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寒英

“我们好好谈谈行吗？”

“有什么话现在就说吧。”

“好。”杨鑫宇看着他，“其实我发现自己对你的感觉与之前不一样之后我就很困惑，我知道自己在躲避什么，一直不愿正视，对不起。”

“我们真正的开始好不好？”杨鑫宇说着拉住了李乐的手。

李乐颤抖了一下，接着苦笑，“杨鑫宇，你脑子是不是真的坏掉了！大老远跑这儿来发什么神经！”李乐似乎是被逼急了，顾不上那么多，冲着面前的人丢了几句话就甩开他的手要往前走。

杨鑫宇一把拦住，将他逼到墙角，“你一声不吭的就走了，还留了一只手表又是干什么！你当初说其实我挺喜欢你的又是干什么！”说着继续逼近他。

“我看你脑子有病！这些玩笑话你也信！我想走就走，你管的着吗！”李乐突然也大声回应。

杨鑫宇的眼神明显黯淡下去，看着李乐，“我是脑子有病，不然不会喜欢你。”

“疯子！”李乐一把推开有些落寞的人跑开了。似乎越来越害怕看到他，特别是他说的那些话，直扎得他心疼，而且自己每次情急之下总是没头没脑的冲他说一些狠话，说完之后自己忒难受，但又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有越来越多的恐惧感和胁迫感。

每次上班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门口的影子，心头总是一跳一跳的，像块石头压在心上。

虽然尽量躲避杨鑫宇，却不时的看见他。李乐有些疲惫了，也许更多的是不忍心，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门口心里就难过。他一个人在这边，家里怎么办呢？不是还有嫂子吗？只想着杨鑫宇离开这里回去就好了，两人再也不要见面，自己也只想平静的生活，虽然这么想，却空前的矛盾和无力。

这天下班回到家，刚打开门，就看见有好几个人坐在客厅。当看见袁芳的时候，李乐立马几明白了，也开始慌乱了。

“回来了。”一个深沉的男声响起，李乐就知道是谁了。

“爸，我回来了。”

“嗯，这是小芳的爸妈。”李易斌声音柔和了许多，脸上似乎还带着点笑意。“快过来。”

“叔叔，阿姨，你们好！我叫李乐。”李乐面带微笑毕恭毕敬的说，一脸阳光，即使再糟糕的气氛也能打破吧。

果然袁芳的爸妈很开心，“你就是李乐啊，经常听小芳提起你，这回总算见着了。”袁芳的妈妈笑着说。

“小伙子长得挺不错的！哈哈……”一旁袁芳的爸爸也跟着附和道，眼睛直盯着李乐上下打量。

李乐看了一眼站在窗户边的袁芳，她正冲自己撅着嘴。于是走了过去。

“还生气啊？”

“生你的气，我还要活吗？”袁芳白了他一眼。

“你爸妈怎么来了？”李乐朝一旁使了使眼色。

“你说呢，还有什么事能够得上见家长的。”

李乐猜对了，他爸果然是要自己结婚呢，他向来言出必行，这回是真的了。心中也跟着一紧，有些透不气来，慌闷感一阵接着一阵。

袁芳见他有些愣愣的，问他，“你不开心是吧，我看出来了，要不然不会一直对我不温不火的。”

“我哪点不高兴了。”嘴上这么说着，李乐的脸色去越发僵硬难看了。

“我还不信你会真的娶我。”袁芳扁着嘴说，“看你那难看的脸色就知道。”

李乐没说话，转过身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夜，更加沉闷起来。自己都有些不明白，或许是懒散惯了，不愿意套进那个圈子里，仅仅只是不想结婚而已，似乎也没太多的原因了。

两家人围着桌子吃饭，李乐虽然预感到今天会发生点什么，仍然表现的挺热情，毕竟人家是客人。袁芳父母问他的情况，他也应对自如，还时不时的给两老夹菜，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李易斌在一旁看着，也很高兴，从来没有对大儿子如此满意过。看来也该找个好日子把事情办了。

吃过晚饭，两家人又拉了拉家常，聊了一段时间之后，李乐把袁芳一家送出了门。然后叫了一辆车，直到车子开走，李乐终于松懈下来。

走回家里，关上门，就听见他爸对李乐说，“送他们上车了吗？”

“嗯。”

“你过来。”李易斌坐在沙发上很是认真的对他说。

李乐慢吞吞的挪了过去，似乎不太愿意一样。李易斌看在眼里也没多在意，只是对他说，““我看袁芳父母人还不错，懂得宽容，给你做岳父岳母挺合适，你这个性子也没办法，要是遇到其他的人，难保对你挑来挑去。什么时候找个日子，该办的我和你妈都给你办。”

“爸！”李乐一听就急了。“我现在不想结婚。”

“怎么了？不满意？”李易斌瞪着他，“你也不看看你自己什么样子，除了这张脸好看点，还有什么！还敢挑！”

