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如远山,却带着让人无法忽略的英气。他的鼻,英挺俊秀,让人有一种亲吻的欲望;他的唇,不点而朱,泛着
水润的光泽……最出色的是他的眼。这片大陆上,尤其是天阑国,黑色的眼眸比比皆是,但从没有如他一般的震撼
。杏眸里极致的墨色与雪色完美交融在一起,既如夜般深邃又如高山下清浅的溪流般澄澈见底。
在月光被阻挡的夜色中,他一身白衣,衣角处绣着绿色的竹叶,整个人如同月光般,照亮凡世。既亲近又遥远,仿
佛下一刻就可以拥在怀中,伸手想要拥有他的时候,却发现,他是虚幻的光华,永远只能仰望而不能拥有。
人人都说他美貌,可与眼前这人比起来,根本就是萤火之光。
除了那个人之外,谁又能与眼前之人比肩?
明明这般高不可攀的容貌气度,为何他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何有一种酸涩的感觉萦绕于胸,涨涨的,想要把
所有的情绪都宣泄出来。
宛若月神的男子扬起唇角,道:“琴,你可还记得我?”
琴?为什么又是这个名字……他都说自己不是了,还有这一个两个的为何都在找那个叫琴的人。
他的心里,泛起微微苦涩。
“我,不是你要找的人……”陆叶珩咬唇道,心中一愣——他能说话了?
“哦,真的忘了啊。”那人轻叹,看向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胜过玉琼阁里的黑琉璃,“我是慕碧涵。你可以叫我涵
,反正什么都好。我们从前可是恋人,只是你现在忘了。”他眼底带着宠溺,语气轻柔仿佛正在用心呵护着你。
可他的确不是那个人,记忆也没有丢失过。从小到大,一件不漏。若说有什么奇怪的,就是他莫名其妙冒出的语言
,时常不能被他人理解,而他自己也解释不清楚。
又是一个把他当做替代品的人,那个人是,路上那个白痴少年也是,就连这么颠倒众生的人物他也……
“珩……”身后一个水绿色衣裳的漂亮女孩从后面抱住陆叶珩,精致的小脸上带着甜美的笑靥。
“小冉?”略带错愕的表情,随即了然:“青等得急了吧。”
“是啊是啊。”小丫头点头,纯然的天真浪漫,道:“青姐姐可是等急了,马上轮到姐姐了,珩哥哥可是答应要为
姐姐抚琴的。”
微笑,带着对妹妹的宠溺笑容:“我自然不会失约。”
“请问……”被这两个人晾在一边的绝美男子开口:“珩……和那个什么青姑娘是……”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哼,珩?珩哥哥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告诉你……哇!”对于眼前男子如此亲昵地称呼他的珩哥哥,小冉小嘴一
撅,心中很是不满。刚想狠狠‘教训’他一下,却在看见他的真面目是大大吓了一跳,好像见鬼了似的。
“我的天啊!这还是人吗?!”
某人心中暗道:借尸还魂,应该不算是一个正常的人吧。
不过,小姑娘,有这么问人的吗?
“你可以先回答我的问题吗?”万分无奈地耸肩,对于刚才的问题不置可否。
傻傻地看着他……的脸,小冉眼都不眨一下,道:“珩哥哥是……嗯,姐姐们说那叫入幕之宾,天作之合,金童玉
女,天生一对。儿孙满堂,白头偕老……”小手配合地掰手指,努力回想自己在为姐姐端茶倒水时,那些跟姐姐关
系不错的姐姐说过的话,力求想起所有的成语以满足眼前美丽得不是人的男子。
咦,真奇怪,她明明这么努力把所有关于青姐姐和珩哥哥的关系的话都想出来了,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的脸越来越黑
呢?
想不通啊,想不通。
“啊呀,不成!”小丫头的手指有些不够用了,正想找别的方法时猛然想起青姐姐还在眼巴巴等着呢,不由急了,
一把拉住陆叶珩的手往后台奔,还不忘冲月下的美丽男子挥挥手。
陆叶珩至始至终没再多说一句话,一直欣赏因小冉的话而不断变换脸色的美人,直到看到发黑的濒临爆发的脸时,
他的心中竟有一丝难言的愉悦。
愉悦……
竟是愉悦?!
心中的悸动,在陆叶珩发现这情感名为何物时,狠狠压下——不过是陌生人,罢了。
他已经有了恋慕的人——那个红衣白发,永远仰望的男子。
待已经感觉不到令他脊背僵直的视线,陆叶珩停下脚步。
“为什么故意这么说?”冷冷的,带着无与伦比的倨傲。
“你凭什么质问我?”小冉停下脚步,天真的小脸上浮现冷漠的神色,甚至带着嗜血的残忍,丁香小舌缓缓在唇边
滑动,“我们不过各司其职罢了,除了那个人,没人可以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
真的……就这么走了?
慕碧涵,不,忘忧郁闷地摸摸脸,暗忖:“难道,由于自己长时间不用这张脸示人所以没发现,这张脸的魅力值已
经下降,甚至比不上那个叫青的青楼女子?!”
