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中——柒钥

那种光明，已经是自己无法看见，无法感受到的，如果，整个世界都黑暗了，那么，光明还能存在吗？

身后一道风掠过，查德回过头，黑暗中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谁？”

“这个世界，已经越来越黑暗，这是你想看见的吗？查德。”霍雷修将身子靠进长椅，他伸出手去，手心中出现一道光，一小团结界出现，那道结界中，如同深渊。

“如果曼迪亚再将势力扩张下去，这个，就是最终的结果。”

“你是谁？”

“霍雷修。”

查德一惊。这个，便是曼迪亚口中所说的那个孩子？那个出现在大长老的预言中，声称会将覆灭带给吸血鬼的那个叫霍雷修的男人？！

这个人的身上，有着一种抑制不了的奇特气息。

“黑暗，我们本就属于黑暗。”查德望着霍雷修，不动声色。

“那种黑暗，不是你能理解的。”霍雷修冷冷的将手握起，光瞬间消失，无边的黑暗笼罩。“那是一种无法逃脱的窒息感，无论你在哪，在任何地方，绝对看不到一丝光明，那种黑暗，会让人沉沦到深渊。而当你无法在那种深渊中继续下去，你会发现，你连逃，都无处可逃。”

查德发觉自己的内心被震动了，他突然想起，当自己第一次在阳光下被灼伤，当自己无法在光明中踏出屋子一步，那种感觉，曾让自己生不如死。

“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很简单，跟我们结盟。”

查德的心中蓦然一惊：“跟你们结盟？你让我对抗曼迪亚？”

“我从猎人口中听说，你是议会中存在于曼迪亚之下的最受拥戴的领导者，而且，你曾是狮心王查理的勇士，虽然曼迪亚是你的血之来源，你是他的受拥者，但是，这并不代表，他能拥有你的一切，你的思想，是自由的。”

“不可能，无论曼迪亚有多残暴，血缘决定了，我不能背叛给予我生命的那个人。你走吧，我就当你没来过。”

“我等着你给我答案。不要背叛自己的心。”耳畔一阵风掠过，那个男人如此迅速的离去，如同一道闪电，让人无法触摸。查德发觉自己的身后闪过一丝冷意，这个叫霍雷修的男人，浑身散发的气息，不同于如自己般的吸血鬼，他的身上，还蕴藏了一股黑暗的力量，这种力量，让人不寒而栗。

霍雷修回过身，伸出手去，掐住了一个脖子，手中的那个女子，如此美丽。

“为何跟着我？”

“你忘了我了么？浓雾镇跟爱德华在一起的，阿尔提米斯！”

第八十五章：无法回头

迪欧里斯满意的看着米迦勒将所有食物吃完，米迦勒的精神越来越好，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晚上睡觉脚边的铃响也越来越少。迪欧里斯不知道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似乎正在遗忘所有的一切。他已经不再追问关于自己的所有事，现在的他，就跟一个孩子般无忧无虑。

“好了，我吃完了，接下来，我去睡觉了。”米迦勒迅速伸手按住了身后瞬间跟来的那个胸膛：“我说的是，我去睡觉了。请注意看我的口型，是我。”他松开手，不理睬迪欧里斯，返身而去。

迪欧里斯伸手抚住自己的胸口，嘴角闪过了一丝笑意。

生活居然可以如此平静，如果，自己丢开一切，带着米迦勒离开所有人，去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是不是会很快乐！权利，在那张笑颜前，居然如此不值一提。米迦勒，我已经决定，无论怎样，我都不会将你交给任何人，任何人！

空气中，洋溢着自由的气息。路西斐尔深吸一口气，身旁的夜刀打了一个响亮的响鼻。

身后，是一个小小的身影。路西斐尔回过头，金色的夕阳下，那是一张曾经如此熟悉的脸。

路西斐尔望着那个停顿脚步的孩子，不禁叹息了一声。

“迦利耶尔。”当这个名字从那个男人的口中叫出，迦利耶尔的心中，如同被针扎般的疼痛。他依然那么让人无法靠近，他那望着自己的眼神，没有惊喜，只有，一种陌生。路西斐尔，不要这样对我，我希望自己能呆在你的身边。

