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一番思考后给每个人都落下了不小的惩罚,而且效果绝佳。
平常看起来虽然像是没有在管事,但事实上对每个人的状况都了若指掌的楼主大人,下令不准红叶见客——目的当然是
要让他无法和宫田见面。
若单单只是如此就算了。管事听从盐泽大人的吩咐「务必要给这些没规矩的东西适度的教训」,特地在宫田上醉风楼时
安排让红叶听到「红叶说暂时不想接待宫田先生,闹着别扭不肯出房间,教出这样不懂事的色子实在是本楼的过错,日
后必定向您赔罪」等等漫天大谎,无法出面解释的红叶急得跳脚,好几次想冲出去跟宫田说清楚,却每次都被保镳拦下
。
居然还出现了「难得宫田先生都来了这一趟,要不找个新造陪您喝酒助兴吧?」这等荒谬的台词。
红叶咬着牙,心想若是宫田敢答应,他绝对要他好看!幸好老实的宫田很快的婉拒了,落寞的告诉管事若哪天红叶心情
好转愿意见他,务必要派人送信告诉他。
从此以后宫田几乎天天来,得到令人失望的答案后又回去。
红叶心急如焚,站在窗口看着宫田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连开口唤他都不能。管事说过如果他和宫田有任何私下连
络等违规情事,楼主绝对不会同意让他给宫田赎身。
多可怕的威胁,红叶当然不敢轻举妄动。
一天一天过去,红叶的心情也越来越焦躁,一到夜晚就趴在窗边,认真的看着吉原大门的方向,猜测那令他心悸的身影
今晚会不会出现。如果出现了,他就要用尽全力才能忍住大喊他名字的冲动,想告诉他「我没有不理你」,看宫田垂头
丧气的背影让他心如刀割。
如果宫田没来,他更心焦,必须死死的咬紧牙根才能让眼泪不掉下来。害怕的想着说不定就是这一天,宫田终于放弃了
,对他失望了。他在宫田先生面前一直都表现的很不可爱,从来不撒娇,只会一直对他使坏,任性得不得了,就算被厌
倦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宫田没来的夜晚,他就会失眠。
他常作恶梦,梦到宫田左拥右抱,怀里的人却不是他,睡睡醒醒间,他总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梦境还是现实,醒来之
后发现自己吓出一身冷汗。
能不能被赎身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如果那个笨男人以后再也不来找他,那比不能赎身更惨。
枕头湿了又乾,干了又湿,睡起来不舒服,红叶后来干脆不用枕头了,虽然睡得不习惯,但反正本来也睡不好,那点悖
于习惯的睡法也就没有太大的影响了。
另一方面,雅纪的惩罚也不轻。和红叶正好相反,雅纪根本不想接待买下他初夜的客人,楼主却下令「凡此客人上门,
雅纪不得拒绝」,让他生不如死。
这个该死的无赖,明明应该很忙的,最近几乎天天跑来,就算真的是有钱没处花,也可以不用花大笔的钱来折腾他啊!
不仅如此,本来在雅纪心目中一板一眼不偏袒的盐泽大人,原来是个心眼比绿豆还小的男人,就算那天他们起哄让藤香
当众说出不太妙的发言,也不至于需要动用这种刑罚啊……强力春药……他苦啊……
醉风楼通常不提供强烈的催情品,只燃一点香。酒已是很好的催化剂,客人若不特别要求药品一般楼里不会主动提供,
就算提供也只是浅浅的药量。
——他怎么会想到有这招?管事的很明显是特别让人去买来给他用,还标榜「时间长,效果好」,管事的没良心,他八
成是根本不知道药效多强烈就直接让他用了,这种东西会死人啊……
最该死的是此刻正伏在他身上的男人,自从第一天给他吃了药以后便对此药赞不绝口,天天使用,害他这几天嗓子都沙
哑得像鸭子叫,腰也痛得要死。
「放、放开……啊……不、不、要……哈啊……」
虚弱的拒绝早已变调成令人销魂的呻吟,男人低低的笑,拨开雅纪脸颊上的发丝,轻咬了他面颊一口,惹来人儿一声低
吟。
「最近我有的是时间,很乐意帮醉风楼惩罚不乖的色子。如果每次的惩罚都如此香艳,那我巴不得你多犯点错呢,小纪
。」知道这样美好的时光不多有,男人自然很珍惜,抱着少来一次就是吃亏一次的心态,每天有至少有一半的时间耗在
这里,从日见世(注:吉原有两梯的营业时间,日见世从中午十二点开始)就待在醉风楼,到隔天早上才回去,办一点
事清点一下新米的进货量后又再上门光临,几乎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你去死。雅纪在神智不轻的此刻还能在心理骂人着实不简单,只是张口却只能吐出魅人的呻吟:「啊……嗯……」
多犯错是好事,男人下了这样的结论。
人儿香汗淋漓的模样真是太美了,让他忍不住又狠狠的朝他体内顶了好几下。
第43章
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藤香的意料之外。
更精确的说,藤香根本已经慌乱到无法思考和想像接下来会有什么状况,所以楼主的任何做法都能让他惊慌不已。
那天骚动的起哄者是和藤香差不多年纪的新造和色子,但傻傻的把实话说出来的是藤香本人,于是和其他人一样,他被
关在房间里,没有经过吩咐或允许不得擅出房门。
