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盗情史(魔幻)——暖灰

作者:暖灰  录入:02-01

谁会拉魔法师上船?

潮湿的空气不利于保存材料,晃动的船身很难冥想,艰苦的条件对柔弱的身体有害,魔法师在海上是没有作为的一群人。就算是海军,也大多利用事先制作好的魔法作品,而不是带一个活生生的魔法师上船。

不过维德生存了下来,不仅仅是生存,他在海上闯出了自己的名号。“唯一可以在海上战斗的魔法师”,这是他为了反击尤里希斯的嘲笑磨炼出来的本领。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他是多么的胡来妄为。自从与尤里希斯相遇之后,在更任性胡闹的人面前,他自然地变成了现在这样瞻前顾后,犹豫不决的性格。俩个人之中总有一个要沉稳些,不然最后恐怕就是一起面向深不见底的大海合唱毁灭之歌。

他放下厚重的书本,揉了揉太阳穴,在犹豫中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觉得离开时,要和尤里希斯打个招呼才对。好合好散才叫大人的行为,一语不发的离开是孩子做的,如果演变成绑架之类的猜测又会徒增麻烦。

他走出魔法室,对分立门外两边的水手问道:“船长呢?”

“他这会儿恐怕酒还没喝完。”水手笑着回答道,“您要找他吗?去大舱吧。”

虽然已经习惯了有人跟在身后,维德还是不自觉地放轻脚步。“魔法师是生存于阴影里的生物,不具备强大的肉体,至少要做到让别人注意不到自己”,老师的教诲深刻地印在他的脑海中,经历了数次血的教训后更是无法忘记。

大舱中已经没有了船长的身影,只有一群喝得东倒西歪的男人、满舱浓重的酒气和数处呕吐物。这样的场景虽然并不陌生,可是仍然令维德皱起了眉头。见他这付样子的护卫们知道这位魔法师大副恐怕是不高兴了,急忙凑上来笑说:“船长可能跟二副他们去了望台了,他们一喝多了就喜欢去那里。”

护卫们说得不错,维德还没爬到了望台顶就听见了比海鬼更难听的叫声,其中杂夹着尤里希斯的大呼小叫,在夜晚的海面上传出去好远。他已经跟尤里希斯说过无数次,不要在了望台上大叫,尤其是晚上,很容易招惹来魔物。他们现在这样,简直和海面上的灯塔没什么区别。

他爬在梯子上,正酝酿着该怎样好好批评尤里希斯一顿,随即又想起自己是干什么来了,正优柔寡断中时,了望台上的对话令他停下了脚步。

“我说船长,你这样子大副又要来说了!说了多少遍了,你总是不改啊!”

“怕什么。”尤里希斯打了个酒嗝,即使看不见,维德也能想像出他那付醉鬼的疯样,“他啊,就是管得太宽,想得太多,什么事都要唠叨,有时候我都要被他逼疯了。你不知道,他还曾经劝过我上岸呢,哈!我怎么可能上岸嘛,生是海盗,死是海鬼!”

轰笑声响起来,伴随着如潮的马屁,这样的场面并不少出现,可说是常事了。可是尤里希斯会说这样的话却是第一次,维德不禁停下了往上爬的脚步,把身体贴在梯子上静静听着。

“说得也是,你是船长啊,怎么可以老是被大副教训。你的权威在这艘船上无人抵抗,好歹也要拿出点船长的派头来!什么事你自己作主就好了!”这是先前那个新水手,想来已经被老船员普及过“船长的宝贝”是怎么一回事了。劝说尤里希斯这种事,几乎新上船的水手都做过,维德早该习惯了的,可是此时再听见,仍然觉得像根刺般横在心中。

如果没有他的话,尤里希斯也不会这样被一个新水手横加指责。毕竟这事是他的立场不对,也没有反驳的余地。

一开始出现这种事情时,尤里希斯总是跳起来暴怒大骂说这话的人一番。后来发生得多了,他也就懒了,总是笑嘻嘻地打个哈哈过去,反正时间一长,别人也会从行动上明白过来──在这艘船上,最不能惹的人并不是船长。

“其实啊,我想让安德不要做大副了。”

这个声音一瞬间令维德的心灵产生了强烈的动摇,不仅仅是内容,更是讲话的人。尤里希斯,他不想要我做大副了?或者说,他抛弃我了?