迦利耶尔走上前去，向着路西斐尔伸出了双手。自己是如此渴望那个怀抱。在他所沉睡的那千年中，自己曾一次又一次想过，如果再见，路西斐尔面对自己，将会是什么样的神情。但是，这种疏离和陌生，会让自己跌落深渊。

面前那张挂着泪珠的脸，让路西斐尔的心掠过无限不忍。

“不要恨我，路西斐尔，你的恨，对我来说，比死更难受。”迦利耶尔的双手依然伸向路西斐尔，他的脸上，挂满了绝望。

路西斐尔走上前，轻轻拭去迦利耶尔脸上的泪珠：“没有了，从来就没有恨，就算千年前，米迦勒没有死在你的手中，他依然会离开我，这是我们的宿命。”

“你也知道，我要去寻找什么，你何必跟在我身旁。”

“你是怕我再一次伤害他？”

“傻孩子，你为何如此执着，我于你，便是一场噩梦。既然你已经抛开了千年，为什么又要让自己再一次陷入。”

“你永远都不会懂，我也不要你去懂，我只要能呆在你身边，你去哪，我便去哪，跟随你的脚步，你寻他十年，我便跟你十年，等你找到他了，我就离开。我曾对自己发过誓，我再也不允许你孤独的存在。所以，无论你怎么说，我都不会离开。”迦利耶尔向着夜刀伸出手去，夜刀将头伸向他，蹭了蹭。迦利耶尔含泪用双手抱住了夜刀的脑袋，这个，是路西斐尔跟自己一同在寂火深渊捕捉到的地狱坐骑，这个脾气暴躁的家伙，是自己跟路西斐尔一同驯服的，看着它，便如同曾经的一切又回来了。

路西斐尔望着迦利耶尔，那孩子的身影如此孤独，让人心疼。他伸出手去，从身后抱起迦利耶尔的双臂，将他放在了夜刀背上，然后一跃而上：“那么，我们出发吧。”对于这个孩子，他的心中，总是充满了无限的歉意。虽然千年前，米迦勒死在他的手上，但是，自己却无法恨他。他为自己所做的一切，让人无法无视。他的心曾经是那么清澈美好，是这样一份苦恋，让他变为黑暗。既然现在上天都给自己机会去补偿，那么，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能让他那份美好与清澈重新回到身边。

“迦利耶尔，你知道的。”

“在你的怀中，只能是个孩子，我记得的。”迦利耶尔打断了路西斐尔未说完的话。被身后这个男人所怀抱，曾是自己无数个夜里所渴望的，但是，他所坚持的，他能拥抱的，只能是那个孩子的迦利耶尔，当自己的身体发生变化，当自己的脸变成他所熟悉的那张面孔，他便会躲得远远的，他曾因这张面孔而拥抱了自己，自己却为了他将刀刺进了他所爱的那个人的胸口。

路西斐尔，你跟我，便如两只刺猬，为了一个拥抱，将对方扎得体无完肤，所以现在的你，是希望能远离我吧。然而，你却抛不下这样一颗为你受伤的心，如果，你又错了，我会再次伤害米迦勒，不，我已经在伤害他了，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如果你知道，你还会让我呆在你身边吗？

曼迪亚从面前的一片废墟走过，地面，是成片的吸血鬼尸体，这些，都是刚受到初拥的新生儿。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已经成为了逝去的亡魂。

一抹阳光从地平线跃出，地面的尸体顷刻化为尘土。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几次了？

这是种什么样的力量？是谁，有如此强大的能力。那片异界的王者都在渐渐复苏，路西斐尔已经醒来，那么，他的力量已经回到了身体，霍雷修，那个身上流着自己血液的孩子，应该已经逝去了，自己已经没有重回那个世界的必要。本应该在自己的操纵下逐渐走向黑暗的这个世界，却突然出现了这样一股强大的力量，是否预示着，这场战役已经超出了自己所能想象？

