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杞月慢慢皱起眉,龙夜寒轻笑着将杞月揽入怀中,轻抚着杞月的后腰,伏在他耳边低声说道:“杞儿昨日累坏了,今日便别想那些烦人的事儿,西幻要这天下如何,还要问我龙夜寒答不答应……”
明明是霸气十足的话,可是如这般伏在他耳边情人般窃窃私语地说出来,却有些奇怪的错位感。杞月转过头,有些无力的瞥了龙夜寒一眼,过了一会儿,却又将脑袋靠在龙夜寒肩上,仰头看着天花板,任由龙夜寒轻柔的帮他揉捏着后腰那片酸软的地方。
昨日虽是放纵,但龙夜寒拿捏着尺度,却也没有让杞儿受伤,只是如今未曾受伤便差点连路都走不得,若是真是不小心伤到了,还不知会如何凄凉。
杞月想到此处,又是侧头瞪了龙夜寒一眼,龙夜寒先是挑了挑眉,接着却是笑了起来,看到杞月从耳根泛起的那一抹嫣红,他哪会猜不出杞月在想些什么。可他却并不挑明,只是扬着唇,低低的笑。
“寒,你笑什么?”
杞月瞪着眼问,言语中颇有些恼怒。可那从脸上红到脖颈的绯红,却让龙夜寒忍不住倾身,在那两瓣红唇上轻轻印下。
“寒……”
杞月起初还试探着想要推开龙夜寒,毕竟这里是御书房,而不是其他地方。可是很快,他的反对便被淹没在激吻之中。
正在两人你来我往之时,御书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而后是周瑾的声音,“陛下,太子殿下求见。”
杞月将龙夜寒推开,龙夜寒十分不满的朝外边望了一眼,回头看到杞月手忙脚乱的整理着衣襟,却又笑了起来。
“还是我来吧。”
说着,龙夜寒便倾过身去,将杞月的衣衫整理好,杞月肤色偏白,在红色衣衫的映衬之下更显细腻,因为龙夜寒的小心,也只是留下了一些浅浅的痕迹,与龙夜寒身上的完全不可比。
看着手下的美景,龙夜寒也是忍不住,趁着杞月不注意,俯身便是一个轻吻落在他的脖颈上。待到杞月怒目而视之时,龙夜寒却又正襟危坐,一本正经地对门外等候之人说道,“进来。”
门口了,杞月瞥眼瞧见那一抹明黄之色,也是坐直了身体,平复表情,低头看着手中的奏章。
“儿臣见过父皇,十一皇弟。”
龙清黍对着两人缓缓拜下,敛下的眸里却是有着那么一丝惊疑。杞月的脸上似乎有些泛红,像是发了烧似地,可是他也知道,如若是真的发了烧,父皇也定然不会让杞月坐在此处,而是在龙央殿里叫太医来看了。
而父皇的心情,似乎不错。
这个认知让龙清黍小小的松了口气。
“皇儿不必多礼,坐。”龙夜寒袖袍一挥,笑着指向一旁的位子。
龙清黍连忙谢过,有些局促的坐下,眼中却是有着挥之不去的惊疑之色。这么多年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被寒帝在御书房中赐座,特别是寒帝唇边那一丝笑容,更是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杞月低着头,好像是在认真看着奏章,可是在案几底下,杞月却是伸出手,扳开扣着自己腰间的手,然后十指相错,紧紧握住。
龙清黍忽然发觉龙夜寒的笑容更加浓了一些,他看了一眼与寒帝坐得很靠近,几乎是贴在一起的杞月,隐约有些明白过来。
“皇儿的灵术练得如何?”龙夜寒的一只手被杞月握着,另一只手却是握着笔,看也不看龙清黍,继续在那些奏章之上笔走龙蛇。
龙清黍坐在椅子上,总感觉心里有些莫名的忐忑,“回父皇,尚可……”
少年的声音里带着一些明显的震颤,就算是坐上了太子之位,每月都要照例到御书房请安几回,可是面对着寒帝,这个他称之为“父皇”的人,他却总是免不了有几分不自在,每每对上那双深邃的紫眸,他便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无论寒帝对着杞月的时候是如何温柔,可是他总觉得,那双深紫色的眼睛里边,在看着他的时候,是什么都没有的。没有期望,没有回护,更别说是如对着杞月那般的如水的温柔。
不过,这么多年了,他也习惯了,不是么。
“尚可?”
