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来说,无疑就是救命稻草,就差感动得热泪盈眶了。
正想很没形象地欢呼时,雅尼身体一僵,眼睛也有些发直。纤长好看的手一下一下,机械地拍着雅嘉的脑袋。就在
雅嘉要发飙的时候,她那个一直怂恿自己学习术法的妹妹,万般僵硬地道:“我的眼力还算不错吧……雅嘉,你看
看那个藤蔓中间,是不是有人的头发啊……”
闻言,雅嘉也是一愣。仔细看看,只见那翠色的藤蔓中,何止有着锦缎一般的黑色长发,那长发下,似乎隐约露着
一张脸。
她们的人品,不会那么‘好’吧,难道,又是那些这个烂海里的幽灵来引诱她们?
话说,她们刚被卷进来的时候,那些个觊觎她们美味鲜血的死鬼烂鬼可是没少出过手。先是假扮成同样倒霉被困迷
津海的某沉船人士,或是极品帅哥,或是绝世美女。无奈,船上的人可不是那些容易被色相迷惑的傻瓜蛋,该吃吃
,该喝喝,该睡睡,没有一个去搭理它们。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那些个不知道哪辈子就挂掉的家伙,长相一个赛一个的恐怖,一个个像是那些八爪章鱼,直往他们不大的船上爬。
最后,还是精通术法的雅尼布下结界才免除一天到晚被骚扰的情况。
“救人!”开口的是一个极其俊美的男子,一双招人的桃花眼里,翠色的瞳孔与眼白之间的界限并不分明。许是刚
刚睡醒的缘故,他的眼底蒙着浅浅的水雾,似醉非醉的模样惹人遐思。
“是!”对于主人的命令,雅嘉、雅尼是不会出言询问或是质疑的。虽然平日里和主人言笑间没有什么尊卑,但那
人毕竟是自己的主人,对她们放纵,不代表她们可以以下犯上。
莫临风抱臂站在船头,桃花眼里,翠色深沉。很明显,那漂流过来的植物是包裹着一个人的,虽然怪异,但不代表
不可能。那个植物看上去对迷津海中的怨灵压制极大,就是那些如鱼类一般不时从船底游过的恶灵,对于那个美味
不逊于他们的‘食物’,敬而远之,连靠近都不敢。
雅尼的术法修为虽然不错,但在南疆中也只能算上中等,这结界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既然有一个更好的挡箭牌,为何不用。
他可不是中原那些自诩正义的大侠。
“哇,美人啊~”
“嗯,这种美貌的确很少见。”
“是啊,是啊,这个姑娘这么漂亮,我们南疆的月妃根本比不上啊!”
“姑娘?雅嘉,你眼睛长来干什么用的,这很明显是个男人好不好。”
“不是吧~男人,好浪费啊。哎,雅尼,你看,他身上有好多伤啊,谁忍心对这么漂亮的人下这样的毒手啊。”
“……”
“好了,雅嘉你去准备伤药。雅尼,你去收拾出一个床铺。”
“是,主人!”
迷迷糊糊中,忘忧听着耳边叙叙的说话声,忍不住蹙眉。
好吵!
