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幻魔说那书哪里有卖?”
“书?”净莲愣了愣才反应过来空桑指的是那个《龙阳十八式》,他不知道空桑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老老实实
的告诉他:“西市,龙门书局。”
“你等着。”空桑拍拍他的肩膀,瞬间消失在屋子里。
净莲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他就走了,只好撅着嘴巴趴在桌子上安静的等待。
不一会,空桑回来了,他右手一伸,一本精装版的书就出现在他手中。
“给你,自己看。”空桑道。
净莲没想到他是出门找书去了,赶紧接过来,才翻开封面不知想到了什么,狠狠心将书推到空桑面前。
“怎么了?”空桑问。
“只有一本,先给你看。”想起上次空桑主动借给他《狐仙传》,净莲怎么也不好意思独吞这本书。
这……空桑词穷,想了半天才对他说了一句“地府有这个,你留着看吧。”
书又推回他面前,净莲不再推让,才翻看封面看到第一页,就“啊”的一声将书阖上,红着脸不知所措。
空桑见状将书变小塞进他的衣袖说:“反正你现在还小,以后慢慢看也不急。”
“这个……”净莲也不知道自己要表达什么。
空桑摸着他的脑袋说:“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情到深处自然会做这些事情,你不必觉得害怕。”想了想他又接着说
:“不许告诉三殿下我给你的书!”
“嗯。”净莲赶紧点头,《狐仙传》的事就是个教训,以后说话一定要留意,千万不能露了马脚。
“如果……如果可能的话,你要尽量在上面。”空桑看着净莲眼里的茫然,忽然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他心里叹
息了一声,怎么看都觉得眼前这个人是被压的那一个。
“空桑,”净莲挪到他身边,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问:“你以后也会和喜欢的人做这些吗?”
空桑捏捏他的鼻子苦涩的笑了笑,仍旧回答他说:“会。”
听了空桑的话,净莲忽然就觉得袖子里的书也没那么烫人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空桑搂着净莲躺下,等他睡着后就推开门一个人走了出去。
天字二号房内,景阳将晚上的情况说给敖盛听,当然,不是净莲的详细版本,而是他的删减版。敖盛听了也有些担
心远在凤凰山的离隐很凤宜,正要想办法千里传讯问一问情况,景阳忽然推开窗子,一直小小的凤凰飞了进来,他
们都认得,这正是凤宜用法术幻化的。
原来离隐回到凤凰山后怕景阳他们担心就及时传了信息回来,听到离隐怪腔怪调的说着他们一切安好,景阳和敖盛
彻底放下心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少了净莲的存在,景阳忽然觉得床板有些宽,屋子有点大,他想去隔壁的隔壁要人,犹豫半天,
最后打消了这个念头。今晚的冲击太大,净莲还小,此时该给他一些时间去消化那些东西,长叹了一声,景阳觉得
如果把他放到人间一定就是书上说的柳下惠,而且还是时间加长超有耐心的柳下惠。
敖盛躺在床上,听到隔壁轻轻的开门声,他想了又想,终于忍不住推开门跟了出去。
空桑一个人在寂静的街道上溜达,走了好长一段路,心里仍然乱如麻。以后该怎么对待敖盛,那一晚的事情就像一
个结死死的卡在他胸口,说与不说都难受。他摸摸衣服上沾染的露水,掉转头往回走,半路上迎面遇上了于他之后
出门的敖盛。
两个人站在街道正中,月光将影子拉的长长的。空桑心想,是什么时候开始对这个人动心的呢,是他冒然闯入冥王
殿的那一次,还是之后数不清的唇枪舌战和暴力行动?似乎不知不觉,一颗心就陷落了。
他甩甩头,抛去这些纷杂的念头,“敖公子……”
“叫我敖盛。”敖盛不知道为什么,听到空桑这么客气的话,心里就窜起一阵无名火。
空桑愣了一下,想不通他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也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才不至于尴尬,于是就强作镇定的越过敖盛
往回走。
敖盛站在原地,目送着空桑离去,直到他的的背影越来越小,消失在拐角处。心里莫名的怒气还有那种紧紧胀胀的
感觉,他不想去细想,抬起头看月亮,突然就想起了月宫的月华,还有不久前的一个晚上躺在他身下的那个人。
还是先弄清楚那个人是谁吧,敖盛在心里对自己说。
在长安城又待了几日,敖盛和空桑知道景阳与净莲即将分离,都没有急着离去,反而陪着他俩尽情的游山玩水。
然而,不管多么的不情愿,日升月落,终于还是到了和萧律约定的一月之期。
四人吃过早饭,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来到城外的僻静之地,净莲与他们一一道别,他坚持自己一个人去栖霞山,景
阳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净莲拉着他的手,送给他一个你放心的笑容,就架起云朵向着西南的方向离去。
净莲走后,空桑淡淡的说了一句“告辞”,眨眼间的功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呢?”景阳问敖盛。
敖盛道:“我想四处走走,过一阵子回祁阳宫找你。”
景阳点头,刚要离开,就听敖盛问:“你就真舍得?”
