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龙局+番外——飞檐走壁的奇迹

作者:飞檐走壁的奇迹  录入:03-04

圈子来挽留我。」

「原来如此。」卫青茅塞顿开,心头有些同情起那高高在上的天子了。再看萧陌,一杯又一杯的闷头喝酒,像是要

将满腹心事和了酒都强咽下去。卫青素来不善劝解,此时更加无措,只好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灌醉。萧陌到底不适

酒性,几杯下肚已经醉了八成,偏偏还不自觉,又举玉箸,击樽而歌:

「从来世人多惆怅,花开花落也成忧。栖霞凝踪舞残阳,以为身后天地休。

其实不过秋叶落,荏苒江湖无名留。韶华归去当归去,覆水难收终难收。

海枯石烂痴心许,年少轻狂黄土囚。江山遥遥星月边,大漠苍苍烽火头。

离曲几回千里送?恩怨何曾来世走?纷纷扰扰怕回首,回首莫若不强求。」

歌罢,萧陌又仰头灌了自己一通。卫青在旁听得透彻,知道萧陌乃被强留,心中饶是一分甘愿九分无奈,于是宽慰

:「其实皇上有先生倒也是种福气。」萧陌抬了双醉眼,侧头看他,朦胧问道:「怎么说?」

卫青顺手取过他手中酒具:「倘若换了别人,遇到同样事,恐怕只记得恨了,哪里还会想他所想?能知他苦衷的怕

也只有先生了。」

萧陌听了苦笑一声没再搭话,再要站起但摇晃的厉害。卫青手疾眼快,立马搀扶稳住。萧陌却将他一把推开,又坐

回原处,抓起酒壶直接狂饮,直至把自己结结实实的灌趴下在冰凉青玉案上。

平阳公主从厅外走进,低声询问:「他醉了?」

卫青摇了摇烂醉如泥的人并无反应,这才冲平阳点了点头。平阳回首请进一个人来,卫青抬眼看去,吓了一跳——

来的不是皇帝是哪个。赶忙整衣要跪拜,叶远兮摆手示意免礼,蹑脚上前,小心翼翼抱起人事不知的萧陌,无声颔

首朝卫青夫妇,以表谢意。

回宫车辇中,叶远兮用华盖锦被将萧陌裹了个严严实实,闷的萧陌被热醒了几分,一陌来发现自己竟被人抱着,慌

张中用力挣脱。叶远兮哪由的他,一张手又将萧陌收回怀抱,怕他又折腾,便附耳低语道:「陌,是我,远兮。」

那少年本来还在执拗挣扎,可一听到最后两个字,立时睁了半眸,红了半颊:「远兮……我就知道是你……」

叶远兮莞尔:「既知是我,就安心睡吧。」

萧陌冲他龇牙:「众人皆陌兮我独醉,哈哈,再来一杯……我明日再喝……」话音未落,已经安然缩回叶远兮怀里

,仰面朝上,酣然睡去。

叶远兮轻吻他额头,沉沉爱恋,喃喃自语,心声浮露:「君子如我痴,何必说别离?」

三十九

窗外,御街森严,皇城巍峨,雪墙白瓦,气势迫人,却寒意彻骨。叶远兮睥睨一眼,徒生烦闷,不愿再多看。收回

目光在同榻人身上,见他睡得香甜才又展颜。怕移动惊扰了他的美梦,叶远兮传旨叫人把辇舱卸了车轮,整个儿抬

进未央,四平八稳的安置在寝宫当中,又在周围燃了七八个暖炉,这才将萧陌腰带松解,外衣褪去。手臂为枕,怀

抱为卧,心满意足看那少年睡得踏实。

夜沉沉,灯如星,盘根错节,七八乱势,方知侬意为何安。

叶远兮睡不着,怀抱挚爱却要强装淡定,其实是种折磨。不过叶远兮不急,他放了最大的耐心,安静等待。为这男

生,再多曲折再多沉浮全然值得。

君不见,我有豪气层层干云霄,世道炎凉一笑间。

君不见,我有柔情重重满胸怀,万里城国抵君欢。

虚名枉利拈指去,成王败寇昙花现。

兜兜转转沧浪踏,浮浮沉沉韶华淡。

都说东面升朝阳,我却向西边。

执剑为镜映霞光,一样有晴天。

君不见,古来英雄折腰江山脚,恩恩怨怨是非闲。

君不见,古来先人遗血后人骨,风云一动化灰烟。

今朝愿得两袖清,幽壑秀水捧月弯。

张琴煮酒作平民,结芦为舍草色艳。

都说青龙志凌云,谁知它所恋。

碧潭溪云披蓑雨,执手长相伴。

窗棂外,蒙蒙亮,或者不是天色亮而是积雪反光,或者不是积雪反光而是叶远兮的目光灼灼。他分明看见萧陌的黑

睫颤动剧烈,呼吸微微急促,眼帘下眼珠滚动飞快,显然已经陌转,但不睁开,反而将身体缩成一团,更贴近他。

叶远兮会意,忘情搂紧他,心中热潮翻滚。

双唇刚要碰,忽对上少年猛然睁开的黑眸,满满凌厉,一怔的工夫,少年已经闪电般动作,拽着叶远兮窜出辇舱。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辇舱塌,两道寒光追随而至!萧陌立定,一边将叶远兮护在身侧,一边避开锋芒。对手似准备

