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 上——墨夷紫凝

“你……”秦楚没有见过西医，他不知道这些是做什么的。

“嘘——别吵。我给他麻醉呢，你也不想他待会儿被痛死吧！”醉猫笑了笑。

036.打针就一定要戳屁屁吗？

此时这位名为醉猫的青年，全然退去了之前的醉意，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秦楚看着他专注的帮倾倾清理伤口，看着那柄小小的手术刀隔开幼嫩皮肤，看着钳子是怎么从血肉中取出一个子弹……

秦楚心疼的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晕厥过去了。

不忍去看，却还是要强迫着自己去记下倾倾今天所遭受到的痛苦，垂在身侧的双手早已经紧握成拳，指甲在掌心里抠出了深深的印子。

青年抬眼看了身旁这个不言不语的少年一眼，却是微微动了动眉梢。

处理完伤口之后，青年清了清手上的血渍，然后又在药箱里翻找起来，一边找一边嘀咕着：“盘尼西林呢？我明明记得还有的……”

只得叮叮咚咚的瓶罐相撞的声音响过一阵之后，青年很兴奋的将一个小瓶子当宝贝似的捧在手中。

“啧啧，我说，你们真是够幸运的！我可就只剩下这么一支盘尼西林了！要是没有这玩意儿，我看那小家伙一定是撑不过明天的！”

虽然不知道那个盘什么的究竟是啥东西，但是秦楚知道这个能够倾倾的命就成。

因为心疼而变得冰凉的手，紧紧握住秦倾的手，秦楚看着秦倾毫无血色的小脸，轻声的祈祷着他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醒过来。

想听他说话，想看他笑，要想给他夹一辈子菜……

“倾倾……”

一双手从秦楚面前伸过，落在秦倾的裙褂上。秦楚睁大的眼睛，看着那只手将秦倾的裙子掀开……

“你干什么！”秦楚怎么能允许别人这么对秦倾。

“哈？”青年一愣，看着秦楚怒瞪着自己，过了一会方才明白过来，旋即微微一笑道：“我要给他打针啊！”

“打针，干嘛要掀裙子！”

秦楚知道打针是什么，就是将那个怪怪的玻璃筒上那根长长的针戳到身体里。刚才那人就在倾倾手臂上戳了一次。

青年摸着下巴，笑得一脸无害：“这个和刚才那个不同的哦，这个是要戳小屁屁上的！懂吗！”

秦楚一脸纠结的看着床上还处在麻醉中的秦倾：倾倾是自己的以后的媳妇，身子怎么能随便被别人看见，而且还是小屁屁……

看着秦楚的摸样，青年笑得更欢快了：“想好了吗？要是不打针也可以，只不过这个小家伙的体质不是太好，怕是撑不过呢！怎么样？要不要打这一针？”

怎么办？

但是一想到那人说倾倾不打针就会撑不住，秦楚便一咬牙：“打吧！”

青年笑呵呵的去拉秦倾的小裤子，但是秦楚却是在此时急促道：“不许乱看！不许乱摸！”

“哈？”青年撇撇嘴，他可没有娈童的变态嗜好！

青年只是将秦倾的裤子拉下来一点点，然后在臀际的位置扎了一针。溶解在蒸馏水中的药被缓缓的注射进了秦倾的身体。

秦楚紧张的盯着那微微露出的白嫩嫩，却是在心里一个劲儿的抱怨着，怎么这一针打的时间这么长啊！

037.土匪窝，舅甥相遇

完事之后，青年将用过的器具都丢进滚水里蒸煮消毒。他转身看着这两个孩子，微微侧首问道：“你们和小凯是什么关系？是他的朋友吗？他可是很少对寨子以外的人这么关心的哦！”

秦楚不知道那个和自己打架的少年叫什么名字，但他也知道这人口中的小凯就是那个少年。

“不是朋友。”