“他不想让我担心,我就回祁阳宫等他。”景阳大力的拍上敖盛的肩膀,接着说:“我从不担心萧律,真的。”
敖盛盯着他看了半天,发现他眼里的信心不掺杂一丝水分,于是就放心的离去,也许他也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
来理顺某些问题。
两人一个回天庭,一个没有目的的茫然远去。
景阳走到半路停了下来,坐在云端,默默的看着西南的方向,他现在已经不再担心净莲会被别人抢去,只是仍然心
痛这样长久的分离。
第38章:百年(上)
百年的时光可以做些什么?
人间的帝王换了三位,
天帝天后夫妻掐架五次,
芍药仙子出嫁了,
太上老君炼了一炉半丹药,
东华天君捡回来一只雪白的懒狐狸,
离隐的棋艺依旧不见长进……
百年来,众人发现三殿下不爱出门了,整日里窝在他的祁阳宫不知在忙些什么。而祁阳宫的人都知道,他们的主子
其实闲的很,大把大把的时间都用来独自对着后院里那个光秃秃的池塘出神,年年月月不知疲倦。至于他在想什么
,想念谁,祁阳宫上至侍书司琴下至洗衣做饭的天婢,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一日,景阳坐在凉亭中抚琴,琴声戚戚,回音绕梁不去,一首古曲《有所思》听的不远处站在廊下的司琴侍书和
一竿子天婢们红了眼睛。
天婢甲:如果有一天能有人这么待我,我死也甘愿了。
天婢乙:小妮子,你也不害臊!不过……唉……能被三殿下如此记挂着,真幸福。
天婢丙:不知道帝座去哪儿了,什么时候才回来?
天婢丁:就是啊,赶紧回来吧,殿下……殿下多可怜。
众人齐齐一声长叹。
司琴扫了她们一眼,示意小声点,别打扰了殿下,眼里同样是藏也藏不住的担忧。百年前殿下一个人从人间返回,
没见净莲跟着,她们一开始都没多想,以为净莲是跟着离隐凤宜敖盛他们过几日就会回来,谁料想半个月后,离隐
凤宜归来,不见他的踪影,一年零五个月后敖盛归来,还是不见他的踪影,众人这才开始急着,她们偷偷跑去敖盛
,敖盛只是含糊的说净莲去了某个地方做客,暂时不会回来。
侍书走到司琴身边,和她并肩站着,谁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一起默默的看着亭中的人。
黑发玉冠,蓝衫飞扬,一张俊逸的脸,温文尔雅的性子和高贵的出身,这就是他们的主子,天帝三子景阳殿下,不
知多少人将一颗芳心倾挂在了他身上。远的不说,单单这座祁阳宫里曾经存了别样心思的十个手指头就数不过来,
当然也包括了曾经的她们俩。
哪个少女不怀春,遇到这样出众的人,司琴和侍书觉得心动是很正常的事情,她们有时也会一起聊心事,比如你什
么时候喜欢上殿下的,你喜欢最殿下哪一点,殿下如何如何……
现在她们依然喜欢殿下,只是不用于以往的是欣赏的成分渐渐压过了叫做喜欢的情绪,不再存有私心和那些一朝飞
升枝头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喜欢他,喜欢看他温和的笑容,喜欢看他和朋友们在一起时侃侃而谈的样子,喜欢看他有净莲陪伴时眉眼里浓浓的
满足感。
白莲化形后,一开始她们和众人想的差不多,以为殿下对净莲的好不过是守护莲花多年的移情作用,月华仙子还曾
找来珍稀的佛莲试图让殿下明白这一点。然而不久之后伺候殿下多年的她俩很快就明白了这种想法有多么的可笑,
那样宠溺的眼神,那样温柔的守护,她们知道所有的芳心注定都要落空了,因为不管是莲花还是人,殿下的心思都
只为那一个人而动。也就是从那以后,她们俩开始分享自己心底的隐秘,渐渐将对殿下的喜欢化为了如今越来越纯
粹的欣赏。
常言道世间男子,十九薄幸,
司琴侍书相信她们的三殿下就是长情的那一个。
只是这样的情景已经近百年不曾有过了,净莲不在,祁阳宫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生机,殿下除了偶尔去离隐凤
宜和老君那里串门,再不就是陪着隔三差五回来小住的敖盛走动走动,大把的时间都像今日一般,用来想念某人。
“不知道敖公子这次又去了哪里?”司琴道。
“就是,有他在殿下的笑容还能多一些。”侍书也跟着幽幽的说。
“这一次他回来我吩咐厨房变着花样儿多做点好吃的,你去百花园讨些美酒,兴许他能多留几日。”司琴一转眼,
想到了法子,侍书跟着附和,谁不知道敖盛最爱的就是美酒美食美人。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敖盛的身影由远及近,他边走边说:“这是谁惦记我呢?”
