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光清夜——羽韵苍飞

第一章

烟柳风华，诗酒江山。江南，向来也是舞低杨柳，歌尽桃花的浮华之地，既有画船载酒的悠然雅艳，更有晓风残月的清

冷凄迷。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朔夜也一直相信，只有江南这细腻如画的灵洁秀丽才能养育出自己怀中抱着的艳雅绝丽

的人儿

金陵，六朝金粉之地。紫金山，就在金陵城外，山不在高，却也颇有崇山峻岭的气魄，而朔夜，则正是这紫金山上那个

名闻江湖黑白两道的风魔寨的寨主。往来金陵城的绝不乏那些为富不仁，为官不正之辈，风魔寨的生意，通常都好的很

，因此兄弟们有闲之时下山进城留连秦楼楚馆，虽算不上什么头脸的人物，老鸨子见了，却也是三五家常搭拉上几句的

熟客。

朔夜第一次看见素言的时候，便就是在秦淮河上的画坊之内。那时候他被一众兄弟死托活拽地生平第一次进出风月之地

，画坊里面的女孩儿个个如穿花蝴蝶般的，看的向来爱山爱水爱打架的他眼都疼了……被脂粉的香气熏的几乎睁不开眼

睛的时候，却忽然之间就瞥见画船深处的一角，一个身着白衣的素雅男子，正自盘坐在一尾古琴之前，一手持着曲谱，

另一手不时拨弄着琴弦，说不出的气定神闲，悠然物外而清丽脱俗了……

朔夜就坐在那里，看着那白衣的男子出神了……后来听画舫里的姑娘们说起，才知道那男子是船上的乐师，船上女孩儿

们口中所唱的曲子，皆出自他手。而这间画舫，也就因之成为秦淮河上最著名的画舫。

等到找来舫上的妈妈打听，那徐娘半老，而风韵尤存的女人却首先上上下下打量了朔夜一番，最后才说道，就凭你也打

听素言的事情你配嘛你说罢转身扭腰去了……却留给朔夜一包火。于是也不管正在和一众姑娘饮酒作乐的兄弟们，就径

自走向那画船一角的白衣男子……却在走到半途时候，忽然间另一男子已然地出现在那素言的面前……只见那是位衣着

鲜丽的翩翩公子，却也有30岁出头，手摇折扇，彬彬有礼地拱手一揖，在下路仁贾，久闻素公子大名，今日有缘得见，

果然名不虚传，……

但素言竟然头也不抬一抬地，继续谱着手中未完的曲子……

在下仰慕公子久矣，可否和公子交个朋友在下也学做过几个曲子，我们何不以词论友此言一出，却见那素言双眉微挑，

终于抬头看了一眼那华服男子，冷冷道，我只不过是个画舫乐师，作的也不过是些浮艳之词，原也不配和公子您以词论

友什么的，公子请自便吧。

言憩便再也不理睬那位华服公子了。

正见着这个场面的朔夜心下道，看来像自己这样的粗人，更是不值他抬头一顾了，未免一些的凄然，转身欲走时候，却

又发生了突变。

见那位公子皱眉怒目起来，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大了，本少爷来此寻欢作乐，竟然还有人敢不陪我的你这家伙不识好歹，

