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剑揽清风(多情剑客无情剑)上——越舞风

作者:越舞风  录入:02-07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夸奖韩逸北,有的是和韩逸北私交好,抬举朋友,有的却是因为杨静云是武林盟主,赞弟子而奉承其师,各种心理,不一而足,也不多说。

韩逸北却因为众人提到追风使者,心中忽然掠过一丝酸涩的滋味。脑海中闪过封无霆清秀的面容,想起这样一个人,却落入邪道,不知道哪天就会死於非命,实在可惜。这样一想,心里实在难过。明明今天是自己大喜的日子,本来心情也很好,可众人本意是要赞他的事,却反而把他弄得兴致大减,意兴阑珊。

韩逸北和杨如倩自幼一块儿长大,彼此都太熟悉了,所以成亲後也不像一般新婚夫妻般忸怩羞涩,做小儿女态。韩逸北依旧是整日里潜心钻研剑术,刻苦修行,不甚留恋闺阁风光。杨如倩倒还好,没有什麽太大的意见,毕竟大丈夫志在四方,一味迷恋女色的话,又有什麽出息?所以也对他不作埋怨,有时还和他一同研究剑术之道,依旧是师兄妹时的亲密情态,昵而敬之,更显两人感情非浅。杨静云对於这个女婿是寄於了厚望,希望他有朝一日,能够有所成就。

“师哥!”杨如倩走进书房,看见韩逸北正在埋头看书。杨如倩放下了手中的茶盘。“师哥,你这麽用心啊,歇一歇,来喝杯茶吧。”韩逸北抬起头来,笑了一下。“有劳师妹了。”

“师哥,既为夫妻,何必这麽客气?” 杨如倩不禁笑道。韩逸北也笑了,接过茶杯,揭盖品尝了一下。“嗯,好香!”

杨如倩存身坐了下来,“师哥,你最近专注研习於兵书剑经,也不在到外面走动,不闷吗?”“哦,外面有什麽新鲜事吗?”

“当然有了!只是你现在啊,成天把心思放在书本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我还像大家闺秀,怎麽会知道呢?”杨如倩笑道。

杨如倩的话差点令韩逸北将茶喷了出来。“师妹!”他没好气地瞅了她一眼。杨如倩掩面而笑。“师哥,别生气,我说给你听就是了。”她笑道:“对了师哥,你上次在孟家庄对付的那个追风使者,你想不想知道,他现在的动静?”

“他又有什麽动静?是又杀了什麽人吗?”韩逸北心中一惊。

“错了!”杨如倩笑道:“师哥,这次可不是他杀人家,而是差点叫人家给杀了!我听二叔说,上月玄英门主途经黑家堡,和黑家堡的人起了冲突,两边动起手来,玄英门那天人少,吃了大亏。追风使者中了黑家堡主一记摧心掌,伤势严重。师哥,这叫做恶人自有恶人磨,摧心掌伤人,追风使者能否活命还难说,谁叫他作恶多端,这回真叫报应。”

听到这个消息,韩逸北一阵震惊,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见他发呆,杨如倩推了推他。“师哥,你怎麽了,怎麽发呆呢?”他蓦然回过神来,勉强笑道:“我还以为是他又犯案了,真是风水轮流转,他也有这一天。”

“他以後恐怕都不能在江湖上出现了,玄英门少了这号人物,对江湖来说也是件好事。”韩逸北默然的点了点头,好一会儿才说:“师妹,你稍坐,我出去走走。”“好啊。”看著韩逸北离开书房,杨如倩自己坐到书桌前,看起书来。

碧霞山终年云雾缭绕,这里,正是玄英门的所在之地。

传说,碧霞山上盛产各种珍贵的药草,然而,却极少有人敢上山来采。这里山势险峻,地形复杂,而且一到黄昏的时候就会升起浓雾,常常使人陷於山中,找不到归路,而葬身於猛兽之口。另外,玄英门亦在此地出没,若不慎误入玄英门重地,就有性命之忧,是以已没有人敢上碧霞山,更让它笼罩在神秘的色彩之中。

