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钱 五、六——筱崎一夜

绫濑虽已知道细节,仍忍不住开口问。
因为他的脑海中,怎么也拂不去在海沙中,只露出头的少年那一幕幕景象。
狩纳真的会把西瓜剖下来吗?
既然会把人埋在土堆里,又有何不能?
绫濑想用平常心来看待这件事,可是他仍想听狩纳亲口证实。
而把肩膀举高的男人的唇,则落在绫濑的耳畔。
「狩……」
「你想听剖西瓜的事吧?」
狩纳果然厉害,一眼就看出绫濑心里所想的。
绫濑的心脏不规则的在鼓噪着。
事实上,绫濑此时的心情是宁愿不要听到真相,可是另一方面又产生不问清楚于心不安的矛盾与冲突。
「我当然是剖了西瓜。」
狩纳依偎在身边,低声承认。
「……天……啊!」
绫濑下意识尖叫出来。
绫濑感觉在这瞬间,他身体内的血液在逆流。
「原来是真的有这回事……」
狩纳毫不替自己辩解,很诚实的点着他的头。
「怎么会……」
绫濑眼前一阵昏黑。
男人用他温和的唇,碰着沁冷汗的绫濑眉间。
「……但你千万不可以忘记!绫濑。」
狩纳的手掌,游移在绫濑的背部。
「不管我是什么人品的男人,你既然是我用钱买来的,就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说着,狩纳又把他的唇移至绫濑的颈项。
并且,还用他修长的手把绫濑圈住。
「……如果我跑掉,命运就会像西瓜一样……」
绫濑接他的话。
「没错。」
被狩纳抱着头在品鉴一番,绫濑欲坐起身而不得。
「你……你不是说真的吧?」
狩纳则吊起唇角,道。
「你放心!对你这块可爱的小玉西瓜,怎么舍得把它剖开!」
「但你在高中时却曾经做过呀……」
狩纳很正经的点他的头。
「唔。」
绫濑更觉得口干舌燥。
「……不过我要剖的不是你的头,而是你的嘴!」
绫濑愈听,心里愈慌的仰视这个男人。
「……你说什么……?」
他不解狩纳话中之含意。
望着这么容易受骗的绫濑,狩纳放声的噗哧笑了出来。
「狩纳先生?」
绫濑的抗议,更把男人逗得哈哈大笑。
难道在严寒的海边,被剖成两半的不是少年的头,只是他的口吗?
不管怎么说,狩纳有干过这种事,是不争之事实。
「……听你这么说后,我可能有一阵子不敢吃西瓜了……」
绫濑念着。
男人脸上仍挂着笑,亲着绫濑的脸颊。
有钱不借
眼底尽是一望无际的大海。而陡峭的悬崖,从脚边垂直延伸彷佛可至地狱一般。
刺骨的寒风,无情地吹拂着少年的脸庞。
把双手大大伸展的男人,在崖上缓缓的把身体往前倾,只要一个闪失,便会粉身碎骨。
爸爸!
