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之王 下——柒钥

堕天使如此熟悉，然而那体型巨大的黑天使，却是第一次出现在第一世界毁灭之后才被创造的光明天使面前，那令人震撼的破坏力猛烈冲击着至高天，曾经祥和一片的光明之都霎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耳边厮杀如此强烈，深陷战场的人对突如其来的这一切甚至带着一丝茫然，这黑暗为何瞬间便来到面前，如此强势，如此不可阻挡，似乎有着将一切摧毁的可能。

从第九原动天赶来的天使们汇入了这场战斗，那利剑直接刺入了光明的心脏，如果这战役不能取胜于黑暗，那么，所有一切都将毁灭！

神的心头在挣扎，如果此刻将路西斐尔毁去，那通道会就此断裂，可以将尚在至高天外围的黑暗力量阻挡，可是，

自己曾一手将这孩子推入地狱，此刻又怎能拿去他的生命。

路西斐尔的双眼睁开了，那眼怔怔望着面前之人，双手伸出，竟抚向了那张写满犹豫的脸。神的身子因那轻柔的触摸而一僵，那澈蓝的双眸顿时泪水盈眶，他的身子快速后退，直到身子触及壁角，退无可退！

“雅威！”那口中叫出的名字令那双蓝眸闭上了，神的身子轻轻颤抖着，他转过身去，不去看那呼唤之人。

身后脚步声缓缓而来，越走越近，直到咫尺。

“雅威！”那呼唤就在耳边，神的双手捂住耳朵，可是，就算不去看，不去听，那熟悉的气息依然窜入心间，当那双手从身后环抱，心底的那道防线彻底崩溃，神的头无力的抵在墙面，泪水顺着脸颊落下了：“你知道路西斐尔一定会来，且一定会到达这里，所以你不阻止，你让他用自己的生命为你换来了进入至高天的机会，夏特斐尔，你这心中，是否还有在乎的人，是否还有值得珍惜的东西。”

“我想见到你，我要见到你！无论用什么手段，用什么方法，我都要再次见到你。可是，路西斐尔陪在我身边的岁月甚至多于伴你，我又怎会用他的生命来换取这机会，是你给予的惩罚太残酷，令他无法承受，令他宁愿与米迦勒一同归于毁灭！”

“见到又如何！你挣脱了束缚，重获自由，却再一次将这黑暗带到了我的世界，夏特斐尔，黑暗与光明，怎能并存！”那口中说出的话，令那将身子紧紧怀抱的双手疼痛般的一颤，心痛，纵然知道最后面对的，终会是这结果，却依然不死心的想要得到证明。

“这黑暗，终不被我所接受，如果你要覆灭一切，我等着。”挣开那怀抱，神的身子决然而去，路西斐尔的双手在身旁渐渐紧握，当神的身子消失在视线，身体中的那股黑暗冲出，盘旋落地，幻化人形，夏特斐尔怔怔望着面前的那片空荡，心如死灰！

那脚步如此匆忙，门被推开，神的身子瞬间来到米迦勒沉睡的结界前。

米迦勒！我再一次伤害了那颗心！可我却知道了你和路西斐尔的这种执着来自于何方，我们的力量，在不被控制时深深伤害到对方，如果这种伤害无法避免，那么，让其中一方消失，才是最好的选择，就让那心因伤痛而憎恨吧，我将以我的一切保护我所创造的生命，然后，让我消失在这世界，消失在他的生命里，让我将这种伤害带走，让那心不必再为我而疼痛！

第一百八十一章：生死契阔

那身影如此颓然，就算身陷黑暗，就算被孤独侵噬，就算独自挣扎在那无尽的深渊，都抵不上那返身而去带来的刺痛。夏特斐尔的长叹回荡在冥想室，心被掏离了，自己依然被阻挡在那个世界之外，那个望了多少年的世界哪！光明中的爱人那逃离般的转身，令一切都破碎了！

