大德奉天八卦总集(出书版)BY 清静

作者:  录入:03-09

宝亲王一招九霄腾龙,没落入水中,此时正缓缓坠到龙船碎裂在水面的残骸上。见着现场一片乱景,目光不由又冷

了三分,哼出四个字:「真是国耻!」

顿了顿,向一旁掉入湖中正扒着他站的木头残骸努力浮出水面的御林军交代:「将今晚的损失记一记,分作两份,

分别投递到无名教和庆国去请款!庆国的可以慢点,等祈王爷回来后把他的帐单也加一起送过去!」

说完四下看看,不见了天子,估计趁乱自己没注意到时,已潜入水底,脸色不由阴了阴,正想下令追拿逃走的皇帝

陛下,却听远处有人叫道:「熙。」

声音熟悉之极,宝亲王抬头一看,禁区之外不远处停着一只小舟,舟上二人立在船头,蓝衣人负着手,白衣人正举

起手中的酒杯向他示意。

居然是大哥!宝亲王怔了一怔,没想到他们二人会在此时出现。

心下的欢喜未能掩去脑中的违和,这未免也太巧了吧。想到这,宝亲王心中一动,回想起今晚的一切,煌和无名教

的出现,庆国双奇的出现,再到现在惊鸿照影的出现……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看到这些人背后那一根线。

想下令追拿皇上的手,在伞空中停了半晌,还是放下。

罢了罢了,难得中秋夜,团聚比较重要。

身形如浮云飘落般掠了过去,落在惊鸿照影身前,向兄长绽出外人无缘得见的笑容。

「噗噜噜噜,张年兄,这个中秋真热闹啊……」

「咕噜噜噜,没错……咕噜噜噜,皇上到底惹了多少风流债……」

「噗噜噜噜,美人这么多、这么凶,噗噜噜噜,难怪皇上正宫空缺,没立皇后……」

「咕噜噜噜,没错没错……咕噜噜噜,为什么还没人快来救命啊啊啊……」

沉向水底的王公大臣们在被水彻底淹没前的一刻,还不忘交流最后的八卦心得。

在水中摘下龙冠脱下龙袍,底下一身锦衣闪闪发亮,是一开始就准备好的。将龙冠龙袍收起后,轩辕得意地笑了笑

,趁乱游向前方民舟聚集之地。他便是为了方便逃跑,才选了个与民同乐的未央湖。此时民舟上的人都被湖心龙船

沉没一事吓呆,谁也没注意到他这「不小心落水的男子」。

从水里冒出头来,为周围水面落了不少果皮瓜壳而皱了下眉。朕今日来此游湖,还把乱七八糟的杂物扔进水中,真

是大不敬,大不敬!

他腹诽未完,突然一捧水从头上倒下来了。出其不意的惊吓下,真气一个不稳,险些淹下湖去。

嗔怒地回头寻找非难对象,却见他身后左边有一艘小舟,舟上有人朗声吟咏:

「一蓑一笠一扁舟,一丈丝纶一寸钩。一曲高歌一樽酒,一人独钓一江秋。」

声音清朗中微带沙哑,熟悉得让轩辕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仔细看,舟上一渔翁头戴斗笠身着蓑衣,怀抱钓竿,身边放着一坛酒,托腮笑吟吟地看着他,另一只手还是湿漉漉