老爸语气里透着那份不容置疑的严厉让李乐开始气结。“我哪有挑了！”结婚这两个字就像锐利的刀狠狠扎在心上。

“你还有脸说！人家袁芳跟了你还不知道会吃多少亏！”李易斌突然站了起来。

“是，我什么都没有！我没钱没权没本事！我一无是处！让袁芳爸妈把她卖给贪官富二代去！”李乐也站了起来，说完扭着头不看他爸。

“你！”李易斌听这话觉得有些怪异，他今天竟有些和自己拧，“告诉你！不结也得结！玩也玩够了，整天懒懒散散的像什么话，难道就这么过一辈子！真不知道你怎么生了这么个臭脾气！”李易斌语气又变得严厉起来，“最见不得你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你最好给我收心！”

“我喜欢！我就爱这么过！我脾气臭也是你生出来的！”李乐张口就飙出了几句李易斌怎么也没想到的话。就算以前他再怎么指责李乐也不会和他杠的。

李易斌不敢相信的看着他，今天他竟然和自己顶起嘴来，怒火蹭蹭的往上窜，“你说什么！”

李乐也气愤起来，声音突然飙升了好几个分贝，“你怎么老用别人的标准衡量我！从小就这样，也不问问我怎么想的！就知道指责我！我干什么了！我杀人放火打家劫舍了还是奸污良家妇女了！我就是脾气不顺你的道，没给李家光耀门楣面上贴金，你就怎么都看我不顺眼！你恨不得我一个鼻子一只眼都是你捏出来的！顽固不化死板的像老古董！摔破了也没人踩！”

这是李乐有生以来第一次与老爸针锋相对，他讨厌他爸的那一套标准，一直都忍着，但是今天顶撞了他，出乎所有人意料也包括自己在内，当自己说完才反应过来。

李易斌更是没想到李乐会和自己如此顶撞，气极之下，一巴掌狠狠的打了过去，“啪”的一声脆响，李乐懵了，左脸上顿时烙上了鲜红的掌印。

“你打他干什么！”李乐的妈妈本来在厨房，听到外面的吵闹声顿时惊觉，在她眼里，李乐经常被他爸说教，顶多也就听着，不会去反驳，转身就忘了。但是今天很不对劲，李乐突然之间那么大声的冲他爸说话，立马感到事情的严重性，赶紧从厨房出来，恰好目睹了他被打的那一幕，心疼的不得了。

李乐的妈妈见丈夫脸色阴沉的像要崩塌一样，赶紧拉过李乐到自己身后，“你这是干什么啊，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

“他这样能好好说话吗！”李易斌指着她身后的李乐，“你看看他，成什么样子了！连他老子都敢顶撞了！越大越不像话！”

“他什么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逼他呢？”李乐的妈妈转过身，心疼的看着被打的红肿的左脸。

“你别护着他！我看他想造反！”李易斌依然气愤的看着两人，要走过去拉李乐，被他妈扯住往他们的卧室去了。

李乐低着头，突然之间心里憋得慌，今天是怎么了？一堆凌乱的心情在胸口堵得他喘不过气，难受极了，一阵热意在眼眶周围聚拢。突然之间就想起了杨鑫宇，难道自己还在留恋什么吗？明明已经麻木了自己那么久，可是偏偏再次不安定起来。

这段时间心里一直很乱，几乎没有平静过，特别是一看见那个身影，那份不安简直能将自己吞没，而且其中更多的是害怕，至于怕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往房间去了。

过了一会儿，李乐的妈妈推门进来，看见他正发呆，于是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

“妈。”李乐无力的叫了一声。

“你爸的脾气你也知道的，怎么就……”心疼的看着儿子依旧红肿的脸，拿出药给他涂上。“他下手还真重。”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特不舒服，想都没想就说出来了。”

“行了，我知道你从小就被你爸管制着难受，总会有对上的一天。”药已经擦好了，放下手里的药继续说，“你现在不想结婚就好好跟我们说，这么顶撞他，他肯定会生气。你爸其实也为是你好，就是固执些。”

“嗯，我知道。”

“明天给你爸道个歉，就算你没错。”

“好。”

“小芳人还挺好的，也大方，我和你爸倒是一直挺喜欢她的，再说你也不算小了，这两年你爸老是跟我提这事儿，虽然也没想让你做出什么大的事业来，但是你整天这样过活他一直不放心，他是想等你结了婚，心里有个挂念了做事做人都会稳重很多，要是以后有什么事我们也帮衬着点儿。说这么多也没用，主要还是看你怎么想。”

李乐突然为自己刚才的举动感到羞愧，他爸总是以一副严厉又不可违抗的面孔的对着他，让人觉得有些压抑和难受，其实背后不容别人窥探的事实却不免让他动容。

“好好休息吧，要是这脸好不了，看你明天怎么上班。”

“呵呵，就当绣朵花。”

看着他妈妈走出房门，李乐回想着那番话，心里软软的，而且还挺开心，和他爸一直存在的结似乎就此解开了。他对袁芳的态度一直很难改变，他都不记得自己在坚持什么了，或许是习惯这种方式，而现在也能够放下了吧，这段日子以来难得心静。

第二十九章

第二天一早，李乐就去公司上班，本来想跟他爸道个歉，但是李易斌早上却没出现在客厅，他昨天被李乐气的不轻，又加上本身也固执，暂时不想看见他。

李乐吃了早餐，没等到他爸，也就上班去了。等到下班回到家，看见李易斌恰好坐在客厅戴着老花镜看书。有些不安的走过去，“爸。”