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在一瞬间的震惊之后,维德慢慢平静下来,也给自己找出了更多的理由。尤里希斯也该厌倦了,总是为了他去惹上不必要的麻烦,总是因为他受到敌人的嘲笑,总是被他这个大副批评。

这样的生活,船长也不想再过了吧?

这倒也好,他可以安然地离开。免去了唧唧歪歪,罗罗嗦嗦的告别,就此消失,是符合孤僻魔法师的做法。

第五章:情人的地位

维德离开时并没有惊动任何人。只要他愿意,他可以像影子一样悄悄滑过甲板,无声无息地到达别的地方,这是他保命的技巧,连那些护卫们也不会察觉。

唯一曾经察觉的是尤里希斯,以前维德想使用这个方法逃走时,是尤里希斯直接一个鱼跃,似乎无意般,却正确地扑在了他的身上。有力的手臂抱着他的腰,以耳语的音调笑嘻嘻地说:“亲爱的魔法师,你要去哪里?”

这种姿势当时就令维德脸红起来,现在也会脸红,只不过脸红的理由并不相同——以前是因为得意的技巧被拆穿,现在是因为与尤里希斯的肢体接触——为什么总是做这种令他难受的事?

尤里希斯正忙于喝酒谈笑,并没有丝毫警惕。对他来说,这船是安全的家,在家里他可以放松,另一方面,他也相信这世上还没有能无声无息给予他致命伤害的人。

“是啊,让他老实当魔法师不就得了,干嘛要来当大副,这明显应该给另外声望高的人才对!”新水手并没有意识到其他人戏谑的脸色,仍自滔滔不绝地说着想法,“船长,你心中有人选吗?”

“人选?随便吧!”尤里希斯并不在乎谁来当大副,也不在乎维德是什么身份,身份这种东西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列,“我倒觉得应该尽快向安德表白!”

“是啊,尽快……啊?”新水手终于意识到事情不对,他左右张望,发现其他人都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后,才意识到他是唯一一个不了解情况的人,只得硬着头皮道,“表、表白的意思是?”

“就是告诉他我爱他啊。”尤里希斯说得很坦然,新船员却一脸菜色,“总是不说我总觉得悬着不好,令人担心,还是说出来的好。而且他本身当魔法师就太累了,大副还要烦些琐碎的事,不如让他专心当魔法师的好。毕竟他这么有才华的人,浪费在帮我处理小事上面就太可惜了。”

“船长你还说,如果不是你整天闯祸的话,大副会这么累吗?”老船员毫不留情地揭船长的短,“而且最重要的,你是怕被大副管吧?”

尤里希斯不屑地啐了一声:“谁怕?”

众人一起笑起来,除了新水手:“不过你表白后,被‘女友’管还不是一样?”

“那可不一定。”尤里希斯拍着了望台木板大笑,仿佛猎物落进陷井般得意,“我早就想好了,也可以我当女友嘛!‘女友’被‘男友’管不是顺理成章的吗?”

水手和船长一起大笑起来,只有新水手望着嘿笑的众人,一句话说不出来——这都是怎样的船长和怎样的船员啊,他当初可是冲着三大海盗团与唯一拥有海上魔法师之团的名号才加入的——现在看来,简直就像是疯子集合体!白天战斗时他甚至看到拿渔叉去战斗的水手,这帮人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

