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被苏伊看破了。
看宝乖乖坐下,苏伊走到房间一角的咖啡机,用纸杯泡好两人份的咖啡走回来。苏伊喝的是黑咖啡,给宝的却没忘记加
糖。
“谢谢……啊……”
宝站起身欲从苏伊手中接过纸杯,苏伊却先压低身子。
贴近唇办,两人互啄般地亲吻著。
“服务费收到。”
“只要我的吻,那岂不是太廉价…”
“没关系,昨晚我已经预支不少了。”
一边这么说,苏伊用端著纸杯的手指著宝的衣领边缘。T恤外面披著衬衫的宝,衣领边缘的脖子上浮现著昨晚苏伊求爱
时留下的痕迹。
“咦?啊……”
本来打算用衬衫遮掩的,没想到还是看得见哪。
宝慌慌张张地压住领口,苏伊则是眉开眼笑地将咖啡递给宝。就在此时,工作间的门毫无预警被打开了。
“嗨,苏伊!”
神态自若打开房门冲进来的烈,视线正对在打算接过咖啡的宝手上。
“啊…”
烈讶异地皱起眉头的表情,让宝回想起先前为苏伊送机时,森本对自己说过的话。
“苏伊从来不曾泡过咖啡给我或是烈喝呢!”
而现在,苏伊不但泡咖啡给自己,他还坐著接苏伊递过来的咖啡。看到这番情景,烈的心情当然好不到哪里去。
“早啊!烈,你迟到罗!”
正如宝所担心的,烈的神色很明显地变难看,苏伊的态度则一如往常没有改变。
“早安,五十岚。”
“嗯。”
宝从没靠背的椅子上站起来跟烈打招呼,烈只是轻轻点头示意。
“苏伊,和贵在找你。……你可以不必跟过来。”
抢先在苏伊把宝一起叫去讨论之前出声,跟进来时同样的气势,烈又关上工作间的门。
“我去一下,你就先看看这个打发时间吧!……有红点记号的是烈做的曲子。”
要玩的话就拿这个当参考,递过咖啡的苏伊补充完这句话便走出去。
苏伊交给宝的是几张A4大小的纸,上面列的是“Hell Mode”至今发表过的CD曲目。曲子标题前除了红点标示外,也有
蓝点与绿点的标记。
右边空白的部分写著红笔迹的R,绿笔迹的K,蓝笔迹的S。
“R是烈的话,下面有标绿线的就是森本的编曲罗!有全部颜色的就是三个人做的曲子……啊,果然那首曲子是苏伊做的
!”
曲名对上旋律的宝,看著曲目的双眼散发出光芒。
至今听过所有“Hell Mode”的曲子,主要负责人是谁,开始在宝的脑袋里进行分类解析。
“依照年份分开来看,没想到会这么有趣!我果然很喜欢苏伊啊……”
没有旁人在场,宝重复看了好几次纸上的内容,小声地自言自语。
一开始喜欢上“Hell Mode”,是因为森本的音乐性,但会变得像现在这么喜欢,则是苏伊加入“Hell Mode”之后的事
。宝特别喜欢的曲子几乎都是苏伊做的,而且还是烈从作曲开始便参与编曲的部分。
“负责统一起“Hell Mode”音乐形象的,看来还是靠森本的音感啊!”
宝自己也这么认为。“Hell Mode”拥有很棒的音乐形象统一性,是乐迷所公认的。音乐的品质出众,身为音乐人的稳
定性也高,只要这统一性更加成熟,乐迷们也会愿意一直追随下去吧?
“不过,他们却想打破目前为止的自我形象,寻求新的音乐吗……?”
宝加入“Hell Mode型式应该有几种选择。比方说,仅以巡回演唱的团员身分加入,只需在本质与乐风稍做变化,就足
以给乐迷截然不同的印象。
事实上,也确实有其他音乐人只以巡回演唱的团员身分加入乐团。
不过森本打一开始就考虑让宝从头参与新专辑的录音工作,是有他不得不如此的用意。
虽说自己是为了引进新风格而被招募进来,但实际说来也未免太过抽象。
想到这里,宝在合成器上抱住了头。
“真的不好好深人思考自己的存在意义不行。”
苏伊和森本都说自己不需要想太多,只要做出属于宝的音乐就好了。而且还说,这就是他们想要的音乐。
“我也只能相信他们……只属于我的,新的音乐。”
宝像是说给自己听似地喃喃低语。此时,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独特的敲门声,让宝在看到来人之前就知道是苏伊。
“烈那个臭小子,这讨论明明非宝也得在场不可嘛!宝你过来吧!”