浓密蜷曲的睫毛,缓缓上翻,如同破茧的蝴蝶般轻盈,露出一双纯粹的黑色眼眸。黝黑,深邃,丝毫没有刚刚醒来
的迷糊,反而透着防备。然而,那双防备的眼眸对向眼前的那人,不经意间,便融化了。
不是为了眼前那人出众的外表,而是,那双相似的碧眸。
虽然相似,却是有着极大的不同。
千夜的眼眸,是深沉的碧色,有如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寒潭,没有激情,只有沉寂。而眼前的这双眼眸,是翠色,有
如雨后初吐绿衣的柳芽,明朗干净。
即便只是相似的眸色,也足以令忘忧卸下防备。
千夜,爹爹……
在所有的坚持崩塌的时候,那个名字是他唯一的支柱。
缘为冰,他将冰拥在怀中,冰化了,他才发现缘没了。
他和那罗叶琴,怕就是如此吧。
将所有的一切捧到他的眼前,换来的却是背叛与伤害。他,不是不恨的。
然而,舍弃了那个世界的身体,换来的,却是这个世界的重生。
睁开眼睛的那一刻,他很想笑——这两具身体的命运,何其相像,不过是祭坛上的一件祭品罢了。也许,正是这相
似的原因,造就了他的重生。
可,谁稀罕。被人一次又一次舍弃的感觉,他不想再次尝试。
所幸,他遇到了千夜,抹去了痛苦的记忆,给予了他十年的平静生活,若是没有遇到陆叶珩,那个噩梦一般的回忆
,他是永远不会想起的。
重逢,背叛,伤害……
“哎,你可别哭,女孩我都哄不过来,更何况一个大男人了。”翠眸的主人,冷不丁冒出一句。
什么?忘忧一愣——他没有听错吧?哭?还哄?
“看看你这副委屈的样子,明明这么漂亮,为何要甘心在男人的娈宠呢?人生,不是缺少了一个男人就过不了了。
既然他为了自己逃命而将你丢进大海里,这就证明了,他并不是很喜欢你。既然不喜欢你,又何必露出这么难过的
表情?我看啊,你以后就和大哥我混吧,什么美女不手到擒来……”噼里啪啦。
很显然,眼前这人误会了什么。
忘忧原本有些阴郁的脸上,缓缓浮现出惊讶,檀口也慢慢张大——眼前这个,该不会也是从现代穿过来的吧。
嘴上不停歇地制造噪音,翠色的桃花眼里却专注地看着眼前一副受惊模样的少年。比起方才仿佛被全世界舍弃的凄
凉模样,他更喜欢看到的,是鲜活生动的表情。
笑意渐深,两弯月牙流转着翠色的流光,映入那双黑到极致的眼眸里。
第二章:力量
待捧着药物的雅嘉进到船舱里,眼前就是一副有些诡异的景象。
他们的主人,依旧那是一身蓝衣,可谓潇洒倜傥玉树临风,只不过脸上……雅嘉发誓,虽然主人现在是少有的一副
面瘫表情,但以她对自己主人的了解,他现在的表情绝对是讪讪的有些尴尬。
而那个被他们从海里救上来的那位,双眸紧闭,看上去好像还没有醒,但见着他不时抽搐的眼角就会知道,他哪里
还是昏迷着,分明就是忍无可忍地假装睡觉以回避某人的喋喋不休。
真是……难为他没有直接晕过去。想当年,表小姐就是因为主人那张嘴气得生生吐血昏迷,几日不醒。但最最可怕
的,还不是这里,而是到最后,她们俊美无双的主人,也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小姐。
真是,人神共愤的毒舌与粗到令人无语的神经。
“雅嘉,你来的正好。”
不是正好,似乎是您叫我来送药的吧。
“……这里就交给你了。”
不交给我,难道主人亲自来吗,您那技术别把人弄死了。您快走吧,不要打扰我和美人的亲密接触。
收拾完船舱的雅尼,本着这船上就她比较正常的,应该多考虑一下生计问题的重要信念,此刻老老实实地坐在船头
,拿起本船绝二无三的一根钓竿,开始了自己的钓鱼事业。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救人了,于是老天开眼了,雅尼才坐在这里不消一刻,钓竿一沉,鱼线晃个不停,绝对不是钓
上破布头时候的感觉。
在迷津海里能钓出来鱼,那可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干出来的事情。当然,从迷津海里钓出来的鱼,也不是一般二般的
鱼。
谁知道……
一道蓝色的剑气,带着凛然的气势,自雅尼的脸侧滑向平静的迷津海海面,几乎将海面割裂,激起了白色的浪花。
勾人的桃花眼徐徐弯起,流转着翠色的月牙有着惑人的神气。收起被那些江湖人抢破头的七大名剑之一的纯均,莫
临风抖了抖身上穿了几天的蓝衣,慢条斯理,毫无愧疚感地道:“啊……手滑了一下。”顿了顿,又道:“我的剑
法几天没练,失了准头,本来看见一只……大鱼来着……啊,好困……”声音越来越小,还很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慢慢踱到船尾,随手将斗笠盖在脸上。不多时,微微的鼾声响起。
睁眼说瞎话!
