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谨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唇吻在他的眉心,“我爱你。”
顾禾低低地笑,“嗯,我也爱你。”
在一起十几年,才在互相摩擦之后,等来了这一天,顾禾觉得自己这时候非常幸运和幸福。
他这一晚做了梦,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的缘故,在梦里,他甚至梦到了自己的孩子,那是一个小男孩儿和一个小女孩儿,在花园里玩耍,他坐在草地上看书,顺便陪在旁边看着他们,小男孩儿因为在地上绊倒了,他因在看书,而且知道旁边有人在陪着,也在注视着孩子们,于是就要身边人去把孩子扶起来,对身边的人推了推,说,“肖策,快去。”
他一看过去,也的确是肖策的样子,而关谨不在,他一直觉得这个应该是关谨在。
他瞬间就受惊而醒了。
关谨是一个很警醒的人,顾禾刚才在梦里推他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顾禾睁着眼睛看着他,神情呆呆愣愣,似乎额头还出了冷汗。
他伸手摸了摸顾禾的额头,果真有一层细汗,他伸手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又抚摸他的头发,道,“怎么了,做噩梦吗?”
其实他刚才听到了顾禾叫出的那个名字,他的心里感情非常复杂,爱人在梦里接二连三地叫别的男人的名字,他的感受怎么会好,更何况,在他的心里,顾禾是他最重要的私有物,任何人都不能来抢走。
顾禾愣愣看了关谨一阵,就伸出胳膊将他抱住了,把脸靠到他的脸颊边上,关谨的呼吸呼在他的脸颊上,他才觉得安心一些,心跳渐渐缓了下来。
他心有余悸地把关谨给抱紧了,低声说道,“也不算什么噩梦,我梦到我们的孩子了,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很可爱。”
关谨的手揉着他的头发,让他放松下来,又亲吻他的脸颊,“是吗?”
语气也是正常的,但是心里却在怀疑,真的是梦到他们的孩子吗?为什么要叫肖策的名字呢?
但他没有问顾禾,因为他觉得问了顾禾不会说实话。
顾禾之后一直睡不着,他睡不着,关谨也没睡着,两人靠在一起,各想各的。
这一晚,肖策也没有睡,他对顾禾思念成疾,手里拿着他给顾禾,但是却被顾禾撕后扔掉的那张名片,名片在被捡起来之后又粘贴好了,无论粘贴得多好,上面都有被撕的痕迹,还有顾禾的血迹,他定定地看着上面的血迹,轻柔地抚摸,上面还有顾禾留下的气息,这种气息能够让他狂躁起来的心安定下来一些。
他是最近才发现,他有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要依靠强大的精神力才能够让自己不狂躁起来,去做了检查,常规检查是查不出什么东西来的,而特殊的检查也没有查出什么特别来。
这个显然要归类为他曾经感染过丧尸病毒的后遗症,他难受地想着和顾禾相处的一点一滴,以此来让自己控制住身体,但是,身体能够控制住了,心里却只更难过。
清晨的阳光唤醒大地的时候,他还关在自己的小书房里,没有人会接近这里,之后还是安怡来敲了门,但是肖策却没去开门,安怡因为担心他而把锁住的门锁打开了。
肖策坐在桌子后面,一向一丝不乱的头发有些凌乱,人却是端坐着的,安怡看过去,对上了他红得像是在滴血的眼睛,安怡愣了一下,“为什么不用药压制住?”