秦楚看着秦倾很想说，他们是敌人，但是转念一想，似乎也与他无关，又不是他下命令开枪的。

青年将细长的手指搭在娇俏的下巴上，看着他们二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就看青年伸了个懒腰，一脸疲倦的打着哈欠说道：“我的任务完成了，看你们两个身上也没钱，你们在我这里好好待着，我去找小凯讨要医药手术费去。”

青年走了之后，秦楚守在床边直愣愣的盯着秦倾，连眼都不眨一下。

麻醉剂的药效过去之后，秦倾被痛醒了。

秦倾皱着小眉头睁开双眼，动了动因为失血而变得有些干裂的唇，小声的说了一句：“楚，回家……”

说话的动作虽然是细微的，但是竟也令唇的裂口上渗出了些血。

“好，我们回家！”

秦楚一边安慰着情绪有些激动的秦倾，一边四处张望着，看看能不能给倾倾找些水喝。可是醉猫的屋子里除了酒瓶还是酒瓶，他总不能将酒当水喂给倾倾喝吧。

秦倾现在的感觉很难受，身上又痛，头还晕，而且更糟糕的是，自己美美的衣服都破了脏了。

秦倾觉得自己现在一定难看死了。

心里一难受，眼泪便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瞬间枕边就湿了一大片。

秦倾这一哭可是把秦楚给急坏了，就看他手足无措的帮秦倾擦着眼泪：“倾倾，倾倾别哭。咱们回家，现在就回家！”

“嗯……”秦倾吸了吸红红的小鼻头。

掀开被子，看着秦倾露在外面的半个膀子，秦楚皱了皱眉。就看他脱下自己的褂子替秦倾穿上，然后避开缠了绷带的地方，小心翼翼的将他横抱在臂弯。

秦楚才走出没多远就听见一阵打斗声。

远远的，有个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里：“秦家的货，你要是不亲自送上门，今天我就把你们这个山寨给平了！”

“舅！”秦楚大喜，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在土匪窝里遇见舅舅。

“倾倾，我们去找舅舅好不好？然后一起回家！”

秦倾窝在秦楚的怀里虚弱的点了点头，然后轻轻的蹭了蹭安心的闭上眼睛：舅舅来了啊，真好！

秦楚加快了步伐往那边走去，却是在看到黄浦伟祺的时候呆住了。

只见黄浦伟祺穿着一套黑色的军服，腰间虽然是挂着手枪的，但他的手中此时却是拿着长鞭。那是一种秦楚从不曾过的状态。

黄浦伟祺与秦楚目光相遇的时候，却也大吃了一惊：这两娃子怎么到这土匪窝里来了！

038.少年之间的对抗

秦楚是个聪明的孩子，所以，在看清形势之后，他并没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冲着黄浦伟祺喊舅舅。

在黄浦伟祺赞赏的目光下，秦楚抱着秦倾远远的站到了一边。他觉得这个时候的舅舅，杀伤力好像会很大，要是误伤到倾倾就不好了。

“那个男人是蛮厉害的，不过我们当家的功夫也不差。”

一个略带轻挑笑意的声音在秦楚耳边响起，醉猫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倚靠在旁边的立杆上。似乎眼前将要发生的事情都和他无关一样。

秦楚没有理会醉猫，他的目光落在被人群围住的黄浦伟祺身上，带着几分紧张。

“诶？”

“你做什么！”

面对醉猫忽然凑上来的笑脸，秦楚惊得往后退了两步。

醉猫笑道：“我啊，刚才忽然间发现，你和那个男人长的有点相像呢！你们是亲戚吧！”

秦楚没有说话，只是皱眉绷着一张脸。

醉猫觉得逗这个傻小子一点乐趣都没有，挑了挑眉便头也不回的往自己那间小木屋走去。

长鞭扬起满地的尘土，就看一群人被抽打得满地翻滚。秦楚往树木茂密的地方钻了钻，他可不愿意让倾倾吃泥巴。

“你怎么带着他到处乱跑？这里这么乱，你带着他上醉猫那呆着去！”

