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登上帝位便是我一生所求,但真正站在这里的时候,又有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我不后悔选择这条路,只是潜意识里我竟不曾想过没有你的的那种生活。”负手站在窗前,这个从来都是高傲的男人,此刻却带着一种无言的哀伤。
“陛下……”陈牧驰迟疑的看着眼前的背影,心里有些波澜起伏。
“我想一个人静一静。”雅部南休言罢,陈牧驰便识趣的告辞离开。
出了濂福宫,他一个人慢慢踱步在御花园里。皇家庭院自是美丽宜人,他呼吸着花草的香气,脸上的神色柔和平静。他从未想过有一日他会站在这样的地方,受人尊敬。雅部南休对他是好,可是那些却不是他能受得起的。他帮雅部南休,为的不过是回到明毓。
有时候他会想,他与唐以青到底是怎么发展到那个地步的,可是怎么思量也没答案。其实早已沦陷了自己的心,只是此前不愿承认。他一直以为离开了,便淡漠了,记忆会一点一点被新的记忆所代替,但是他却仍旧清晰的记得唐以青给予他的温度。或许时间太短,或许他真的忘不掉。其实,他要的并不是什么自由,而是呆在唐以青身边,正如随同他去边关时的心思一样。
摘起一朵开的正艳的牡丹,那花现下仍美丽,但过不久便会干涸凋零。他想,或许他与唐以青也是如此,短暂的分开依旧可以光鲜亮丽的生活,久了,便是痛彻心扉的念想。可能潜意识里,他一直都是渴望回去的。即便说的再如何不在意,心底沉淀的感觉却是真实的。
只是,他不知道,唐以青已来了碣曦。他曾因唐以青辞官而惶恐不安许久,直到后来听说唐以青只是交了兵符,龙宣天表奖了他的一些功绩后分了一个“威远侯”的虚名。他不在乎唐以青的权利有多大,他只是希望他平安就好。
右相与斐源古的一举一动都在雅部南休的监视之下,因而陈牧驰倒也乐得悠闲。以雅部南休的能力,如今即便自己不在他身边亦无妨。自从来到碣曦便没有怎么出去走动过,几个月来一直都在雅部南休身边为他谋划如何继承帝位,如何慢慢的收服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因而却也实在累人。
自那日与雅部南休不欢而散之后已过了好几日,雅部南休不再如同往日那般平凡的召见他,他也不怎么去濂福宫,大多时候就是在雅韵殿看书习字。他身边的人都是雅部南休安置的,倒也放心。
这一日,他又习字。便听身畔的丫鬟秋夕说过几日民间有一个祈福节,这节日是代代流传下来的,每四年才一次,每一次不过举行半日。每到祈福日这天,众人都会早早的前往碣曦南山上的千年古刹“万觉寺”拜佛求福,据说灵验无比。陈牧驰便习字,便听,末了笑道:“这天下子民千千万,佛祖哪能全都顾得过来。”
“先生,您若是不信可以去拜拜,看看您的愿望能不能实现。”秋夕喜滋滋的说道,双眸流光溢彩。
“到时再说吧。”敷衍的应了声,陈牧驰放下笔看着手中的字,良久叹道,“归意遂深。”
秋夕不明所以,但还是拦着陈牧驰的神色道,“先生此话何意?”
陈牧驰摇摇头,未再言语。
站在身后的丫鬟神色渐渐敛了笑意,她收起陈牧驰随手扔下的字帖放入袖中,看了眼消失在眼前的身影,脚步从容的向着濂福宫行去。
经过通报,秋夕见到雅部南休,说了下陈牧驰今日的反常,又将那张字帖呈给他。只见上面写着两行字:同来望月人何处?风景依稀似去年。
双眸紧紧盯着那两行诗,雅部南休眼眸冰冷似冰。秋夕垂着头不敢吭声,良久,听到雅部南休冷漠的音调,“下去吧。”
等秋夕出去了,雅部南休才狠狠的将那张纸撕成碎片扔到地上。心里似有股妒火欲要冲破束缚,将他的理智完全浇灭。重重的坐回椅子上,他托着下巴紧闭双眸。良久,他睁开双眸,眼里掠过一丝狠戾。既然有人如此让你牵挂,我便毁了你的希望。
他对着空气喊道:“影!”