寒帝挑着尾音,抬起头看了那坐在一旁神情拘谨的龙清黍一眼,挑起唇,却看不出有什么笑意。
“皇儿是东离太子,尚可,可是远远不够的。明白么?”
虽然对他不抱什么希望,但是太子的优秀,在寒帝的心里,依然是理所当然的么?龙清黍低下头,微微抿着唇。
“是,父皇。”
回答得一本正经,恭恭敬敬。
“这段时日跟着林夫子学得如何?”问话的人,或许是漫不经心的。
可是回话的人,却是屏着呼吸,几乎像是走钢丝一般小心翼翼。“回父皇,林夫子说……已能与朝中大臣比肩。”
杞月一直偷眼看着两人,这时候,却有些哭笑不得。九皇兄平时也不是个拘谨的人,怎么到了寒面前,就成了只小白兔了?他怎不知,寒看起来如此可怕?
正在出神之际,杞月忽然感到颈边一阵潮热,侧头看去,却不期然对上了龙夜寒的眼。
“杞儿在想什么呢?”
杞月伸手拢了拢发,将那暧昧的呼吸挡在外边,略微偏着头,道,“没什么,杞月只是在想,九皇兄莫非不是寒的儿子?”
如若不然,寒怎么连一个微笑都吝啬于施给?
龙夜寒微眯着眼,仿佛调侃一般说道,“杞儿就这么希望我对别人笑么?”杞儿的笑,我可是恨不能独占。
仿佛是察觉到了龙夜寒心底的想法,杞月微低了头,案几之下的手使劲儿捏了捏龙夜寒的,放低音调说道,“寒以为我会愿意么?”
在他不在的日子里,龙夜寒招惹的人还少么?
“只不过,是看他有些可怜罢了……”那种低垂着头仿佛希冀,又习惯一般的不敢期待的表情,像极了前世的自己。
龙夜寒低笑了起来,龙清黍不明就里的抬头望过去,却见龙夜寒拥着杞月在说着什么,寒帝笑着,而杞月却是偏着头,丝毫没有理会寒帝的意思。
龙清黍眼神一暗,却是略带慌张的站起身,诺诺道,“如若没有别的事,儿臣便先行告退了。”
龙夜寒淡淡点头,没有说话。龙清黍对着两人恭恭敬敬地行了礼,这才缓步退了出去。
两人之间,只有“皇”与“臣”,没有“父”与“儿”。
这,大概便是皇宫吧。
杞月注视着龙清黍渐渐离开的背影,忽然侧过头,直起身子在龙夜寒的唇上落下一个吻。
而他,却是其中最幸运的那一个……
第二七零章:两难选择
晚春,风细细,微拂。
杞月与龙清黍坐在小亭中,品着茶,共览亭外水波荡漾,鸟鸣鱼跃。
“九皇兄,久而未见,可无恙?”
