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回首 一 True Love——木原音濑

扣子？明智把它放在掌心里把玩几秒钟才想到这好像跟砂原睡衣上的扣子有点像……
明智把扣子放在电视机上面比较显眼的地方。当他想要走到厨房时又踩到了什么东西……跟刚才同样的扣子……明智还

是把它放在电视机上面。奇怪，为什么会掉这么多扣子呢？不祥的预感像乌云一样迅速来袭。此刻谁还管得了什么肚子

饿，自己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明智急忙打开厨房垃圾桶的盖子，预感果然成真！被撕裂的睡衣就塞在垃圾桶里。明智慌忙回到房间把电视机上那两颗

钮扣也丢到垃圾桶里。
在把记忆重新组合后，明智终于想起自己做过多么恐怖的行为。也明白了砂原为什么会说“没把你踢出去就要感谢我了

”的理由。以后该用什么脸出现在砂原面前啊！
明智第一个念头就是离开这里。在回家途中明智拼命为自己找理由，但是怎么想都只是借口而已。这时，明智想起了砂

原说过的话。
原来你不记得了……
看来还是装作忘记最安全吧。这样一来自己和砂原都不会感到尴尬，对，这样最好。但是……自己怎么会醉到想去抚摸

砂原的裸体呢？明智捧住自己的头呻吟。一想到自己的手指抚摸过那家伙的皮肤，明智就觉得一阵反胃。所以明智回到

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洗手和漱口。
“真是的……”
等到把自己洗干净了才松了一口气。就算是开玩笑，下次再喝醉的话也绝不会再做那种事。一想到对方是砂原就觉得呕

心……明智不但不反省自己的失态，反而还把砂原数落了。

即使发生了那件事，明智还是没有停止到砂原家去。其实他根本不想去，连砂原的脸也不想见到，但是突然不去又怕他

起疑自已果然记得那一天的事。砂原对明智的态度倒是没什么改变，他似乎也忘了那件事。不过他还是会下意识地避免

跟明智独处。
“咔——”林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松了一口气似地，紧张瞬间从演员及工作人员的脸上消失。明智擦了擦扭头的汗

。在烈日炎炎的晴空下，再加上投射在柏油路上的热气和日晒，明智觉得自己好像身在油锅中的炸鸡一样。
“下一个镜头是……”
做在导演椅上的临时大导演鼻头上冒着晶亮的汗珠扬起嘴角微笑。
“没有了。摄影工作基本上算结束了。”
这句话到达明智的脑里需要花点时间。霎时，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明智整个人坐倒在地上。终于……结束了，是他此

刻最真实的心情。不少工作人员手握着手含泪欢呼，明智独自一人缓缓向树荫走去，靠坐在树根上，把头上的帽子拿来

当扇子扇；他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热得连手指都有点不听使唤。在树干上靠着靠着，身体不觉慢慢往下滑，明智成了个靠

在树根上睡觉的姿势。就在他听着阵阵蝉鸣昏昏欲睡时，一个甜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明智。”
明智啪的一声坐了起来，大友正站在他的面前对他微笑。她递给明智一罐果汁。
“是砂原老师请客。”
砂原……哼，又来了，只会讨好学生。明智心里虽这么想，但是大友和果汁无罪，他老实的接过来。大友也弯腰坐在明

智身边，她手上的果汁同明智是同一个牌子。
“终于结束了。虽然又热又辛苦但是我很庆幸自己参与了。”
大友脸上笑得灿烂却有一丝寂寥。
“是啊，我也觉得有点寂寞。”
明智坦率说出自己的感觉。大友和明智的目光一相遇，两人不约而同都笑了起来。
“大友……”
跟明智相视还不到几秒，听到叫声的大友迅速转过头去。
“挂川在找你，好像要跟你对台词。还有，明智你知不知道有哪里可以做剪辑工作？还是要在我家……”
砂原越过大友的身影看到明智。居然敢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打扰我……明智瞪着砂原，砂原故意移开视线，然后看着跑

到自己身边的大友笑着说：
“你也辛苦了，大友。演得很好啊！”
“没有啦……”
大友演得好还要你说？等得不耐烦的挂川又在叫着大友。有点不舍的大友从砂原的身边走过，只留下砂原……
“老师，您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明智的话留住了砂原准备离去的脚步。砂原头也不回地答了句“忘记了”，明智对着他的背影再说了一次。
“如果你接受了大友或是其他人的话我就去死。”
“那关我什么事？”
明智瞬间无法置信砂原居然会说出这种话。惊愕迅速变成愤怒，他的意思就是置学生生死于不顾罗！这是为人师表所应