不过新水手倒料错了一件事,他并不是唯一不了解情况的人,比他迟钝的还有。然而比他不幸的是,那个人还是当事人。

维德直接返回魔法室,开始收拾行李。这样的行为虽然看起来就像是离家出走的赌气小孩,可是此时的他心情确实恶劣到极点,再也顾不上摆出成熟大人的翩翩风度。

当他准备离开时,又想起曾经给过尤里希斯追踪粉,那个东西对现在的他来说可是个麻烦,还是要回来的好。不然他前脚离开,后脚恐怕船长大人就追来了。他不禁叹了口气,开始觉得头疼,怎么不知不觉间就给了尤里希斯许多魔法道具,虽然他本人并不在乎这些昂贵稀有的东西,可是把魔法道具给外行人到底是不合格的魔法师行为。

面对尤里希斯时,维德总是没办法保持冷静的头脑,而脾气却相对的要好了许多,不再像一个人时那么冰冷暴躁。

他的脚步被出现在门外的人打断,倚在门框上强作潇洒的男人露出醉薰薰的微笑,对着他大声说:“我的宝贝,我来了!”

“请您不要再用这种说法……”维德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对醉鬼也没必要多说什么,他撑住尤里希斯扑过来的高大身体,感受到比普通人微低的体温,头疼地低声道,“船长,你不该……该睡觉了。”

“陪我睡,安德。你啊,总是到处乱跑,也不听我的话。其实我很想对你说,我……”

“船长,够了!”

维德突然出现的怒气使得尤里希斯瞬间清醒了许多,很快又从错愕中惊醒过来,笑嘻嘻地道:“不要生气嘛,你一生气就会乱来,我就要倒霉了。”

大副哭笑不得地道:“到底谁一生气就乱来?”

“我只是小乱来,你是大乱来,级别不同!”

对这种歪理,维德也只得挑起嘴角,放弃与醉鬼辨论的想法,用力撑着尤里希斯强壮的身体往船长室走去,一路上收获水手无数同情的眼神。这样的场面已经不止出现过一次,谁也不会多加惊奇,能够制住尤里希斯这个船长的,也只有大副维德了。

可是对维德来说,这样的事一点也不有趣。尤其是面对无防备的尤里希斯,他的心底会出现种种不应该出现的想法,要压制住这些邪恶的想法,并不是件快活的事。

因为海上的风霜,维德虽然比起一般魔法师要强壮些,但比起尤里希斯这个战士来,到底还是差上一截。负着这样强壮的成年男性翻上甲板已经是精疲力竭,他只能松开尤里希斯,一屁股坐上甲板喘粗气,顺便瞪一眼嘿嘿傻笑的船长。

甲板上空无一人,拜维德的严格要求之赐,整条船总是被维护保养得十分得当,尽管是条有数年历史的老船,至今仍平安无事地在海上行驶着。在这一点上,他这个大副还是非常尽职的。

“你当初的脾气那么暴躁,谁要是惹了你直接就魔法招呼上去,也不管是在地上还是海上。”从平躺着的船长方向传来低沉的话语,听起来并没有酒气与胡言,“现在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总是沉默不语什么也不说,那些难听的话你也不去理了……”

如果一一去反击的话,一辈子也反击不完,除了沉默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维德在心中暗叹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我明白的啊。”这声呢喃令维德有瞬间以为尤里希斯听见了他的心声,之后的话却证明了这只不过是错觉而已,“你啊,就是想太多,以前也是,现在也是。以前想太多,你就做得多,现在想得更多,你做得反而少了。是因为顾虑我吧,我的这个身份不仅没给你带来好处,反而尽给你带来麻烦事,真是让我气死了。怎么会这样的啊,明明当初我不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啊!”一边说,尤里希斯还一边把甲板捶得怦怦响。

“别闹了,甲板会被你打坏的。”

“坏就坏,有什么了不起的!”看起来还是喝醉了的尤里希斯一无所觉地发着孩子脾气,“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所有人都不顺眼,世界毁灭好了!”

维德没有回答这样的胡话,带着咸味的海风吹拂脸颊片刻后低声道:“你还记得当初我们认识时的事吗?”