杞月一手端着青玉杯,另一手却是懒懒得朝后靠在椅背上,微斜着眼眸,姿势与龙夜寒平常有些儿近似,可是却不若他那般锋芒沉敛,而是纷扬意气尽显于外,与他那身绯红的衣衫一般,耀眼得近乎灼目。
与他相比,坐在对面的龙清黍却是平常了许多。他的身上似乎永远都是那一身明黄色的太子袍,既不低调,却也未有张扬。
龙清黍先抿了一口茶水,放下玉杯,笑着说道,“皇兄倒是无甚不寻常,每日不是去腾蛟阁便是去演武场,对着的人也不过是林夫子或是秦武师,倒也是清闲自在。”
龙清黍微微摇着头,虽是笑着,脸上不知为何,却也有着几分无奈。
杞月见状,亦是不由得微微一笑,“皇兄身为太子,该是十分忙碌才是,杞月该让父皇给你加些课程了。”
“哎,杞月说什么呢,我倒恨不得如此清闲下去。”龙清黍摆摆手,忙不迭的推迟,“再说了,要论清闲,这宫里,恐怕就要数杞月你最自在了。”
杞月手中掌控着千针阁的事,只有几个重要的大臣知道,而龙清黍虽是太子的身份,可终究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有些事情,他还没有资格参与进去。
听得龙清黍这么说,杞月也是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
静坐了片刻,杞月忽然问道。“皇后娘娘身体还好么?”
龙清黍的脸上似乎黯淡了一些,他低着头,看着杯中的茶水,忽然笑了一下,“也还是那样,说不上好,也并未有所恶化。”
皇后的病情在后宫中是尽人皆知的。三年前忽发的病,谁都以为只是小病罢了,可这么拖了好几年,却并未有所好转,药石也用了不少,太医也被废了几个,可是却连病因都查不出来。
寒帝为此也曾大为震惊,太医院也不知会诊了多少次,可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久而久之,宫里的人也都习惯了凤舞殿常年的封闭,与渐渐冷清的皇后宫相比,别的妃子们的殿里却好似忽然热闹了许多,各种各样的话,各种各样的眼神,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就显露了出来。
野心,权欲,呵,这宫里,就算是那些个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娘娘们,心里的东西,也是看不得的。
杞月的唇角上扬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对龙清黍说道,“我们去看看皇后娘娘吧。”
龙清黍似乎怔了怔,接着却是笑了,点点头,“好……”
后边还有的,有关乎“谢”字的东西,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对着那双仿佛清澈得能一眼看得到底面的眼眸,他说不出口。
来到凤舞殿殿门之前,杞月看着周围有些莫名荒凉的景色,心里轻叹了一口气,转过身,却又对着龙清黍扬起笑容。
“九皇兄带路吧。”
龙清黍与那双眼眸对视着,不由得弯了弯唇角,“恩,杞月跟我来。”
轻轻踏上落着轻尘的台阶,龙清黍抬手推开了殿门,杞月惊讶的发现,就这样一眼望去,殿里却是连一个人都没有,冷冷清清的,若不是那些被打理的娇艳无比的花儿,他都要以为这里已经被废弃了。
似乎知道杞月的惊讶,龙清黍转身解释道,“凤舞殿里被母后遣走了许多宫人,所以有些冷清,杞月不要见怪。”
杞月点点头,心里却是想着,自己上一回来是什么时候呢,已经记不清了呢,但是那时候的陈洛蝶,却还是能够端庄地笑着,面容精致,分外温和。
一路随着龙清黍走到内殿,两人都未与任何宫人碰面,直到走近了皇后歇息的小隔间,才有一名身着青衣的宫女对两人躬了躬身。
“见过太子殿下。娘娘已经起身了。”
龙清黍点点头,拉着杞月朝里边走去。杞月看着那名宫女,心里倒是有些惊奇的,如今在宫里,可是难得寻得到一个不认识自己的人呢,陈洛蝶该有多久未曾踏出凤舞殿,才能让这个小宫女认不出自己?