在哀叫的少年面前,父亲的身体不由自主地摇着,好象快被悬崖的彼方吸卷而去。
在漆黑的电影院内,可以转出观众吞口水的声音。
两眼盯着电影屏幕的绫濑雪弥,更是紧张的摒住气息,闪着两颗大眼珠。
他失去血色的双唇,及细长的睫毛,比女人还要惹人怜爱。
绫濑把自己难过的呼吸调整一下,可是闷闷的胸口却未纾发开来。
这些电影镜头,让绫濑不自觉的忆起父亲过世时,他躺在被一堆白色的花淹没的木制灵柩中;亦随着屏幕一幕幕地越过他的脑际。
这些沉旧的记忆,在浮现的瞬间,就好似又在挖掘烙在自己身上的旧伤。
「……啊!」
冷不防,有什么振动到绫濑的左肩。
绫濑吓得往侧边一看,原来他的左肩上,有一个人头靠在那儿。
坐在他隔壁的老兄,竟然在看着电影中呼呼大睡起来。而且对方是绫濑推都推不动的庞然大物。
绫濑在讶异中,望着闭着眼的男人侧脸。
对方的男人,容貌尖锐不可亲,高挺的鼻梁及一双薄薄的唇;看来十分勇猛有力。
画面上,仍然播放着因失去父亲,在辽阔的海边悲叹的主角。
有着令人愁肠万断剧情的电影,这位客倌依然梦周公甘之如饴。
绫濑不由得多看这男人几眼。
结果发现,陌生人似花瓣般的唇边,竟漾着笑意。
听着他规律的鼻息声,真令人有些哭笑不得。
绫濑静悄悄的把手脚放松。
经过改装过的电影院,座位也改善得坐起来,舒服的程度至少比过去祖母带他去看的电影院不可同日而语。
在这可以容纳二百人的地方,不仅声光效果一流,银幕又很宽大,而绫濑所坐的位置,就在中央二个位子的地方。
这一定是预约席。
绫濑万万没料到,会有如此舒适宜人的座位。
在父母双亡,绫濑就得依靠祖母抚养的状况下,生活本来就谈不上富裕。当祖母又相继归天后,是委由叔叔每个月寄生活费给绫濑,绫濑也只能过着没有太多娱乐的简朴生活而已。
在轻轻叹口气后,绫濑再瞥瞥把身体靠向自己的男人一眼。
他穿的只是轻便的T恤及牛仔裤,且年方二十多岁的小伙子。
但被对方这么靠着,绫濑仍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就是狩纳北。
他在新宿经营地下钱庄,随时予人威压的气魄。
在三个月之前,绫濑作梦也不会想到,自己会和这种男人有牵扯。
当然,更难相信这男人,竟然会投下超过一亿円之庞大的钱,把自己标到手。
绫濑是在酷暑当空之际,在非合法的睹场公开竞标;事情得追溯于绫濑的堂哥向赌场借债。
绫濑在丈二金刚摸不着头绪下,被摆在竞标的台上,然后又糊里胡涂的被身边这男人带回他所住的公寓。
对于这男人向绫濑自己开出的条件是──只要绫濑能还完巨大的债务,就还他自由之身──这条件让绫濑哑然失色。因为这么多的债务,绫濑又岂有能力还?所以他只有选择顺从这男人的提议。
时光如梭,从他与狩纳共同生活后,已过了三个月的时间。
绫濑仔细的环视周遭。
虽然是星期天,但来这里看电影的人并不多。尤其附近的空椅,可以掩饰绫濑的动静。
但绫濑的动作,仍以不吵醒狩纳那么的小心。
男人的头靠在绫濑舒适的肩上,很沉稳地享受他休憩的睡眠。
狩纳一定是累坏了。即使是星期日,他的公司并未休息。绫濑的肩膀很心甘情愿当他的枕头,而自己的视线又回到屏幕上。
镜头内,仍是孤独一人的主角,盯着教会内空空的灵柩;连那些穿着丧服的亲属,也认为不可能找得到遗体。
可是,主角却只是注视着棺柩,不肯点头。
面对忍耐痛苦煎然的主角,绫濑目不转睛盯着他看。
如果绫濑只有一个人来看的话,他更能聚精会神一幕也不放过;因为过去家族遭遽变,绫濑根本不可能涉足电影院。
狩纳直至前天,才发现到绫濑对电视内的广告兴致浓厚,于是就问绫濑是否很想看这部电影?