我来了多少次了你进酒不吃吃罚酒是不是说着便要伸手抓那素言的衣襟，我今天就是要扒光了你你屁股又怎么样

就在那男子伸手的瞬间，却见素言忽然地长身而起，当真的衣冠似雪，纤纤然如月下仙子一般……他站立之处本就比厅

堂高出几许，此刻便是低眉睨视着那华服男子，冷冷道，就凭你这种人也配话未说完，却见厅堂之中就出现数十名壮丁

，将那公子围拢起来……整条船上气氛忽然就紧张起来。

唉呦我说路公子啊您呐~~我们船上那么多好姑娘哪个比不上这个大男人了您怎地翩翩谁不看上呀

哼！我今天就是要定他了！！

哎哟……您还给我摆狠哪您连当今皇上的亲弟七王爷都不敢在我这儿闹事呢！~~你想怎地？

什么七王八王的！我还王八呢我！！今天就本少爷就是要他陪我睡觉！要不然我拆了你们这条破船！！！！说罢便摆开

架势准备干架~~

那老鸨子气的脸都绿了，正待发飙的时候，却见围观的人群之中走出一名年轻公子，背负长剑，也不是很有礼的人，却

狠盯着那挑衅的公子，一下说道，难道你不知道他是乐师么！难道你不知道乐师不是卖身的吗！！

多事！！！

于是自然也就打上了。

那公子相貌堂堂，倒也是个练家子的，只不过毕竟从小身在富贵人家娇生惯养功夫自然也就那么三，四流的，被朔夜一

只手三下五除二的就打发进了秦淮河喂鱼~~

四周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然而朔夜立定之时，却只想着素言，本能抬头朝那一直立在原处几乎未有动过的素言望去，

刚想开口问他是否有吓着了，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个大男人，就算长的清秀些，但也不能当他是女孩儿啊……正进退惟

谷之时，却见素言双眉微挑，斜睨了他一眼，信口说道多管闲事~就再也不搭理他了……

事情也就算是平息了。素言于是照旧坐下了，继续谱曲写词，好似刚刚的一切从未曾发生过一样……

那一瞬间，多少……有点心灰意懒。于是只有打消了念头，回去跟众兄弟们喝酒，却对别的事情再也提不起兴趣来~

之后便是日日来坊里喝酒，只为了可以远远看着素言弹琴谱曲的样子，而且即使是朔夜这样的粗俗之人，耳闻那些歌妓

弹唱着素言谱写的词曲，也觉霎是好听，且那词意也并不如一般文人所写那样生涩难懂了，心中，更是生出对那人的怜

爱之情来，每每见各色人等上前挑衅他，总也捏着把汗，生怕那高傲清丽的人儿有什么闪失了，却每每都被妓院的老鸨

子一一化解。

寨子里的兄弟都说他怀春了，而且竟然还看上一个男人~~兄弟们都说他看着素言的时候要在他耳边大叫一声他才会回神

，甚至于都调侃他说，要不要以后俺们生了儿子送老大您和那位素公子一个当儿子啊虽然每每被朔夜追打嬉闹起来，但

朔夜的心情却并未有因之而稍微好一点……

直到那一次。

朔夜也就照例跟几个兄弟一起上了画舫，凭着兄弟们随便叫了几个姑娘，而他也就独自一人坐在一边看着素言的一举一

动，即使不能上前与之说话，甚至于不能再稍微接近他一点点，只要能够看着他，似乎也觉得非常的满足了……

然而却忽然又见一个约二十七，八的男子，衣着显贵，而气宇非凡，身后跟着两个小厮，慢慢踱进了画舫大厅，又慢慢

踱到素言跟前，奇迹般的老鸨子竟然未有去管他的事儿……

而更奇迹般的事情是，当那男子拱手一揖之后，素言竟然放下了手中的曲谱，长身而起，也向那男子拱手一揖！

一种酸涩难受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转脸欲不再看，却就在这无意间听到了姑娘和自己兄弟的谈话，