暴戾充斥了整个心！抛弃了！所有一切，都随着黑暗一同沉沦吧！

至高天在燃烧！

战争本就是把双刃剑，无论是剑的哪一面，最终得到的，都将是伤害。

白羽与黒翼的厮杀，渐染了整个天空之城。

不久前还曾一同轻笑于冥之神殿的同伴，此刻却如此坚决的站在了黑与白的两端。

麦塔特隆的命令是决不放弃，虽然神说过，阻挡不了就离开至高天，然而，光明又怎能向黑暗低头。身旁的乌利尔，加百列，拉斐尔亦然坚持，这净土，不容许黑暗的玷污。

而黑暗，却也毫不让步。

路西斐尔在哪？独自一人闯入这光明之地的他，生死难料。

迪欧里斯身后两道白羽在对立的那片黑暗中如此刺眼，已经不再去想太多，只希望那苦苦挣扎的两人能够逃离那令人窒息的命运，其他一切，随他去罢。

切西亚手中长弓迸现，绿眸流转：“萨麦尔，如果这战争，我们能够全身而退，咱们再来赛车一场。”

萨麦尔嘴角勾起笑意：“一言为定！”手中长枪一晃，身影率先扑向光明而去，紧随其后的，是沙利叶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银镰，当寒光划破长空，光明迎战而上！

战火啊，无情的燃烧！这一切，恍然又回到了曾经的那场覆灭之战。

神如此沉默的看着这一切，那神情，令人无法理解，风拂过耳畔，银丝飞扬。

奥菲帕斯走到夏特斐尔面前，带着一丝迟疑：“那命令是否没有改变？”夏特斐尔痴迷的眼眸一动，抬眼望向了远处的爱人，那冷漠的神情，脸上流露的憎恨，令这心跌入深谷。

“覆灭！”

纵使不想伤害那人，却亦然没有退路。

当奥菲帕斯手中利斧扬起，黑天使羽翼高飞，席卷而来。

黑暗如同涌之不竭，那毁灭的力量有多可怕，自己很清楚，那是曾经覆灭了自己手中第一世界的黑暗之力，当年因那人对自己毫无保留的信任，所以当自己的双手伸出，他没有丝毫迟疑的来到了自己身边，那拥抱，却令他跌入了无底深渊。

夏特斐尔，如今我们再次陷入这样的境地，现在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那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世界，我给予光明的力量，亦然如你给予黑天使般强大，所以，这场战役，结果如何还很难说，但是，我们之间的战争，却已经定论。

当那身子瞬间跃起，化为光流旋入战场，与之对应的那道黑暗亦然化为利剑，直刺而去。

光明与黑暗猛烈冲撞，气流卷起一切，那一击，斩断的，不仅是相思，不仅是无尽岁月的等待，那刺入心头的痛，令那殇痛再难抚平。

路西斐尔挣开了夏特斐尔的束缚，当他的脚步踏出冥想室，面前呈现的一切令他痛彻心扉。

这是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在这里，有过甜蜜和痛苦的回忆，此刻，这一切却在熊熊战火中无尽的燃烧。

是谁在哭泣？路西斐尔睁大眼，伸手拭去眼中落下的泪水，那是一种牵动内心的痛苦，是谁，牵动自己内心一同落泪的人，是谁？！

强烈的冲撞令两人的身子向后退去，夏特斐尔手中长剑划破长空，爱人那飞扬的银丝被利剑绞断，洒落在面前。

“既然不可原谅，就拿出全力来对抗我。”夏特斐尔口中发出咆哮，心中有如针扎。“噗通——噗通——”心跳声如此清晰，然后，那心中一声帛裂，夏特斐尔的心头一沉，契约之封印，破裂了！

路西斐尔！

一种疼痛排山倒海般袭来，路西斐尔的身子扑倒在倾塌的断壁上。

“噗通！噗通！”心跳声如同响在耳畔，第二世界中的记忆席卷而来。

米迦勒！米迦勒！

那刺入胸口的长剑如同扎在了自己的心脏，感觉如此清晰，冲入脑海的记忆令自己呼吸顿止，撕心裂肺到无法忍受。

“啊——”捂住头，路西斐尔跪倒在地。

绝望！那两张一模一样的容颜带着泪水倒在自己的剑下，那一剑，令迦利耶尔逝去，令米迦勒消失眼前，那种锥心之痛，此时此刻强势袭来，令人痛不欲生。

在那之前，自己居然还伤了那心。

＊＊＊＊＊＊

“路西斐尔，你这心中，是否还有我。”