山顶白云亭中独坐一人,面对山中松柏,拨动琴弦,聊发思古之幽情。他一身黑色衣袍,山风吹动他的长发,清俊的面容越显苍白。不是别人,正是那大难不死的追风使者封无霆。

摧心掌之伤,非同小可,若非自身内力深厚,早已送了性命。如今命虽保住了,但是身体状况已一落千丈,功力更是大打折扣。疗伤之余,难免想起和韩逸北的约定,心中委实不是滋味:该说那人是乌鸦嘴,还是该说他有先见之明?他说杀人者难免被人所杀,要自己留著性命等到明年和他比武,居然被他一语中的!

可不是吗,自己这次真的差点丧命,现在这种状况,也就只剩下半条命,到明年约定之期,还怎麽和人比武?照现在的情况,比武的话,自己不死在韩逸北剑下真是奇迹了。

“十二哥,难得你今天有雅兴,竟然会在这弹起琴来?”

话音未落,人已到了他面前。封无霆看了来者一眼,没有理会。

来人是一个白衣少年,最多不过二十岁,貌如处子,极其美貌。这个少年,便是玄英门四大护法中排行第三的踏雪使者:苏映雪。

“十二哥,你不是说弹琴最没意思吗?而且这种调调,越弹越闷,是解不了闷的!”

停止了抚琴,封无霆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浪荡公子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再也找不到碧霞山的位置了。”

苏映雪嘻嘻笑道:“十二哥,多久没见了,你见了我就没有好话说吗?一见面就损我,让我多麽不舒心啊。”封无霆不理睬他。

见他不甩自己,苏映雪忙道:“十二哥,你干嘛老这麽凶啊,不能对我温柔一点吗?看到我就没好脸色,人家还以为我欠你八百两银子没还哩!”

他对著封无霆大献殷勤,满面堆笑。“十二哥,其实在咱们四个人里,只有我是最孝敬你的。你说花子英和辛怀月,对你哪有我这般亲切?只有我对你心最诚,十二哥你也该对我好一点吧?你现在不是闷得慌吗?没关系,我可以带你下山去找乐子,那外面可是风光无限,佳丽如云!就凭十二哥你这样仪表非凡,到哪不能得到个红颜知己?没有必要只是想著咱们那冷若冰霜的君姑娘吧。”

封无霆看了看他。“我的事不用你管,我可不是你。”

“明白!十二哥是正经人嘛。不过人生苦短,不及时行乐,太没意思了。”苏映雪嬉皮笑脸地说。

他这种轻浮的表情和他那少女般秀美的容貌根本不搭调,让封无霆看了就没好气。“及时行乐?你一天到晚只知道寻花问柳,小心染上病,就不是好玩的!”

“呸,呸!十二哥,你怎麽咒我?”苏映雪忙不叠地啐道。“我又不是什麽野花野草都沾,都是精挑细选的,才不会那麽逊!”他又笑道:“再说,咱们四个以风花雪月为名号,就要名符其实嘛。不谈风月,人生多麽无趣!”

“风花雪月?”封无霆微微冷笑。“我们只不过是刀头舐血的黑道,配得上这麽风雅的名字吗?”

“咱们不配,那还有谁配呢?”苏映雪依旧是那种轻佻的态度。

封无霆性情孤僻,门内人众多半怕他。不过这个苏映雪,却偏偏喜欢缠著他。别看苏映雪容貌美如少女,事实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花花公子,最喜欢拈花惹草,惹下不少风流债。而且,他有一宗大毛病,那就是男女通吃。

他找情人只看容貌标不标致,却不论性别,男女均可。就是知道他这个毛病,所以对於这家夥老缠著自己,封无霆很是头痛。偏偏苏映雪的皮可厚,对於封无霆的冷漠全不当回事,能黏就黏,一口一个“十二哥”要多甜有多甜。他是四大护法之一的踏雪使者,封无霆也不能拿他怎麽样,只好由著他。

“苏映雪,你每次来找我,就只会说这些无聊的话?你到底有没有正经事?”封无霆有些不耐烦。苏映雪吐了吐舌头。“正经事……当然有哦!十二哥,有人想见你呢!”