你们问那个男人啊那不就是当今的七皇爷嘛~~~他可是我们素哥的好朋友呢~~看上素哥的男人也不少，不过这个七皇爷

就是不一样~~~姑娘们提起素言都是亲昵而热情的，他才不会像那些登徒子一样色迷迷的呢！你们说说~~咱们的素哥又

不和咱们这些残花败柳一样，哪能理睬那些死吃白赖的登徒子呀嘻嘻嘻~~~

无心再继续听姑娘们和兄弟们的混闹，再转头去，一眼望去那熟悉的地方只余下那尾古琴，还有素言留下的曲谱……着

急起来四处张望，才在最里头的珠帘那边瞧见那抹熟悉的身影，那个小间里面似乎只有那位七皇爷和素言两人，正在饮

酒谈天。

才知道，那个月下的仙子，其实早有倾慕之人，而自己，只不过是只对着天鹅流口水的蛤蟆……

自那次之后，便渐渐的少去那条画舫，然而越是不去，那清丽人儿的绝世身姿，却也越挥之不去，几乎要到了闭上眼睛

就能看见他的地步了……于是强迫自己振兴山寨，多做买卖~忙活的日子总是过的比较快些，转眼，也就到了暮春时节

。

落红满地的时候上山神庙拜祭，却神奇地，在庙门口遇见那个思念了几百个夜晚的人儿……只见着一群穿着艳丽衣衫的

年轻姑娘们之间，围着那个神情宁和而又亲切微笑着的素言，依旧的白衣似雪，但是那种笑容和亲切的神情，却是朔夜

从来未有看见过的，一时间竟然看地痴了，忘记挪动脚步，就直直地站在庙门口看着那群人儿从身边走过……

春日的阳光温暖，绿色大地生机盎然，穿过庙门口大树茂盛枝叶的阳光却显得如此耀眼，而自己，似乎是如此不起眼如

此……不配留在这个美丽人儿的旁边……

即使是如此接近的地方，仍旧没有勇气上前和他说哪怕一两句话，奇怪自己杀人越货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忙乱和举棋

不定……

最终还是迈不出那个步，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却就在魂不守舍的时候撞上了几个人，抬头看时，却见些微的眼熟，而记不得哪里见过，那群人自然恶言相向，按照平

时的朔夜可能早就出手一一摆平，然而此刻心灰意懒了，也就随便他们骂了几句，头也不回的只想急急离开。

走到山路转弯之处，才忽然想起那几个人，不正是平日里在画舫船上见过的，有事没事想着调戏素言的人么

这下真真的着急了起来，运起身法飞身而退，不稍时回到庙中，却见山神像下，一众女子皆躲在素言身后，而素言脸容

依旧平静无波，只是张开了双臂为保护那些女孩儿们……

哦哦~~素公子也在这个地方啊~~我们兄弟几个正愁找不到机会和你亲近亲近呢~~要不然今天你就和这些个姑娘们一起陪

爷儿几个喝喝酒如何呀一边伸手就欲抚摸素言的脸颊……

住手！！！！你……你们不许侮辱素哥！！！！我……我们几个可以听凭你们处置，但是……但是……身后的姑娘们几

乎要急地哭出来了……

而素言微微退后一步，从容道，你们莫要伤了这些女孩儿……

呦呦~~倒还真懂得怜香惜玉啊~~啊要不然哥几个就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就放了这几位姑娘家~~~那你~~~就留下来

不要啊素哥！！我们……我们本来就是……就算……

说什么傻话！你们不也是人么怎可以任人欺侮！眉头微微皱起，深吸了口气，道，你们先走，记着往哪里去，我一个大

男人不会有事情的，放心，呐……

哦哦那你是答应了为了这些个残花败柳，值得么

哼残花败柳拿她们和你们比，那她们就是天上的月亮，你们就是地上的蝼蚁还不如！试问天下男子，又有那一个比的上

这些姑娘家心思细腻，才思灵巧就你们几个也敢侮辱她们你们给她们提鞋都不配！！

素哥！！！！

还不快走！！

可恶！！！！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训你！看到底谁是贱人！！！！说罢几个壮汉就朝着素言围拢去，也不再管那些姑娘家

……而素言忽地袍袖一挥，手中多出一柄明晃晃的匕首来，抵在自己咽喉处

你们若在靠近一步，我便在此自尽！若让人知道我死在你们几个之手，你们便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个金陵城！！