该说的话吗！明智追上砂原把他的肩膀扳过来，砂原皱着眉头在明智还没开口前斩钉截铁的说：
“我要喜欢谁或是跟谁交往跟你都没有关系。你要……喜欢我也是你的自由。”
听到他坚定的拒绝真的让明智火了，他强烈地憎恨这个站在自己眼前的男人。为了给他一点颜色瞧瞧，让他知道自己不

是好惹的，明智粗暴地拉着砂原的手腕就走。
“放手。”
把砂原带到刚才坐过的树荫下明智才放开他。
“那我要做什么也是我的自由。”
明智把砂原压在树干上，用自己的身体牵制住他，他在拼命想要把自己推开的砂原耳边低语：“没有用的，因为我们的

体格差太多了，谁叫你长得这么矮。”
被迫抬起下巴的砂原怒瞪着明智。
“要是有人来……”
“我无所谓。”
明智吻住了砂原，那是一个像啃咬般的吻。他听得到砂原的心脏在狂跳，他用舌头缠住他急欲逃跑的舌尖。在明智被日

晒和缺氧搞得几乎晕过去时，砂原突然停止了抵抗。不明所以的明智一松开手，砂原就整个人倒在他身上。

“原来是中暑，吓了我一跳。”
林田埋头在一堆底片中自言自语，也同样在底片堆里的挂川同意的点点头。
“我们又不是他教的班，他还每天都来陪我们拍片，而且还提供自己的家给我们做剪辑用，真的要好好感谢老师。”
“是啊……”
林田叹了一口气。
“我看他是太闲了吧，活该。也不想想看昏倒给人造成多大的麻烦，没有他在剪接就不能进行了。”
说完明智吓了一跳，因为挂川正眼带怒色地瞪着自己。挂川缓缓把剪刀放下。
“明智，你还是讨厌砂原老师吗？你不是到他家来了那么多次？”
“干嘛这么认真嘛，我又没有说讨厌他。倒是你何必这么激动？”
明智故意将语气说得特别轻松，想冲淡有点不愉快的气氛。
“挂川，你该不会是喜欢砂原老师吧？”
这只是明智希望缓和气氛的玩笑话，他还期待挂川出现一脸戏谑的态度加以否认。没想到挂川居然丝毫不加以反驳。
“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明智咕哝了一句；没持反论的挂川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我喜欢啊！”
“隐瞒也没用，我的确喜欢砂原老师，就像男人喜欢女人一样。但是你不要告诉老师，因为他不是那种人。”
明智立刻就了解了挂川所说的喜欢并不是寻常的喜欢。
“……没有未来哦！”
听到明智的低语，挂川反而给了他一个开朗的笑容：
“我觉得能和老师相遇就已经够幸运了，只要现在能待在他身边我别无所求。当然他能够属于我那是最好了……但是我

不会强求。”
“等一下，老师是男的啊，这不是很怪吗！”
对于林田的困惑，挂川只是自信的笑。
“在你们的眼里看来或许奇怪，但是喜欢上一个人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与其被我一点都不在乎的人喜欢，我宁愿去追求

即使讨厌我但是我所爱的人。我只要能遇上一个能让我活上一生去追求的人，不管对方是男是女都没有关系，因为我是

认真的……让别人知道也无所谓。就算无法得到幸福我也不在乎。”
挂川的眼神真挚得恐怖。明智心想要是自己对挂川眼里那神圣的砂原老师强吻、抚摸，甚至这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个骗局

被他知道的话……
“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是我就不行，生理上无法接受。”
林田面有苦色地低着头，明智也不敢再开口说什么，他生怕一开口会不小心泄漏事实的真相。大友喜欢砂原，而挂川又

暗恋砂原。这复杂的关系像旋转木马般在明智的脑里转来转去。
“我还满喜欢你的。”
看着陷入思考中的明智，挂川这么说。
“我喜欢你那种典型的上班族气质，心机中带点小聪明，有时又意外地认真，偶尔还会小脱线。”
挂川把明智说得像个傻瓜一样，即使是喜欢也让人高兴不起来。可能是看透他的心思，挂川赶紧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在讽刺你。”
听到脚步声，三人同时回过头去。
“啊啊，果然是你们。”
砂原穿着汗衫和短裤从房间里走出来，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您的脸色还是很差，再去睡一会儿吧！”
挂川站起来像搀扶似地拥着砂原的肩膀。刚才也是挂川把昏倒在树荫下的砂原毫无怨言地从医院背回家里。
“我没事。”
砂原轻把挂川的手推开。
“不好意思，我也很想帮你们。……拿着去吃点东西吧！”
砂原拿出三千块交给挂川。
“不用了，是我们麻烦您……”
把挂川想要还钱的手强行推回去，砂原又回到房间。挂川看掌中的三千块低语。
“他不需要对我们这么好啊，一个月也没多少薪水。”
明智的心漏跳了一拍。砂原每天都不辞辛劳地来参与拍摄工作，偶尔还会请大家喝饮料，而且还是请全班。几次加一加

