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秒（出书版）BY 楼小苏

徐席一愣，目光呆滞地看着对方，好半天才回答说：「哦，我不太习惯在外面玩。」

蒋时则怀里抱着沙发垫，兴致勃勃地追问：「可是，队长的年纪也不小了吧，他们都在嚷嚷着要找女朋友定下来。」

「哦，是吗？」徐席一边刷碗，一边敷衍地应声，似乎对这个话题一点兴趣都没有。

蒋时则却是不依不饶，又问说：「队长交过几个女朋友？」

徐席一时手滑，差点就把筷子掉在地上。

「没几个，总不会比你多吧。」徐席低着头，笑容里似乎有些不寻常的意味。

「不一定吧，队长也很帅啊。」，

徐席无奈地笑了，忽然抬起头，对上蒋时则的目光时，又有那么一些恍神。

「女孩子喜欢你这样的吧，长得帅，又这么洒脱，温柔的人通常都会被发好人卡。」

蒋时则笑不作声，专注地盯着徐席的动作。徐席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心里又乱哄哄地记挂着另一件事，好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

他虽然低着头，余光却在打量蒋时则的表情，半晌，就好像是鼓起勇气一样，徐席忽然问道：「昨天联谊的时候，有没有碰到喜欢的类型？」

闻言，蒋时则突然笑出声，害得徐席耳根微红，脸上更是燃起一股热烫。

「喜欢的类型啊……」蒋时则若有所思地说着，笑容越发浓烈。

徐席看着他的表情，不自觉地紧张起来，一颗心悬到了喉咙口，仿佛就等着蒋时则的下一句话。

就在这时，电话突然地响了，徐席刚走过去准备接电话，蒋时则拿着换洗的衣服，慢悠悠地往浴室走去：「队长，我先去洗澡了。」

徐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不由得皱起眉头，等到浴室里传出水声，他才接起电话。

家里打来的电话，也无非就是这些内容。除了关心徐席的生活和工作之外，就是问他有没有交到女朋友。不过，这一次显然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母亲拜托了这边的朋友，给徐席安排了一次相亲，时间就定在这个周末。

听到这话，徐席不免有些吃惊，下意识地看向蒋时则的方向，有些庆幸那人在洗澡。

「就这么说定了，一定要去啊。」电话里，母亲的语气特别的严肃，根本不给徐席拒绝的机会。

「嗯，我会去的。」话刚说完，水声突然停止了，徐席一时心慌，匆忙地说：「妈，我的手机响了，下次再跟你说。」

急急忙忙地挂上电话，徐席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么不想让蒋时则知道相亲的事情？明明跟他没有关系啊……

「队长，不去洗澡吗？」

闻言，徐席总算反应过来，看到蒋时则把干净的衣服扔给自己，他才愣愣地接过去。

「队长家里打来的电话？」

蒋时则手里拿着浴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坐在了沙发上。

徐席心头一紧，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你听到了？」

蒋时则嘴角含笑，别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神色如常地说：「我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队长说了一声妈妈啊。」

「哦，是这样啊。」

听到这话，徐席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一颗心也随之安稳下来。

「去洗澡吧，热气会跑掉的。」蒋时则懒洋洋地坐在沙发上，笑着催促道。

晚上，徐席睡觉的时候，蒋时则还在打电玩。说了一句「早点休息」，他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很快就睡熟了。

蒋时则迟迟都没有睡，玩到半夜三更，忽然停了下来，看了一眼卧室的房门，把游戏摇杆放在了地上。

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里，徐席早就睡熟了，蒋时则缓步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把他的刘海撩到旁边。

房间里静悄悄的，就连呼吸声都能清楚地听见，柔和的月光照在徐席的脸上，泛着淡淡的光晕。蒋时则就这么站在旁边，专注地打量着徐席的脸孔，视线经过那双柔软的嘴唇时，他也不由得舔了舔嘴唇。

过了一会儿，蒋时则似乎想起了什么，微微皱起了眉头，轻声地问道：「队长，你到底是不是？」

说着，蒋时则俯身凑近徐席的脸孔，就在两人的鼻尖快要碰到的时候，他又忽然停住了。

眼中闪过一丝忧虑，蒋时则嘴角含笑，喃喃地重复：「到底是不是？队长，是不是？」

蒋时则离开之后，一切都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房间里仍是静悄悄的，夜色吞噬了这个小秘密……

◇

很快就到了星期五，训练结束的时候，徐席特地叫住了蒋时则，不好意思地说：「那个，我今天有点事，你自己在外面吃点东西吧。」

生怕被对方看出什么，徐席始终没有和蒋时则对视。蒋时则笑着点点头，也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