不过,倒也是有趣。
看着那名小宫女有些疑惑的偷眼看了看他,杞月冲她笑了笑,转身随龙清黍走入房中。
房中倒没有其他久病之人的那种浓重得挥不开的药味儿,反而清新的很,杞月转眼看去,果然瞧见了另一边的窗是开着的。
“清儿来了……”
陈洛蝶的声音里欢喜很清晰,待她略微转开视线,却被杞月笑着的脸给惊了一惊。
“小殿下……”
喃喃的喊着,陈洛蝶刚要起身,便被龙清黍给按在了床榻上。
“皇后不必多礼了,杞月只是随九皇兄来看看皇后而已。”杞月往旁边踱了几步,回过身,浅紫色的眼眸里尽是清澈的笑意。
“母后,”龙清黍皱着眉,“杞月不是繁文缛节之人,母后不必如此。”
“是……是……清儿长大了,都能教训母后了。”陈洛蝶笑着,伸手抚上龙清黍的脸,却又抑制不住的轻咳了几声,隔了一会儿,又将手拿开了,“清儿,这里无人侍应,你去给小殿下倒杯茶来。”
龙清黍看了看陈洛蝶,又看了看杞月,应了一声便走了出去。
听得他的脚步声远了,陈洛蝶才艰难的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小殿下,我如今身体不行,失礼了。”
“皇后大可不必如此,”杞月细细的看了看陈洛蝶的脸,虽然因为久病的缘故,清瘦了一些,但是她的眼睛却依然明亮,让人看着十分舒服,“杞月此来是来探病的,可不是来——”
杞月转过身面对着陈洛蝶,浅浅的笑着,“可不是来催命的。”
陈洛蝶愣了愣,她张着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是嘴唇动了动,却又紧紧合上了。只是那双墨色的眸却是愈加明亮。
杞月将她的挣扎看在眼里,心底也是不由得笑了笑,陈洛蝶,也算是个识大体得,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那么,就小小的帮她一把好了。
杞月弯起唇角,忽然的笑容让陈洛蝶有些摸不着头脑。
“皇后,如果让你用九皇兄的太子之位换你的平安,你是愿,还是不愿?”
陈洛蝶看着杞月,长久地沉默。
良久之后,陈洛蝶才抬头看着杞月的眼睛,一字一字的吐出,“不愿——”
“娘!——”
龙清黍从门外冲了进来,手里端着的茶水洒了大半都未有所觉。他冲到杞月面前,拉着杞月的衣袖,急急的说道。
“杞月,我愿意!只要母后的病能好,我什么都愿意!”
“清儿!你——咳咳……”陈洛蝶指着龙清黍,大声呵斥忽然转为了咳嗽声,龙清黍一惊,连忙奔过去扶着陈洛蝶,小心的抚着她的后背。
可是那一双与沉洛蝶相似的眼,却始终盯着杞月的脸,那样热切的盯着,似乎在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回答之前,都不会放开。
和缓了一会儿,陈洛蝶复又开口,对着杞月说道,“殿下,求您……”
她知道龙清黍现在所在的位子会引得多少人觊觎,她也知道如果保不住,会有怎样的后果,所以。
“求您……”
“母后!?”
龙清黍刚一开口,便引来了陈洛蝶的呵斥,“你闭嘴!清儿,娘与你说了多少次了,太子之位既是陛下给的,便切不可有失……”
“母后……”
在龙清黍着急担忧的眼神下,陈洛蝶喘息了一阵,又说道,“清儿,皇宫之中,向来是只有上没有下的,你若是从太子之位上退下来,无论是谁,都容不下你,你只有安安稳稳的坐在上面,才不会……”
之后的话,陈洛蝶没有说,龙清黍也没有问,可是两人的脸色,却都是黯淡了下去,只是不知,其中的原因是不是一样。
杞月看着这两母子之间的争吵,唇边的笑意却是一直没有消去,母子呵……
“九皇兄,你不必担心,皇后的病会好起来的。”
“殿下!”
“多谢杞月!”
两人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杞月看着陈洛蝶惊慌的神色,笑了笑,看着她淡淡的说道,“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从来不会反悔。”
陈洛蝶一愣,直到杞月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房中,她才记起当初她所求的那个承诺——
“你是在以什么身份求我?”
“以清儿的娘的身份。”
“好,我答应你。在我的有生之年,必保九皇兄平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