“什麽人?”封无霆诧异地抬起了头。“我不知道,不过他拿著你的‘风’字玉佩,所以守关的就放他进来了。”

“拿了我的风字玉佩?”封无霆吃了一惊。“是他来了?”“是谁呀?”“韩逸北。他现在哪里?“君姑娘接见了他。”

“君姑娘接见了他?那君姑娘怎麽说?”封无霆忙问。“君姑娘不就让我来请你嘛。”苏映雪无辜地说。

封无霆脸都青了。“混账!你怎麽不早说?!”他怒骂了一声,急忙起身往正厅赶去。“十二哥,你太凶了。”苏映雪嘟囔了一声,也赶快跟在後面,往正厅而去。

此刻,韩逸北正坐在大厅里。厅里的众人,一个个都是面无表情地瞪著他,令他很不舒服。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他转头一看,正是封无霆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门主!”封无霆一眼就看到了韩逸北,但也无暇理他,先行拜见门主。“追风使者。”玄英门主东方君开口问道:“此人你可认识?”“是,此人是属下的旧交。”封无霆答道。

东方君点了点头。“他说,他来是因为听说你受了重伤,特地来看望你的。看来,你们交情非浅。你带他下去,好好叙叙旧吧。”封无霆看了韩逸北一眼,只得答道:“是,属下遵命。”东方君起身离去。

封无霆走到韩逸北面前,看了看他,说:“你跟我来。”韩逸北立刻站了起来,跟著他离开了大厅。说实在的,这大厅里的人个个都是阴阳怪气的,他坐在那儿也早就很不舒服了,巴不得早点离开。

“约定之日未到,你为何来此?”

封无霆冷冷地打量著韩逸北,摸不清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麽药。来看望自己的伤势?自己和他有这麽好的交情吗?虽然上次是他放了自己一马,算是对自己有恩,可是,他实在不认为自己和这韩逸北“交情非浅”。

韩逸北没有答话,只是打量著他。果然传言不虚,封无霆比自己初识之时消瘦了许多,面色苍白,全然没有血色,一看就是大病未愈。惟一不变的,只有他的眼睛,依然闪著明亮的光彩。

“你果然受了重伤。”

对於封无霆的问题,韩逸北无法回答。因为连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麽?为什麽会趁著这次出门办事,不惜绕远路,来到碧霞山看望封无霆?自己和这个人,算是什麽交情呢?似乎,根本就没有交情吧?那又为什麽要来呢?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麽要来。”他诚实的回答道:“我只是听说你受了重伤,想来看看你,就来了。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是打算趁人之危,借此机会向你发难,你放心吧。”

对於这一点,封无霆是绝对相信的。如果说是趁人之危,那上次自己中毒之时,他早就可以下手了,何必放著那样一个大好机会不要,现在倒跑到别人的地盘来找麻烦?除非是脑子有病了。难道对方真的是好意,将自己当成朋友,所以才会这样关心自己吗?可是,不要说是江湖,就是在门内,也就是苏映雪对他还算不错,其它人根本不会关心他。

两人一路走著,走了许久,封无霆一句话也没说,实在令韩逸北闷得发慌。他终於忍不住开口说:“封无霆,我好歹是远道而来看你,你不懂何谓礼貌吗?总该道声辛苦吧?”

“辛苦你了。”封无霆回答。

韩逸北顿时哭笑不得。这算是什麽?也太僵硬了吧!

