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摇右摆 第二部 下——左摇右摆

严炎还是低着头做那儿，顾仲焦躁的等了半晌才发现他哭了，心疼的坐过去搂着他，

“有什么话你说啊，哭什么啊？！”

“不是……我没想哭……怎么又这样，我还以为我没事儿了呢……”

轻轻的推开顾仲，严炎随便胡撸了一下眼泪，

“顾仲，我真挺感谢你肯把实话都告诉我的，真的……”

顾仲心在往下沉，但这时候他已经说不出什么，只能静静的等待着……宣判？！——想起这个词，苦笑……

“但是请你给我一段时间想想……不是你的问题，是我自己的，真的，我需要自己想想……”

“你嫌我吗？”顾仲问得平静。

严炎摇摇头，停住，想点头，然后又摇摇，

“我承认我是有点儿接受不了……其实最早知道你在家放那么多钱的时候就觉得有问题了，呵呵……不过我说我需要时间真的是因为我自己……你放心，不管怎么着我都会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我等着。”

顾仲咬咬牙站起来，

“那我先走了，等你想好了随时找我。”

严炎点头，直到关门的声音响了好久才抬起头哀嚎，

“怎么又是这样？！！！”

走到楼下的顾仲自然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只是回头再看了看那扇窗户才黯然的打车直奔机场。

能买到的票都的是下午的了，顾仲也不在乎那个，在柜台买了一条烟摊吸烟室一支接一支的抽，全然没了之前面对严炎时的气势。此刻只有两个声音在脑袋里面吵架，

‘你真笨啊，说什么实话啊，随便糊弄一下不就得了？现在傻B了吧……’

‘总有一天得说，早说早了，也省得万一以后让人知道了瞎耽误工夫儿……’

‘难得找个顺眼的，这回吹了吧，怎么就那么背碰上以前的人呢……’

‘让他知道也好，不用心里老揣着了，反正我就这人让他看着办吧……’

‘他要是跟你吹了难受不难受啊，不是真想就跟他过了吧……’

‘好歹处了这么长时间怎么也得有点儿感情了！要是以后就跟他了……好像也不是不成……’

顾仲越想脑子越乱，蹭的站起来想再回去，想想又坐下了……上赶着不是买卖，就严炎那拧种，回去再吵起来就真完了……

吸烟室的人都被他吓得跑光了……

飞到半空还遇上雷暴，顾仲看着舷窗外跟他脸一般黑的天气，突然觉得要是自己就这么掉下去摔死了真的挺亏的，下了飞机赶紧给严炎发条短信，

‘我到北京了，挺想你的，自己记着好好吃饭’

深深的叹了口气——现在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吧……

第一百五十八章

健身房的员工们敏锐的察觉到老板最近心情不好。其实虽然平时顾仲都是面无表情的，但混熟了的都知道他其实很好说话，一般员工有什么急事儿请个假什么的都能很痛快的批准，一天两天的，只要协调得开也都不扣工资。前台小姑娘早晚运毛巾什么的时候赶上了还能主动帮把手。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可最近有什么事儿再去找他的员工一般看见他的眼神就打退堂鼓了。以前老板没事儿都在器械区锻炼，休息的时候做做行政工作……最近，老板练得有点儿发狠了。

前台的小姑娘们也说，原来跟老板打招呼他都会和气的点点头，最近倒是还会回应……可是那感觉让你下次绝对不敢再主动打招呼……伤了好几个对他有好感的小姑娘的心——别赖她们没认清顾仲的本质，实在是因为伤心的都是新来的，还不知道老板的绯闻呢。

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有机灵的大胆假设老板失恋了也没人敢去小心求证。

顾仲自己倒不知道这些，他只是觉得，自己的空闲时间突然多了起来。

其实平时也都是这么安排时间的，只不过原来周末有盼头所以觉得时间过得很快。可是现在，晚上回到家总觉得空空荡荡的，好像这不是平时自己只做栖身的那个窝似的。

更让他受不了的是周末的罅隙，康泰不在，小伍？得了吧？顾仲不用想都知道小伍要是知道了非得乐死。关联陈子岚不能说实话，而且他们现在也都知道他周末都不在北京，所以都特有眼力价儿的周末不找他……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起那人住在这儿那会儿的挑三拣四，顾仲突然自己竭力保持原样的行为那么傻……

‘没爱过的叫孤单，爱过了的叫寂寞……’