的,显然方才那捧水正是他的杰作。

见轩辕回过头来,他笑得更开心了。那笑容三分深,三分浅,三分的不可捉摸,却是四分傲。只是这些颜色里,都

多了些叫温柔的色彩。「瞧我晚上运气真好,钓到一条大鱼。」

「不只是一条大鱼,还是条跃过了龙门的大鱼。」带着几番恍如隔世的迷离,轩辕也笑了起来,伸出手。

那人将白皙的手放入轩辕掌中。双手交握,轩辕一个用力,将那人从船上拉了下来。

那人哎了声,扑通落水,对轩辕会将他拉下水倒不意外,只小声道:「还是湿……」

湿什么没说完,双唇已被堵上。在水中泡了这么久,轩辕的唇是冰了,却又带着异样的火热。积压了一年多的热情

,透过辗转吸吮啃舐的双唇和激烈狂热的拥抱,却是无论如何也索取不够的。

这热情是由心引燃的三昧真火,非一般水能熄灭。那人微微一笑,闭上眼,反搂住他的颈项,顺从回应着。

他们在小舟的阴影下,倾诉着离别的相思。他们是无法在一起的平行线,可是,偶尔也会有着相交而过的机会。

周围喧哗的人声,在追逐着他们于尘世间的绮丽幻影。而他们只在水中,贪恋这温柔的一刻。

小舟不大,舱内布置得很温馨,虽然没有太多摆设,但有一张柔软的床就已经足够了。

拨动着昊披散在枕上的黑发,黑发柔软地缠绕在他的指端,一点都不像主人那么难缠,轩辕满足地将脑袋埋入昊气

息还未平稳下来的肩颈间。

好久没闻到昊的气息,搂着他的身子了。

幸福越多,越会衬得离别的日子是如何孤寂难耐。

可是,还是不愿为了怕寂寞而放弃此刻的相聚。

「昊哪,你都好久好久好久不来见朕了,朕问你中秋要不要来,你还只送了朕十个字。」轩辕有些委屈地诉苦着。

什么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对情人来说,那些全是屁啦。大骂着脏话的轩辕毫无身为天子的自觉。天涯若比邻真

能让他一伸手便搂到在比邻的情人么?那根本就是情人怨遥夜,即夕起相思啊——幸好今年不用再念这首诗了。

夜语昊有些倦累地笑了笑,许久未曾经历床事,到底还是有些不舒服。他伸手推开轩辕埋在自己颈间挑逗的气息。

「本来我是要回昆仑的。」

轩辕一听脸就拉长了,昊不由失笑,戳了戳他的脸。「结果回来时经过洞庭湖。」

狐尾摆了摆,轩辕开始偷笑,昊也微笑,手指改戳为抚,抚摸着轩辕又稳重了许多的脸。「那年在洞庭潇湘山庄,

你对我说,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所以他来了,没回昆仑,来京师见那花间携手之人。