一个黑衣人出现在他面前,低垂着头。
“让唐以青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你可明白?”狠辣绝厉的声音,让那站在他面前的黑衣人一震。他抬起头,却是一张带着几分英气的坚定面孔,只是此刻那双眼眸里却多了几分迟疑,“陛下,唐以青已经不是您的对手了,何必在多此一举。”
“怎么,扮演虞东湖太入戏了,舍不得杀了他?”戏谑却暗藏杀机的话语让影的身影一抖,他忙垂下头,低沉道,“属下遵命!”
“便还是以万钧的身份去吧,那张人皮倒是好用。”说完不觉哈哈大笑起来。
影脸色霎时变得苍白,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慢慢退出殿内。
第三十章:兄弟伦常
斐源古最近老感觉周围似乎多了一双一眼般,浑身都不自在。他悄悄下令,让手下的人注意他的周围,结果竟然真的发现了一个相貌平常,扔进人堆绝对不会让人注意的中年男人总是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斐源古对此勃然大怒。他将被抓到的男人交给忠心耿耿的属下,却问不出一个字。
将那个男人关起来狠狠折磨,一边查探着此人身份。不几日终于查到此人姓王名虎,曾在雅部南休身边做过事。斐源古压下怒气,冷笑道:“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抓住我的把柄吗。”
斐源古此人对敌时谨慎细微,但与雅部南休碰到一起,从来都是莽撞不堪。正如现下,他一知道派人监视自己的竟然是雅部南休,头脑便如同被火灼烤过,仿似失了理智一般策马直冲皇宫。
他府上的人不明所以,直到他策马离开才反应过来。斐源古本身胸怀怒气,如此出去,自是心情恶劣。夜已黑了,他双眼森冷,马在他的抽打下跑的越发快了。只是前面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斐源古反应过来急急拉住缰绳,马儿扬起前蹄人立起来,斐源古差点便被那马摔下背去。
定睛一看,马蹄前站着的是一个个子矮小的少年,斐源古一怒,挥起马鞭便狠狠抽在少年脸上。夜色太暗,但那马鞭甩在少年脸上的那一刻,斐源古还是清晰的看到那双眼中瞬间涌起的恶毒。
他未在意,口中骂道:“找死!”腿一夹马肚,便向着皇宫奔去。只是在他从少年身边过去的时候,他没注意到少年瞬间伸手从怀里掏出一把粉末洒向他。
晚上皇宫大门紧闭,斐源古策马到前,一脚踹向那朱红色大门,门内守门的侍卫一惊,接着便是滔天怒气。他喊了一队禁卫军过来,边开门边喝道:“哪里来的小兔崽子,大半夜的竟敢擅闯宫门。”只是当他的视线接触到斐源古时,顿时傻了。
一群人赶紧跪地请安,那先前怒骂的侍卫头挨着地磕的砰砰直响,“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求王爷不要和小的计较。”
有些烦躁的抓抓衣领,斐源古没说话,直接策马入内,跪了满地的侍卫没有一个胆敢阻拦。
轻车熟路的到了濂福宫,不等人通报,他便怒气冲冲的冲进殿内,跟在后面的小太监吓得跟在后面连连劝道:“王爷,陛下已经就寝,您还是明日再来吧。”
“滚开!”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跟在身后絮絮叨叨的小太监,斐源古脸色尤为不善。吓得小太监脸色苍白。
雅部南休披着一件外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听到外面的吵闹不由不悦的看了过去,小太监一看雅部南休的神色赶忙跪地道:“陛下恕罪,王爷他……”
“下去吧。”看都没看小太监,雅部南休说罢便转向斐源古。
小太监步伐匆匆的出去,将殿内的门掩好。
脸色难看的几个跨步到雅部南休面前,斐源古一把抓住雅部南休的衣领怒道:“你不要太过分,人都安置到我身边了。”
一把推开斐源古,雅部南休双眼泛起慑人的冷光,“不要忘记你的身份,斐源古。”
“若不是你要挟我,你以为你可以坐上这个位置吗?”两人之间剑拔弩张,却无人注意到,有一股无形无色的粉末随着呼吸慢慢进入身体。
“胜者王,败者寇。这么简单的道理皇兄不明白吗?今日既然我已坐上帝位,便容不得你在下面做什么小动作。你以为你和梁从回的哪一点勾当我都不知道?”话一说完,雅部南休看到斐源古神色似乎有些不对。
他皱眉看着斐源古,斐源古却已没了心思听他在说些什么。对着时间静静流逝,斐源古的脸色渐渐泛起淡淡的红晕。它本身长相带着几分粗犷豪气,如今眼神迷离,呼吸急促的样子却无端让人觉得有种想要蹂躏的感觉。雅部南休看着看着竟不自觉的走到斐源古跟前。
斐源古脸色愈来愈红,他看着雅部南休离得过分近的距离稍稍找回些理智,皱眉道:“你做什么?”