“告诉我，你的心中依然有我。”

“这心中，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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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的口中，居然说出如此绝情之话，是那话，令米迦勒绝望，令他如此绝然的放弃了自己的生命，当手中长剑刺出，他才会抛开一切，毫无防备的迎着自己而来。

窒息！路西斐尔揪住了自己的胸口，这情感为何如此难受，让人无法呼吸。

一个身影缓缓靠近，跪在了路西斐尔身旁：“路西斐尔殿下！”

路西斐尔的泪眼抬起，身边所跪之人，是曾伴随身边的天使官佛拉尔德。佛拉尔德的双手颤抖着伸出，轻轻拭去了那颊边的泪水：“请跟我来，米迦勒，在等你！”

门被推开，路西斐尔的双手紧抓门栏，低垂的头不敢抬起，佛拉尔德长叹一声，离去了。

紧抓门栏的双手无法抑制的颤抖，路西斐尔居然不敢抬头去望里面那人。

似乎有所感应，米迦勒的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那双美丽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路西斐尔！是你吗！”

那呼唤，令眼中泪水落下了，路西斐尔的双手按在结界的界面，眼睛痴迷的望向了结界内的爱人。

胸口的那抹红刺痛了双眼，身子散发的细小光球在渐渐流逝那生命！

“米迦勒，你为什么这么傻。”

米迦勒的双眼含起笑意，手伸出，隔着结界与爱人的双手紧紧重合。

“傻吗？我不傻，是你太傻了，路西斐尔！纵然我的双眼闭上，我的心也没有闭锁，我听到了神与加百列的对话，路西斐尔哪，之所以有堕落之战，是因为你选择了呆在黑暗中的那个人是你，你让我留在了光明的天空之城，让自己堕入了无底深渊，如此多的轮回过去了，你却从未对我说起，你让我，情何以堪！为何如此珍惜于我，这付出，值得吗？”

“值得！因为，米迦勒是路西斐尔最珍贵的宝贝！”

结界消失了，伸出的双手与那手紧紧相扣，至此不分。

轻靠在那肩头，米迦勒的眼中泪水滑落了，不舍，自己深深眷恋的爱人哪！

“为何伤痕累累，以后没有我，你一定好好照顾自己。”

“不会的，就算是消失，我们都要在一起，你不愿在爱已不复的世界醒来，我也亦然，没有你的世界，也不将有我。”

门外是绵延的战火，门内，是紧紧相拥的恋人，那依偎，在熊熊烈焰中形成了如此美丽的一道风景线！

第一百八十二章：彼岸花

光明与黑暗苦苦纠缠，当双眼所见皆为一片血红，神的心中一梗。

“麦塔特隆——”

混战中的麦塔特隆回过头来，神的双眼充满了无限的悲哀。

“离开！”

那口中轻语令心中颤抖，麦塔特隆的头摇了摇，不能，怎能放弃天空之城，黑暗的力量再强，都不可能战胜光明。

“离开！”神的口中再次说出那话，他的眼睛望向的，是那一片血河，那色彩，令万物之主的心中痛惜不已，生命如此可贵，纵然是黑暗，亦然如此。

那眼神，让夏特斐尔的心中产生了一丝松动。他回眸望向了已形同废墟的世界，这个，是自己永远无法融入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存在着光明的爱人，现在，自己再次毁了这一切，可是……

雅威，我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的，只是你再一次的憎恨，除此，别无其他！

神的双手展开，一道强烈的光芒绽现，光明天使们感到了身体中涌动的力量，然而，那力量却在将身体抽离。

麦塔特隆的心底一沉，神在动用自身的力量迫使光明离开这战场。他的头回过去，加百列等人也已经感受到神的意图，他们迅速的向着神的方向而去。

你在保护他们吗？为了让他们离开，甚至不惜无视我的伤害。

夏特斐尔的身子迅速掠去，手中长剑直指向神。

面对径直刺来的长剑，神没有躲闪，手中光芒愈加强烈，与光明作战的黑暗天使们脸上浮现了诧异，面前的光明天使瞬间化为光流消失，那速度如此之快，很快的，这片战场中仅剩下很少的光明天使，并且仍在消失。