“好。”
宝跟著专程来叫自己的苏伊一起来到位于二楼的会议室。
这里就是昨天森本跟烈聆听宝带来的音乐档案的房间。
在这房间里,森本坐在自己的桌子前,烈跟昨天一样,把咱己的椅子拉进房间坐在那儿。看到宝出现,森本轻轻地招手
,烈则是任谁都明眼看得出来,故意撇过头去。
烈表现出明显恶意的拒绝。倘若散发的是敌意,或许还叫人感到轻松些。
因为敌意至少承认了自己的存在,只是显露出的是讨厌的态度罢了,但拒绝就不同了。
对方否定自己的存在,被当做不存在。
仅仅是存在都不被认同。
被人否定自己的存在是件非常寂寞而且悲惨的事,不过,宝认为烈会如此对待自己,也是无可厚非。
来美国是为了工作,并不是为了成为烈的朋友。
过去有实际成绩在活动的音乐人,突然要他跟一个不知打哪来、几乎就是外行人的人一起工作,究竟让他感到多大的不
安呢?说不定…能让他感到不安还算是好的,烈感受到的也许只有屈辱而已。
乐团在经过一段长时间的休养生息后,关系到重要的复出活动,不要说是外行人了,邀请一流音乐人来支援也都不奇怪
。但在这重要时刻,却是自己加入了。
苏伊是带自己进来的人比较特别,森本则是了解宝的实力,宽容地接受宝的加入。否则,就算他们跟烈有同样想法、采
取相同的态度对待自己,也并不奇怪。
所以现在只要努力尽己所能,为了承认自己的实力并把自己叫来纽约指导的两人,宝只能好好加油。
如果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件事,那至少也要把它做好。
为了能够和苏伊处在同一个工作岗位上,也为了能以一个男人的身分和苏伊并肩而行。
宝这样子切换自己的心情。
“我听过宝带来的试听带了,辛苦你了。”
催促宝在沙发坐下的森本,开口第一句话便是这件事,让宝的神情顿时紧绷。
评价到底如何呢?宝紧张得嘴巴抿成一条线,森本由此读取到宝的心情。
“跟我们当初想像的不同,不,是比我们想像的还要更好。听著听著心情都会愉快起来,程度之高让人无话可说!”
说起来,编曲方面尚有极大发挥空间这一点,是评价更高的部分。老实说,单单从这首曲子,森本便深深感受到宝深不
可测的实力。
苏伊从宝担任工程师时的选音能力,看出宝潜在的才能,并以竞案的形式,让宝承认自己拥有如此的实力。这样的人才
能做出竞案时的曲子,自是十分合理。
当初,苏伊为了引出宝编曲的才能,便举行了作曲竞案。
为了让宝使出全力认真,森本还使用假名,在宝工作的”v”录音室的敌对录音室作曲。就在那次竞案中,森本听到宝
做的音乐,因而也跟苏伊一样,想邀揽宝加入“Hell Mode”。
森本一直特别渴望能找到新的编曲者。对于苏伊的慧眼,他真的是刮目相看。
“今后我也很期待你的表现喔!”
对于如此褒奖的森本,宝慌乱地摇手客气表示别这么说。
从事自己不习惯的工作,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结果完成的是根据自己喜好的编曲。身为长期聆听“Hell Mode”音
乐的乐迷,宝做了自认为是好曲子的乐曲。
但就“供人观赏、聆听”的角度,还有欠缺之处。
因为还没做出“Hell”拥有的那种强烈存在感,曲子在这部分还是空白的。
“这样啊……果然我还得多多加油呢!”
宝谦虚地回道,原本别过脸的烈皱著眉转过头。
“你是什么意思?太差劲了吧!明明知道这曲子不够好,你还敢拿来给我们听?”
烈突然就冒出攻击性的言词,站在后方的苏伊立刻来到宝面前,像是庇护著宝似地盘起手臂,说道:
“烈,别这样。宝并不是自卑才那么说的。”
苏伊的语调虽然平淡,但确实带有足以令人感受到压力的某种气势。
“那他究竟为什么要这么说?不是要让我们看看他的实力吗?我难道有说错吗?”
烈对宝的反应比昨天来得更加神经质。
苏伊庇护宝的态度,反而更加刺激了烈。明知会造成反效果,但苏伊却无法不挺身而出。
森本像是故意让全屋子里的人听见,大声地叹了一口气。
“烈,你忘了日文里有“谦虚就是美德”这句话吗?还是你希望宝对你说“要做当然没问题!要我做出更棒的音乐我就做
给你看啊!?”
森本柔性迂回袒护宝的话,让烈顿时不甘心地语塞。
“如果他没有与实力相当的自信,干嘛想来参加我们的录音工作!”
对于烈发出的质疑,苏伊比谁都快地点了点头。
“当然有,我才请他过来!事先也经过烈的允诺了吧?明明你自己也想早点见到宝的说。我加入乐团的时候,记得和贵当
时也说了跟现在一样的话。”
受到苏伊的挑衅,烈站起身来。
“可是我哪想得到来的会是外行人啊!”
“我加入乐团担任主唱的时候,也跟外行人没两样啊?”
苏伊这种说法显然是在维护宝的立场。
宝本人根本没有插嘴的余地,只能在一旁观战。
“苏伊是艺术大学毕业的呀!哪是外行人啊!”
看不下去的森本再度出面制止两人。
“停止!现在问题不在于宝说了什么,也不在于过去的经历。我们现在要讨论的是进度状况的确认,以及决定今后的进
度。烈,你认为我们是为什么来到美国进行录音作业的?”