更多,眨眼工夫,又接连射出两只利箭。不等利箭奔到萧陌那里,又是两柄银色射出。两柄之后还有两柄。

箭上有毒!叶远兮瞧的心惊,不管不顾的冲上前面来以自己做肉盾,萧陌哪由得他又象当初小亭中那样的忙乱护法

,一伸手,把叶远兮推倒在角落里,独自应付那漫天箭雨。急得叶远兮在旁大喊:「来者何人?我才是皇帝,有什

么冲我来!!」箭雨闻声转向叶远兮。萧陌见状大骇,急忙将他一拽,拖回自己胸膛护个妥帖,一拽一拉间已把他

上下左右审度一遍。不见伤,只有腰旁衣衫剐了个大口。萧陌放得心来,承影剑挥出,顺便低声嘱咐:「你再莽撞

……」怀中人附耳打断他未竟之言:「我命由你不由天!」萧陌心头一颤,顾不得多想,专注对敌。

对面箭雨隙,两道绯红,翩翩跹跹,忽而交错,忽而分开,仿佛零落香雪中的嫣红梅影。萧陌却只觉得象炼狱喷出

的两条火舌,招招要人性命。一着急,剑花屏开,一阵碎玉飞花琉璃光射,削散了无数锋芒;剑气呼啸,细碎错落

,无孔不入,忽然罩住两个暗袭者。

来人咦了一声,似有些奇怪。但再出手时,已不是冷箭,而是一双寒光宝剑。动如秋水,清波杳杳,静若素骨,冰

意横飞。萧陌惊异,呼喝脱口:「干将莫邪?!」

「好小子,竟认得我们的神兵利器,还不快快让开,让我们杀了这狗皇帝!」对面传来一个尖锐女声。剑光闪烁,

却是冲窗外。窗外随即传来惨叫和小谈的惊呼声,想必十几个赶来护驾的侍卫当场毙命。「小谈!去请卫将军!」

叶远兮喝令。

「干将莫邪乃我族失传宝物,你等是谁?」生怕两个女子反应过来对叶远兮不利,萧陌赶快反诘,以吸引注意。

「你从西域来?」这次问的语言却是萧陌许久未闻的本族之语。

「正是,」惊喜惊诧之余,萧陌也以族语回问,身子却不放松,依旧固执的挡在叶远兮前面,族有严规,不准女子

出谷,所以来者绝非族人。「你等究竟何人?」

「哼!你这毛头小子,不知道东方族长吗?」另一女子搭话,也是同样族语。

东方笑?萧陌听了一愣,上前半步催问:「东方族长又如何?」

「连东方族长都不知,你也敢说是从西域来?」这女子显是有些不耐,「我等乃当初屠杀时跟随东方族长流落京城

的支系后裔。」

还有流落京城的族人?萧陌一万个没料到。忽然想起什么,快语问道,「两位,在下初来乍到,不懂之事颇多,能

否烦两位告诉我为何刺杀皇帝?莫非与展心有关?」

「你还知道展心?看来果真是同族不假。你可知道展心是什么样的人?不,是什么样的人面兽心?」女子纤指一扬

,直指叶远兮,「他,就是姓刘的祖先,当初和展心窜谋,骗东方族长来京和解,另一边却安排兵马对族人痛下杀

手,害万千性命!!若不是叶相大义,我西域诸族定被他们踏平!」女子越说越激昂,竟拔剑扑过来,「今日我便

要替先辈们讨个公道!狗皇帝拿命来!!」

不及多想,萧陌再次推开叶远兮,承影发威,挡开一剑,不料又一剑扑面袭来,双剑合璧,一会黄沙漫天,白骨皑

皑,犹如壮士铁骑;一会又三月柳梢,烟雨飘飘,犹诉两厢情话。每一招每一式都纵横飘逸,人剑合一,彼此照应

,当中滴水不漏。萧陌愈战愈吃力,心知遭遇劲敌,但不肯退却,生怕因了自己退缩害那个人半分。叶远兮在一旁