司徒凯抖了抖身上的尘土，冲着秦楚张口就吼了一句。如果被打伤的是一般人，司徒凯才没那个闲工夫去管他是死是活，但是那个“小丫头”却是自己第一次看上的人，再怎么样也不能就这么夭折了吧！好歹也得等他长大了看看是不是合自己的心意啊！

毕竟他曾经第一次起个大早冒着露水去采了一大把蒲公英小心翼翼的放在他书桌的抽屉里。

现在想起来，司徒凯就觉得自己那时候一定是疯了！

秦楚冷淡的瞥了司徒凯一眼，继续将视线朝向那边的混乱。

“他是你弟弟？”

司徒凯是认得黄浦伟祺的，也知道他是倾倾的舅舅。他也了解到了那个黄浦伟祺这次只不过是来要货的，他倒是希望他爹能够把货物送还回去，毕竟那是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秦楚依然没有搭理司徒凯。司徒凯上前，站到秦楚面前宣布道：“以后我们就会是一家人了，你小子身手不错，我也不讨厌你，往后我会把你当自己弟弟的！”

秦楚皱眉：“谁和你是一家人！”

司徒凯抬起下巴，指了指秦楚怀中抱着的人，酷酷的笑道：“他，我要了！如果长大了我还满意的话，我就让他成为我的人！”

“倾倾是我的！”秦楚愤怒的吼了他一句。

司徒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之后，却是笑痛了肚子：“他可是你的亲弟弟！你明白不？你和他永远都不可能！我告诉你，永远都不可能！你们要是在一起了，那就叫乱伦。得受世人的鄙视！小子，听哥哥这一声劝吧！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好好娶个媳妇过日子吧！”

秦楚不懂，为什么亲弟弟就不能在一起了呢？而且舅舅也没有反对过……

不过，秦楚觉得，无论如何他都要和倾倾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039.半块大洋的约定

此时，司徒凯看秦楚，却是越看越讨厌。而秦楚瞧司徒凯，却也是越瞧越碍眼。

二人之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要不是秦楚还抱着秦倾，估计这两小子就已经打起来了。

沉默了很久，司徒凯从身上掏出一块大洋，就看他双唇紧抿，屏住气息，捏着大洋的手一用力，这么愣是将那块银元给掰成了两半。

秦楚看着那被掰开的大洋，心中却是有些可惜。秦楚是知道的，一块大洋可是能买很多东西了！

司徒凯走近了两步，秦楚见他靠近了，便要往边上闪躲。就看司徒凯抬手将其中的一半丢在秦倾的身上。

“这是做什么！”秦楚不悦的拧起眉。

司徒凯举起胳膊，捏着另外半块大洋，笑道：“以此半块大洋为约，十年之后，我会去找你们！到时候，若是我觉得他还合我胃口，我就会将他带走。同时，这半块银元也是我对你下的战书！”

秦楚对此根本就不屑一顾，但是男人为了配偶而展开的争斗，基本上是为了在配偶面前展现自己的力量，由此来赢得配偶的青睐。

所以，就算秦楚对此再不屑，但是雄性的本能却是让他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下来。

“好，这个十年之约的战书我接了！”

秦楚将秦倾放下，拿起那半块大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两个少年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十年之后，他们还会再相遇吗？就算相遇了，他们又还会记得这年少轻狂时一时兴起的约定？

时间往往可以改变很多东西，十年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

“喂，我叫司徒凯！你叫什么？”司徒凯觉得这个少年如果是敌人的话，一定会是最厉害的敌人。

秦楚抬眸淡漠的看了司徒凯一眼：“秦楚。”

他们是对手，所以向对方报上自己的名字是一种礼貌。

司徒凯将手中的那半块大洋抛出，然后又用手接住，志在必得的笑道：“好，这十年你就好好守着你弟弟吧！十年之后，他就会是我的了！”