曾航最近忙得脚板朝天，好久没怎么聊天了，一上来发现严炎的签名改成了这个，心里咯噔一下，

长路漫漫：在吗？

人中之龙：在，你丫终于露面儿了，还以为你跟TIGER私奔了呢

长路漫漫：呵呵，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吗

人中之龙：切。人到了新地方没再找个啊

长路漫漫：……你怎么了，心里有事儿吧？

人中之龙：没事儿

曾航突然想起来这是周末，他知道平时这会儿严炎都在家跟顾仲腻着呢……

长路漫漫：有事儿你不能跟我说啊？大周末的你在单位泡什么呢？顾仲呢？

人中之龙：我们俩，出了点儿问题，我得想想

长路漫漫：……不是因为顾仲以前的事儿吧？

人中之龙：你知道？

长路漫漫：其实吧，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他们现在也都没什么了，都是哥们儿了。真的，那小伍我也见过，刚开始我也有点吃醋，毕竟那时候他们仨搞成那样儿……不过后来磨着TIGER讲了之后觉得他也挺可怜的，十几岁就自己出来生活，肯定经了不少事儿。人现在有男朋友了，也挺踏实的……

人中之龙：……

妈的！这他妈顾仲到底瞒我多少事儿？

严炎脑子一热直接就把电话拨过去了，

“顾仲你他妈跟那什么小伍到底怎么回事儿？！”

顾仲接着电话还高兴呢，冷不丁听见这么一句楞了半晌，才耐着心回答，

“我们以前……姘过。后来让他男人发现了，打起来了。我下手重了点儿把人伤得挺重。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出的事儿。咱俩的事儿你怎么都成，不过别再折腾人家去。”

其实一听见顾仲的声音严炎就后悔了——自己怎么跟无理取闹没事儿找事儿似的？自己早不就想过那什么小伍跟顾仲必然有过什么，也明白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不用再去搭理，可曾航提到的时候为什么自己还是气成那样儿？就这么不管不顾的拨电话过去……这下好了，顾仲那语气再明白不过——该说的我都说了，别的你也甭瞎琢磨了——可自己也不是瞎琢磨什么啊，自己就是……就是吃醋？

严炎被自己的念头吓着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做到了跟谁在一起都是尽情享受合则聚不合则散，感情必然要有可不要太深，毕竟是社会法律都不承认的关系，平等互利有个人说话做爱就挺好，跟顾仲也不例外。他从没主动去挖掘过顾仲的什么，即使那次跟着顾仲从派出所保释TIGER出来俩人当着他面儿腻腻估估他也没觉得什么。反正现在跟顾仲在一块儿的是自己，谁没有过去碍

可是为什么即使自己有心理准备在听到曾航的话的时候还会有被抽了个耳光的感觉？

严炎勇于承认自己的感情，可是他不想再面对自己。其实那天听了顾仲的话之后他的心也很疼——虽然顾仲说的轻描淡写但是他也能想象到独自一人孤单在外卖苦力糊口跟周围人格格不入有多少辛酸。虽说自己当时也是天天打工挣生活费但是他一直知道如果自己肯低头回去家里肯定还是接纳自己的，而顾仲，连个家的念想儿都没有……相处这么长时间他也知道顾仲从不乱说话，他说他把过去的事儿都摆平了那就一定是做到了。而且那天自己虽然是被人骗进包厢去的但再怎么着人家也没怎么着他。顾仲让喝大了的自己闭嘴也是为自己好……

如果说自己当时真有些生气，莫如说是顾仲当时那种满不在乎乐呵呵的态度刺激了自己。但是后来顾仲走了之后自己冷静下来想想，顾仲做出这么一副姿态也是一种防御吧，他怕自己看不起他所以抢先高高在上……想明白这些的时候，自己就已经原谅他了吧？

盯着刚才匆忙挂掉的手机，严炎陷入了两难的选择——告诉顾仲自己不在乎他那些很容易，可以想见他们会继续过着之前的生活……可是，自己真的就这命了？真的是坏核桃吗？

顾仲这会儿有点儿后悔，后悔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太冲了，其实自己能好好说话的，只是好容易盼来严炎一个电话——还是手机长途而不是酒店座机，这对于严炎来说多不容易蔼—可是在听到严炎找他不是为了他们俩的事儿而是扯别的的时候自己怎么就急了呢？是讨厌严炎干涉自己哥们儿还是埋怨他没认真考虑俩人的事儿呢？自己已经把话都说成那样儿了这孩子怎么还找茬儿呢？顾仲脑子有点儿乱……

小伍电话过来的时候顾仲正在家，

“你在哪儿呢周围那么吵？”

“在家，师傅给装空调呢……”

“啊？你干嘛啊？装修啊？”小伍是知道顾仲那个情结的，没想到他竟然也会转性，

“你不是冬暖夏凉人体空调吗？”

“成啊，我冬暖夏凉你还记着呢碍”

“得得，我又说错话了……那什么，晚上没事儿出来聚聚吧，好久没瞅见你了怪想的，哈哈……”

顾仲想着自己也没什么事儿就答应了，垂头丧气的过去一下儿就被小伍猜出来跟朋友吵架了，顾仲也没打算瞒什么——现在能说心里话的也就是小伍了，

“你说现在的孩子那脑子都想什么呢？是，我是干过些见不得光的事儿，可老祖宗都说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兜完底你说想想，成，给你时间想。结果这想了俩月了过来是这乱七八糟的。操！爷们儿还得把睡过的人给他拉张单子啊？！”