观战,心头焦急,不禁疾呼:「你们来迟了!皇帝已经死了!!」

两个女刺客剑势一顿,突然又一起笑出声:「哼,这狗贼,为了保命,竟连天子也不敢做了。」

见叶远兮已然抖露身份,萧陌不得已附和澄清:「他说的没错。他的确不姓刘。他本姓叶,是叶殇的后人。」生怕

两人不信,萧陌又补充,「他识的相思子。」

「识的相思子?」两名女子面面相觑,眼神复杂,仿佛有惊有惧有无措,「你说……他是谁?」

趁刺客怔忪之际,自窗外飞进一道黑影,竟是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手中握柄奇怪宝剑。男童随手一挥,霎时未央宫

中狂风大作飞砂走石,似有猛兽利禽咆哮其中,片刻间溃散干将莫邪的剑气。女子大惊失色,脱口而出:「泰阿!

孩子笑嘻嘻,一招有凤来仪接一招大鹏展翅,看那动作好似慢吞吞。萧陌抓住时机,拽住叶远兮向门外奋力一跃,

寝宫在他们身后轰然塌了半壁!叶远兮站定便问:「霍去病,那刺客怎样了?」为萧陌,这两个胆大包天的女子还

不能死。

霍去病从废墟中钻将出来,躬身拜倒:「启禀万岁,刺客砸晕了。不过性命无忧。」

四十

「臣等救驾来迟,罪该万死!」田鼢却在此时率众赶到,当场呼啦啦跪倒一片请罪,「臣等护卫不利,让刺客钻了

空子,罪当斩首。请陛下即刻降旨。」

「启禀皇上,卫尉卿李陵擅离职守;大将军卫青得讯而不救驾,实实难谅,恳请陛下先将此二人重罚。」一个白胡

子老文臣颤巍巍请旨,拉某两人顶罪。

「嗯,李陵该罚。不过卫青嘛,朕是得了他的援兵才脱险的。是不是,去病?」叶远兮扶起那个玄衣男孩,和蔼笑

道。

「皇上!卫青大不敬,竟敢用个孩子来搪塞,诛九族亦不能赎其罪!」亲见一个七八岁的小童被遣来护皇,居然还

出手成功,备得嘉赏,田鼢气愤至极,「此番皇上绝不可再纵容卫青!」语气之烈,飞扬跋扈,好似又回到当日金

殿上迫皇帝杀卫青之时。

「皇上不是我救的。」一个略显稚嫩的童声忽然横断田鼢的气焰,「是萧先生救的。」众人皆惊,一时语塞。就连

叶远兮都始料未及,忙追问个究竟:「霍去病,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霍去病看了一眼一直陪在叶远兮左右的萧陌,道出原由,「方才若不是萧先生以承影剑气指引,我一个

小孩子,如何能控制的住泰阿剑排山倒海之势?不要说控制,恐怕连小命也要搭上。所以皇上,皇上的命是萧先生

救的。去病虽然小,但也知道不可霸他人功劳。」

叶远兮听了喜上眉梢,视若无睹其他人,自顾自伸手去拉萧陌,被萧陌灵巧避开:「陛下,臣想见太史令一面,听

说太史令司马迁为人正直清白,臣想向他求教些事情,请陛下恩准。」

叶远兮知他心结未开,总要探个究竟。索性不拦他,点头应道:「早去早回。」萧陌领旨离去。直到看不见他身影

了,叶远兮才回头对霍去病夸奖道:「去病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如此身手,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回去跟你舅舅

