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笑!”章白生气地捶筷子,“出大事儿了!”
“啊?”
章白像条癞皮狗一样趴在桌子上,呜咽,“爸妈要来过元旦,明天早上的飞机。”
“啊!”吴迪也愣了半晌,对这老公母俩无语了,退休之后天南地北的旅游,心态越来越像小孩子,叹气,“这怎么还带搞突
然袭击的?”
父母的突然到来让章白慌了爪子,连夜给袁哲打电话求助,袁哲那边也接到了二老的通知,正在盘算着怎么招待二老,听了章
白的问题,呵呵直笑,“白白,二老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们不抵触同性恋的。”
“难说,”章白觉得情况很不乐观,“他们不抵触同性恋,不一定代表着他们不抵触傻迪,你也知道,傻迪虽然人品不错,但
是……”他偷瞄一眼在打扫客房的吴迪,用手捂住嘴对着手机里小声道,“你不觉得傻迪一副窝囊相吗?”
袁哲在那边一阵无语,“咱妈那边没有问题,迪子是她的干儿子,疼爱得不得了,你爸就更没有问题了,咱妈说一,你听过他
老人家说二的吗?所以,就算迪子长得再歪瓜裂枣,也不会有问题的。”
章白不愿意了,“哎,你凭什么说傻迪歪瓜裂枣啊?就你长得帅?我跟你讲,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比他帅的男人呢,就算你是
我哥,但你要是再诋毁傻迪,我一样跟你急!”
袁哲挂了电话,对老婆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说,“白白已经完了,他居然觉得迪子是世界上最帅的男人。”
“他眼睛长到脚底板去了。”
章白这边,将给二老住的客房打扫出来,第二天一大早又去超市买了全套床单被罩和一些生活用品,布置好房间,正好接到父
母的电话,说已经开始登机了。
这一天不是节假日,袁哲和黎域都有正常工作,不像弟弟们,一个自由工作者,另一个连工作都没有,所以是小两口打车去机
场接老两口。
临行前,章白拉着吴迪再次温习一遍四项基本原则:第一,隐瞒!第二,必须隐瞒!第三,必须坚持隐瞒!第四,必须坚持毫
不动摇地隐瞒!
吴迪在夫人的欺压下背完了“四项基本原则”,整个人仿佛变成一个巨大的移动怨气制造工厂。
章白踮起脚尖在他嘴边啄一下,“别生气啦,我们只是在爸妈面前假装成好兄弟的样子,回房间还是可以嗯嗯嗯的嘛。”
吴迪叹一声气,“随便你吧。”
两人到了机场,隔老远就看到一个老头一身西部牛仔打扮,拖着两个大箱子屁颠屁颠地跟在一个气质优雅的妇人背后,跑得满
头大汗。
双方一对眼,老头将手里的箱子一扔,喊,“小兔崽子们,快来给你们妈妈拎东西!”
来者正是章白的养父季老和袁哲的母亲苏韵,两位老人的夕阳红让章白和袁哲成为了兄弟,如今他们都已经退休,整天唱戏听
曲儿环游世界,小日子过得比晚辈们滋润多了。
季老响亮的大嗓门在人来人往的机场立马引起了围观,吴迪连忙低着头跑过去,跟二老打过招呼后,一手一个给老头将箱子拉
起来。
章白直接扑到妇人面前,两人来了个夸张的拥抱,大叫,“妈,想死我了!”
苏韵微笑,“真的只是想我?”
“还有您的菜!”章白兴奋地挥舞手臂。
“我就知道!”苏韵在他脑门上敲一下,扯扯他的脸蛋,“这次和你爸在这里住一个星期,天天给你做菜吃!”
“哦也!”
吴迪手里拖着行李箱,背上背着季老的背包,跌跌撞撞跟在三个人后面,闻言委屈地说,“白啊,我做菜不好吃?”
章白回了他一个白眼,用口型告诉他两个字:隐瞒!
季老将负重全转移到了吴迪身上,此时健步如飞地跟在苏韵旁边,看到她手里的串珠小包,突然瞪眼,“白白,没看到你妈拎
这么大个包?快点帮忙拎起来,这傻儿子怎么这么没个眼力劲儿?包这么大,你妈手腕又这么细,拎起来会累的,不知道?”
章白低头,看到苏韵手里不足二十厘米长的小包,默默地在心底鄙视一下重妻轻子的老头,乖巧地给继母拎过来,转过脸去龇
牙咧嘴地做鬼脸,“我爸越来越不像话了。”
苏韵笑起来,点头,“我也这么觉得。”
章白瞄一眼一脸妻奴相的季老,再瞄一眼旁边的吴迪,低头和继母咬耳朵,“妈,你有什么压箱底的御夫术,教教我呗。”
苏韵错愕地看一眼章白,这孩子的性取向她是知道的,看了他一会儿,突然一笑,小声问,“我们白白有喜欢的人了?”