不，无论怎样，无论是谁，是什么力量，都休想再将我拉回那个世界。

该隐，我不会再回到你的身边，你给予我的痛苦，让我在这种永生不死中受尽折磨。我拼命逃离了一千多年，便是要将过去彻底葬送。那个欺骗了我，让我无限痛苦的女人——美狄亚，她用那种极端的方式告诉了我，她爱的人，根本不是我，可笑，我居然为了一个不爱我的女人，欺骗了我的王，将自己的故乡一手葬送，我还怎能回到那个地方，怎能去面对那一切。

第八十六章：情殁

当一个男人在痛苦中生活了无数光年，他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自我毁灭，要么，让一切跟自己一同毁灭！

该隐的身子迅速隐入黑暗之中，这是路西斐尔所掌管的寂火深渊，在深渊中，有着沉睡的堕天使们。

路西斐尔居然抛开一切离开了，这个在孤寂中默默存在了无数岁月的男人，最终挣开了神加注在身上的束缚，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了。

你居然可以如此抛开一切，对的，你至少还有能去追寻的人，可是我，却连追寻的人都没了。所以，你注定要陪我玩完这一场游戏，所有的人，都别想逃脱。

黑影闪过，守卫在结界边的兽人，在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已经倒下了。

如此多的堕天使，全都在路西斐尔的掌控之下。该隐的手指轻轻划过结界，千年前的那场战争，不过是个引子，这一次，我一定要将这场战争，无限扩大，将那高高在上的天使们，拉下无上的天空之城，让所有一切，都毁灭！

缪斯奔入深渊之中，地上死去的兽人，明确的告诉他，有人闯入了。是谁？

会如此大胆闯入这里的，只有一个人。

该隐！

他带走了什么？

缪斯的心狂乱的跳动起来，他向着一个地方奔去，在那，空中渐渐散去的星光，预示着一道结界已经破灭，这道结界所封闭着的，是有着无限杀戮能力的一个天使——沙利叶！

“缪斯，沙利叶的杀戮太重，他的醒来，会导致一种无法控制的局面，所以，在这无数次的圣战之中，他是唯一一个从未参加过的堕天使，如果可能，我会让他一直沉睡下去。”

路西斐尔的话如此郑重，可是现在，沙利叶居然被带走了，该隐疯了吗？他应该也知道沙利叶的能力，如此难以控制的一个天使，如果被该隐利用的话！

缪斯的背后冷汗涔涔而下，王，这便是我所担心的，你抛却一切去追寻自己的所爱，然而，你能抛却这份责任吗？高高在上的那个神呐，你如此冷眼的看着一切，你看着黑暗中苦苦挣扎的这些人，难道你的内心，没有丝毫怜悯？

天空中，黑鸦冲入云霄。

去吧，去找到我们的王，虽然，我希望他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局面无法控制了。

路西斐尔手中紧握着石头，米迦勒，这次，换我来找你，这一次，我绝不允许你先我而去。

夜刀从远方奔来，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

路西斐尔回过头去，迦利耶尔说要去附近的小镇买吃的，这个孩子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他是该隐的孩子，是该隐和那个人的孩子。如果，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了他的父亲跟神对抗，而被自己亲手杀死，他是否还会如此呆在自己身边？路西斐尔的心中，不禁闪过了一丝怅然，命运，如此残酷。

“路西斐尔，夜刀太馋了，什么都要吃，连我带给你的云殊都被它咬去了一半。”迦利耶尔的手中，是小镇上特有的云殊饼，夜刀冲着两人发出了一声嘶笑，它晃动着脑袋向着河边走去。路西斐尔摸了摸迦利耶尔的头，跟着夜刀走向河边。

天空一声轻鸣，迦利耶尔回过头，那远远而来的，是一只黑鸦。

迦利耶尔回望路西斐尔，路西斐尔正在给夜刀梳理毛发，没有发觉。迦利耶尔伸出手去，一道光掠去，黑鸦被捏入手中，他迅速的退回身子，在树影中拿下了黑鸦脚上的字条。

“沙利叶失踪，速回。”