声音一出,才觉有些压抑的嘶哑。斐源古一怔,雅部南休似是受到了刺激一般,身体变得愈发燥热。
眼神渐渐涣散,斐源古似乎想不起什么,之前的清明瞬间被冲散。他看着近在咫尺的雅部南休,猛的扑过去吻上他的唇。
房间内的温度不断上升,雅部南休愣了一下,便反被动为主动,唇舌纠缠许久却似仍然不够。两双眼睛对视了下,嘴角露出一抹相似的诡笑,又纠缠在一起。衣衫破碎,两具肢体在床上翻滚。似乎是骨子里的高傲在作祟,谁都不愿屈居于下。
雅部南休武功本就高于斐源古,加上以逸待劳,此时却是片刻便占了优势。身体与身体融为一体,那样极致的快乐让雅部南休低吼出声。斐源古在疼痛传来的瞬间,头脑有些清明,他一看眼前的阵势,先是一阵怒气狂涌。他狠狠的撞向雅部南休,却被快速的制住双手。
由缓到快的抽动,渐渐让斐源古的身体生出一种无法言语的快乐。那是在他的女人身上从来没有的东西。怒气渐渐消散,理智又被一拥而上的情(欲渐渐覆盖。直到天蒙蒙发亮,两人才筋疲力尽的昏睡过去。
正睡的迷迷糊糊,殿门突然被推开,值夜的小太监轻手轻脚的进到殿内,刚要叫皇上起床,便看到那两具相拥在一起的男体。他“啊”的惊叫一声,雅部南休瞬时惊醒。
“大清早的鬼吼什么?”雅部南休怒斥,完了才感觉似乎有什么不对。他低头看到的是皇兄赤裸着身体躺在自己身下,他趴在他的胸前,身下感觉黏糊糊的,身体微微一动,他立时察觉到还埋在对方体内的欲望竟无比快速的抬头。他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脑袋瞬时有些空白。
昨夜皇兄怒此冲冲的来找自己,他们闹得很僵时,他突然发觉斐源古看起来似乎有些不对劲,然后……脑海中不由浮现出两具身体疯狂纠缠的画面。
他眼如冰池狠狠的扫向低垂着头,浑身颤抖不已的小太监,“你看到了什么?”
“没有,没有,奴才什么都没有看到。”小太监声音发颤,头紧贴着地面,一点都不敢抬起。
猛的挥手将枕边的玉器手边打落在地,玉器着地的碎裂声让小太监颤抖的更加厉害。“王爷昨夜擅闯朕的寝宫,被朕绑了,跪在濂福宫整整一夜。这些你都没看到?”
这个值夜的小太监在宫里也呆了些念书,自然明白此刻该说什么话,雅部南休话一落,他便急急道:“奴才的确亲眼看到斐源古对陛下无理,陛下一怒之下捆了王爷,让其跪了一夜。”
嘴角带起残酷的笑,雅部南休道:“很好,若让朕听到什么别的流言蜚语,与你有关的人或物便都如那一地碎片。”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那小太监急忙叩头,唯恐雅部南休有一丝反悔,他的小命就没了。
“你叫什么名字?”雅部南休问道。
“奴才小杜子。”小太监答道。
思量稍许,雅部南休道:“即日起,你便在朕身边伺候着。至于名字,便叫归福海吧。”
小杜子大喜过望,又想着得了陛下新赐的名字,便满腹激动的磕头道:“奴才归福海谢陛下隆恩!”