章白脸微微有些泛红,点一下头,“嗯。”
“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对我很好,”章白笑起来,“人很实在,没有什么花花肠子。”
“嗯,”苏韵点点头,“这找对象啊,长相金钱什么的都是虚的,就连性别都是虚的,但是一定要找一个真正对自己好的人,
这一点妈可是深有体会,你懂我的意思不?”
“我懂。”
一行人已经走出机场,吴迪去打车,季老看到这边母子俩在鬼鬼祟祟地咬耳朵,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娘儿俩聊什么呐?”
章白连忙扯扯母亲的衣袖,“妈,别告诉他!”
苏韵笑起来,对季老得意道,“听到没?儿子不告诉你!”
第二十九章:姜还是老的辣
到家后,章白带二老参观房间,推开客房的门,指着里面明窗净几的房间笑道,“这可都是迪哥给你们打扫的,床垫也换成妈
最喜欢的那个牌子,房间虽然小点,但是住起来很舒服的,”说着指向旁边的房间,“你们隔壁是迪哥,再往那边是我的卧室
,这里是书房,也是迪哥写书的地方。”
苏韵在吴迪房间里转了一圈,走出来,微笑道,“小迪很居家嘛,床铺打扫得很干净。”
想到那个吴迪好几天都没睡过的小床,章白动作僵硬了一分钟,转而哈哈大笑,“是啊,迪哥可居家了,你们也知道我懒嘛,
家里基本上都是他在打扫,哈哈哈……”
转身把吴迪拉到书房里,关起门来,嘱咐,“晚上别忘了把你的床弄乱一点,我妈眼睛最尖了,千万别让他看出来。”
从他们正式确定了关系之后,吴迪就再也没有在自己的床上睡过,晚上都是和章白亲热一番,然后抱着章白睡觉,等怀里的人
睡着了,再回到书房去彻夜写文,白天也是睡在章白的大床上,所以他自己的小床此时干净得像新的一样。
看着面前鬼鬼祟祟的章白,吴迪觉得无法理解,“白啊,我们出柜不好么?季老和干妈都挺开明,看看你哲哥,现在生活得多
滋润。”
“不一样,”章白撇嘴,“你不知道我爸有多恐怖,他会整死你的。”
“我不怕。”
章白拉拉他的手指,小声道,“他也会骂死我的。”
“唉,”吴迪叹气,揉揉他的头发,没有再说话。
章白抱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胸前,“傻迪,对不起。”
吴迪捧起他的脸,在嘴角啄一下,“算了,知道你不愿惹老人家生气,我也不是在意名分的人。”
章白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以前有个男朋友,被我爸抓到空子,送去做了两年牢……”
吴迪无语,纠结地皱起脸:这个老头……恋子情节太严重了吧?
家中有苏韵到来,吴迪暂时从厨师一职上暂退二线,开始专心写文,偶尔给干妈打下手。
从超市采购回来,苏韵洗手作羹汤,看一眼在客厅里揪着头发转来转去的小男人,笑问,“白白在找什么?”
吴迪蹲在冰箱前把吃的分门别类放进去,随口道,“昨晚要睡觉的时候发现空气加湿器不知道扔哪儿去了,这孩子太神奇了,
空气加湿器也能乱扔。”
章白在客厅里听到他的话,大声嚷嚷,“我没乱扔,我记得放在地柜上的,你确定不是你打扫房间给扔没了?”
吴迪解释,“怎么可能?你再找找,肯定在你卧室里,”一转头,看到苏韵正对着自己一脸若有所思,纳闷,“我脸上有脏东
西?”
“没有,”苏韵笑了一下,走过来冰箱里拿出一块牛肉,顺手关了厨房的门,低头看向蹲在地上的干儿子,认真地问,“小迪
,实话跟妈说,你和白白是不是那种关系?”
吴迪一怔,抓抓头发,语无伦次地傻笑,“那个……妈,您说什么呢?哈哈,我跟白白怎么可能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好兄弟
啊,他是您的继子,我是您干儿子嘛,哈哈哈……”
苏韵却没有笑,认真地看着他不说话。
她曾经是中学特级老师,这样严肃认真的目光让吴迪打心眼里发憷,脸皮抽了抽,硬着头皮道,“妈,您怎么不说话?”
苏韵看了他半天,突然慢慢道,“如果你昨晚是在自己床上睡觉的话,那你肯定会发现,空气加湿器就在你的床上。”
吴迪突然腿一软,直接跌坐在了地上,这块老姜……太辣了……尴尬地爬起来,不得不讪讪地承认,“您都知道了啊。”
苏韵叹一口气,“看你们的眼神我就看出来了,和当年哲子他们的一模一样,不过是你的话,那我就放心了,你这孩子心眼儿
实在,白白也算有点福气了。”
吴迪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我没什么大出息,不能让白白一辈子大富大贵,但是绝对不会委屈到他的,您就放心吧。”
“我是放心了,可是他爸爸那边……”苏韵笑得有点幸灾乐祸,“可不是那么容易过关的,老头子这辈子养了白白那么一个儿
子,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现在被你拐走吃干抹尽,估计得暴走。”
提到季老,吴迪认真起来,“父母都是希望儿女好的,只要老爷子能够接受我,再多苦头,我也没有怨言,我会用具体行动让
他知道,把白白交到我手里不会让他后悔的,当然,还需要您吹吹枕边风,您知道,老爷子现在最听您的话了。”
苏韵笑笑,“我尽力吧。”
两人正在说着,突然听客厅里章白一阵欢呼,“哦也,找到了!”