小伍也不理他，自己边剥花生米边听着，给个耳朵就得，等他叨唠完了才慢悠悠的来了句，

“仲子，你知道你刚才那样儿特像谁吗？”

“啊？像谁啊？”

“哈哈，像当时的小泰啊。那时候他被那叫什么？曾航？被那孩子折腾的不也是满肚子牢骚，好像怎么不乐意似的，回等我送他回去，你没见他一瞅见曾航那眼神，用句言情点儿的话说，那眼里就没别人了，世界上就他俩了……你刚才那劲儿就那样，一模子拓出来的，嗯嗯……”

顾仲有点儿不好意思，

“谁跟他似的那么没出息。夏天还巴巴儿的跑回来出柜……”

“啊？他出啦？你怎么没跟我说？然后呢？”

“然后让他爸狠抽来着呗，跑我那儿养伤我才知道的，后来又走了，这回去得更远，估摸着又得两年。”

“这不就是了！”小伍一拍大腿，

“先把路都趟平，后面儿就都是好日子了。他爸妈兹还要这儿子，等他回来只要能带个喘气儿的就成。你这儿怎么着？怎么想起装修了？”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怎么着，就是闲的没事儿呗……”顾仲叹口气——自己为什么想着装修房子家具家电全换呢？本来不是想的一辈子都那么住着的吗？

现在这么折腾，给谁准备呢……

“嘿！想什么呢，回神儿啊！你还没说他后来那电话呢……”

“哦，那电话……”顾仲简单的把那天的事儿复述了一遍，

小伍听完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顾仲，

“仲子我记得你原来挺机灵的啊？怎么这会儿犯傻啊？人孩子这是吃醋啊！这你都不明白？”

“吃醋？操！你甭往自个儿脸上贴窝头片儿成吗？”顾仲乐了，压根儿不信，

“切，咱这辈子招人吃醋没一千也有八百了……不是我跟你说，真的，这孩子肯定是吃醋。”

“他也见过你，而且他之前也知道咱俩有过事儿……”

“可那时候你们还没这么瓷呢啊，你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再怎么说，你是把什么都豁出来了替我抗事儿，他心里必然不舒服……”

顾仲琢磨了一下，还没准儿真是这样，烦躁的喝一大口，

“操，不他妈想那个了。反正都这样儿了，那孩子什么脾气我也知道，等他自己回么过味儿来再说吧，大爷懒得猜了……”

“仲子，有时候该退真得退一步……”

“退他二大爷，还他妈让我怎么着啊……”

严炎终于确认了自己对顾仲真是动了真情了，可他放不下来心里那劲儿，所幸圣诞节又快到了，他自己也忙——酒店开业一年多了，星级评定终于正式下来了——虽说超五星是不可能有证儿的，但好歹大堂那五颗星的标牌挂上了，估摸着年前他还能再升职。为了这，严炎也的强迫着自己把注意力全放在工作上。

风声都放出来了，其他部门的头儿看他的眼光也不一样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大家多走动走动，多了解一下其他部门的运作——要是未来真能混上客务总监，整个酒店所有部门都得门儿清。

圣诞前夜，酒店搞了盛大的晚宴，所有票全卖出去了，当然所有部门的负责人也全都待命着。客人散尽GM数着钞票开心的提议大家在自家餐厅聚餐庆祝一下，严炎累的贼死心里腹诽着GM今年没能飞回去跟家人过节这是找人陪他乐和呢，脸上还的装着特别赞同感谢GM体恤下属。

没想到饭桌上竟然还有酒，不管中层高层酒精下肚平时的衣冠楚楚也都不在乎了，高层还稍微顾及一下形象是个意思就先撤了，留下中层没人看着就都不管不顾了。严炎来了不到两年又没什么资历还升这么快早就有人看着眼热，这时候正是机会……差不多所有人都举着杯子过来敬酒。严炎刚才忙里忙外本来就连晚饭都没顾上吃这会儿更是不胜酒力，没多会儿就被灌得晕头转向。

总算有几个女的看在他漂亮脸蛋的情分上替他说几句话，

“成了，严副经理差不多了，别欺负人家啊……”

“唉人家可用不到你心疼的，忘了去年圣诞节的时候有人送来那棵老高的圣诞树啦，人家是有主的啦……”

“对啊，今年你那位送你什么啦？怎么没见到？”

“你不知道越小的礼物才越值钱吗……？哈哈”

等到终于散场的时候严炎连衣服都懒得换披上大衣就打车回去了。进了黑漆漆的家门，想起刚才大家的灌酒，还有那圣诞树的挪喻，忽然觉得特别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