二人见他来了,高高兴兴的迎上去,司琴冲着亭中的殿下努努嘴,侍书一把将他推了过去,敖盛摇摇头,无奈的朝
着凉亭的方向走去,司琴侍书赶紧带着一干天婢们退了出去。
等到敖盛走进凉亭,景阳指尖的最后一个音刚巧落下,他倚着亭柱调侃好友道:“托你的福,我都成了这祁阳宫的
香饽饽了。”
“你这一张嘴,大小通吃,你不香谁香?”景阳收起琴,给敖盛倒了一杯茶,头也不抬的说。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敖盛一屁股坐在景阳身边,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心满意足的放松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心道还是祁阳宫最好,就连这茶喝起来都特别的香。
“这次你又去了哪里?”景阳问。
“四处走走,走到哪儿算哪儿,不想走了就停下来。”敖盛答道。
景阳看着他眉宇间不曾散去的淡淡惆怅,心下明白他心里必然有什么事情放不下,不知是东海的事情还是其他。
“你……”敖盛看着景阳关切的眼,犹豫了半天终于决定将心里的疑问说出口,“你当初是怎么确定净莲就是你一
直以来想要找的那个人?”
原来不是东海出了什么麻烦,景阳放下心来,耐心的为他解惑,“你也知道我和净莲并没有像离隐和凤宜那般跌宕
起伏,几番生离死别才走到一起。刚开始,他就是个莲子,我都难想象小时候的我怎么就会对着这么个终日不见动
静的东西有如此大的耐心,现在想来,大概就是缘分一说吧。”
敖盛点头,景阳接着说:“不知道从哪天开始的,心里就全让他给占满了,舍不得放不下,就觉得跟他在一起,不
管是几百年还是几千年,都不会厌倦,你看到现在我都守了他两千多年,不仅感情没有淡下来,反而越来越离不开
。”
“幸好净莲那个小家伙虽然心思单纯但是对于情之一字特别的执着固执,所以我也不担心他会被什么人给拐了去。
”景阳突然换了话题,瞅着敖盛问:“你呢,是个什么情况?”
敖盛避开景阳探究的眼神,伸手端起茶碗,才发现杯子空了,景阳笑着为他添满茶,敖盛不自在的喝了一口,轻声
说:“也没有什么,只是心里突然开始记挂一个人。”
百年的时间,他去了好多地方,就连昔日最避之不及的西天都绕了两圈,一年接一年,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去哪里
,只是心里莫名的多了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一开始,他还能刻意的去忽略,然而近几年那种感觉越来越清晰,脑海
里一片迷雾中的那个身影终于完全的呈现在他眼前。于是几日前他去了地府,入口处守卫的鬼差上前询问他是何人
,来地府有和贵干,不知为什么,他落荒而逃了。
想到这儿,敖盛露出一丝苦笑,一百年间,空桑回到地府之后只言片语的联系都没有,他凭什么找上门去,面对一
界之主的空桑他又该说些什么?
景阳不再多问,倚着敖盛将身体的重量悉数压着他。感情的事,他可以在必要的时候提点他两句,但是对于如何确
定一个人是不是他的一直等待的人这样的问题,只能让敖盛自己去寻找答案。
“离百年之期还有三天,到时候你要不要去栖霞山接他?”敖盛推开景阳。
“不知道。”景阳再度靠了过来,每天数日子盼着百年期满,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日子临近了他反而生出一种类似近
乡情怯的感觉。不知道净莲现在什么样了,有没有长高些,有没有想念他,见了面会不会突然生分起来……很多的
念头闪过脑海,景阳心想原来自己也没有他自以为的那般淡定。
敖盛拖着景阳一起站了起来,“走,去离隐那儿逛一圈。”
景阳点头,阳光正好,两个大男人窝在凉亭里悲春伤秋确实有些说不过去,想来想去也唯有去叨扰离隐和凤宜两口
子比较合适,于是两个心情低落的男人一起离开了祁阳宫。
栖霞山的春天,生机盎然。
揽月峰风景最秀美的一片空地上,百年前起了一座精美的阁楼,满山的大小妖怪们都知道,阁楼里的那一位,是他
们的王捧在手心里的人。
小狐妖二月觉得自己非常的幸运,居然能够被挑选出来在这里当差。楼里的主子话不多,也没有挑剔的毛病,对他
更是从来不曾打骂,每次王过来,他还能看到王脸上露出的小心翼翼的表情,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真的令人难以相
信。
百年前,栖霞山大乱了一场,那会儿他还是个将要化形的小狐狸,什么都不知道,听族里的老人说,天庭里的三殿
下,东海的敖公子,就连最神秘的冥王都现身在栖霞山,那一战惊天动地,最终狐王和虎王大败蛇王,妖界的五位
长老全损,昔日的狐王继任王位成为了他们妖界新的王者。
二月知道王很忙,尤其是大乱刚平的那些年,很多人都觉得王之所以能成为王就是因为沾了他哥哥的光,心里多少
有些不服气。蛇王的旧部一直不停的挑衅,大大小小不知闹了多少回,直到那年王一招将在月上节闹事的一位蛇族
长老斩成两节,他们才意识到王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慢慢消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