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林轻笑,“不碍事,在家里也没事,还不如到处走走,暖和暖和身体。”
苏清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暖和?我看你现在的身体都快和冰块一样了。”
宋林嘿嘿一笑,搂紧他的手臂,边走边问道,“清儿,我刚才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秀才?是要开始考了吗?”
“恩,开春后就开始。”
“那你准备得怎么样了?对了,这次能有你的名额吗?要不我明日拿些钱去送下礼?”
苏清微微一笑,道,“哥,你这想法啊,真是……如果是拿钱换来的,我也不稀罕。其实先生已经私下找过我,他说问我是什么想法?我当然说好。然后他就让我明日起先别去私塾了,在家自己温习,到时他会让人来告诉我消息。”
“真的?那这样,估计也八九不离十了。”宋林大喜。
苏清侧头冲他温柔地笑了笑,“恩。”
宋林傻傻一笑,高兴的低着头在他手臂上蹭了蹭,只不过此时的苏清已经高出他半个头,经常让他有一种错觉,自己家的娃终于长大了。千辛万苦盼娃大,但娃长大了又该做什么呢?于是他边开始掰手指给自家娃算道,“科举啊,三年一次啊。清儿今年已过十四岁,先是中秀才,然后举人、贡士、状元……呃,等考完这些清儿你都成老头子了。”
苏清微微一愣,认真地想了会儿,回道,“老头子倒还不至于,但估摸着也得十九岁了。只是这样一来,也到了该成家立业的年纪啊。”
十九岁,白勋今年不就正好十九岁了吗?
宋林心中一颤,有些茫然地喃喃道,“……是啊……成家立业……白勋上次来信说过年时会回来,不就快了吗……”
闻言苏清垂下眼睑,看不清表情,只低低应了一声。
二人就这样各怀心事地回到家,只不过宋林是在想白勋这一回来,那柳黔必又会跟着一起来,到时候又得搞出什么幺蛾子事来?而苏清则是误以为宋林是在想念白勋了。
只是万万没想到等他们回到家时,家中还没点灯,仍是黑漆漆一片。
宋林微微皱眉,推开院门,开口唤了几声苏洛和秋融。
过了一会儿,苏洛才皱着一张小脸从屋内慢慢走出来,然后气哼哼地瞪着他们。
宋林见出来的只有苏洛,还一副这个模样,不禁有些纳闷地问道,“怎么了?秋融人呢?”
苏洛哼道,“在屋里坐着。”
听到秋融平安在屋里,宋林也暗地里大大地松了口气,随即便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苏洛把事情简单大概地说了一遍后,一向护短的宋林立刻望着苏清,那神情好似说,你得给我一个说法一样。
苏清无辜地叹叹气,只是还没等他开口说话,就见宋林轻哼一声,直接对着苏洛说道,“洛儿,去把秋融带出来,我们现在就去李家,非骂他个狗血淋头不可。”话毕微微一顿,又回头对苏清道,“苏清,以前他们欺负你和洛儿,你都念在你阿么的份上忍下了。可是秋融和他无亲无故,凭什么受李家人指指点点。什么叫野孩子?这不是在指桑骂槐吗?什么不知检点,还不是在说我,哼……”
后来越说越激动,宋林把陈年往事给一件件地翻了出来。
苏清没有打断他,而是等他过去的事全部数落过一次后,才开口慢慢说道,“哥,你冷静点,你是宋爷爷的孙子,不是野孩子。只不过你说的每件事都是因为我,我不气,真的,所以你也别生气了。我现在就带秋融和洛儿去李家,让李家兄弟给秋融道歉。”话毕,就直接踱步到石桌旁放下手中的书,边抬手整理衣衫,边开口唤来了秋融。
这一边,宋林在噼里啪啦一阵说骂后,心情也平静了一些,慢慢瞥他一眼哼道,“哼算了,这天都黑了,路也看不见还跑去干什么。再说真吵起来,不是存心让村里人看笑话吗?如果下次李家还要这样,那我必定不会再退让了。”
苏清点头一笑,让他放心,以后不会了。
宋林拉着秋融细细安慰了好一会儿,才对苏清说道,“我现在去做饭,你带他们回屋念书吧。”
苏清应下,等他进屋后,立刻就收起了笑容,对着秋融道,“秋融还难过吗?”
秋融摇了摇头道,“不难过了。二哥你让我们照顾好大哥,而李家那俩小子见我从白家出来后,就一直跟着我后面说我是野孩子,还一直说大哥的不是,我是气不过才会和他们吵起来。”
苏清微微眯起眼,道,“恩,二哥知道秋融是好孩子,但以后还是离他们远一点吧,如果你们在外受了欺负回来,林儿他会难过的。以后这些事,告诉我就行,不要让你们大哥知道了,记住了吗?”
苏洛哼了一声,叫道,“哥!!为什么要怕他们?”
苏清眉一挑,宠溺地摸了摸苏洛的头,说道,“洛儿这不是怕,你还太小,有些事不懂。不过呢,明天我不用去学堂了,你们俩个想进城去去玩吗?”