这时，陈佳青一边嚷嚷着徐席偏心，一边又调侃蒋时则：「队长，你不用为他担心，人家今天早就有约会了。」

徐席心里沉了一下，脸色一沉，下意识地问道：「什么？」

陈佳青光顾着取笑蒋时则，哪里会注意到他的反常。

「内勤部的女孩子嘛，就是啦啦队的领队，队长记得吗？长得很甜的那个。」

好像有印象，好像又记不得……徐席很努力地回想，思索半天才想到，就算想起来又怎么样？

「啦啦队很多女孩子都喜欢蒋时则，特别是今天的这个，三天两头带早餐给他。」

徐席忽然想起那天比赛的时候，蒋时则明明吃过一份早餐了，到了篮球馆的时候，手里又多了一份，难道就是女孩子送的？

「我先走了。」

不管陈佳青他们怎么起哄，蒋时则始终笑而不答。临走的时候，他特地跟徐席说了一声，徐席愣愣地抬起头，对视的时候心头一揪，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臭小子，真够跩的。」陈佳青气冲冲地说着，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

徐席皱起眉头，佯作随意地问：「他们是第一次约会？好像没有听蒋时则提起过吧。」

「应该是吧，昨天那个女生跑过来约他一起吃午餐，他拒绝了。今天不知怎么的，中午的时候听到几个后勤部的女生说，蒋时则主动约她吃饭。」

徐席紧抿着唇，脸上多了一层焦躁。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揪在一起，酸涩的感觉实在太不好。

「那个女生会是蒋时则喜欢的类型吗？」

「怎么会不喜欢呢，长得这么漂亮。而且，上次联谊的时候，我们都有问他喜欢怎样的人，他说，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又会做菜的人，那个女孩子正好都符合啊。」

徐席刚想再问什么，手机突然响了，相亲的联系人跟他确认了时间和地点，并且叮嘱他不要迟到。

心里沉甸甸的，怎么都提不起力气，可是，徐席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不可以这么专注在蒋时则的身上。

然而，那种酸涩和烦躁的心情意味着什么，那种好奇和紧张又代表着什么，徐席不是不明白，但又希望自己不要明白……

◇

坐在餐厅，对面是母亲的朋友和他的相亲对象，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妆容精致，温婉安静，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容。

从离开篮球馆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半小时了，可是，徐席仍旧没有回过神来，脑子里乱糟糟的，翻来覆去都是蒋时则的事情。

勉强打起精神，逼着自己更投入一点，不要再这么恍恍惚惚的。

可是，大脑根本不受控制，眼前总是浮现蒋时则的身影，不管是嘴角含笑的样子，还是在篮球场上的专注，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牵连着自己的心弦，一点点地跟着他跳动起伏，怎么都没法斩断这份牵绊。

「徐席，你跟人家说说，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介绍人对徐席使了一个眼色，催着徐席回答。

徐席愣一下，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又会做菜……」

话说出口，徐席心中不禁狂跳，惊讶得不敢说下去。

怎么还在想着蒋时则，真是够糟糕的了。

徐席苦恼地想着，不由得皱起眉头。狂喝几口冰水，总算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当他想到这也是蒋时则教自己的，心情越发低落和烦躁。

相亲的整个过程都是恍恍惚惚的，对方当然不满意他的态度，就连电话号码都没有留一个。

结束之后，徐席累得只想赶快回家，可是，坐在车上的时候，他不禁想到，蒋时则应该不在家吧。

既然是约会的话，至少会玩到十点多……很久没有一个人在家了，会不会觉得寂寞？或者像蒋时则去联谊的那次一样，翻来覆去都睡不着，一直到蒋时则回到家了，他才迷迷糊糊地睡下去。

胡思乱想了这么多，等到下车的时候，徐席自嘲地笑了，暗骂自己真没有用。然而，他刚刚转身上楼，竟然看到房里的灯亮着，心脏不禁狂跳起来，下意识地飞奔上楼，等到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了。

「你回来了？」

开门进去，徐席意外地看到蒋时则坐在客厅，正在全神贯注地打电玩。

「嗯，吃完饭就回来了。」

徐席心中一沉，反射性地问道：「和内勤部的女生？」

「嗯。」

徐席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这么早啊。」

蒋时则专注于游戏，一直都没有回头，随口答说：「只是吃饭而已。」

徐席愣了愣，大概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太过激烈，无奈地笑了。

他正准备进房间的时候，蒋时则突然问说：「对了，队长的相亲怎么样了？」

徐席身体一僵，傻眼地看着对方，惊讶地问说：「你怎么知道……」

蒋时则抱歉地笑了笑，回答说：「我不是故意的，刚好听到队长打电话，所以……」

徐席当然不会怪他，只是有一种莫名的心虚，又说不出是为什么。

「嗯，不太好吧。」

「是吗？」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席总觉得蒋时则听到这话，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从浴室出来，蒋时则还在玩游戏，徐席犹豫地看了他一会儿，总算鼓起勇气，问说：「那个女生不错吧，陈佳青说，她是你喜欢的类型。」

闻言，蒋时则不禁笑了，反问说：「我喜欢什么类型？他怎么说的？」

大概是没有想到蒋时则会这么问，徐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说：「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又会做菜。」

听到这话，蒋时则脸上的笑意更浓，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徐席的脸上打量。

「真够大嘴巴的。」

听到蒋时则没有否认，徐席心头一紧，不免有些慌乱。

「可是，这样的人很多吧，长得好看，性格温柔，还会做菜，又不是每一个这样的人，我都会去喜欢。」

徐席吃惊地看向蒋时则，隐隐感觉到了他要说什么。

然而，不等他回过神，蒋时则自顾自地说：「而且，我当时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人除了长得好看，性格温柔，又会做菜之外，他还喜欢篮球，很认真，很努力……」