绫濑并没有提出这种奢求的立场,结果狩纳在第二天便预约了这二个座位。
他知道狩纳的工作很繁忙,不该再替他添麻烦,可是另一方面,又很高兴狩纳肯为自己拨出一点时间,陪绫濑一起观赏电影。
绫濑忍不住伸出手,把掉在仍在熟睡的狩纳额头及眼尾的发梢拨开。
「……啊!」
然后又玩着狩纳的眼睫毛。
「狩……」
「……我睡着了吗……?」
眨了眨眼,张开眼的男人看看屏幕,又看看绫濑。
狩纳似乎并未查觉自己的头是枕在绫濑的肩上,而绫濑被他这么靠着好一会儿,肩膀亦麻麻的。
「电影可能已演完大半了。」
绫濑告诉他。
「……结果剧情怎么样?」
狩纳只是随口问问。
「追查秘密主角的父亲,从悬崖上掉落而死。」
绫濑解说的唇,有些发抖。
以父亲的死为题材的电影,使绫濑与狩纳都心有戚戚焉;因为他们也都遭遇过与父亲死别的不幸体验。
也许,狩纳的心伤未必与绫濑相同,而绫濑也彷佛嗅不到狩纳的感伤情怀。
「你是怎么了?」
男人问他,并把绫濑的肩搂近。
狩纳用可触及他耳垂的距离嗫嚅,且一边把他暖和的唇落在他的眼角。
狩纳吻了他。
「你在做什么……?」
绫濑忽然大声疾呼,且似木偶般站起身。
此时,观众的视线全都注意在绫濑身上。
当他发现到抬头看着自己的狩纳时,方才用手捂住哀鸣的唇。
这是怎么回事?
「你快坐下!不然会碍着别的观众!」
狩纳有些僵硬的拉住绫濑的手。
绫濑仍旧用手捂着唇,不让自己再惊声尖叫出来,一边坐回椅子上。
「你是在做什么……??」
绫濑缩在椅子上,小声的问着狩纳。就算电影院很黑暗,但还是有观众啊。
「我只不过是亲了你一下嘛。」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电影院啊。」
男人回答着,就又把绫濑的腰搂住。然后掀开绫濑的棉质衬衫。
「喂喂!你……」
绫濑把男人的手制止住。
「你还要大叫吗?不怕吵到别人吗?」
男人的双眸里,闪着笑。
「……你在想什么……」
就算对电影不感兴趣,狩纳的动作也太过火。
「你刚才不是已吻了我?」
被狩纳模仿自己刚才那样地拨开头发,他的背就僵直起来。
「啊!那是……」
绫濑真的只是替狩纳把乱发拨开。但男人的手指仍挑逗的来到绫濑的肋骨处。
「不要这样子……」
「你敢不听我的?」
听到狩纳带着习惯性的命令口气,绫濑就噤声不语。
「啊……」
狩纳的话,就如皇帝的圣旨,绫濑不得反抗。
「你不要乱动!静静的欣赏着电影!」
「……哇!」
当狩纳的唇吸吮着他的脖颈时,绫濑就产生麻痹感的闭上眼。
绫濑完全没有拒绝的理由。
不管过去自己用性交方式来抵所负的债,但沉重的债务,但沉重的债务,仍使绫濑背负得喘不过气来。
「你如果不看电影的话……」
狩纳的视线并不在屏幕上,对绫濑的抱怨他却回答说。
「我觉得很好看啊?」
狩纳的手在绫濑的身上有恃无恐的游走着,然后再抚摸他的乳头。
对绫濑哆嗦的身体反仰的反应,男人很满意。
「但你都这么有快感,还能看得下电影吗?」
「哼……」
绫濑不知道自己是作出什么表情,他茫然的回看着狩纳。
「但如果你真的非看不可,我只好奉陪。」
狩纳的手仍在绫濑硬尖的乳头上揉搓;被他的中指指腹不断地玩弄,绫濑的身体使升起莫名的搔痒感。
「……唔……」
绫濑控制不住的发出娇声。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在电影院内对狩纳的骚扰,也肯逆来顺受。
「……啊!不要……真的……」
在昏暗的电影院内,响着绫濑蚊子般的呻吟。
「要我舔吗?」
绫濑抓着放在膝上的上衣的手,被男人摸着,他一方面又捏着绫濑的乳头把玩。
在狩纳技巧纯熟的挑逗下,绫濑的乳头早已坚挺着,而且自己的身体也敏感起来。
「狩……」
绫濑似哭泣般的叫声,被放出来的音乐淹没。