“哦,那柄剑啊?”尤里希斯愣了一会儿大笑起来,“我告诉你吧,那剑不过是假的,根本是我在其他海盗身上抢来的而已,不值几个子儿,哈!能够换到你这个魔法师上船,我真是占了大便宜了!”

维德一脸哭笑不得的表情,虽然对那剑的事早就有所怀疑,可是犯罪者如此坦白地把真相说出来,除了让人无可奈何之外也没其他办法了。

“但是我真的好高兴。就算那柄剑是什么绝世宝物我也宁愿用它来换你,只要有你在,我什么也不怕……”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酒气一上来,无论英雄还是国王也抵挡不住。

尤里希斯把身体靠近维德,蜷成一团,似乎想要汲取人类的温暖。

这是最后的了,维德想道,便放任尤里希斯粘了上来。他低头看着尤里希斯熟睡的脸庞,与固有的豪爽印象不同,尤里希斯有一头柔软的黑色发丝,浅蓝色的瞳孔合在眼皮之下,掩去了锐利也盖去了生气。他试着唤了一声,没有得到回复之后,不由自主地靠近过去,仔细打量对方的面容。

海上讨生活的人,烈日之下总会晒出一身褐色的皮肤,无数细小的伤痕更为这张显得沧桑的脸上增添了许多海盗的勋章。虽然睡着时看起来有几分幼稚,一旦清醒后生动起来,立刻就会变成充满精力的怪物。

“一开始只是仰慕……”

一开始只是仰慕,仰慕像他这样强大的人,像太阳一样给予周围的人光与热。这样的追随不知何时起变成了占有,想要独占那光与热。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不如说是他想要那份荣誉,那种能够渺视众生的力量与吸引别人的魅力,那是他以前不会拥有,以后也不会拥有的。

选择了魔法之路,就选择了孤独。不管他开始是被迫也好自愿也好,走上之后,他倒意外地发现这条路与自己十分适合。那就一直走下去好了,孤独地前行,不连累任何人。

至少,不要让他所爱的人因他而受伤。

“再见。”维德站起来,在甲板上附视着他的船长,他所追随的男人,他所爱的男人,语调中充满了流连与惆怅,“我的船长。”

第六章:魔法教师的职位

维德是在早上离开的,虽然说晚上就该走了,可是收拾行李、整理魔法材料,以及冥想,林林总总的事加起来,等他停下来后天色已经微微发白了。

他走上甲板时正值换班,疲倦的守夜人和刚睡醒迷糊的水手都对他点头致意。不管如何,他仍然是船上最重要的大副。

离船前,还有最后一件事。

进入船长室,在一堆杂乱的东西中翻出附近的海图。木桶海盗团有优秀的航海士,过目不忘的本领十分强大,他带走这些海图虽然会让船一时失去方向,但不久后应该就能够找到正确的方向。

对他来说,正需要这少许时间来远走高飞。追踪粉没有拿回来,那只有超过追踪粉的距离,才能让尤里希斯找不到。要走就得走得干净,拖拖拉拉不是他的风格。

海图最终在一堆黄色书籍下面被发现,航海士似乎非常喜欢大胸的女人,看着书上千篇一律有着傲人上围的女人,维德不禁被勾起以前的回忆——这次离开后反正也没什么目的地,是不是去找故人叙叙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窗外传来尖利的起床哨,充满活力的躁动在船上各处涌现出来,这间杂乱的船长室花去了他不少时间。准备施法时,他透过窗户看向躺在甲板上尤里希斯,来来去去的水手们对这样的景像早已习以为常,视若无睹地走了过去。只有那个新水手似乎很惊讶地站在旁边,一付不知道该不该叫醒船长,手足无措的模样。

该离开了。

熟悉的咒语在脑海中浮现,从他的嘴唇中不断蹦了出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盘旋在空中。他的身影逐渐变得透明,直至完全消失于空中,只留下充满伤感的声音,很快消散无踪。

推书 20234-02-02 :净扬(FZ)上+番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