李易斌抬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会，继续看书。李乐也知道他的脾气，仍是有些无奈，“爸，对不起，昨晚我说错话了，您别放在心上，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其实李易斌昨天就想通了，虽然气得不行，但是昨晚的冲突他万万没想到，李乐从来没这跟自己说过话，于是开始疑惑起来，也好好的琢磨了一下，即使李乐的性子他的确有些忧心，但突然之间逼他也有些强人意志的意味。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可是一想到他的性子又开始担心。

现在听着儿子的道歉，心里也缓和了不少，放下手里的书，“行了，我也有些操之过急。”李易斌停了一下又说，“你可以现在不结婚，稍微晚点也行，不过这事情还是的办，你好好跟小芳相处，别老把她丢一边不管，听见没有？”

“哦。”李乐本来听见老爸原谅自己了还挺高兴的，可是之后的话又让他有一点烦心，慢慢就会好吧。

虽然是初春，但是在这样有些偏北方的城市里，春风料峭，寒意犹在。

办公室里开着暖气，李乐做完自己的事情，忍不住向外面看了看，果然，杨鑫宇站在外面。不禁叹了口气，每次快下班的时候都会看见那个影子，他害怕看见这个影子，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剪不断理还乱的繁杂搅在一起。虽然在躲着他，最近差不多每次下班都逃过他的视线，可是心里却越来越不忍。

站起来走到窗边，天色有些暗沉，尽是灰色的云层，似乎还密密匝匝的，但是却色调一致，就像是细细彩染上去一样流畅。外面应该有些冷吧，突然想打开窗户将那个人看得再真切一些。

“在看什么？”一个深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乐回头一看，“肖总。”

“那个是你的朋友吧。”肖何劲掉转了视线，看着窗外。

“嗯。”李乐低声答了一句，似乎怕肖何劲知道什么。

“他好像最近都在这个时间出现，像是在等人。”肖何劲说着目光落在李乐的脸上。

“是吧……”李乐装作不是很肯定口吻。

肖何劲带着有点猜不透的神秘神情看了看李乐，只见他正眼神呆滞的望着窗外。随后，肖何劲就走开了。

李乐望着窗外的人影，杨鑫宇这样的举动让他放不下心。那天他对自己说真正的开始，那嫂子怎么办？他家里怎么办？就算他真喜欢自己了，那又怎么样？也不知为什么，这样的杨鑫宇总是让他有些不敢相信，这样的情形太不真实，就像幻境一样。而且自己好像再也没有当初的那份冲劲了，心里只有惨白一片。

想起以前心里就隐隐作痛，从那年杨鑫宇要回家结婚开始，送完他从车站出来的那刻开始，心就像被焚灭一样。当时从人来人往的车站跑出来，一个人坐在僻静的台阶上，反反复复的想了很多遍他们相处的日子，总归是要过去的。

记得那天在车站外的台阶上坐了好久，后来天黑了，才回去。再后来，就跟公司辞职了，这地方他是呆不下去了，不能想象再看见杨鑫宇会是什么心态，他再也做不到心平气和。

原本以为两人再也见不着的，可是现在竟然也见了面，不光见了面，还听到了原本以为永远也不可能的话。不过都无所谓了。因为心已经麻木了那么久，将这些自动抵御屏蔽，不再相信了。也许自己真忘了吧，谁又会记得谁多久呢？

但是现在看着杨鑫宇孤形影单的站在寒意犹然的门口，心还是不争气的紧绷了，发痛了。

下了班，李乐狠了狠心，依然躲着杨鑫宇走。刚下台阶，就有雨滴落下来，虽然不大，却也有些冰凉清冽的寒意。走一段路也不会淋得很湿，于是李乐走进了雨中，时不时滴下的雨点落在脸上，偶尔会滴在脖子上，李乐一个激灵直缩了缩脖子。

随后停下脚步，又抬起头望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正要继续往前走，头上的雨点突然没了。头顶是一把伞，转过头就看见杨鑫宇的脸。他还是跟过来了。

“我送你。”杨鑫宇凝视着他。

“不用了，这就到公交站了。”李乐说完径自往站牌处走去。

找了个避雨的位置站着，发现杨鑫宇在不远处撑着伞站在雨里。车很快就来了，李乐上了车，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就在两人视线触碰的那一刻，杨鑫宇突然向这边跑了过来，之后也上了车。

李乐惊讶的看着他朝自己匆匆的走过来，目光有些令人恐惧。随后杨鑫宇将李乐揽到自己旁边，瞪着他身边的一个人，那人便有些悻悻的走开了。

“怎么也不小心点！现在扒手到处都是。”这种情不自禁的严肃口吻，让李乐记起了以前。杨鑫宇对自己经常是这种语气，实际上却是在提醒他，忍不住有些鼻子发酸。

楞楞的看着窗外飞过的景物，李乐没有说话。也不会像之前那样朝杨鑫宇笑。想让他回去，以后各不相干，这是目前唯一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