电影仍然在播放着。
倒是屏幕上主角的叫声,此时对绫濑与狩纳斯制造出来的衣服摩擦声,有极大的帮助。
「其实你可以不用看电影了。」
狩纳对背着脸在拼命享受刺激的绫濑,笑着道。
「你还想把电影看完吗?」
狩纳放开绫濑的乳头,把他的头发拨正;绫濑则用充血的双眸,无助的看着他。
屏幕上,是主角在书房看着父亲的日记,而落下两行热泪。
在强烈的音乐振动声中,绫濑垂下眼睑。
绫濑两眼茫茫然的盯着流出来的水。
他站在洗面台,深深的叹着气。
「……电影应该结束了吧……」
他望着很干净的镜子。
里面有一张很酷的脸。
镜中的自己,双眼带着血丝。他想把粘着汗的额头及眼尾洗干净。
即使电影还在上演,绫濑也不能再回到座位去。他拍拍脸颊,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绫濑穿过黑暗的大厅,仍出不了这个电影院,只好进到洗面台。可能别的厅也正在放映电影,所以信道或厕所均不见人影。
当狩纳有公事的电话,得以被允许到个室去洽谈时,绫濑在一丝松弛的感觉之外,亦掺杂着些许窝囊。
绫濑自与狩纳有性关系后,便可以不择时地,场所,接受狩纳随时对他的爱抚。
「狩纳先生,为什么……?」
就在此时,绫濑听到叭当声。
「……啊!」
绫濑在惊讶的紧张中,接着又传来比刚才更巨大的响音。
这是从个室所发出的撞击墙壁声。
绫濑吓得花容失色。
广大的洗面台,有二个出入口。可能是有人在绫濑未留神时从相反一侧的入口进来的吧。
绫濑才想举足踏出一步之际,又传来震动的声音。
「……哇!」
他的叫声,与厕所的简短哀鸣声相叠。
原来撞到墙的是人的身体。
绫濑听到低沉的怒吼声,打断了对方嚷叫不要再打了的声响。他还听到那个对方嘴里说的什么应酬,什么钱之类断断续续的话。
那听来是个很年轻的声音,倾身向前的绫濑,却与站在个室面前站着的男子的视线相遇。
「是谁?」
对方大声怒喝道。
站在个室前的二个男子,与其称之为男人,不如说是少年较为适宜。其中有一个还是高中生,另一个有可能是国中生。
向绫濑吼叫的是高中生。
「啊,我……」
未待绫濑开口,高中生就把少年的身体推开。
「等一下!」
高中生把少年的手撞开,迫不及待冲到相反一侧的出入口。
少年怒气冲冲的回看绫濑。
这名少年有一张轮廓分明的外貌。
盯着绫濑的少年,眼神中彷佛传达出像绫濑这种有美女姿色者,怎么会来到男性的洗面台之疑惑。
「你在看什么看?」
少年冷哼着,走向绫濑。绫濑在无路可逃下,只是摇摇他的头。
「对不起……打扰到你们……」
身高与绫濑差不多的少年,却长的很强壮。膝盖有破洞的牛仔裤,及穿在他身上那件全是血渍与铁丝网花样的衬衫中,仍可见其结实的肌肉。
绫濑被对方锐利的眼神盯视下,无所遁形。
「你以为道个歉就没事吗?」
像狗在吠叫的少年,使劲的敲打着墙壁。让只是木板的墙,发出震动的巨响。
「……啊!」
「要怎么办?你害的我们都出不去了!」
高中生少年攫着绫濑的两手,对低垂着脸的绫濑,少年着眼吃吃的笑。
「你要负责任!」
「你说什么……」
放开绫濑两只手腕的手,缓缓爬到绫濑的肩上,开始抚摸他的脖子。就在绫濑想用身体撞开对方时,他同时发现自己头上的一道影子。
绫濑吓得全身失去血色。
「狩纳先……」
绫濑的视界,被站在洗面台前的男人塞满。
不知他是何时进来的,他用大手一把扭住正在摸自己脖子的少年的肩头。
「啊啊!」
狩纳很轻松的便把少年的身体举起,使仰着下巴看着男人的少年不敢吭一声。
因为俯视他的狩纳,两眼盛着怒意。
「……啊哇哇!」
接着,便看到狩纳在高处握紧拳头。
下一刻,他那只拳头便挥向少年的头。
「痛死啦……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