“今日朕身体不适,便不早朝了,若有要事,就让他们道御书房等着。”说罢,挥挥手示意他离开。
等整个寝宫只剩下雅部南休两人,他低头看着身下人苍白的脸,淡淡道:“皇兄倒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竟然连自动献身这种事都被你想到了。”
“你说什么,给我滚开。”斐源古猛的睁开眼睛,眸里是让人动人的愤怒与羞耻。
雅部南休按住斐源古的身体,嘴角带着邪异的笑,“既然皇兄这么无私,南休怎可辜负你的一湘美意?”
语落,便就着两人仍接触在一起的身体动了起来。斐源古刚要开口,却被雅部南休的动作带出一声呻吟。他脸色一时青,一时白,一时红。各种颜色交加,格外有趣。
昨夜是朦朦胧胧的感觉,今日两人都清醒着,自然感受更深。斐源古咬着唇,不再发出一声,但他脸色的神色变化却瞒不住他的感受。雅部南休一边看着,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含住那紧抿的双唇。斐源古一怔,却未再抗拒,大概是生理状况所致,两人的纠缠竟似比昨夜更加激烈。
末了,两人躺在床上都未言语。盯着床幔许久,斐源古强撑着起身,穿了衣服下床后,他头也不回的说:“这种情形只可能是药物所致,陛下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
“皇兄所言极是,朕亦是这么想的。”雅部南休满不在意的语调让斐源古的脸色更白,整理好衣衫,他沉默的站了许久道:“臣告退!”
行了一礼告退,再未抬头看雅部南休一眼。
雅部南休坐在床上,看着身下床单上的血迹,神色变幻不定。
第三十一章:惊鸿一现
自从先帝暴毙,新帝登基,这几个月来虽然大大小小有许多变动,基本上却已算的上稳定,可是就在众人以为碣曦会继续这种平静的时候,发生了一件堪称轰动的事情。
右相梁从回竟然联合旧部妄图刺杀当今圣上?不管众人怎么想,梁从回谋逆的证据却是一样不落的呈到了当今圣上的桌子上。
雅部南休看着那一踏踏厚厚的罪状,又看了眼底下跪着的几人,冷笑道:“你们倒是胆子不小,对朕有何不满,你们可以说出来听听。”
跪着的几位大人,面如死灰的看着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恐惧的求饶,“陛下恕罪,陛下恕罪,臣等皆是受了梁从回的指使,臣也是一时昏了头脑。”
“你们给我闭嘴,在朝堂之上公然诬陷于我,你们可知罪?”梁从回声音有些尖,似是心绪一般。
“梁相不必激动,看看这些东西如何?各位大人也都看看吧。”归福海将那一它罪证分发给朝堂上的给位大人。梁从回自己也拿了一份。一看到那纸张上所写内容以及自己的官印,大脑轰的一下炸开。
他与碣曦相隔的的一个小国金罗协议,分化碣曦内部,让金罗有机可乘。金罗本是小国,自然没有吞并碣曦的野心与实力。但是他们曾败于碣曦,世代要向碣曦交纳贡品。先不说这每年上交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猪牛羊马匹价值几何,光是这一份卑微小心便是金罗所不愿的。偶尔一次使者出使碣曦的机会,梁从回与那位使者一番谈话,便有了计策。金罗许诺,只要可让碣曦收回对金罗的限制,那么梁从回想要的金罗自是鼎力支持。
梁从回初时也不过是想从中谋取打量利益,但后来看到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心里便有了几分活络,满朝文武接近一半站在自己一方,加上金罗的相助,不出意外,那高高在上的宝座自是唾手可得。他在朝内故意拉拢王爷斐源古,表面似是要为他打这江山,实则私下里却是为自己密谋。他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可惜斐源古从开始便只是想要整整雅部南休,而无心于皇位。再则,斐源古也怀疑过梁从回的动静。他们又看似是一条线上的,梁从回虽未对斐源古透漏全部,但为了取信,也说了部分。这些他与金罗的通信,以及与各大官员的相互勾结的罪证便一一被斐源古查到交给了雅部南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