——这是表面上的惩处。
盐泽大人虽是醉风楼主,但常常不在自家店里,动不动就到外面「办事」(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吉原外有多大的事业,
也从没有人敢过问,或许雨宫先生知道一些,但也没人敢问他),因此当这次盐泽大人又乘着车出远门时,并没有引起
特别大的注意。
吉原大门的守卫在盐泽大人的车要接受检查时摆摆手,表示不需要检查,一如往常的让他们迅速通过,丝毫没注意到里
面多了一个不该出门的人。
那当然是「应该正在房里面壁思过」的藤香。
「可以起来了,我们已经出吉原了。」盐泽大人掀起盖住藤香的布,对上他惶恐不安的眼睛,柔声道。
藤香从上车以来一直躲在厚布下瑟瑟发抖。没被赎身就出吉原大门这种事情,他只在刚被卖进来的一两年里天真的幻想
过,后来渐渐认清了事实,连想都不敢想。
真的实现了愿望的时候,反而惶恐不已,只觉得美梦一定会立刻变成恶梦,守卫发现他躲在车上,结果闹得整个吉原都
知道这件事情,盐泽大人因为破坏了规矩而受到其他店家主人的责备……
他害怕的情况没有发生。
他安然的出了吉原大门,过了桥,越过护城河(吉原四周有护城河,只有正门一个出入口),这些年来第一次到「外面
的世界」。简直像在作梦一样。
彷佛看穿了他的心思,盐泽大人几不可见的微勾起唇角,伸手把他拉起来,抱在自己腿上。
「没什么好紧张的。」察觉到藤香浑身僵硬,他拍拍他的背安抚道。
车子两面的窗垂着布帘,盐泽大人伸手把遮住阳光的帘子掀起来,让藤香看见外面的景色。
和吉原内截然不同的风貌。
吉原不大,除了妓院和小吃摊以外,没有别的商家和住户,所有的物资都是从外头买进来,除了抬头就能看见的天空和
外面相同以外,其馀的地方都不一样。
藤香几乎都要忘记外面的世界长什么样子。当他看见农人弯腰种田的平和景象时,眼眶里忍耐许久的眼泪终于掉下来。
对一般人来说该是极为平凡的一幕,对他来说却恍若隔世。
「哭什么呢?」盐泽大人轻轻抹去了他颊上的泪,拥住他,「以后你想看随时都能看,看到你烦为止。」
藤香惊讶的看着他,连眼睛都忘了眨。
盐泽大人没有解释这句话的意思,彷佛他只是说了一件稀松平常的事。「这么久没出来,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被他这么一问,藤香也很为难,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地点。他早就对出吉原这件事情死了心,平常也不会想到这件事
情,加上年纪小就被送进吉原,外界的印象模模糊糊,有什么地方好去也没个底。
家……也早就没了。
会被卖进吉原大抵有两种人,一种是家道中落,一种是家里打一开始就穷的无以度日,不得已被卖到花街。藤香是属于
前者,家道中落后举家迁移……旺极一时的家族四处离散,在进了花街以后和家人也无从联系,连父母是生是死都不知
道。
想来在这样的环境,家里的人无法撑过多久,母亲当初就是为了让他有口饭吃,才留着泪狠下心送他进吉原。家族的尊
严和饿死比起来,后者自然是比较现实的问题,才造就了今天的藤香。
「我……想去寺里祈福。」半晌,他小声的说。
风雨飘摇家零落,至少为人子的他想尽一份心。
盐泽大人闻言,对车夫下令道:「去金龙山。」
轻轻的吻,落在藤香的秀发上。
第44章
藤香在浅草寺里待了很久,盐泽大人很有耐心的等他,两人直到日头西斜才离开。
走出大殿时,藤香的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盐泽大人没有过问,只是揽着他上车,低声对车夫说了下一个地点。
藤香一时还没从悲伤的情绪平复过来,沉默的看着窗外,小手紧紧抓着身边男人的衣角,得到的回应是温暖的拥抱。
盐泽大人的怀抱十分宽大温暖,车子摇摇晃晃的,哭倦了的他没有多久就睡着了,窗外彩霞满天。
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抱着他的男人甚至没有打算叫醒他,而是抱着他下车,他模模糊糊的醒来,发现他们在一个庭院广
大的漂亮房子里。
藤香用力眨了眨眼睛,不知道身在何处让他有点不安。
「今晚我们在这里过夜。」坐在他身旁喝茶的盐泽大人揉揉他的头发,「也该起来了,下午睡太久晚上会睡不着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外头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时候应该不早了吧?肚皮扁扁的,饥饿感骤升。
无巧不巧,他不争气的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了起来,让他瞬间赧红了脸。
「超过晚饭时间很久了。」盐泽大人坏心的笑,他大窘,连忙道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无奈的看他,对他这种小心翼翼的性格爱怜不已,又无可奈何。
在盐泽大人的吩咐下,晚饭很快的准备好,全是藤香爱吃的菜。他的晚餐和盐泽大人的有一点不同,菜色多了几样,这