“封无霆,你的伤势怎麽样?我听说,你中了黑家堡主的摧心掌,差点丧命,几乎不敢相信。可是今天一见你,果然是半死不活的,我相信了。”

一听他这不中听的话,封无霆大为恼火。“你说谁半死不活?”对於自己现在这种糟糕的身体状况,他已经够烦恼的了,偏偏韩逸北还要刺激他?“你特意跑来,是为了看我笑话吗?要是这样,那你就请吧!我也不敢承你的高情!”

“唉!”韩逸北叹了口气。“我并没有看笑话的意思,你不要误会了。只是,你有照过镜子吗?你现在看起来,真不怎麽妙啊!”

“不用你说,我自己有数。”封无霆想想别人也是好意看望自己,不该对他动怒的,於是口气和缓了下来。

“你带我去哪儿?”韩逸北问。“给你找住的地方。”“不用另找了。你住哪儿?我就住你那儿好了。”封无霆讶异地扬起了眉,也不再多说什麽。“那好,你跟我来。”

他领著韩逸北来到了自己住的净室。

一看到这间净室,只有一桌一椅一榻,别样陈设全无,果真是“净室”!韩逸北目瞪口呆。

“这……这是你的房间?”“是的。”“我说,不至於那麽穷吧?你们玄英门再没有钱,也不至於这点陈设也买不起吧?”

“我不喜欢而已。”封无霆答道。他回头喝道:“来人!”

“是!”一个侍从应声而入。“风使者有何吩咐?”“你去,给我房里再搬一张床榻。我这个客人,就住在这里了。”

“遵命。”那人退了出去,心里好生纳闷:居然还有人要住在风使者的屋里,真是什麽人都有,也不怕那座万年冰山冻死他?

第五章:踏雪使者

既然屋里只有一张椅子,韩逸北也就不管什麽,先在椅子上坐下来再说。於是椅子给他老实不客气地占了的封无霆,只好坐在了床上。

落座之後,封无霆看著面前的韩逸北,半晌才说道:“韩逸北,你真是专门来看望我的?”

“对,我是专门来见你的。”韩逸北认真地回答。

“是吗?”对他的坦诚,封无霆却甚是纳闷。“韩逸北,你是白道,我是黑道,我和你根本不是一条道上的。和我扯上关系,对你有什麽好处。你不要错了念头,後悔就晚了。”

韩逸北笑道:“你是怕门主责怪,说你和白道来往吗?”封无霆眉头一皱。“你说什麽?我封无霆岂是那样的人?”

“那就是了,我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我说过,想交你这个朋友,既然说了这样的话,也就不在乎你是黑道白道了。但你是杀手这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及时回头。不过,人生在世,得一知己难,得一好对手也难,你也算是我真正的对手了。”

听了这话,封无霆想起当日和他订下的比武之约,心念刚动,突觉胸口一阵剧痛,不禁咳嗽了起来,他忙伸手捂住了嘴。“封无霆,你怎麽了?”韩逸北忙问。封无霆不答,越咳越厉害,好半天,才总算平息下来。

他松开手一看,手心里已全是鲜血。韩逸北见状,不禁大为惊骇。“你的内伤极重,看来心脉已被震伤。”

“是的,摧心掌的确厉害,几乎震断了我的经脉。”封无霆起身去倒水洗手,回答之时气息仍然不匀。

“你号称追风使者,想来你的身手一定非常敏捷,就算内力不如人,难道也不会闪吗?怎麽会那麽实在地挨上这一掌?”

封无霆没有回答。

“你伤成这样,一年半载也好不了。你和我订下的比武之约只在明年,你想就这副德行,来和我比武?”韩逸北摇头苦笑。“我是剑客,你也是剑客,你该明白,你这个样子,是不尊重你的对手。我想要的,是一个真正强悍的对手,是传说中玄英门的第一悍将,而不是现在这样,风都吹得倒的病秧子!”

要不是听出韩逸北话中还有关切之意,封无霆定然大怒。什麽叫做“风都吹得倒”?自己在他眼里,现在是这样的弱不禁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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