不等秋融回答,苏洛就先回答了想,随后高兴地开始满院子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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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刚亮,宋林就轻手轻脚地起了床,昨晚苏清看书看得很晚,所以宋林也没叫醒他,只一个人慢慢忙去了。
待一切都弄完后,才去里屋叫醒秋融和苏洛,路过堂屋时瞄了一眼床上的人,见他依旧睡的很熟,便又想着吃完早饭再来叫他。
早上刚吃完饭,苏洛就跑去吵醒了苏清,那知苏清迷迷糊糊地睁了下眼,然后又闭着眼说再睡一会儿,让他们先出门,他随后就追上来。
宋林听后微微诧异,总觉得今天早上的苏清很怪,便来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又细细问他是不是那里不舒服?
那知苏清用被子将自己包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张脸在外面,然后直嚷道没事,让他们先走。
宋林无奈,只得带着秋融和苏洛先出了门。
结果出门不到片刻,宋林因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便让秋融他们到村口等着,自己又转身回去了。
等他走进院中,见屋门还是关着的,就知苏清还没起床,心中更是担忧不已,快步来到门前,轻轻一推。
那知这一推,竟让屋内外的二人尴尬不已。
宋林呆呆地站在门边,手还维持着推门的动作,脸上已是一副惊讶不已的样子。
苏清也是一愣,直直地望着突然出现的人,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第四十二章
这一刻,宋林是怎么也没料到,推开门竟会看到……
这些年,他们虽然是同一张桌吃,同一张床睡觉,但却从没赤、裸相呈过,就算是在炎热的夏季,彼此也都会穿着单衣单裤入睡,更何况平时俩人洗澡也都相互避开了的。
所以直到此刻,他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苏清,难免一时惊讶的呆住了……
此刻的苏清正一丝、不挂地站在床边,手中拿着一块布巾,看样子是准备擦去小腹上那白浊的液体。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宋林会突然折返回来,而且还在这节骨眼上,所以在他推开门的瞬间,整个人自然而然愣住……
二人就这样,大眼望小眼,一动不动。
然而宋林毕竟是活过两世的人,更何况刚才苏清要做什么,那不是心知肚明吗?而他也从没认为自己和苏清有那里不一样,苏清有的他也有,看看他,在想想自己,这身体构造根本就是一模一样,所以也并未觉得他这样贸然地盯着苏清看有那不对的。反倒是嘴角一勾,瞪大眼,开始上下打量苏清,白皙的肌肤上没有任何的伤疤,一头还未来得及束起的青丝随意地垂散在两侧,遮住了小半张脸,也遮住了胸前的大一片,而因为年少还略显青涩的身体,却有一种说不出得美。
一阵寒风从门口吹了进来,苏清也缓过神,微微红着脸,垂目道,“好冷。”
宋林啊了声,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连忙人钻了进来,反手关上门,毫无半点羞窘的意思说道,“这样就好了,你快穿上衣服。”
苏清原以为他会立刻拉上门,转身离开,却不想他会进屋来。慢慢抬起头凝视了他一会儿,便释然一笑,继续刚才没做完的事。
宋林不解,“清儿,你笑什么?”
苏清摇摇头,柔声道,“没什么。”
宋林眉眼一挑,总觉得苏清笑的很怪异,让他有种不好的感觉。偏偏苏清对他的反应,故意视而不见,转过身,拿起床边的衣服边穿边问道,“哥,你喜欢我吗?”
“当然喜欢。”宋林毫不犹豫地点头,话毕,人也走上前开始整理床铺。
听他这么说,苏清微微一笑,道知道了。
然而不到片刻,宋林就紧紧地盯着被子上,吼道,“苏清,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是自己解决的吗?为什么会弄到被子上?”