闻言，徐席的脑中轰隆隆的，就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地炸开了，渐渐地听不见其他的声音。蒋时则在说话？对，他的嘴唇在动，可是，他在说什么呢？

他好像说，他喜欢的人也很认真，很努力，也很喜欢篮球，可是，那个人是谁？

是谁？还能是谁……

蒋时则没有喜欢别人，也没有跟那个女孩子在一起，他应该觉得高兴，觉得松了一口气吧。可是，现在的心情又算什么？紧张、慌乱、不知所措，甚至有些害怕……

这并不是无迹可寻的事情，他早就应该猜到，蒋时则说的人就是自己。但是，一颗心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一次被高高的悬起，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犹如鬼使神差一般，短暂的沉默之后，徐席忽然说：「那天，你很晚的时候，走进我的房里，问我是不是……」

声音断断续续的，就连徐席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该不该说下去。他抬眼看向蒋时则，那人仍是一副饶有兴致的表情，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没有放在心里，眼底里透着浓浓的笑意，一点点地刻进徐席的心里。

徐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都听到了，你问我是不是。」

蒋时则神色未变，笑吟吟地看着徐席，漂亮的眼眸眯缝着，带了一点玩世不恭的味道。

「那么，队长是不是呢？」

富有磁性的声音极具诱惑力，害得徐席目光呆滞地看着对方，许久没能回过神来。

「是。」过了很久，徐席总算鼓起勇气，低声地答道。

闻言，蒋时则松了一口气，高兴地站起身，走到徐席的面前。

「太好了，又有一个地方跟队长是一样的。」

仍旧是懒洋洋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却是这么的真切。

「队长，我们在一起吧。」

在一起吧，不光是一起住、一起吃饭、一起打篮球，而是一起生活……

徐席犹豫地看着他，心里顿时乱糟糟的，支支吾吾地说：「我们是一个球队的，这样不合规矩，而且……」

「队长不喜欢我？」

蒋时则皱了皱眉头，细微的动作就让徐席心头一揪。

不喜欢吗？怎么会不喜欢呢？可是，蒋时则并不适合自己吧。他不够成熟，不够认真，也不够稳重，总是像一个大男孩一样，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

可是，这些都是一开始就知道的吧，为什么又会被他一点点地吸引？

「队长。」

蒋时则的声音懒懒的，带着一点撒娇的口吻，害得徐席心绪混乱，越发感到不知所措。

「我们……」

就在徐席抬起头的时候，蒋时则突然搂住他的肩膀，亲昵地贴住他的嘴巴，把后面的话吞进自己的肚子。

真实而又激烈的亲吻，跟先前的几次完全不同。蒋时则的动作十分熟练，充满了情欲的激情，一点点地挑起徐席的欲望。犹如本能一般，从刚开始的抵抗，到后来的投入，徐席渐渐地沉沦了，彷佛找不到平时那个冷静的自己。

寂静的房间中，一切都停止了，只能听到急促的喘息声，泄漏了心底里的小秘密。

过了很久，等到两个人都透不过气的时候，蒋时则总算把他松开了。

「队长真的不喜欢我？」

嘴角含笑的样子很有魅力，却看不出有几分真情实意，是玩玩的，还是认真？徐席茫然了，看不透也不敢猜。

没有得到答覆，蒋时则佯作沮丧地看着徐席，令得徐席越发感到拘束和紧张。

不喜欢吗？怎么可能不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些紧张的心情，慌乱的举措，又是怎么回事呢？

可是，真的可以接受吗？蒋时则并不是自己想找的类型吧……

徐席很想说一句「不」，然而，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是不舍得吧，如果自己放手的话，蒋时则会不会转头去找别人？如果真是这样，自己会很难过吧……

明知道不适合，明知道不应该，可是，徐席怎么都没法逼着自己拒绝。然而，这样的沉默对于蒋时则来说，已经跟同意没有两样了。他不禁笑了起来，突然搂住徐席的肩膀，把他紧紧地抱在怀里。

「不说话就算队长答应了。」

徐席愣了愣，目光呆滞地看向对方。但是，当他看到蒋时则笑起来的样子，再一次被迷惑了。对方好像真的很高兴，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的态度是认真的？

越想越头痛，与其这样的不知所措，倒不如放纵一次，给自己一个机会。如此想着，徐席慢慢地抬起手，回抱住蒋时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地说：「那就试试看吧。」

话音刚落，蒋时则突然松开了手，徐席吓了一跳，来不及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吻住了自己。更为激烈的一个吻，唇舌缠绵的感觉让人心跳加速，却又令他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再也想不到其他的事情……

Chapter7

既然是「试着交往」，自然没有很多太热烈的紧张，反而充满了心跳加速的小甜蜜。偶尔在无人的休息室交换一个亲吻，或者在家里互相靠着看电视，傍晚散步的时候，悄悄地牵起手，也有许多淡淡的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