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寒月

序. 秘密的开始（上）

那是一段错综复杂的关系，而它只是一只小黑猫，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著故事的发展。

它住在一个大房子里，主人是一对兄弟，而房客是他们各自的朋友，并且一住就住很久，它没有仔细去算到底多久，但

它确定将来应该也是这样住下去。

於是，一个大房子，四个男人，一只小黑猫，就这样展开了故事。

故事的源头不是小黑猫，而是小苏的朋友，阿特。

小苏是弟弟，大苏是哥哥，而阿特是小苏捡回来的流浪汉。

时间有点久远的某天，是个雨天，似乎什麽倒楣的事都会发生的雷雨天。至少小黑猫是认为很倒楣的，因为那天它明明

不想出门却硬是被小苏带出门散步了，结果还淋了一身湿，回来猛打喷嚏。

阿特在这样的天气下，醉倒在路边，睡著了，并且姿势不怎麽雅观，还差点被经过的货车给碾过。若不是小苏眼明手快

，现在的阿特是头在一边身体在另一边了。

一开始阿特很脏，小黑猫都不想靠近他，但是小苏把人救回来了却丢在玄关後不闻不问，小黑猫觉得这样太没良心，於

是一边打著喷嚏一边走上楼梯想要去书房叫大苏处理一下。

大苏正在埋头办公，身边的资料叠得比小黑猫的身高还要高，地上还掉了几本厚重的书，小黑猫瞄了一眼，是人类说的

英文，它看不懂，所以只好抱歉地踩过去──书本阻碍了它前进的道路了。

喵了一声，大苏没听见，他都是这样的，一忙起来天昏地暗，一声猫叫没听见是正常的，通常他连隔壁破锣嗓子唱的牵

亡歌也听不见的，小苏很佩服他这样的定力。

小黑猫又打了下喷嚏，它觉得明天没感冒就真的是奇迹了。

用猫叫不行，小黑猫乾脆咬起大苏的裤管用力一扯，扯到它觉得自己的牙都快掉了，这样大苏还不发现的话，它也不管

了，反正垃圾车还没来，那个流浪汉应该不会被当成垃圾载走。

幸好，大苏还是发现了，低下头看著小黑猫，低沉的嗓音问：“怎麽了？小苏不是带你去散步吗？”

小黑猫不会说话，但会喵喵叫，也足够聪明，只是它一直扯著大苏的裤管往房门拖，大苏马上明白过来小黑猫的举动。

拍拍猫头，说：“好啦好啦！我跟你去。”

大苏这才放下手边的工作，站起身来。小黑猫仰头望著，大苏实在很高，听小苏说过他的身高是175公分，但是大苏比

小苏还高，小黑猫也不知道大苏身高的确切数据，只知道站在大苏的脚边它要小心不被大苏“失脚”踩扁就好了。

大苏没几步就到了玄关，一看见瘫死在那边的流浪汉，他只是皱了皱鼻子，低头问小黑猫：“小苏又乱捡东西回来了？

”

小黑猫喵了一声，作为回答。

大苏叹了一声，然後手脚麻利地把流浪汉扛进浴室。小黑猫不喜欢浴室，只好坐在浴室的门口等，它想看看流浪汉洗乾

净後会不会变成一条又白又嫩的鲔鱼──它肚子饿了，而平常喂它的小苏似乎还没发现。

大苏对帮别人洗澡是新手，但他却很快地从浴室里又扛了一个香喷喷的人出来。

小黑猫抬头看，正好看到某处黑黑的毛，这才发现香喷喷原来是个男人。

而大苏的手正放在香喷喷看起来白嫩的屁股上，这让小黑猫的眼睛眯了一下，心里觉得有点奇怪。

等大苏把人扛到客房丢上床之後，小黑猫也跟著跳上床，仔细观察，忽然发现香喷喷原来还是闪亮亮的，流浪汉变美男

子。它真是觉得不可思议，原来人类有没有洗澡差这麽多吗？

大苏抱起小黑猫，将它抱在胸前，喃喃自语：“他身上没有证件……这下麻烦了……”