肖策开始没有理睬她,之后才低低地说了一句,“我不能总要用药。”
第十九章:解不开
顾禾的梦语是关谨心里的一根刺。
但之后,两人依然好得如胶似漆,临近春节,关谨应该是非常忙碌的,但他却花了很多时间在顾禾身上,只在有重要事情非他去不可的时候才去公司,别的时间大多都陪在顾禾身边。
而他家里对于他和顾禾的婚事,他的母亲在和顾禾交涉之后,又有关谨的恳求,她倒是松动了,但是,关家老爷子却不乐意,而且说,因为已经和肖家说好了,这样子半途反悔对于肖家小姐的声誉不好,也让关家的信誉受到质疑,于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海上风平浪静,傍晚的晚霞瑰丽非常,将海面也染上了一层红色,顾禾端着一本书坐在游艇的甲板上,头上戴着一顶鸭舌帽,他的脸小,戴了帽子就更显得脸小下巴不够宽厚,其实他这种长相,不是一种有福气的长相。
书翻完之后,他就看向坐在船尾钓鱼的关谨,关谨即使钓鱼,也钓得非常严肃,他身姿坐得直直的,目光幽深,看着海面,顾禾只看到他的一个侧脸,但是也觉得他这个样子,不是在钓鱼,而是在思索什么难以决策的大问题。
顾禾看了他一阵,发现要起风了,便进船舱里去拿了一件外套出来,走到关谨身边去,将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又从他的身后搂住他,道,“看你钓了一下午,也没什么成果呀。”
关谨回头看他,眼里带上了些温柔笑意,顾禾凑过去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道,“回去吧。”
关谨却伸手将他拉到面前来,然后抱着他让他坐在自己腿上,顾禾只好靠在他的怀里,道,“还不回去吗?”
关谨抬起他的下巴,在他唇上碰了一下,才道,“说了要亲自钓一条石斑鱼上来煮给你吃,一直没钓到。”
很懊恼的语气,让顾禾笑起来,顾禾道,“你以前还说我固执。你看你,你才是固执。为什么非要钓石斑鱼上来才行,本来冬天就不是钓石斑鱼的季节,而且据说这边石斑鱼也很少,要钓上来当然困难,我们吃别的鱼也是一样,不要钓了,我们回去吧。”
关谨却道,“不是你说有新闻报道说居然在这里钓到大的石斑鱼了吗?我也想来碰碰运气嘛。”
顾禾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既然是碰碰运气,那么,钓不到当然就算了。”
关谨没答,目光深深地看着他,而且眉头还是微微皱起的,顾禾只好伸手去揉他的眉心,道,“是不是有什么难事?不好给我说吗?”
关谨握住他的手,拿在手里紧紧扣住,又将脸埋进了他的肩颈窝里,深深地呼吸他身上的气息,含糊道,“没什么事,我只是觉得对不住你。”
顾禾讶然了,将他的头抱住,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怎么就说起对不住我了?”
关谨低声道,“我想和你有最盛大的婚礼,让你高兴,但是,至今爷爷都不答应,他要我娶肖家的女人,我为了你是不会妥协的,但是爷爷他的身体很不好,冬天的时候就更是难熬……”
顾禾知道他的难处,他低下头去亲吻关谨的耳朵,在海浪拍打船体的声音里,望向遥远的海平线,太阳只剩下半边脸悬在上面,他轻声说道,“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意,也知道你够尽力了,我们慢慢来就好了,我并不着急。你没什么对不住我,你千万不要这样想。而且,你能把这事告诉我,我已经非常高兴,这说明你没有再把我排除在这事之外,我也是这件事的当事人,我希望能够和你一起来想办法。”
关谨抬起头来看他,顾禾的半边侧脸在太阳最后的光芒里被染成了红色,融融的光让他的眼瞳剔透,但是却那样温柔而坚定。
关谨在这光芒里亲吻顾禾的脸颊,想,即使在家人面前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折,但是,这并不让他觉得难受沮丧,办法总是有的,而能得到顾禾这样的温柔相待,却是他从没有过的幸运和幸福,无论是谁,都不能将他这一生的执着和爱恋抢走。
他搂紧了顾禾的腰,轻声道,“小禾,我真高兴。我爱你。”
顾禾因为他这一遍遍的倾诉的爱语而略微不自在,但是也很感动,略微别扭地道,“嗯,我知道。”
关谨望着顾禾的眼睛,深深地望进去,“你呢?”