令他感到惶恐,连忙将多出来的菜色推到楼主面前,心想负责上菜的人可能是弄错了。
楼主又把菜推了回来,「你吃。」
这怎么可以,他又将菜推了过去。菜又被推回来。
如此反覆数次,藤香突然道:
「大人不敢吃大根(白萝卜)吗?」
他原本只是随便猜猜,想不到盐泽大人居然不自在的咳了一声,掩饰得很不高明,「罗唆!吃饭!」脸有一点红,一点
威胁感也没有。
藤香噗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想不到威风凛凛的盐泽大人居然会有孩子气的一面,他止不住笑意的全身抖动,不敢笑太大
声,纤细的肩膀微微颤抖着。见他越笑越久,男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黑,敏感的藤香注意到楼主恼怒的眼神,连忙正色吃
饭。
但还是忍不住瞄向被说中糗事的男人。
盐泽大人又假咳几声,「有的煮法我也吃,例如那个什么……」后面越讲越小声模糊,藤香根本听不见,但他这回很识
相的没提问,给爱面子的楼主留了颜面。
吃饭时间平静的度过了,吃饱后两人坐在缘廊上,吹风看月亮。
一开始,藤香很规矩的和盐泽大人隔着一点距离坐着。他并没有把这趟出门的意义想得太远,自制多年,与其说是死心
不如说是容易满足,走一步算一步,今天的美梦做完了至少明天还能回味。
于是他也没有问盐泽大人这趟出来的目的是什么,后者显然也不觉得把人从吉原里带出来需要一点解释,一贯的霸气。
藤香捧着热茶,眯着眼睛看月亮,也许是因为今天稍早哭过了一场,现在心情很平静。
盐泽大人却对这样的状况很不满意。
「坐近一些。」他命令。
他顺从的挪了挪,但其实跟没动差不了多少。
盐泽大人哼一声,干脆自己凑过去,和他大腿贴着大腿,肩靠着肩,在藤香因为一时紧张而把杯子拿高的当下,眼明手
快的把杯子拿过来放在一旁。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半揽在怀中的纤细少年。藤香就像小动物一样,容易受到惊吓——对象通常是自己。
他对这点不太高兴,但也没办法,只能让藤香慢慢习惯。
「大人……」软软的声调,无辜的眼神。
盐泽大人抿起嘴唇,眼神有点凶恶。他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在还没确定该不该破了规矩的犹豫期间,就决定先暂缓藤
香初夜的标售。
——要是有人动了藤香,他打概会把那个人全身上下的骨头都给拆了吧?毁尸灭迹可是麻烦的事。
第45章
藤香没有察觉到楼主的想法,只是苦恼的想:楼主总是毫无预警的靠近他,这对心脏可不好啊!
「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你最想去的地方。」
藤香歪歪头。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去什么地方了,盐泽大人又怎么会知道?
「我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啊。」他答。
只要能够跟盐泽大人在一起就够了,他在心里加上一句。
盐泽大人扬起一抹神秘的笑,这引起了藤香的好奇心。
「到底是哪里呢?」期待的眼神。也许是有着贩卖稀奇小东西的地方?也许是看人表演杂耍?
但是他不记得自己曾经说过想要去这种地方啊?那应该算不上他最想去的地方吧?
「现在说出来就没乐趣了。」盐泽道。
藤香本来漾满期待的小脸黯淡下来,安静乖巧的没有再问。
盐泽心口一疼。他心疼藤香连在这件小事情上面都不敢跟他稍微撒娇一下的安分。如果是红叶遇到这种情形——当然红
叶也没胆对他撒娇——但至少会不依的说:「吊人胃口是不道德的啊大人。」
他爱藤香乖巧的模样,却更渴望他对自己亲腻。
「跟你今天在寺里待这么久有关系的。」他想了想,给了提示。
藤香一时之间没弄明白。
今天他去寺里什么事也没做,就只有为家人祈冥福而已啊?今天寺里人很多,所以他花了满长的时间……
咦?祈福?他瞠大双眼。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再怎么说,这种事情的可能性……
见他一脸惊讶,盐泽得到了不小的成就感。「就是你想的那样。」
「不可能的。」藤香想也不想的回答。
当年他被卖进花街的时候,家中穷得连一点米都买不起,病重的母亲性命垂危,却连一碗稀粥都喝不上,更别提能有什
么好的后事。他在进吉原的前一天,还听到母亲微弱的和父亲争执,坚持丈夫不得花任何费用在自己的丧事上。当时家
里的某位叔父得罪原藩主的得力部下,使他们一家受到迫害,不得不四处迁徙,估计父亲也只能随便把母亲埋了,带着
哥哥和妹妹逃走。
他颤抖着看向盐泽大人。
「算了,现在说也是一样的。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去你母亲的坟地。」本来这趟出吉原并没有打算带他去见亡母,怕惹
他伤心,今天见他在浅草寺里待这么久的时间祈福,就觉得果然还是该带他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