这时小苏顶著一窝鸡毛头进来，毛尾还滴著水，一副刚洗完澡的样子。小黑猫喵喵两声，挣扎著要爬到小苏怀里，可是

小苏只是摸摸它的头，“知道了，等一下再喂你吃饭。”

小黑猫垂下头，有些无力地靠在大苏的怀抱中，它又饿又冷，没人发现吗？

大苏见它这个样子，手臂紧了一些，并用温热的手掌盖著它的身体，似乎看出了它在发冷。

“小苏，将人捡回来就要负点责任，我还在忙呢！”

小苏笑了笑，眼角有些媚，他生来就是这个模样，男女通吃。大苏几乎可以猜到为什麽小苏会带这个人回家了。

“对方不明不白的，你也敢带他回家？”

小苏说：“才不是不明不白，我见过他。”

大苏挑起了眉：“哦？”所以这是有预谋的计画吗？难怪天气阴成这样他会想出门散步。

“他是便利商店的店员，就在我们家巷口转弯那间，新来的。”

大苏一听实在不敢恭维，“新来的你马上拐上手？”

“还没啦！我才见过他一次而已。”

不过小苏边说眼睛还冒光的样子可不像第一次见面，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小黑猫无奈地瞥了一眼，对小苏的表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苏扶额也甚感无奈，摆了摆手，说：“随你，既然人捡回来了就好好照顾人家，我带小黑去洗澡吃饭。”

小苏挥挥手，像在赶苍蝇一样。

小黑猫已经饿得提不起劲了，毛绒绒的下巴靠在大苏的手臂上就快要睡著。它在想：那个香喷喷是不是半夜会发出什麽

奇怪的声音，就像之前很多个小苏带陌生人回来的夜晚一样？

然而，小黑猫现在回想起来，阿特的房间那晚特别安静，似乎什麽也没发现，之後的每一天，也都是安安静静的。它不

禁要猜，难道小苏把阿特捡回来的目的不是大苏想的那样吗？

但为什麽阿特之後会一直住在他们家呢？这其中到底有什麽秘密？

小黑猫有点好奇。

於是阿特进住之後，它又多了一个朋友，只是这个朋友喜欢抱它摸它还喃喃自语不知道在说哪国话而已──至少不是猫

国话。

它想起小苏曾对它说过：“阿特不是普通人，但你也不要怕他。”

小黑猫眨眨又黑又圆的眼睛，它没有怕过，但阿特的确有一种与众不同的气质，在许久之後，它才知道原来这是另一个

秘密。

序. 秘密的开始（下）

苏的朋友来的很诡异，至少小黑猫是这样认为的。它明明记得人类说的“鬼月”还没到，为什麽大苏的朋友会在它一转

身时猛然出现？它的背後本来是沙发，却在跟小赌气转身後变成被一个长头发的男人抱著？害它吓得猫毛直竖，一口咬

在大苏朋友的手背上，留下两排特别美观的纪念品。

还害得它那天被大苏狠狠打了一下猫屁股，让它的心有点小小的受创，晚上睡觉时都不想跟大苏睡同一间房间了──所

以那天它很悲凉的睡客厅。

大苏的朋友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听大苏说他的名字叫“阿加”。

小黑猫觉得奇怪，阿特和阿加没有全名吗？在人类的世界中彼此相互认识不是要先介绍自己的名字吗？这是一种礼貌呀

。

小黑猫却没发现它是一只猫，不是人，跟猫儿介绍自己的名字也有点蠢。

阿加对小黑猫格外好，比阿特对它还好，会帮它洗澡清大便还跟它一起睡觉，但是他跟阿特一样，常常嘴里说著它都听

不懂的话。

但阿加跟阿特说的话不一样，虽然都不是猫国话，但小黑猫就是知道他们的话不一样。一个“佳拉碰佳拉碰”，另一个

“哇乌拉乌拉拉”，怎麽听都不一样吧？

它自认为是一只聪明的猫，所以分辨得出来。至少隔壁那个音乐家先生的爱猫迪卡就称赞过它很厉害，居然听得懂人类

的话。

阿特是店员，朝九晚五的班，而阿加游手好閒，小黑猫几乎一整天都跟他腻在一起，亲密的程度让大苏都吃醋──虽然

它不知道大苏在吃谁的醋。

大苏曾说过阿加不是一般人，所以不用工作，哪像他这样劳碌命，天天要到公司报到。小黑猫清楚记得那时阿加哼哼笑

著：“是你自己要这样做，没人逼你。”