苏清诧异地挑了挑眉,不紧不慢地系好系带,不紧不慢地回道,“哦,早上醒来就这样了。”那神情好似在说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宋林无语地拍拍额头,直叹,真是厚脸皮的人。
等苏清收拾完,宋林也早已换好一套干净的被子和床单,正坐在床边等他。
苏清站在门边,轻咳一声,宋林立即蹭得站起身走过去,道,“走吧。”
一路上,他们仍然是有说有笑,好似刚才的事,没有发生一般。不过对于宋林来说,除了开始有些惊讶,还真没什么。
但苏清就不一样了,他明白就算他喜欢宋林,就算早上的事那是迟早的,但现在却还不到时候。他更担心这样下去会对宋林忍不住,毕竟他和宋林现在一没过门,二没成婚,而这事一旦传了出去,必定会对宋林造成伤害。
所以到晚上睡觉时,他和秋融换了。
等他把这个决定告诉宋林时,宋林的眼神十分复杂注视着他,最后淡淡地哦了声。
对于这个决定最不满的就是苏洛了,为此他有一个月没有和苏清讲过一句话。
几日后,宋林请来人重新做过了一张大床,又把里屋的小床移到墙角,正好用来堆放一些杂物。
不过,最后苏清并没睡在里屋,而是和苏洛继续睡得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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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地过去,眼看腊月过半,再过几日就是新年了,家家户户开始置办年货,宋家自然也不例外。宋林不仅给苏洛秋融一人置办了一套新衣,还买回许多的年货,最后因为秋融说想剪窗花贴扎灯笼,便又买了十几张红纸,顺便让苏清写了副春联贴在门两边。
新年热热闹闹地过完了,气温却始终没有回升的感觉,宋林便不愿出门,整日呆在家中跟秋融学起针线来,而苏清就在一旁看书陪着他。
屋内一直点着暖盆,暖烘烘的,暖得宋林连打了几个哈欠。
苏清放下手中的书,劝道,“哥,若是累了,就去睡会吧。”
秋融也笑了笑,道,“是啊,大哥,不然等会扎着手,那可是很痛的。”
宋林微微皱眉,拒绝道,“不要,我今天非得绣好这个不可。”
苏清叹气,“没人要你会这些的……”
宋林斜瞄了他一眼,道,“这叫打发时间。还有你别说话,快点给我看书。”
苏清轻笑一声,正欲开口,却听见院子外有人在叫,便起身出屋开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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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林在看到来人后,身子明显一颤,一时忘了手里有针,结果一不小心直接扎进了手里,痛得他直冒眼泪。
见状苏清连忙走过来拉过他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了几下,直问他还痛不。
宋林自嘲地笑笑,上世打针无数,也没落过半滴眼泪,而这被针微微扎一下就这般,果然是十指连心啊。
宋林抽回手,对苏清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对着来人十分客气地笑道,“呃……柳公子……你们回来了……”
柳黔望了他一眼,然后沉默不语地坐下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林心中一个咯噔,看看苏清,用眼神示意他带秋融先出去会儿。
苏清轻哼一声,回到桌边,继续拿起书开始看书。苏清不离开,秋融自然也不走,于是也好似不知道一般,继续埋头做手上的事。
宋林皱了皱眉,只得硬着头皮上前,给柳黔倒了杯茶,继续问道,“呵,柳公子,一路辛苦了,白勋呢?怎么没随你一起过来?”
柳黔咬咬唇,望望苏清,又望望秋融,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宋林叹气,慢慢说道,“他们都是我的家人,你不用担心。有什么话,你直接说就好。”
兴许是宋林的话真的让他安心了,柳黔一把抓住宋林的手,哀求道,“宋林,你去帮帮白勋吧,好不好?”
“我?帮白勋?白勋怎么了?”宋林迷惑。
柳黔低着头,声音有些哽咽起来,“对不起,宋林。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逼白勋的……他没有对不起你……你知道我一直都喜欢他……可是……他却……”
宋林是越听越茫然,一旁的苏清倒是像明白了什么般,紧紧地注视着柳黔,等待着他接下来要说的。
“呃,那个……有什么话你慢慢说……我有些听不懂,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怎么做?还有白勋到底怎么了?”宋林也急道。
柳黔抽抽鼻子,然后直直地望着宋林,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怀孕了……是白勋的……”
……
一瞬间,宋林如被雷击中,脑中一直重复地响着那句:我怀孕了……是白勋的……
宋林很想笑,可是却笑不出来,一时间心中无比混乱,说不清是什么感受。背叛?遗弃?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好像又不是。不过他觉得更像是自己的心爱玩具,突然地就被人抢走了,没有任何地预兆……
虽说他一直是想着一个人到老就好,但毕竟那些已经经历过的事,相处过的点滴是抹不掉的。
事到如今,又能说什么呢?毕竟这是一开始就知道的事,只是来的太过突然,突然的让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
苏清放下书,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就带着秋融出了屋。
柳黔继续说道,“宋林,现在赵么么他们要打死白勋,说白勋做出了大逆不道之事。可是事实是我逼迫他的,但赵么么他们就是不信,还叫我不要管,把我给赶了出来。”
宋林苦涩一笑,他怎么会不明白赵施的真正意思,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劝慰道,“柳公子不要这样说,这事没有谁对不起谁,也没有谁逼迫谁。既然都这样了,以后我只望你好好待白勋,白勋是个好人。”
柳黔眨眨眼,惊讶地望着宋林。
宋林冲他笑笑,道,“赶了几天的路很辛苦,里屋是我睡得房间,如果累了就去躺会,我现在就去白家,晚点我会让白勋来接你的。”
话毕,也不等柳黔说话,就径直出了屋。在路过院子时,看见苏清一人站在石磨边发愣,而秋融在兔屋看兔子。
苏清也转过头看着他,二人又是一阵沉默。
宋林皱皱眉,这会儿他还真不知该说什么。
苏清轻叹一声,慢慢朝他走来,在路过他身边的时候停了下来,随即抬手帮他紧了紧身上的衣衫,低声道,“哥,早点回来吃饭,我们在家等你。”
简单的一句话,宋林听得却心中一暖,刚才的阴霾顿时不见,轻恩声后,就越过他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