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等一下吧!”杰菲尔从门外端进一盆水来,“他这个样子就回去睡也太脏了吧,至少我们也该给他清洗一下伤口,上点儿药什么的吧!”
话说得有理,自然不会有人抬杠,但当每个人都想伸手准备取水的时候,杰菲尔又有意见了,“不是你们谁都能帮他擦洗的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特西首先发难。
“什么意思?就是说有些人不能帮他洗!”
“谁不能?你说明白点儿!”特西非常生气。
“你就不能!”
“我为什么不能?”
“你……”
“先别吵,看吵醒了他!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呢?”打圆场儿的总是梅尔。
“我猜到了,你是担心特西沾到辛迪的血,不小心变成血契约,对不对?”本若有所悟的说。
“正是!我必须保证他在拉力赛之前不碰到一点法术之类的机会!”
“你们院长可真够可以的!那我总可以吧!”西蒙道。
“你也不行!”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行?”
“你的治疗术也非寻常医术,你还是离远点儿的好!”
“我刚才也碰了他了,怎么你不说?”
“你那是在检查,又没有使用什么工具、药品之类的,还是可以的。但如今是用水擦洗,就不是那么简单了,所以你也不行。”
“看来我也不行喽!”梅尔和悦的说。
“没错!还有肯也不行!”
肯正要说什么,却被梅尔拉住了,“那我们就回去休息了,这里就交给你和本吧!”说完就拉着肯率先出了公共休息室,特西、西蒙只好悻悻离开。
本刚要伸手取水,“等一下!”
“又怎么啦?还有什么问题啊?我可是和你一样,所不同的是你习武、我习文,你还有什么意见呢?”
“你负责换水就好了,我来负责擦拭。每块布只能用一次,不得在水中清洗,用过就浸上油脂,将其烧掉,这个也要你来做才行。”
“那我到哪去找油脂呢?”
“我已经带过来了,就在壁炉的边儿上,看见没?”
本实在不想与其争执,就依了杰菲尔的安排,在壁炉边儿找到一小盆油脂,做好了打下手的准备。
杰菲尔认认真真、小心翼翼地从脸、脖子、手臂开始擦洗,每擦完一块亚麻方巾,便丢给本,本就用竹签子夹起,浸在油脂盆中,浸透后即丢到壁炉里,焚烧成灰,再将灰捣散。两人无声配合至深夜才把辛迪给擦干净了,然后本又从房间里取来崭新的亚麻布浴巾,两个将辛迪裹好,放在靠背椅上——
“不把他送回房间,你把他放这儿干什么?”本低低的声音问道。
“我自有安排。”杰菲尔把桌子上之前梅尔披在辛迪身上的外衣、众人垫在桌子上的衣服,统统拾掇起来,倒上油脂,全都丢到壁炉里去烧。
“你、你也太过小心了吧!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小心使得万年船!”
“你好象有点不一样呢!”
“怎么不一样?”
“你平日里从未如此行事,向来都是毛毛燥燥、做事不计后果的,怎么今天一下子变得细心起来?”
杰菲尔一时语塞,蹲在那里翻着炉火不言语了,本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儿。
“哎,杰菲尔,我们今天中午吃的什么来着,味道好象还不错!”
杰菲尔还是没说话。
“你说我们明天带辛迪一起去吃怎么样?”
杰菲尔依然没说话。
“杰菲尔,我说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啊?”
“有听啊!”
“那你怎么不回答?”
“我不是忙着呢么?”
“那你忙什么呢?难道回答问题也很难吗?”
“好吧!好吧!我们天天吃工读生食堂,多咱有过特殊好吃的东西?你不是脑壳儿锈到了吧!”
本见杰菲尔所答并无破绽,但心中的疑问是越来越大,就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
“这么晚在烧什么呢?”把两个人都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肯。
“他把你们的外衣都给烧了,现在可是连灰都没留下呢!”本指着杰菲尔对肯道。
“好啦!差不多都去睡吧!过了明天、后天就是返校的日子,再两天就是开学典礼,朋家有得忙呢!就别在这里抬杠了!”
杰菲尔并没想说什么,将拨火的铁钎子放到壁炉旁边,自己则抱起椅子上的辛迪,“我送他回房间。”然后就绕过肯出了公共休息室。
到了辛迪的房间,杰菲尔将人放到床上,轻轻地盖好被子,这才转身出门,并将门给锁上了,也不管从后面跟来的肯有什么想法,低着头出了房门回自己的房间了。
“肯,我觉得今晚的杰菲尔有点儿不对劲儿!”本用低低的声音对肯说道:“他连我们今天午餐的事儿都不记得了。”
“我也觉得他怪怪的,但就是说不清是哪里怪。”
“你说辛迪不会有问题吧!?”