大苏瞪他一眼，然後就从阿加手中抢过小黑猫，丢下“来白吃白喝的人没资格这样说吧？”然後转身走上楼梯。

阿加动也不动，只是喊著：“是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我找来的呀？”

大苏又哼了一声，不回话了，抱著小黑猫走进房间，把阿加丢在客厅。

不过小黑猫好奇了，大苏为了什麽事情要找阿加呀？万能的大苏──在小黑猫眼里他是万能的──他明明跟阿加处得不

是很好的说……连喝茶都会为了一个杯子争吵，反倒是小苏跟阿加还比较合得来，常常私下约著就到花园里喝下午茶。

大苏点点小黑猫的鼻子，看著那又圆又黑的大眼睛，语重心长的说：“你啊，不要喜欢上阿加喔！否则……”

否则？小黑猫歪歪头，很疑惑，可大苏却是笑了一笑，没再说下去了。

啊！真是可恶的人类，总是这样欲言又止，欺骗它的感情！

小黑猫不满地抓了大苏一爪子，然後跳上大苏的床钻进被窝，大字形的睡了。

怎样？它就是要霸占整张床！咬它啊！

大苏摇摇头，表情无奈。

对於小黑猫，他大多时候是忍让的，谁叫它是……

呵呵！

小黑猫睡梦中打了个冷颤，翻个身把自己缩进棉被的更深处。

到目前为止，大苏小苏和阿特阿加的关系都还很正常，小黑猫发现它跟秘密总是脱不了关系。关系变得复杂是後来的事

，案发现场就是苏家大屋子，而时间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路边还有那条前阵子掉了一颗牙的大黄狗“凹唔”的声

音，而作案人就是这屋子里的四个男人。

那天，小黑猫因为晚餐吃得太饱，所以它从大苏的房间出来散步，顺便赏了一下月──听说月亮有住兔子，不知道哪天

它也能住上去？

夜晚的屋子很安静，静的连一根毛掉下去的声音它都听得到，因此当二楼传来开门声时，它好奇地走上去瞧一瞧。门被

打开的是大苏的房间，里面有一点微弱的灯光透出来，过了几秒，它便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披头散发地出了来，那

样头发的长度不是阿加又会是谁？

小黑猫眯了眯眼睛，它才离开大苏的房间一下下，阿加是什麽时候偷跑进去的？而且为什麽身上的衣服没穿好？走路的

姿势还怪怪的？

阿加的动作很快，正在它思考这些问题时，阿加已经不见人影。

小黑猫眨眨眼，它相信刚刚不是幻觉，但是它没有追究下去的动力了，因为散了一会儿步，它困了，於是上前走回大苏

的房间，正要爬上那个属於它的位子时，它发现大苏也不见了！张望了下，才听见浴室传来水声，小黑猫又更疑惑了，

三更半夜洗啥澡？大苏明明在晚餐前跟它一起洗完了。

真是奇怪喵！

趴在自己的位子上一会儿，它垂下的视线看见衣橱下面有件白色衣服掉了出来，它想，一定又是大苏没折好。於是做为

最受大苏宠爱的猫咪，它有义务去把大苏的东西叼起来放整齐，但它才跳下床去咬住衣服的一角，身後伸出一双大手将

它抱起，低沉浑厚的嗓音制止了它的鸡婆：“别乱动，你乱碰这里的东西会被吃掉喔！”

被吃掉？！小黑猫睁圆了眼睛，露出惊恐的眼神，难道衣橱里有怪物？

“乖乖的，我们睡觉去了。”