发生了什么？

那剑在面前顿住了，神的双眼并不望向面前之人，便仿佛这人在他的眼中并不存在。这种无视，令那心如被针扎。

“你便当真我这剑不会扎入你的胸口——”口中咆哮着，夏特斐尔的心中扬起了一股怒火。

那眼眸动了动，然后手中光芒收回，神的嘴角勾起了一丝冷笑：“我这心中，从未有过这样的奢望，奢望黑暗能拥有一颗善良的心，能够珍惜别人的生命。”

那话如利剑刺穿心脏，夏特斐尔摇着头，眼中带着绝望：“为什么，你心中的慈悲永远无法给予我一分一毫，你能够如此宽容的对待其他人，却对我如此残忍，为什么，为什么——”手中长剑扬起，气流激烈冲撞，神的面前迅速布下结界，他的身子瞬间向后退去，当夏特斐尔的攻击再次袭去，麦塔特隆几人已经来到面前，数股力量迸发碰撞，引起了剧烈的震动。

神的手中挽出一道召唤印，当那召唤散发，路西斐尔和米迦勒俱是一惊。

指间戒指迸发光芒逝去，那是，元素戒指受到召唤。

迪欧里斯感到面前光芒一闪，一直戴在指间的火之元素戒指瞬间消失。

黑暗笼罩的迷失世界中，一抹璀璨的光芒直冲云霄，当那四道光芒汇集，夏特斐尔感到了一股强烈的抑制力。那是曾经禁锢自己无数光年的梦魇，当那四枚戒指聚集神的手中，夏特斐尔的身形一顿，黑暗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将整个至高天紧紧笼罩。

四道光柱冲破黑暗，旋流在头顶盘旋，随着那光芒绽现，命运神匙与命运转盘同时出现。

不，我不要再回到那黑暗的深渊，绝不！

“喝——”口中发出怒吼，夏特斐尔的力量爆发，强大的冲击力破坏着所有的一切。

路西斐尔的双眼望向天空中的命运转盘，继而又望向了不顾一切抵挡禁锢之力的夏特斐尔，那种绝望的抵抗令他的心头一痛，与米迦勒紧扣的手在微微颤动，感受到那不安，米迦勒回以婉约一笑：“做你想做的事情，那命运束缚太多，我们的命运，终要由自己把握。”

溺爱的吻落在眉间，路西斐尔伸手抚在那美丽的颊边：“等着我，无论我们要面对的是什么，从今开始，我们都不分离。”身子化为光流，如箭般直奔那散发着禁锢之力的命运转盘而去。

那身影如此迅速，当那力量猛烈撞击在转盘之上，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随着那碰撞，转盘瞬间失去颜色，然后一道旋流席卷，光芒遁去，命运神匙和转盘同时消失，空中四道光流逝去，径直落下九天。

路西斐尔！

神的眼中没有诧异，他的身子迅猛而起，直奔夏特斐尔而去，手中长剑散发着凌烈的寒光，那攻击，毫不留情。

以剑相持的两人那一模一样的容颜，令所有人都停下了战斗，那两道力量如此之强，散发的气息令人窒息。那是种终极的较量，输赢决定着这世界将来的命运，是光明依然，还是黑暗覆盖。

那场景如此奇特。

光明与黑暗相互对峙，中间却站立着紧紧依偎的两个人，那两人的眼中，没有黑与白，只有彼此。

米迦勒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无论天地怎样变换，自己都无怨无悔。路西斐尔低下头，米迦勒手中的两块小石令他的心中涌起悸动，仿佛两人又回到了那少年时光。无水湖畔的那个少年，瞬间出现眼前。这爱人，无论怎样轮回都无法放弃，此刻的相拥，纵然失去生命，也再无遗憾。

当那最终力量爆发，所有的人都闭上了眼睛，等待那极限的对抗将要带来的一切！可是，时间流逝了，身边静悄悄！

睁开双眼，大家都带着茫然望向了那对抗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