“你怎么也关心起他来?莫不是……”
“别瞎猜!我去睡了。”本一转身走了。
肯站在门口陷入了沉思,总有些不安的感觉,而且还很强烈!好象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一时之间无法排解,睡意自然就没了,就出了房间,站在门前的空地上,仰望着繁星密布的夜空。
“怎么?你也睡不着么?”
“梅尔?你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不是也出来了,而是我根本就没进去啊!”
“为什么?”
“山雨欲来风满楼,伊人却在云雾后!”
“是啊!天上的星位变了,看来被打破的禁咒已不只一个了,只是不知这次又是哪位捅破了那层纸儿!”
“十有八九就是花着一张脸回来的那位。”
“你这话可有什么根据?”
“直觉!”
“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次是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你的根据又在哪里呢?”
“辛迪绝不会对不相干的人动手,更不会弄机巧算计人,而今次被淘汰出来的人,有一半儿是有伤在身的,仿佛是受了什么暗算!”
“啊!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那是因为有伤的人都是不会魔法、武功平平的人,有的即便是知道几下子,也不过是皮毛而已。如今学园内所剩的刚好是一些或者有着纯血统、或者有着强势背景、或者身手不错的人,而且这些人有着一个共同的特点——”
“什么特点?”
“争强好胜、逞勇斗狠!今年的学园将会是异常热闹的一年啊!”
“细想起来,你说的确是那么回事!如今有申请人入学的只剩下你们艾美学院、劳力克学院、斯沃夫学院、索菲特学院、菲林学院,全园一半的学院没有新生入学!而这几个学院的学员大多都是兴风作浪之辈!”
“你还少说了一个弗尔学院,那里还有一个更大的未知数!我想如果他动动心思,我们整个学园就会翻个个儿!我现在把话说下,学园的大变动迫在眉睫,应该就是这个学期,或者更近!”
梅尔默不做声儿了,平和地仰望夜空。
过了好久,肯才再次打破沉寂,“你今晚一直没有回房,可曾看到杰菲尔与本两个人在房里都做了什么?”
“也许吧!”梅尔不置可否。
“你觉得杰菲尔今晚的情形如何?”
“今晚的那个人绝对不是杰菲尔!”
“你说什么?”
“那个人根本就不是杰菲尔!你想要证据是吧?好!我就举给你听:第一,杰菲尔的眼白是纯白的,而那个人是淡蓝色的;第二,杰菲尔的手是粗硬、满是老茧的,那个人的手却细腻、柔滑,而且手背上还隐约有一块胎记样的印记;第三,那人的腿比杰菲尔的要细、要长,而且肌肉也不似杰菲尔的发达,且走路的步幅出相对大些;第四,……”梅尔停下来不说了,好象在想什么似的。
“第四是什么?”
“就是他给人一种让你敬而远之的感觉,还有就是他对辛迪的态度,就好象是、就好象是……”
“就好象是什么?”
“就好象是鸟儿在吐哺一般!”此言一出,就连梅尔自己也吓了一跳,直直地看着肯。“我刚才说了什么?”
“象鸟儿在吐哺?那你就没起家进去看看吗?”
“我根本就无法靠近!就象是有一层开形的罩壁,将那里给封闭起来似的,但是本却能自由出入,我却半分也不能靠近!”
“有这等怪事?”
梅尔点点头,肯相信梅尔不会说假话,至少对自己不会,两人的交情已非一朝一夕,只因相交甚笃,以至无所不谈。
“那杰菲尔到哪里去了?”两人异口同声问道,那个人是谁?成为两人心头挥之不去的疑团。
提出了若干个假想,都因不着边际、或者缺少必要的条件而被轻易的推翻了。
就在两人绞尽脑汁思索个中原委时,又一个黎明将满天的星送走了。
其实,这一宿未眠的不止是外面的两个人,房间中的除辛迪外,也有躺在床上、大睁着双眼直至天明的,各人的思绪尽管纷繁杂乱,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都或多或少的牵扯到杰菲尔和辛迪。
但也许有一个人睡得很安稳,就是晚上忙前忙后帮辛迪擦拭伤口的杰菲尔,也许是太过劳累、躺下后就没在醒来,就连往日的如雷鸣般的鼾声也没有响起,这不能不说是一种奇迹!使得已经习惯这种节奏的本,居然是彻夜失眠,只能任凭大脑高速运转,两只眼睛瞪着如铜铃一般。
本和杰菲尔并未睡在同一个房间,且中间还隔着辛迪与肯的房间,但为什么本会受到杰菲尔的影响呢?原因很简单:杰菲尔的鼾声是无与伦比的,每个人都很难适应,所以就各施法术以避此扰。唯有本,虽说是个优材生,却于魔法、巫术类是一窍不通,只能“享受”此美妙绝伦的催眠曲!刚开始自然是难以适应,时间一长也就习惯了,后来杰菲尔不回来睡觉,本就会失眠,这也真是件奇妙的事儿!