雅尼的眼角微微抽搐。脸侧,原本垂下的几根秀发,抛弃了自己的主人,纷纷‘献身’船板。不,这些都还没什么
,反正也没有伤到自己。最可恶的是……
“啪!”柔韧的钓线,华丽丽地断成两截,那条尚未蒙面的某肥鱼就这样潇洒地说拜拜了。
呵,在纯均的剑气下,那钓线没碎成渣滓就很不错了。
手中攥着个没有钓线的鱼竿,雅尼笑得开怀,但额角处,青筋暴跳。
斗笠下,原本应该已经睡过去的某人,睁着漂亮的桃花眼,翠色的眸光透过斗笠的缝隙,望向冰冷的天空。
迷津海的天空,不似南疆的湛蓝,透着灰色的颓败。这里,是不分黑夜或是白昼的,只有一成不变的灰色。
若有黑夜,是否也如那双眼眸一般,纯粹得不染凡尘,纯粹得,连星辰都没有资格坠入。
那双什么都没有印上的眼眸,究竟是谁,能有那个荣幸,落尽他的眼底。
呵呵,莫临风心中苦笑。
他的心,乱了。
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灰色的天空中,没有一丝多余的颜色,全然的颓败色调。
忘忧坐在船舷上,赤着的足踝与不时黑影游过的澄澈水面间,不足一米。他的身上依旧是那件绣着绿竹的白衣。白
衣上有着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时刻告诉自己当日在无忧岛上的疯狂。
每个人心中都是藏着一个野兽的,他也不例外。与其说他疯狂,不如说他将禁锢着的另一个自己释放。
杀戮,平息了被背叛的痛楚与不知该往何处的茫然。
三天,距离那日被救起,也过去三天。
表面上,他在昏迷,其实,他只是闭着眼睛,大脑一片空白。被囚禁,被用刑的时候,他想过报仇。但当他得以逃
出生天,并且双手染上血腥的时候,他却觉得疲惫。
憎恨,是一种强烈的情感。
平静的水波,微微荡出涟漪,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黑影自水中涌出,悄然顺着船底往上边爬。然后停在离忘忧的
足踝不至三寸的地方,小心翼翼地缠绕。
衬着白玉一般的颜色,那抹黑色十分明显。
澄澈的水波中,隐隐浮出一张模糊的面容,残缺不全。本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鬼物,却对着眼前美好的存在起了贪
婪的觊觎之心。
“啪!”足踝上的黑影,如同触碰到了令它无法忍受的东西,仓惶退下。而那张隐约的面容,也露出了痛苦的表情
——
眼前的,不是它们可以得到的食物!
还有,眼前的男子,实在是太危险了!