轩辕得意于自己当年的布局有先见之明,昊睨他一眼,泼冷水道:「我只是来看看,你是不是在年年岁岁花相似,

岁岁年年人不同。」

「昊啊~」轩辕哀叫。「不要屈解朕的爱心,除了你,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

脸色微红,打断轩辕的话。「好了好了,我知道就是,不用说了。」

昊脸皮还是这么薄啊,怕自己说出,他也得跟着说,才每次都打断。轩辕笑嘻嘻地看着昊清俊的脸上,难得不是因

为情欲而出现红晕,忍不住低头咬了下。

此心已交,事实胜于无数语言。既然如此,说不说已是无妨。

换我心,为你心,始知相忆深。

度过了相见的惊喜和久违的缠绵后,轩辕终于有空想到晚上连串的巧合。「晚上之事,你到底插手了多少?」

「一点也不多。」夜语昊闻言,无辜而谦虚地摇着脑袋。「我只不过知道柳大少来找祈世子,你一定会利用他牵制

祈世子的,所以就告诉凤五一声,让凤五来带柳公子回去……」然后柳公子还没吃饱喝足,当然会顺便带走祈世子

「还有呢?」

「凤五受了人情,主动说会帮你逃开。」所以莫絮才会与宝亲王大打出手。

「还有呢?」

「顺便请惊鸿照影来未央湖赏月。」不然就算见到面,两人也跑给宝亲王追,太不浪漫了,不合他无帝算无遗策的

名声。

「还有呢?」

「喂,煌他们会来,可不在我算计中。」

「但是你知道煌不见你,一定会跑来的。这个的确并非存心算计,只不过合理地在煌身后推一手吧。」

「这个真的是意外……」昊揉了揉鼻子。「我只不过担心无名教的安危,提醒月后注意一下煌,谁知道他真的跑来

掺一手。」

一狼一狈笑吟吟地对视着,如果让晚上忙活了一夜的众人见到,定要再次大骂狼狈为奸二人组。

「昊难得这么主动地计划安排了我们的见面,朕十分感动啊……」轩辕边说边吻上昊微笑的双唇,低声道:「春宵

苦短,我们再来一次。」

帐帘再次放下的同时,响起昊的轻笑声。「轩辕,你答应我的生辰贺礼……」

后面的话突然中断,过了半晌,狐狸皇帝狼狈嘀咕道:「那不是重点,昊啊,朕很想你呢……」

秋风拂过,船外的月已升到中天,在船舱上白亮亮的洒了一湖清光。

日日深杯酒满,朝朝小圃花开。自歌自舞自开怀,且喜无拘无束。

青史几番春梦,红尘多少奇才。不须计较更安排,领取而今现在。

——西江月·朱敦儒

——END——

闲话时间:

本文设定是延接天下三个外传的设定,即为《礼月求天,愿君知我心》过后一年多,一狼一狈为了再度重逢,算计

了所有人的故事。

经过这篇之后,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写恶搞性质的东西了。就算是这篇,到最后也不属于恶搞,大概目前恶趣味值已

经发挥完毕,进入最低值了。只想写些认认真真严严肃肃的……悲剧:P果然任何事都是物极必反啊~

最后引用一下妙么美人回复本文的话:

大德王朝基本国策:全民八卦是立国之本

庆国的基本国策:最黑的狼要披最白的羊皮

无名教基本教义:不听女人言,倒霉在眼前

天人一般的无帝值得欣赏,吃掉天人一般的无帝的皇帝则应赞赏,那么……被自己吃掉的祈亲王……是值得玩赏的

清静

昊天罔极系列番外三:《古今如梦》

那是一场大梦。梦里,有人生,有人死,有人成,有人败。江山百代,都只不过是过眼云烟。

而他,就坐在这云烟之畔,淡看涛生云灭。

恨君不似江楼月,南北东西,南北东西,只有相随无别离。

轩辕坐在皇位上,仔细看着挂在墙上的条幅。

条幅放得太久,周围墙边都起了异色。虽然宫人们努力保存,条幅的边缘还是晕上了深浅的枯黄,就像那段往事一

般,由纯白变为枯萎。

轩辕挤了挤眼,觉得有些酸涩。他的年纪已经没法长时间盯着一样东西看,字体不停在晃动。看了几十年,他不用

细看也能记得卷轴上每一笔的起承转合,撇捺力道,勾折位置。但还是站起身,蹒跚走到卷轴前,举起一旁的水晶

镜片,凑近,放大,一字一字慢慢读出。

「瑶草一何碧,春入武陵溪。溪上桃花无数,花下有黄鹂。

我欲穿花寻路,直入白云深处,浩气展虹霓。

只恐花深里,红露湿人衣……」

一阙吟咏至此,他望着词,心下也是痴了。

那人,早已直入白云深处,再也不会回头了。奉天十七年,秋凉如水,他的心,也在那一年,冰凉如水,永无解冻

之日,再也起不了半丝涟漪。

此后的几十年,他是明君,他是圣主,他却不再是那个人口中的轩辕逸。

颤抖的手抚在字幅上,轻轻地,怕一用力,字幅会承受不住力道,先他而去。

依稀还可见到与那人在青城初见,转眸顾盼,容若新雪的神色。于是,几年的缠缠绕绕,十几年的思思恋恋,最后

,却是几十年的空空荡荡,爱恨成殇。

水晶镜片映到自己抚在纸上枯瘦的手指,放大数倍的皱纹像树皮一层又一层皱起,褐斑点点。举起手,摸了摸脸,

虽然触手处依然是养尊处优的细腻,却挡不住岁月的侵蚀,松垮干瘪。整个人,就像雁荡山上被风蚀透的石头,由

内到外,百孔千窍。

一瞬间,就这么想起了沈园绝唱。

不是因为惊鸿照影的传说而在武林间盛传数十年不衰的「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而是另一首——

梦断香销四十年,沈园柳老不吹绵。此身行作稽山土,犹悼遗踪一泫然。

昊,四十年前,你离我而去。四十年后,我魂归氓山,身化稽山之土,是否能与你泉下相逢?