哈,不是吧,搞错了吧??
搞错了吧!!!
枉费他故意营造出这么飘然若仙的气质,枉费他那么含情脉脉地看他,眼珠子都要飞出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这到底有没有天理可言,这世间还有没有公道啊???
忘忧郁闷地仰天长吼——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在他以极佳的心里承受能力接受这辈子做个gay的命运,那个害
他变弯了的人竟然还是直的??
“什么世道啊——”不小心喊出声了。
“我也想知道这是什么世道呢。”身后,一个包含怒意的声音传来。
谁?
忘忧霍然转身,只见身后的小道上缓缓走来三个人。中间的是一个俊美的男子,一身浅黄衣裳上绣着青翠的竹叶,
比一般男子稍矮的身段挺拔,一张浅麦色的脸上五官秀致,行动间自有一番潇洒。他的身后跟随着两个打手一样的
角色,脚步稳健,目光沉沉,自不是普通小厮能有的气度。
那三人显然也是才看到忘忧的面容,登时一愣。
“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忘忧一脸薄怒,把从陆叶珩那里得来的闷气一股脑都到给眼前这几个不怀好意的人
。
为中的那个男子率先反应过来,只手握拳放到唇边轻咳一声,双目带着寒意看向忘忧……身上的袍子:“敢问公子
,这件外袍是从哪里得来的,小弟心中艳羡得很。”
“滚,想搭讪找点好的台词,一件烂衣服有个P艳羡,你当我五岁啊!”忘忧很不爽,偏偏有人这个时候不知死活
!
那人倒还没表现出不悦,身后的随从脸色一变,上前一步:“放肆!”
“怎么,我就放肆了,你还能放五不成?”忘忧白眼一翻,随意靠在身侧的大树,懒洋洋道:“小爷很生气,后果
很严重。你们现在赶快带着你们那胸口处比小爷多两块五花肉的主子滚蛋,不然小爷会亲手教你们怎样滚!!”
挥退将有些怒不可遏的侍从,为中的男子,不,是穿着男装的女子上前一步,美目里带着急切带着怒意,道:“咱
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外袍从哪里来的?”
“买的。”忘忧白眼一翻,爱理不理。
“胡说!”美目里带着凌厉,“这外袍是由海外从云锦裁成,只有在每年最冷的时候织上一天,每十年仅出一匹,
上面的翠竹是我亲手绣上的,亲手送给了我王……哥哥,今天他就穿着这件外袍出门!
说,你把我哥哥弄到哪里去了?”
不是吧,他顺手牵来的衣服这么有名堂,那个男人看来也不是好捏的软柿子。
可是……
“你爱信不信,反正我确实是买来的。”只是,那可以叫强买。
两个功夫不俗的男子迅速将忘忧围在中央,蓄势待发。
仰头望月,慨叹:“这是什么世道啊~有人杀人抢劫奸淫放火都没人管,哥不过买了一件衣服你们就叫嚣个不停。
”
目光沉沉:“看来本公子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我文武双全!”
第二十三章:睚眦必报
异变,陡起。
忘忧双目一瞪,喝道:“谁!”喝声之大,语气之严厉,令那么黄衣的‘假男子’一愣,那两个侍从也迅速看向四
周。
“白痴。”原本一脸严阵以待的忘忧扑哧一笑,调皮地眨眨眼,“有钱都治不好的呆人。”
那三人一愣,暗呼——不好!
可惜,迟了。
三人同时觉得身体发软,站立不能,一个个软趴趴地倒地。
气定神闲地双手背后,迈着鸭子步踱到那黄衣女子面前,蹲下,得意地摇摇食指:“兵不厌诈啊,真是没脑子,放
心,不过一盏茶的药效。”
那女子恨恨地看向他:“卑鄙!”
“那有什么,”满不在乎道:“不下流就行。记住,不是我药不好而是小爷对自己的轻功有信心!拜拜~”
身形一闪,消失无踪,只剩下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想找那个人,那就到二楼雅间挨间找吧。”
徒留几只咬牙切齿的人类。
待到一盏茶后,他们身上的药力果然解除了。没有去寻那个早就没了踪影的无耻之徒,而是奔到二楼挨间搜查……
果然,在其中一间找到昏迷中的、穿着白色底衣的可怜哥哥……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男子坚持说自己付了钱。
她敬爱的哥哥身上的底衣上写着几个大字——“衣服不错,小爷买了。”
哥哥的手边处,放着天阑国沐雨年间发行的铜钱……一枚。
众皆无语。
使诈遁逃的忘忧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早就跑没影了,而是大摇大摆地从后门来到前门,叫这里的小二给少辛他们带
了个口信便自己慢悠悠地往定王府走。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今天发生的事让他难以消化,琴有如一颗重磅炸弹,炸开了来这个世界后一直以来的平静。尤其还变成男人的这个
事实,让那颗炸弹连番升级变成原子弹,将自己所有的理智炸为齑粉。
喜欢的人,被男人纠缠,还和别的女人搞暧昧。
难道,他不明白他身体是BL而灵魂又成了GL?