沙利叶！便是寂火深渊中自己曾看见过的那个杀戮天使吗？失踪了？路西斐尔曾说过，那个天使，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人，他的力量无法控制的话，会毁灭很多东西。迦利耶尔的手中一团光出现，黑鸦顿时化为虚无。可是，我是不会允许路西斐尔再回到那个冥之神殿去的，现在的我，很快乐，我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

“迪欧里斯，你看见我昨天放在桌上的那条臂镯了么？”

迪欧里斯放下手中的笔，抬头望着米迦勒。

“为什么会在你手上？”米迦勒似乎很吃惊，他奔过来，指着迪欧里斯手臂上的镯子：“虽然，我是有说买来给你，但是，你一定要问过我才能拿呢。”

奥尔顿大汗，他望了望迪欧里斯，迪欧里斯正看着米迦勒，他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你昨天，买了这个东西回来，要死要活让我戴上，现在你一觉醒来，什么都忘了？”

“我会那么无趣，你不要，拿回来。”米迦勒伸出手去，迪欧里斯站起身，抓住了他的手。“你不对劲，你究竟怎么了。”

奥尔顿的心中，也充满了疑惑。昨天，米迦勒买回那个东西，缠着迪欧里斯一下午，让他戴在臂间，今天一醒来，居然忘记得一干二净。米迦勒的记忆，怎么了？

米迦勒怔怔的望着面前的两人，他不解的眨着眼睛，这么说，是自己给迪欧里斯的？可是，为什么记忆没了？他觉得心里闪过一丝寒意。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为什么？就连昨天发生的事，我都忘了？”

迪欧里斯的心中，同样震惊不已，从很久前，他就觉得米迦勒不对劲，但没想到如此严重。

“你还记得什么？”他的心狂跳不已，他用手捧住米迦勒的脸，直视着他。

“我记得，你是迪欧里斯，他是奥尔顿，这个，是卡纳的王宫。我是米迦勒，对的，我叫米迦勒，可是，我是谁？”米迦勒的眼中，出现了迷茫：“我是在这个地方生活的吗？我为什么会在这？”

迪欧里斯的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米迦勒已经将从前全部忘记了，他已经不记得自己的一切，不光是路西斐尔，是连他自己一起忘却了，他所能记得的，只有现在。

“我是谁？我从哪来的？”米迦勒依然在发呆。

迪欧里斯将面前的人儿拉入了怀中：“你就是米迦勒，不是别人的米迦勒，是迪欧里斯的米迦勒，是我的，我的。”斜阳中的两道影子被拉得长长，这奇特的冰冷怀抱，让米迦勒有一种安心的熟悉感，他的手，缓缓举起，终于抚在了那个冰冷的背上。

第八十七章：咫尺天涯的爱人

水晶球中，是一道黑影。

突然，黑影动了动，慢慢的，伸展开身体。

一种十分尖锐的声音从水晶球内发出，该隐用手捂住耳朵，那种声音让人无法忍受。

黑影十分愤怒，他那小小的身影后冲裂而出两道黑色的翅膀，该隐听见水晶球发出了碎裂的声音，他从怀中拿出一颗圆润的黑石，手中腾起一道赤炎，黑石在赤炎中散发出一种无比强大的力量，将水晶球牢牢裹住。

“是谁？”水晶球中发出了愤怒的吼叫。

“沙利叶——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是谁？”

“我的名字，叫该隐。”

“该隐，该隐。”沙利叶口中念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如此熟悉。“我睡了多久了？”

“数不清的光年了，太久了，我已经忘记那是多少个光阴了。”

“为什么是你叫醒我？路西斐尔殿下在哪？”

“路西斐尔。”该隐长叹了一声：“你的确是睡得太久了，久得，已经不知道这个世上发生过什么，或者，正在发生什么了。路西斐尔，他已经抛下你们，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