平生不信鬼神之言,此时,却不由祈求上天见怜。

只是,四十年了。你是否真愿在黄泉畔,等我这漫长的四十年?

东坡不过十年生死两茫茫,已是尘满面鬓如霜。

你离去时皓齿韶颜,我将往时衰败成灰。若能相逢,你可还认得我?可否会怨恨我让你等了如此久?

我知道你不会的,一如你知道我身上负着什么责任。

但我却宁可希望你会……

心思一片恍惚迷惘,只想找人去求证。朦胧间下意识地唤了声祈,却没得到回应。抬头,宫人太监们用着迷茫的眼

神看着他,只有一老太监,用干嘎的声音禀报:「回陛下,祈王爷……已经不在了。」

不在?

是的,祈已经不在了,不在也有二十几年了,难怪宫人们都不知他是谁。

近来记性越来越不好了,老是弄不清自己身处的,到底是什么时间。轩辕涩然苦笑着,放下水晶镜片,挥手屏退宫

人的搀扶,缓慢地,一步一步走回龙座。

人事有谢代,往来成古今。江山留胜迹,我辈复登临。

可惜祈已经等不到复登临的那天了。

他骨子里那种宁折毋弯的骄傲,注定无法长命,哪怕他再圆滑通融,有些事,遇上了,就是孽。

他与柳残梦那一世纠缠,对他来说,是福是祸,是喜是忧?只怕连他自己在内,都无人能解。

连素来冷淡的宝亲王有一次也忍不住对轩辕说:

「那两人,从任何意义来说,都是不该在一起的。你与昊帝座在一起,彼此伤痛,却也无法放开手,宁可受伤也要

彼此搀扶依靠;而那两人在一起,只有单纯的彼此相互伤害。他们并不是非对方不可,不是没有对方,就不会再喜

欢上任何人的人。

但是,能让武圣大业功亏一篑的,只有祈。而祈虽然在忠义之间选择了忠,却始终没背弃『情』字……」

情天易破,恨海难填。

轩辕将目光投向御书房一角的多宝格。那下面有个小箱子,放着的东西,很久没人打开过。久到他自己都快忘了那

里是什么。

但这一刻,他又记起来了。

抚嘴咳了几声,声音喑哑,一口浓痰吐不出,哽在喉咙里极为难受。旁边小太监立刻过来帮他抚背,又有宫人端着

新沏的茶水奉上。他咳了会儿,接过茶水喝了两口,这才喘过气来,用眼神示意小太监:「把下面那个箱子拿给朕

。」

箱子不大,里面放的东西更少,不过一块玉佩,一张纸。

玉是透明的美玉,一边雕着数十年前一度权倾天下的祈王府表印,另一边,却歪歪斜斜小儿涂鸦地刻了个情字。玉

佩莹润剔透,可以看到玉下的手指暗影。十几年未沾人气,玉身罩了层碧绿的清岚。

这块玉,由他手上,到他手上,再回到他手上。

不该结的缘,就这么散漫地系上了。

玉佩以外,还有一张枯黄的纸。搁在箱子里没有刻意保存,于是轩辕拿起它时,纸身发出微微的脆响,让他不由担

心会不会就这样碎了。

纸条上的字,温润却霸气,笑里藏刀,柔中带韧,险之又险。力道透纸而出,数十年未减气势。

昔年种柳,依依汉南。

今看摇落,凄沧江潭。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最后一个堪字,收笔甚急,隐带凄苦之味。凑近眯眼看了会儿,轩辕苦笑。

「他到底不曾负了你……而你,也没负了他……」

心中有股苦涩的情绪,不知是惋惜还是遗憾。

得相能开国,生儿不像贤。凄凉蜀故伎,来舞魏宫前。

祈走之后,暗流归红袖代掌。后来红袖与宝亲王结亲,只有请辞暗流之职。

明与暗的势力,不能同操纵于一处。功高震主的人,无论是否无辜,都没有好下场。

无关上位者的信任与否,只是现实一向如此。一旦手上握有绝对的权势后,你不用,也会成为别人手上那把刀。

推书 20234-03-10 :失去翅膀的天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