吴迪脸色一变,刷地拉开厨房门,看到章白从阳台上开心地捧着个白色小熊形状的空气加湿器出来,惊讶得张大嘴巴。
“看什么看?”章白斜他一眼,“肯定是你乱放的,要不然,它怎么会在阳台上?”
吴迪一拍脑门,突然想到是之前为了打扫房间,他随手将加湿器放到阳台上去,结果忘记拿回来了。
那苏韵说的那些……他猛回头,悲愤地瞪向自己干妈,“你……”
苏韵一歪头,有点小得意地眨眨眼睛,轻描淡写道,“我诈你的。”
吴迪转身,一头撞在墙上,“妈!您太坏了!!!”
章白看着突然呼天抢地的吴迪,错愕半天,望向他背后的苏韵,“妈,他吃错药了?”
“不,他在怨恨为什么没有后悔药,”苏韵微笑。
章白听得一头雾水,撇撇嘴,抱着自己的宝贝加湿器开心地回房间去了。
晚上回到卧室里,苏韵弯腰铺床,随口对斜躺在单人沙发上拿着本二胡演奏曲谱摇头晃脑的季老道,“大哥,白白今年二十七
了吧。”
“嗯,”季老应一声,得意地昂起头来,“二十七了还跟十七岁似的,我儿子就是可爱!”
苏韵一笑,“年龄也不小了,你没问问他个人问题打算怎么解决?”
季老一下子脸皮垮下来,愁眉苦脸道,“那个傻孩子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到现在都跟个小孩似的,唉,也没个好姑娘喜欢的…
…”
“什么好姑娘坏姑娘,”苏韵打断他,“你不是说过他跟哲子一样,都喜欢男人的么,再找姑娘岂不是害了人家?”
“那怎么办?难道找个男人?”季老一下子瞪起眼来,“白白个子那么瘦小,会挨欺负的!”
“你吼什么?”苏韵佯装生气。
季老忙凑过来,像只大型犬一般围着老婆转来转去,软声,“别生气嘛,我不该对你大喊大叫,我错了,大妹妹,别生气了,
我学小狗叫给你听啊,汪……呜汪……”
看着年过花甲的老头蹲在面前像个孩子似地学狗叫,苏韵忍不住笑出来,拍一下他的脑门,“又耍宝!”
“嘿嘿,逗老婆开心嘛,”季老见她终于笑了,才站起来,坐在她的旁边,说,“我不是不许白白找男人,我只是想他找个比
较白嫩乖巧的,这样才不容易受欺负。”
苏韵扭过头去,深感无语:比章白还要白嫩乖巧的,那是未成年少女吧?
叹气,“白白天生就是要被人宠爱的,你叫他找个比他还弱小的,难道是想让他去照顾别人吗?那你怎么舍得?你也看到了,
黎域在家里可是什么活儿都不做,洗衣做饭带孩子全都是哲子做的,你舍得让白白和哲子一样?”
季老想了一会儿,突然回过神来,瞪向苏韵,“不对啊,你这是给我吹枕边风来了,白白那小兔崽子是不是瞎傍了个臭男人找
你当说客?”
见诡计被戳穿,苏韵丝毫没有慌张,不动声色地笑道,“是啊,我觉得两人挺合适,你与我有不同意见?”
“这个……”季老为难地说,“虽然你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但是……你得让我知道那杀千刀的死男人是谁吧!”
苏韵委屈地说,“你居然说我干儿子是杀千刀的……”
“啊!”季老猛地大叫,“是那臭小子?不行不行,他连工作都没有,是个无业游民啊!”
“什么无业游民!”苏韵火冒三丈,“那是我干儿子!是网上赫赫有名的作家,作家!懂不懂?”
“是是是,您教训的是,他是作家,是个优秀的作家,”季老忙伏低做小安抚老婆大人,待老婆消气之后嗫嚅,“可是……那
孩子看上去傻不垃几的,能照顾好白白吗?”
苏韵躺在床上,斜他一眼,“我觉得没有问题,怎么,你不相信我?”
“我当然相信你!”季老坚定地拍拍胸脯,“你的话就是圣旨,我誓死拥护!”
苏韵被他气得笑起来,“别耍宝了,快点关灯睡觉吧。”
季老爬上床,钻进被窝里,伸手关了灯,在黑暗中无声地冷笑起来:敢拐走我的白白,管你谁的干儿子,老子一律杀!无!赦
!
呜呜……我的白白……冷笑之后,季老咬着床单眼泪汪汪:千万不要再受伤啊,听说你被人欺负,爸爸心都碎成一片儿一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