完全凭着直觉的鬼物,隐入水中。然而,平静了不过一瞬的水面,却在下一刻沸腾起来。
青色的藤蔓,如同蛇类,将那个本事虚无的影子紧紧束缚住。那个黑影挣扎着,发出听不到声音的尖叫怒吼,却在
对着那双深邃黝黑的眼眸时,瑟缩地蜷成一团,全然的畏惧臣服。
面无表情的忘忧也懒得看那张不知死去多久、面目残缺的鬼脸,随意打了个响指。只见那束缚着鬼物的青色藤蔓,
如同缩了水一般,一条长而柔韧(连鬼都挣不开)的藤蔓渐渐缩短,直到消失不见。
那鬼物如蒙大赦,在束缚解开的瞬间就潜进水中。估计在未来的N多天里,应该没有哪知不长眼睛的鬼打他的注意
吧。
忘忧伸出握拳的右手,缓缓张开。掌心纠缠的纹路上,一株纤细的变换着形状,时而纤长,时而粗短。
这,就是他的力量。
这种力量,熟悉而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不可错认的是慕家历来的力量;陌生,是因为自小到大,他从来就没有拥有这种力量的资格,甚至
因为没有力量受尽嘲笑与冷遇。
多可笑,当他需要这份力量得到父亲的认同,家人的喜爱的时候,他没有丝毫。当他决定放弃这些空想的时候,他
的力量竟然出现了……甚至,如此出众,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或许,他的力量不仅仅只是表面表现出来的那么多。
无法忘记当日身体好像要撕裂一般的疼痛。他感觉得到,与现在使用的灵力不相伯仲的那股力量,并没有消失,而
是躲在身体的某个地方,暂时和现在表现出来的力量,和平共处。也许,它也在等待着时机,再一次和慕家血脉的
力量一争高下。
只不过,那个时候他能不能活着,就还是个未知之谜。
他丝毫不怀疑,若是他没办法融合两股力量的话,这两股该死的力量争斗的后果,恐怕就是自己小命不保了。
先不考虑那些比较远的死法,现在他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
三天里,他虽然不说话不睁眼睛,但对于这里的现况,他可谓是了解得很清楚。综合了一切的消息数据,忘忧得出
了一个结论——
虽然,在无忧岛自己没有被那些变态虐待致死,但现在,他很可能会被饿死,或是被船上的那一男两女当做食物吃
掉!
(莫:冤枉啊,纯属你自己猜测好不好,我什么时候说要吃掉你了!
萧:吃?真是一个很歧义的字眼~)
被困迷津海,缺少食物淡水的他们,本来靠着仅存的食物也只能坚持一个星期左右,如今又多了一个忘忧,食物的
消耗变得更大,恐怕过不了几日就会用尽。
当然,这是在食物共享的基础上。对于忘忧这个绝对的外人陌生人,他可没有指望那几个本来就不是好人的家伙做
出什么善事。
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
般痛苦。
经历了两世的背叛伤害,现在的忘忧对于那些所谓的人性已不再相信,与其相信后再被伤害,他宁愿从一开始就没
有所谓的相信。
正如他的眼,不复曾经的澄澈,深邃的眼眸里,再也不许任何人窥视他的内心。
第三章:自杀?
“唉……”雅嘉第一百零一次叹气,整个人平摊在船头处,一张秀美的小脸上尽是霜打茄子的倦怠。苍天啊,她们
究竟做错了什么,迷津海的威力她们算是见识到了,兜兜转转这么多天,食物淡水几乎用尽,可还是没有找到出路
!难道,饿死在迷津海里就是她们注定的结局?
翻了个身,有些发蔫的小脸对上那张和自己相似度百分百的脸,委委屈屈地开口:“雅尼~”
“不要吵!”雅尼压低声音,美目连一点余光都没有施舍给某个自恃早出生一点点时间就时不时摆出姐姐身份的家
伙,专注地看着手中的钓竿。没办法,本来就缺少食物淡水的他们日子过得够艰难了,可偏偏无论是主人还是那个
如今懒洋洋瘫在船头的家伙,都是只能出张嘴的家伙!当日救上那个海上漂的,本来是为了那点点绿色植物,谁知
道那植物刚刚捞上来就枯萎了,连做成咸菜的可能都没有了,这也就算了。可是捞上来的那个人,也是‘嗷嗷待哺
’的家伙!因此,他们基本上没有占到便宜,反而食物的消耗更快了!
找食物,主人指不上,雅嘉指不上,那个不知道名字的家伙更加指不上……所以说,‘能者多劳’这句名言说上去
很轻松,但前提是外人不知道那个‘多劳’的孩子过着的是多么辛酸可怜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