秦楚低垂下眼眸看着怀中安睡着的秦倾，低声说道：“别说十年，就算是过了一百年，一千年，倾倾只会是我一个人的……”

司徒凯转身对着秦楚诡异的笑了笑，然后就听他对那群正在恶斗的人大声喊道：“那两个孩子是这个男人的外甥！”

这话喊出之后，听见的人都朝秦楚这般望去。其间不知是谁叫了一声“抓住那两个孩子”，就看一小群人向着秦楚那边飞扑而来。

而正在与人周旋的黄浦伟祺也分了神，就在他决定把枪的时候，却是听见寨子里响了三声枪声。

众人一愣，向着枪声的方向望去，却是看见醉猫举着枪，枪口朝着天。

“醉猫！”大当家的，怒目瞪了他一眼。

醉猫笑了笑，缓慢的将枪往下移，枪口对着人群，扣动了扳机。

吓得绝大部分的人都抱着脑袋蹲在了地上。半天没有听见枪声，只听醉猫笑道：“哎呀，好久没有拿过枪了，居然忘了看看里面有几颗子弹……呵呵……”

040.那个年轻的军医官

此时青年如沐春风般的笑容却是让在场的人有些心惊胆战。

醉猫将枪口又在人群中瞄了一遍，最后定格在了黄浦伟祺的身上。他微微扬了扬自己的下巴，笑道：“今天可真是个好日子，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我最敬爱的教官了呢！黄浦教官，好久不见！”

醉猫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他们纷纷将目光转向黄浦伟祺。

教官？那么这个男人是属于护国军的？还是哪个军阀的？

紫阳山上的这些土匪并非悍匪，他们也只不过是在这乱世讨个生活罢了。要是真的和政府扛上了，这最后吃亏倒霉的还是他们自己。

这般思量着，那些原本围着黄浦伟祺的人都不约而同的向旁边挪出很大的距离。

黄浦伟祺微微敛眉，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容，脑子里闪过数个零零碎碎的片段。

“军医官……”

黄浦伟祺嘴唇动了动，轻声说出了这个称呼。

虽然声音很轻，除了自己，别人都听不到，但是醉猫却能够从他的口型看出他说了什么。醉猫的眸子亮了亮，唇边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黄浦教官还记得我呢！真是太让人高兴了！”

当家的在几年前让这个代号为醉猫的青年进山寨的时候，就知道这青年一定不简单，但是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青年居然与政府的人有关联。

“醉猫，如果有什么个人恩怨，望你私下里解决。这里的弟兄们，个个上有老下有小，却是你所不能连累的！”

众兄弟们见当家的发了话，这心里头也稍稍安稳了那么一点点。

醉猫没有将视线从黄浦伟祺身上离开一分，他看着他，笑道：“我和黄浦教官本就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有相处过，何来的恩怨之说。”

他这话虽是说给寨子里的人听的，但同时更是说给黄浦伟祺听的。

黄浦伟祺看着笑容满面的青年，自己和他确实是不曾有过交集，就连自己以前受了伤，给自己处理过伤口的军医官中，也没有眼前的这个青年。

黄浦伟祺之所以记住了这年轻的军医官，是因为这个年轻人的冷血。

曾经有人因为任务而受了重伤，但是这个青年觉得就算救活了也是个废人，便豪不犹豫的举枪给了那名重患致命的一枪……

后来，才传开那名被青年打死的重患，竟然是他的青梅竹马。

一时间，被闹得沸沸扬扬。但是这件事情过后，黄浦伟祺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个总是将笑容挂在脸上的年轻军医官……

黄浦伟祺明白，就算青年当时没有亲手毙了那个青梅竹马，那人也活不了，甚至会受到比死还残酷的对待。黄浦伟祺觉得，青年其实是在帮那人……

“当家的，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不将货物给秦家送回去，我就平了你的寨子！”

对于醉猫，黄浦伟祺没有兴趣去探究，他现在只想早些回去，因为立轩还在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