更奇妙的是,辛迪也不会那些异术,却对杰菲尔的鼾声自然免疫,丝毫不受其影响,这也许是让杰菲尔待其亲近的一个原因吧!
这边特西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久久思索当晚杰菲尔的态度,想了一夜也没想明白,为什么杰菲尔会针对他,而且是那么鲜明的反感!再想想平日里两人相交虽不是非常亲密,却也是无话不谈,彼此关心、照应,再怎么也没出现过今晚的恶声气儿。自己也从未与其抬过扛,毕竟自己高了一年,凡事也该有个忍让才是,可今晚为什么会……,特西越想越不是滋味,在床上翻来覆去、折腾个不停。
西蒙隔着门听着特西的床发出的声响,就知道那边又想不开在那儿“烙饼”呢!其实自己又何尝不是在想着晚上的事?一个全身冰冷的人,会有那么有力的脉搏,而且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一般人身体再冷,手心也会是热的,而辛迪的手心比身体还冷。虽然脉搏跳得很正常,但却感觉不到有呼吸,胸部也没有起伏的迹象,……西蒙想不下去的,黑暗中伸出自己的两只手,相互交握了一下,仿佛在确认什么似的。
外面的肯和梅尔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正当二人准备回房的时候,耳边却听到了说话声,声音虽不大,但在如此静逸的清晨,却是清晰可闻!
第五节:清晨的骚动
“哎呀!你怎么象个虫子似的,一直钻啊钻的,这张床可是很小的,若不是我在这儿撑着,你早就掉到地上去了!”
“我就是知道你会撑着,我才钻的!好软乎,再让我靠一会儿吧!”
“天都快亮了,也该起床了!”
“才不起呢!今天是评分的日子,我可以不起床的,我要大睡一天!我全身都快散架子了!”
“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我可看不出来你要散架子的样子呢!”
“怎么没有?你看!我全身都划破了,脸也花了,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多创伤呢!”
“是吗?哪儿破了?让我看看!”
“瞧!手臂都没好地方了,”一边说一边从被窝儿里伸出一只雪白的胳膊,却是一点损伤都没有,床上的人一下子就清醒了,一脚把被子踢到床下,只剩下一条亚麻布的大毛巾遮在腰间。借着窗户透进来的晨曦,仔细检视之下,全身上下已经找不出半点儿伤痕,再摸摸脸,也是光滑如初,遍布全身的酸楚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怎么回事?”
“当然是我彻夜帮你按揉的结果啊!这世上还有什么我修复不了的呢?只要你的体内还有一滴水,我就能把你修复如初!怎么样?高不高兴?”
“当然不高兴!”
“为什么不高兴?难道我做得不好吗?”
“不是不好,是太好啦!这下子可有得麻烦了!”
“我不明白,那会有什么麻烦?”
“什么麻烦?首先他们就会知道昨晚的杰菲尔是假的!……”
“什么?你知道?”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是你扮作杰菲尔的模样儿!”
“那你还知道什么?”
“知道这一点还不够吗?其他的也没什么值得知道的啊!”
“你难道就不担心那个杰菲尔的安危吗?”
“他在自己的房间里睡得好好的,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不可能!你怎么知道他在房间里?没有人能看见的,再说凭我的力量,肉眼凡胎的人类怎么能窥破?”
“我想窥破的人不止我一个,你如果不想给人看见,现在最好还是回避的好,有人来撞门了。”话音未落,房门无声地开了,两个人出现在房门口。
“你在和谁说话?谁在你的房间里?”还没进门,肯的问题就连珠炮似的问了出来。“你的脸、梅尔!你快看他的脸……”
“我看到了,而且不只看到了脸,连身子也看到了!”一边说一边把地上的被子拾起来。“睡觉也不老实点儿,睡衣也没穿就把被子都踢了,小心着凉!”梅尔不紧不慢的说,不紧不慢的把被子给赤条条的辛迪罩了。
“你哪来的闲情逸致?刚才你也听到他房里的说话声儿,现在我们可只看到他一个人在屋里,你怎么就不问问他那个人是谁?是怎么进来的呢?”
梅尔还没说话,辛迪就开口了:“说话的是奈瑞伊得斯,我们也是刚认识、只是他模样生得有些与众不同,而且他也未必愿意见你们的!”
“奈瑞伊得斯?他是什么人?你怎么认识的?”肯的问题越来越多,“他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