顾禾目光闪了闪,脸颊在夕阳最后的光辉里绯红,像是害羞,“我也爱你。”
第二天早上,两人去取了精原细胞,虽然是最熟练的医生做的穿刺,顾禾之后还是觉得疼,离开医院坐进车里,顾禾有点软绵绵地靠在关谨的身边,关谨搂着他安慰他,又说,“我们不久就会有孩子了。高兴一点吧,嗯?”
顾禾对他笑了笑,“嗯,我挺高兴的,就是有点疼,你不疼吗?”
关谨一手握着他的手,要伸另一只手去摸他的下体,顾禾赶紧把腿并紧了,“你别乱来。”
关谨低头看着他笑,“不是乱来,我看看,不行吗?”
顾禾窘迫得脸都红了,“在车上,看什么看。你正经点行不行。”
关谨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道,“我很正经啊。”
顾禾于是瞪了他一眼,他看得出来,关谨非常高兴,高兴得有点忘乎所以了。顾禾却不像关谨那样高兴,他主要是又想到了那一个梦,他想,如果他那时候没有被吓醒,那个梦,也就在他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记不得了吧,但是他那时候偏偏醒了,以至于那个梦一直在他的脑海里,就像是真的一样清晰。
关谨去工作去了,顾禾在家里和研究所里的工作人员开了个网络会议,春节临近,大街小巷都比平常热闹,但研究所里却和平常没有什么变化,代理主任是顾禾一直以来的下属,比顾禾大十岁的样子,是个很刻板的人,也许他心里也有想着的顾禾离开后他能取而代之,所以顾禾离开的这段时间,他把工作做得非常地出色,笼络上下,以能够在顾禾离开后,他稳稳当当坐上主任的位置。
在会议结束之后,温显给顾禾打了电话,他应该是到研究所外面去打的,顾禾能够听到电话里风吹过树林的声音,温显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委屈和难过,“顾禾,你不回来了吗?你离开这么久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呢?”
顾禾每次听他叫自己的名字都会生出一种怪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其实是他要发现温显对他的情愫,但他偏偏却总是发现不了,总觉得温显还是个小弟弟。
顾禾很是温和地回答他,“我最近没法回去。而且,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但你最近不要把这件事和别人说,我大约要辞职了,不能再留在研究所里了。”
温显抽了口气之后有一段很长时间的沉默,顾禾甚至能够听出他的气息不稳,然后听到温显带着一种不服气的声音道,“是不是上面要再安排一个部门下来,要分走我们部门的病人,而且很可能会把我们部门兼并掉,所以,你就不愿意回来了。”
这当然也是一个原因,在政府的研究所里受到的限制何其多,顾禾在里面做了十几年,非常清楚。这下空降一个部门下来对他们部门进行管制,而且,他和所长的电话里,听所长说,这空降下来的还是一个军部那边的高干,并且不好相处的样子,顾禾看上面的意思,分明是他即使回去也会把他架空,他除了舍不下之前的下属,研究课题则好说,可以在别的地方再开始,其他,就是机密文件,他是早有备份在别的地方的,研究所里,应该也没有什么特别引人注意的东西,所以,那个职位,他在一番思考之后也是可以放弃的。
除了研究所那边在逼他之外,他和关谨的关系现在到了这一步,他也不可能再回YU城去工作了,所以,也不得不在那边辞职。
他安慰温显道,“这个是一个原因,但是有更大的原因是我想要在别处工作。而且我会有更大的空间,如果你愿意,到时候我站稳了脚,我也可以把你调过来,端看你的意思,而你要继续留在那边,我离开的时候,也会和所长打好招呼,把你该升的职升了,之后让他多照顾你……”
顾禾这样说,是他的确是想好了,他愿意转到RS大学来做教职,不过,到时候他还是要在关谨下面的公司研究室里做顾问,公司里的研究机构要比政府的研究机构灵活得多,而且成果出得更快,更能满足他,这也是他愿意辞了YU城工作的条件,虽然他现在还没有和关谨说到这个问题,不过他相信,到时候关谨是会答应让他去他下面公司的研究机构的。