，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每天陪着学生拍电影，到最后还昏倒，是他自己要昏倒的，跟我强吻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对，是

他自找的……明智不知道替自己找了多少次借口还是觉得于心不安。就算是砂原要求我道歉我也决不道歉！都是砂原不

好，谁叫他要用那种口气说那种话……明智越想越生气。
“明智，你怎么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啊？”
连林田也觉得怪异。
“没什么！啊……”
“啊！明智！不是剪那里啦！”
林出大叫。明智捡起剪断的底片叹了一口气，今天的情况真的不太好。
“我到外面去走一下。”

现在正是黄昏与夜晚交替的暧昧时间带，四周是一片令人视线不清的微暗，就跟明智现在略带忧郁的心情一样。
地点是令人心情宁静的咖啡馆。店里的桌椅有着怀旧的古风，木质的墙壁上挂着早期外国电影海报，连店里流泄的音乐

都是老歌。大友坐在最里面的位子，看到明智进来轻轻招了招手。她今天穿着白色的衬衫和牛仔裤，给人一种清爽的感

觉。
“对不起，突然找你出来。”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
此刻，林田和挂川一定歪头在等着明智。剪接工作比想像中还要花时间，所以明智、挂川和林田每天都泡在砂原家里。

今天虽然也不例外，但是早上的一通电话就轻易改变了明智的预定行程。
我有事想找你商量……
大友这么一句话就让明智点头。提早十五分钟来到约定的地方时，大友已经到了。
“电影的剪辑进度怎么样？”
明智才刚坐下来大友就开始发问。
“很顺利啊！”
“是吗？那就好。我好想早一天看到。”
明智不认为她是要说电影的事才把自己找出来。在聊天的过程中话题虽然轻松，但是大友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笑意。明智

叫了一杯冰红茶。
“今天好热哦。”
“是啊……整个人都快被煮熟了。”
明智耐心地等待大友自己开口，两人之间是难耐的沉默。为了掩饰尴尬，明智眺望着店内张贴的海报。《飘》、《北非

谍影》、《伊甸园之东》、《罗马假期》……
“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想不出要拜托谁。我最近不管做什么都心不在焉……每天都心神不宁。”
刚才的沉积就像不存在似地，大友把自己对砂原的感情像流水一样的向明智倾吐。即使拍片工作结束后还是想见到砂原

，一想到砂原就夜夜无法成眠等等……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般划在明智的心口上，明智感到鲜血从伤口汩汩而出，但他还是静静听她的倾诉。等到她把全部

的感情都说出来之后，才对明智要求像砂原代为转达自己的心意。
其实明智早已预料到大友找自己多半是这一类的话题，但是……明智把杯中的冰茶一口气饮尽，他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我是无所谓……但是你上次不是说要自己对老师表白吗？”
“我是想过，但是我做不到，要是被老师拒绝的话我一定会让他困扰的，因为我知道自己很任性。”
大友凝视着明智，明智强忍胸口那种被撕裂的感觉。
“好吧！我帮你说。”
明智不可能拒绝她的要求。

对于迟到的明智，大家并没有太生气。他默默地剪接底片边偷窥身边的砂原。砂原表情严肃地把底片放在灯光下研究。

直到黄昏时分，工作到一个段落后，二人离开砂原家。才走不到十分钟明智就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
林田回过头问。
“我把东西忘在老师家了。你们先回去吧，我去拿一下。”
明智迅速往回走，走着走着就变成小跑步，用不到三分钟就回到砂原家。明智站在玄关前喘着大气，然后一声不吭地把

门打开。他踏着脚走到房间一看，砂原仍旧不厌其烦地看着底片，明智朝着他的背影叫了一声。
“她说她喜欢你。”
砂原吃惊地转过头来，看到是明智站在那里明显表现出不快的表情。
“你连敲门都不会吗？”
“大友拜托我来转告你她喜欢你。”
“大友？”
“是啊！真是服了她，也不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伤口又裂开了，而且还潺潺地流着血。其实仔细想想，他没有必要把大友的话转告给砂原啊，只要随便编个回答搪塞过

去就好。事到如今再跟砂原讲这些有什么用？
“也不体谅一下我的心情……”
眼睛开始发热，明智吃惊于自己为什么会流泪。明明没有哭的打算，眼泪却自由自在地在眼眶里出入。
“你哭什么？”
砂原困惑地问道。羞于在人前流泪的明智背对过砂原，看来大友的告自比想像中要来得令自己动摇。明智不想就这样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