大苏把小黑猫抱回床上，紧紧搂在怀里，还唱起了摇篮曲。但是小黑猫的睡虫跑光光了，当大苏睡沉之後，它还是紧张

害怕地直盯著衣橱看。然而，看了一晚啥也没发现，让它隔天睡了一整天，害它又被小苏偷戳了好几下猫屁股。

之後，过没几天，同样的事再次上演，只是这次是从阿加换成阿特；又再过不久，居然连小苏都来了，还做了一样的事

！

小黑猫直觉，这件事是秘密中的秘密，看著阿加阿特小苏三个男人腿开开的走路姿势，再看看大苏好像越来越春风满面

的神情，它怒了，春天都还没来，为什麽人类比猫先发春了呢？

但是，身为大苏最好的“床伴”，它虽然什麽也没看见，但还是必须保护这个它已经知道的秘密，就算是隔壁那只好管

閒事又多嘴的迪卡它也不会说出去的。

大苏，你放心，秘密永远会是秘密的。

1. 第一个秘密（上）

小黑猫有个隔壁邻居，一样住在这个高级住宅区，用尾巴想也知道邻居同样是“好野人”——这是它最近教会迪卡的人

类用语，当时迪卡还用一种很崇拜的眼光看著它。

迪卡就是它最要好的邻居，而它的主人是一个很优雅的男人，手指修长的像钢琴家的手——但其实他是拉小提琴的。迪

卡管它的主人叫麦麦，到底是麦啥东东的迪卡也说不清楚，反正在它听来就是麦麦。

麦麦有个嗜好，就是喜欢在充满阳光的午後坐在阳台上喝下午茶，然後会带著他心爱的小提琴，来个即时演奏，小黑猫

通常每天下午都听得见这美妙的乐音。以人类的眼光来说，麦麦长得好看，琴也拉得很好，所以大苏有时办公累了会靠

在阳台上听麦麦拉琴，然後一手抱著小黑猫抚摸它柔顺的毛。

“人生最享受的不过就是这样。”大苏曾闭著眼睛，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这样说。後来小苏问他享受什麽，大苏眨眨眼

，笑著：“朋友跟爱人啊。”

小黑猫只记得当时小苏挑了挑眉，没有再问下去，不过它倒是很好奇，那个“爱人”是指谁啊？

麦麦？还是阿加？

小黑猫顿时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大苏居然有爱人了！

它有些不开心，於是拿自己的屁股对准大苏，再也不想理他了！

——虽然三十分钟後它就被大苏买的猫饼干给收买了。

麦麦跟大苏一样，什麽都好，只是有一个很大也很小的缺点。小黑猫追问，迪卡摇摇头不知道怎麽说下去，还给了小黑

猫“明天晚上你自己溜出来看看就知道”的暧昧提示。

小黑猫家有门禁，尤其是大苏管它严格，不许它三更半夜还跑出去的，所以通常人类时间晚上十点过後，大苏会把它关

在家里。如果他不忙，就抱著小黑猫一起看电视或打电脑；如果忙碌，他就把小黑猫也拉到书房一起加班，所以它很少

有时间在晚上跟迪卡去约会。除非小苏带它出门。

因此当迪卡这样提出建议时，小黑猫很为难，虽然迪卡长得还算猫模猫样，但它是苏家的乖宝宝，不能随便跟别猫出去

约会的。但是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迪卡也说得不清楚，不把事情探个彻底，它实在很难睡觉呢。

於是当天晚上，迪卡依照约定的时间前来时，它用假睡骗过了大苏，自己一只猫溜出房间，然後跳向客厅的窗户，猫爪

用力一扳，打开窗子跳了出去。

迪卡翘著尾巴摇了摇，然後沿著墙边走向巷子口。

“为什麽一定要晚上才能知道真相？”小黑猫用猫语嘀咕著。

迪卡回首看看它，蹭蹭小黑猫的颈子，讨好的说：“跟我一起玩不好吗？”

小黑猫哼了下：“晚上我喜欢睡觉！”

迪卡说：“好，那下次我们约会改早上好吗？”

小黑猫不满地叫了一声，再也不答话。什麽约会？它明明是来探听事情真相的，藏在提琴家麦麦身上的秘密到底会是什

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