毕竟,对于顾禾来说,研究是他的生命最大的乐趣所在,他不可能放弃掉这个。
温显听他这样说,便知道顾禾是走定了,他想也没想就道,“我当然是愿意跟着你走的,只是,和这边研究所的合约怎么办,我们是签的终生制,只能研究所辞掉我,不能我主动辞职。”其实,顾禾的合约也是这样的,不过,只要是人定的合约,就总是有办法的。
顾禾道,“这个不用担心,很好办,到时候让所长帮个忙就行了。我们又不是最机密的研究所,上面不会非卡着人不放的。”
这样的研究所便是这样,要进去非常难,进去之后要离开也是同样的难。
说了这个问题,两人又讨论了温显用肖策的血液进行的研究的进展,这才挂了电话。
想到肖策,顾禾又发了很长时间的愣,他明明已经决定完全忘了他,而且还把他最大的秘密告诉了关谨,但是,想到他的时候,顾禾还是一阵心发紧,有种说不出的忧伤。
以前明明是想他就心情柔软缠绵,现在却总带着一种忧郁,说不清道不明,也解不开。
顾禾左思右想,无数次拿起手机,又将手机放下,最后,还是拨下了那个电话号码。
他这时候只恨自己记忆力为什么会那么好,特别是对数字,敏感到过目不忘。
明明已经撕掉了那张名片,却将名片上的内容牢牢刻在了脑海里。
第二十章:联系
肖策接到顾禾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这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顾禾会给他打电话去,想的是他应该没有在忙工作。
肖策看到是顾禾打来的电话的时候,眼神不由得深了,他扫了在会人员一眼,然后道,“我有个非常重要的电话要接,很抱歉,先离开一阵。”
他匆匆地从会议室里离开了。
所有下属不由都对他侧目,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为了接电话离开。
肖策是个让下属觉得温和的好上司,不过,他的温和也是一种不怒自威,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怒火,下属可以和他是朋友,朋友可以和他调侃,但是,却从来不敢有丝毫过分。
肖策把自己关在了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里,休息室不小,他才关上门,来不及坐下,就立即开了接听。
他这些天一直在痛苦之中,他经受着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但是却只能一个人默默地承受,不能让人知道。
身体上的躁动让他不得不花费很大的精神力来抵抗,这其实是可以用药压制住一些的,但他不愿意服用这种药物。
精神上的痛苦则来自于他知道顾禾和关谨的关系很好,他看到两人一起出入餐厅,看到两人在游艇上拥抱亲吻,看到两人手牵手去看珠宝……
他也有发现,也许身体上的躁动,只是因为他的心里在一直想着顾禾,想他和别的男人在一起,但是,他又控制不住自己不去想。
顾禾轻声确认了一句,“您好,请问是肖策肖先生吗?”
肖策听他这样说,便有种酸楚的快乐,顾禾故意这样生疏的询问,让他不得不觉得难受,但是,能够听到他的温和的声音,他那躁动的身体血液似乎就平和下来了不少,心里隐隐地升起欢喜。
肖策握着手机的手不敢用力,生怕将手机给捏坏了,声音也不敢太大,似乎是生怕将顾禾给吓到了,他抑制着心底的激动,轻柔地和顾禾说话,还不能让顾禾觉得自己突兀,“不是说过了吗,叫我肖先生真是太见外了。”
顾禾一听到肖策的声音,心脏就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像是要跳出腔子一样,他觉得肖策也许会听到自己不正常的呼吸,于是只好把手机捂住了,深吸了口气,又赶紧站起了身来,才放开手继续说道,“还是不大习惯叫你的名字?我很抱歉……这时候给你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