森本集合大家过来,要谈的不只是进度确认,而是有关专辑制作的重要讨论。
本来制作人跟与录音工作相关的工作人员都应该在场才对,但放眼望去,整问屋子却只有团员们在场。
虽然感到奇怪,宝却一直没有开口问。
“现在进行到哪里了?”
被森本这么一喝,烈即使仍然心有不满,也再度将身体沉人椅子内。于是苏伊也叫宝在沙发坐下,自己也自然在旁边坐
著。
“因为还没决定专辑概念,目前进度大约只有四成吧?比预定要慢许多。其中两成是因为在等烈的曲子,列入候补的曲
子目前有十八首,歌词也都还没开始填就是了。”
一边敲著桌上的电脑,森本一边说明。苏伊听毕辑发言:“我希望能有情歌。一首…或是两首吧?我做的曲子,或是之
后烈提出的曲子都可以,选曲就交给宝来决定。”
苏伊说完。目光投向旁边的宝身上。
对于苏伊提出的意见,最快有反应的果然还是烈。
“为什么要情歌呢?这次专辑的概念是“酷”耶!我还因此都只想些很带劲的曲子。”
烈边说边把视线定在宝的方向,宝被烈盯得死死地,几乎无法动弹。
“我又没说想要那种甜死人的音乐,只是觉得思念著某人的情歌也很酷呀!我连歌词都想好了,曲子就交给烈罗!”
苏伊既然这么说,那么情歌就不可能做成烈最擅长的那种酷劲十足的吉他曲风,自然而然会变成抒情曲了。
“情歌啊!如果没在谈恋爱,很难唱情歌吧?苏伊现在正在恋爱吗?你该不会告诉我情歌比较好加工吧?”
一瞬间,烈把视线对上了宝,然后又觉得不可能似地,马上转开视线。苏伊和烈这一回合的对战,宝又插不上半句话了
。光是谁和苏伊谈恋爱这话题,就足以让宝心跳次数顿时加倍。
担心自己是否异样狼狈,或是莫名地脸红,宝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相对于紧张的宝,苏伊倒是老神在在。
“我是在恋爱中啊!我想……快点见到乐迷们吧?你难道不想早点取悦女性乐迷吗?”
“哦?”
原来是为了乐迷啊?烈的意识被引导到那方面去,便开始和森本谈话。这时候,宝趁机凑近苏伊耳边问道:“呃……讨
论专辑不需要叫其他工作人员来吗?”
苏伊也配合著宝,贴近脸低语。
“思,因为进度还在很核心的部分,只需要团员们讨论。决定方向后,再告诉工作人员加以讨论就行了,到时候才会叫
制作人加入,现在算是私下讨论阶段。”
“原来如此。”
若是团员间的讨论,那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呢?
是苏伊和森本顾虑到自己的经验太少才这么做的吧?
虽然很想问,但又怕一发问会被烈指责无知,于是宝没能问出口。“现在还有时间,下周就进入填词的录音阶段了。这
次有我跟宝一起进行编曲,速度应该会比以往来得快吧!”
森本的提醒,令无法接受的烈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二天后的下午,宝带著耳机站在自己的电脑前,
盘手陷入了思考,想著想著就过了三十分钟。
这天上午,森本交给宝几首曲子。一首是烈一大早刚做好的曲子,一首是苏伊在公寓里抱著宝的膝头即兴做的曲子,还
有森本为了让宝尽快进入编曲状态,委托了两首旧曲的编曲工作,总共四首曲子。
这次做出来的曲子将近二十首,但最后预计收录到专辑里的最多只有十到十二首。森本他们的想法是,至少哥有一首宝
编的曲子收录进专辑,这对宝来说是个重责大任。
为了减轻宝的负担,尽可能多给一些作业时间,交给宝的都是已成定案的曲子。
其中包含了烈刚完成的曲子,这是苏伊的意见。
“我想宝应该最想挑战烈的曲子吧!”
苏伊这么说,把烈的曲子交给了宝。
曲子的编辑与赋予色彩的编曲作业,主要是以电脑来进行:用电脑进行高度的运算,音乐便可依照程式的指示编辑。即
使没有使用真正的乐器演奏,只要电脑中有乐器的资料就可以作曲。由于本行是工程师,宝非常了解电脑的基本操作,
剩下的就要靠天生的音乐素养了。”“确实,五十岚的曲子很有趣。”
可能因为同年纪,音乐的嗜好也相近,正如苏伊所说,宝听过后发现,跟自己嗜好最接近的,果然就是烈的曲子。
“苏伊的曲子……因为完成的时间点我人也在现场,是好是坏已经无法区分了。”
宝低语着切换开关,这回演奏的是苏伊的曲子。
苏伊让宝坐在自己两腿间,看着宝的背影做好这首曲子。作曲期间,宝就像个小孩抱的大绒毛玩偶,被苏伊拥在怀里。
那声音、那手指做出、演奏出的这首曲子,究竟会被填上什么样的歌词演唱呢?光是这么想着,宝就期待兴奋不已。
“不行!现在得先想五十岚的曲子。”
宝把自己飘向远处的思绪拉回来,慌张地把苏伊赶出自己的意识。然后集中精神,重复听了数十次烈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