哦哈哈哈哈~~~然而因着纤细的身材和秀丽的脸容，那三个流氓根本就不把他的威胁放在眼里。

可恶！住手！！！！！！说时迟，那时快，那三个登徒子都没有瞧见什么，在素言身前已然多出一个人来，负手而立，

脸容肃穆，单是在那儿一站，就给人以一种无行的压迫感，你们几个不想死的就快给我滚！！！！朔夜这次真的是怒到

了极点……

哼！小子要做护花使者啊兄弟们，上！！！

流氓自然就是流氓，怎么可能敌的过江南一代最负盛名的绿林好汉，紫金山上风魔寨的朔寨主可能等到他们连滚带爬地

逃出庙去的时候，也想不到自己刚才到底有多么地不知天高地厚。

而朔因着不愿意后退半步祸及素言，也被打中了那么一两拳，现在看起来，就不是那么好看了。

四周俱极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微微吹着，摇曳的树影在两人之间晃啊晃，朔夜几乎都不敢回头看素言，只道，那群流氓

被我打跑了，素公子还是快点下山去吧……

可是话未说完，素言那张清丽的面庞忽然就在最近的地方跳入眼帘，而且带着一点点玩世不恭的笑意，吓地朔夜猛地往

后一退，才听闻素言朗朗的声音道，这位大侠高姓大名晚身可要多谢您的救命之恩哦~~

厄……不……不用了……路见不平……厄……拔……拔刀相助嘛~~~

也对哦~~~四海之内皆兄弟嘛~~要不然我请兄台到福记酒楼喝一杯如何？

啊！！！！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会落在自己头上，顿时不知身在何处，只傻傻地瞪着素言~~

嘻嘻~~喂喂~~呆子~~素哥请你喝酒呢~~~怎么，还要摆架子啊那群穿花蝴蝶般的姑娘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围着两

人巧笑倩兮~~让朔夜的脸红的跟鸡冠似的。

喂喂~~~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奇怪啊素言围着他走了一圈，凑上脑袋来问他。

啊啊当然不！！厄……我……我……

不去算啦后会有期哦

啊！我……我没说不去啊~~

哈哈~~这就对啦~~走吧~~

素哥~~~我们也要去好不好

你们啊不行~你们统统给我回去！~~

啊为什么啊难道素哥你~~~看上这位公子了

而姑娘们一个接一个从朔夜身边走过，一个接一个把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最后一个姑娘干脆凑上头来微笑这威胁道

，你可不许欺负我们素哥哦！否则要你好看！！玄又道，

好啦好啦~素哥要跟人家公子约会~~我们几个就不要妨碍他们了呢~~走啦走啦~~

你们几个臭丫头！！！！没想到素言也会有犯炯的样子~~~看那簇着眉头着急的样子，分外可爱~~~(朔夜花痴中，别理

他)

可是姑娘们已经走远了，无奈间之间素言向朔夜做了一揖，道女孩儿家口没遮拦的，希望恩公您别见外~我们走吧~~

啊厄……好……不过……别叫我恩公啦~~~我叫朔夜~~你若不嫌弃便称我一声大哥~要不然随你喜欢怎么称呼也行~~~那

个，恩公，听起来怪别扭的~~

哈哈~~好好~~大哥还真是豪放之人啊~~(豪放什么结论啊没见那白痴已经紧张的说话都打嗝了~明显不怀好意啊~~怎么那

么迟钝~)

金陵城中，福记酒楼。

就在二楼沿街的一个台面上，朔夜和素言要了些酒菜，便说起话来。

说起来，像素兄这样有如此才华胸襟之人，为什么甘愿身陷青楼而不求取功名？

恩大哥以为我应该求取功名么似乎略微的不悦了。

这倒不是，官场如战场，但是……

但是读书人不考取功名，很奇怪，是吧微皱的双眉舒展了，换上一个微微的笑容，却略带苦涩了，大哥可听过我所写的

词曲？

听过啊！我是粗人啦，不知道那些文人是怎么看的，但我觉得那些词曲平白直叙，真挚热情，像我这样的人都能背诵许

多，非常的喜欢呢~

呵呵……多谢大哥抬爱……我之词曲，从秦淮河上经由那些姑娘们唱起，一日之间便可传遍大江南北！言语间自然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