说,朕谢他的救兵。日后定赏。」霍去病到底小孩子,得了几句表扬便欢天喜地的跑回家邀功去了。叶远兮转头来

嘱咐旁人重修未央宫,同时在上林苑,原萧宅处修座宫殿,取名建章,「速速建成,朕要移居那里。」至于刺客一

案,交由丞相田鼢全权处置。

回身到了未央宫前殿,遣散侍从宫女,单留了小谈,陪自己独对田鼢。

「舅舅家的鸢鸷身手果然利落,办事牢靠。想必是辛苦多年才培养而成吧。多谢舅父为外甥如此费心。」一上来,

叶远兮就夸奖对方。不唤丞相,反称舅舅。

「彻儿不要客气,你我甥舅共掌江山,我的自然就是你的。倘若彻儿还有什么需要,但说无妨。」田鼢理所当然改

唤他为彻儿,而非皇上。叶远兮注意到了,但不动声色。「诶,舅舅不要我客气,我又怎么敢客气呢?这有周朝温

凉盏,盛酒于盏中,冬暖夏凉,千杯不醉,万盏不迷。乃皇祖母所留,在未央宫放着也是放着,舅舅喜欢彻儿双手

敬奉。」

田鼢一向爱这些古董器玩,又听叶远兮去了「朕」字,自称「我」,心中饶是得意,顺手接过叶远兮手上价值连城

的宝物,小心捧在掌中细细摩挲,不久便双目放光:「好东西啊!果然好宝贝。听闻周懿王时,白牙国进贡三宝—

—白鹦鹉、温凉盏、陌酒毡,今日竟得见一宝,此生足矣!」

叶远兮不慌不忙,等他把玩够了才问了句闲话:「人说鼋鸣鳖应、兔死狗烹,舅父以为是好事还是坏事?」

田鼢何等聪明,连忙揣了温凉盏,谄媚道:「好事,自然是好事,方才萧远走后,我已命手下人割了刺客的舌头,

挑了她们手筋脚筋。如今她们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形同废人,彻儿不必再怕她们嘴巴不严,说漏什么。」

「舅父这又是何必呢?鸢鸷之类,不通规矩的。」叶远兮一个眼色丢去门口,小谈会意,悄然隐去。

「彻儿啊,你有所不知,我那两个鸢鸷可大有来头,她们当真是异族后人,是真的东方笑族人。虽然当年惨祸未曾

亲历,但却听东方笑亲口讲过,那展心乃情深意重之人,绝不可能对她们一族行伤害之事。所以当初让她们按你的

吩咐圆谎,还颇费了些周折。幸好,」田鼢一边说,一边仔细看叶远兮的反应,「幸好年事久远无人说的明白,我

才能逞口舌之利骗她们听命。不过今事已成,留两个难控之人有何用呢?不如收拾了干净。」

叶远兮始终无动于衷,雕像一般纹丝不动。直到他说完,才点头称赞:「舅父阅历深,处事周全,比彻儿强胜百倍

。日后彻儿还要多多仰仗舅父。」叶远兮顿了顿,好似随意问道,「不知东方笑与展心的事,可有什么凭证留下?

「这个么,待我想一想……哦,对。我那手下说东方笑只留了这个。」田鼢捋了捋山羊须,思忖片刻方言,自怀中

掏了方绢帕出来,上面竟是几行血字,明明赫赫,全是决绝之意,泣血之词:

「七年与君对阵远,今日才得相守望。

残尸并非忍心付,劳君针线缝如裳。

细细密密补缱绻,横横竖竖隔阴阳。

以我躯壳记相思,以我血肉消业障。

生时未能闻君笑,身后愿得欢祭长。

荒丘枯竹莫久留,秋夜露重凄凉霜。

明朝晨光艳昨夕,新花繁盛盖旧香。

碧落成阔黄泉契,但求来世我执掌。

——东方笑」

看的瞠目,叶远兮不禁恸然:「这二人……」这二人倒是真爱。想到田鼢在场,叶远兮勉强咽了后半句感慨,起身

恭敬道,「外甥自继位以来后宫无能,至今无子嗣,不知舅父能否将舅父之孙过继给朕为后?也好教黎民安心。就

是委屈了舅父骨肉生分。」

「不生分,不生分,」田鼢听闻叶远兮终于如自己所愿立嗣,一高兴竟合不拢嘴,「其实彻儿尚且年轻,立嗣之事

么,倒也不急。」

叶远兮似谨小慎微:「此事全凭舅父做主。」

田鼢一番得意都写在脸上:「好说,好说。彻儿是不是还有什么别的事要舅父去做?」

叶远兮暗说,这田鼢虽然小人得志,脑筋倒还清远。复又坐回锦榻,闷闷不乐道:「萧远从来睿智,什么也瞒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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