(……他确实不明白……)
一向没有什么方向感的忘忧,兜兜转转终于找到了通往定王府……后门的路。
站在通往目的地的必经小巷前,忘忧有些犹豫。
如果,他聋了……如果,他瞎了……
他一定会会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走,走这条最近的小路回到王府,狠狠地睡上一天。
可,问题在于,他视力很好,眼前那些刀光剑影,不断飞檐走壁进行拼杀的人,他没办法忽略;他的听力很好,那
些低喝声,鲜血喷发声,刀剑碰撞声,他没办法忽略。
究竟是谁这么不地道,大半夜玩什么血溅小巷,你死我活,好不热闹。
眼下,五个身穿异族服饰的男子正在围攻一个白衣人,刀光中还不忘叫嚷着让他交出什么什么东西的。
那白衣人身姿潇洒,游刃有余地在剑网不时给他们留下一个不会致命的小伤口。
究竟是这些人要抢夺眼前人的东西还是眼前这人偷东西被抓包?这种严峻的问题忘忧是不会浪费脑细胞去思考。若
是后者,忘忧是比较感慨这个男人的大脑的。
你见过有人半夜穿一身亮晶晶的白色来偷东西的吗?就是穷到没钱买黑衣服,那也该用黑泥将这身白衣服涂一涂啊
。这不是摆明了要他们来追自己的吗。
真是没有职业操守。
(其实,最该感慨的应该是忘忧同学那粗成水桶的神经吧+_+)
没空陪这些没公德心的人喝西北风,忘忧开始权衡利弊——
直接向前冲,固然是近路一条,但极有可能被殃及,他可不会那些打打杀杀的玩意……他只会坑人于无形的东西!
绕过去,反正都是不走寻常路,虽然比较远,但是绝对不会比闯小巷麻烦。
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蚂蚁多了不死人但烦人。
忘忧断然转身,哪知那些拼杀中的人意识高度集中,在忘忧放松的那一刻,呼吸浑浊,一下子便引起他们的注意。
被追的人,以为是对方来的援兵;追人的人,以为是那偷儿的帮手。
一时间,银光闪闪的剑网,淬了毒的暗器,来势汹汹,齐齐向忘忧的身上招呼。
大哥们啊,他只是路过啊——
“咦?”两方人不约而同发出吃惊的声音,显然对于对方对眼前的人下狠手的表现很疑惑。
很快,他们更加的疑惑。
“铿!”去势极快,根本不可能失手的剑网、暗器都扑了个空。
NONONO,这个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根本不可能’。
忘忧又一次崇拜自己当年只学轻功、专精轻功的英明决定。论天下武功,哪一个逃命比得上轻功?若不是自己极佳
的轻功,现在的他早就变成肉泥饺子馅了。
立在某家屋顶上的忘忧绝美的脸上带着冷笑,薄唇勾起,清浅的月光如水在他的白色软袍上荡漾,翠色的修竹如同
生长在这片银波中,摇曳生姿。
恍若谪仙。
原本只是两拨人,确切地说,是五个人VS一个人的战争由于被迫注入了新鲜血液反而陷入的胶着状态。原本的一击
必杀被这个白衣男子轻易躲过,武功必然超绝,一时间原本带着随意笑容的某偷也露出慎重的神情。
这个世界就是有那么多的意外,那些所谓的‘必然’到了忘忧这里根本就什么都不是。
谁能想到,拥有如此轻功的人竟是一个武功白痴,连当年蹲马步也只是坚持了一天……的一个时辰。
那边慎重了,后悔自己莽撞了,这边可是有人炸毛了。
躲是躲过了,可这不代表一向睚眦必报的某人会大度地原谅他们,再一句‘晚安’让你们该打打该杀杀而他自己绕
路从前门回王府。
嘿,今儿个他就从后门回去了,还要光明正大地踏回去,他倒看看谁能拦得住他。
要知道,即便是不会武功的人,也不是谁都可以捏一下的软柿子!
月光下,忘忧如玉石般几乎泛着微光的脸畔浮起讥笑。
风,起了。
白色的软袍被扬起,猎猎而舞,衬着这样一幅倾世容颜,竟似要羽化飞升的仙人。
在起风的那一刻,忘忧就着风势广袖微扬,白色的粉末自他骨节分明的指缝间流泻而出。
阿大很懊恼。
想他自从成为带刀护卫,哪一次不是率领他手下一票兄弟完美地完成任务。哪知道,这次他亲自看护的拓跋部要进
献给天阑的宝物,就这么被一个大摇大摆的毫不顾忌的人偷走了,还毫不客气地杀掉许多护卫。
最可恶的是,那个贼子偷完东西后并不着急逃跑,反而留在放置宝物的屋内,貌似在等他们来抓他。
怒火中烧的阿大率领最得力的手下二、三、四、五来追他,一路上围堆堵截好不容易把他困在这个小巷里,心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