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难自抑——大碗茶

唐乐回过头去应了声：“诶，我在这儿呢，马上就来！”

又转回头跟邹智说着：“张婆婆对我很好，我只是偶尔过来看一下她，没什么问题吧？”虽然表面一脸的不介意，其实唐乐心里还是很委屈，这人也太看小人了。

邹智看到这儿，也有点知道自己也许是真误会人了，就有点儿尴尬，就说：“哦，没问题，我还以为你又在干什么坏事呢。”

“你别老这么看不起人！我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唐乐真的生气了。

“那好，我道歉，行了吧？”邹智有点后悔喊了唐乐，不自然地说了声对不起，又说着“你之前要没做那些混事现在也不会被人看不起，自己种的恶果就要自己承担。”

唐乐心许多的说辞到了嘴边，可是想了想自己为什么要在这儿不停地辩解？又想到他跟那些人也是一样的讨厌着自己，说了也白说，也就一时无语，只是站在那里。

邹智看他不说话，以为他默认了，想想刚刚也是自己理亏先，就没再说什么，匆匆走了。

但是总算邹智对唐乐的一无是处也有所改观，虽然混，也还算知道个尊老，兴许这人也没有想象中的坏。

唐乐心里憋闷，但也只是撇撇嘴，转身回去陪张婆婆聊天了。

“刚刚那位是谁啊？”张婆婆也知道唐乐刚刚是跟人在说话，就问着。

“哦，是一个……”唐乐顿了顿不知道该说他是谁好，邹智肯定不会当自己是朋友，可不是朋友又是什么？他们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唐乐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张婆婆说，“是一个朋友的朋友，不太熟的。”终于唐乐想出了这么个关系，朋友的朋友，也就是不太熟的朋友罗。他跟邹智确实也不能算太熟吧。

“哦，这样啊，你也不叫人进来坐坐，那么不懂事。”张婆婆怕唐乐给人留下招待不周的不好的印象，就责怪道。

唐乐挠挠头，“没事的，反正他也没空。”

“没空你也应该客气一下，知道吗？”张婆婆看不见，摸了摸唐乐的头发。

“嗯，下次如果看见了，我会说的啦。”唐乐笑笑，拿起个苹果笨拙的切成丁状，放到小碗里，拿起一小块放到张婆婆嘴边：“您吃苹果。”

张婆婆头微微一侧，含住苹果在嘴里轻轻抿着，眼睛微微眯起：“好孩子，婆婆高兴。”

唐乐自己也拿起切得丑丑的一块丢进嘴巴里，跟张婆婆一起嚼着。

唐乐父亲刚死的候，那些人的态度就不好了起来，一有个什么事总爱拿小孩父亲说事。这片地儿，人们对毒品都很有种骨子里的厌恶，而对吸毒的人更是深恶痛绝，唐乐的父亲因吸毒而死，在小区里传了开，唐乐母子也就没少感受到人情的冷暖。

在一次唐乐又被小区里的大人白眼时，张婆婆刚好买菜回来，那时的她眼睛还好使，看到这么个大人那么样的对一个小孩子，就气不过把小孩护到身后，跟那人讲了半天的理。最后那人实在说不过当时正在气头上的张婆婆，二来也是因为不敢跟是军属有着特殊待遇的张婆婆有太大的争端，灰溜溜的走了，嘴里还在不停的骂骂咧咧。

张婆婆一直捂着唐乐的耳朵，叹了口气，带唐乐回自己家，给他做好吃的。唐乐知道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门儿清着。这几年虽说经常跟邻居对着干，但是也很听张婆婆的话，不敢真的干什么混事。这几年张婆婆眼睛看不见了，唐乐就时不时的来看一下，因为居委会平时都有人过来照顾她的起居，唐乐不想跟她们撞见，所以就总是挑些遇不上她们的时候过来，没想到今天被邹智撞见了。

“工程进行的怎么样了？”邹智边拿着电话听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刚回到家他的董事长哥哥就打了电话过来，问了一些日常生活问题，他哥哥就问到了这个。邹智喝了口水，他哥哥派了两个助理过来，会不知道工程进行到哪了？是想叫他快点回去了才是真的吧？

“嗯，李助理不是跟你说了吗？还要问？”邹智回道。

“既然这样，那你是不是也该回来了？”邹议在那边说着。

就知道是来催他的，邹智只能继续磨着：“知道了，再有一个月吧，等工程上了轨道我就回去。”邹智知道他哥哥不喜欢他在工地上呆太久，当初他说要来还是用上各种手段他哥哥才答应的。

“那好，你别在那里耽误太久。”咔的一声电话挂掉了，邹智摇摇头，他哥哥就是这样，目的达成收手，从不拖泥带水，倒像极了他家老头子。

邹智收起电话，也想着等工程到了第二阶段就回去，整天要应付那些个酒鬼老头，一点乐趣都没有。

这天晚上下班后，邹智又一次跟那些负责人去上次那个酒吧喝酒，其实这酒吧环境真的很差，可是附近又没有别的场所，所以邹智心里虽然很厌烦却也是给足了人面子，要想人真心实意的给你办事，怎么都还是得应酬下的。邹智他们公司新建的这片小区以后还会有一次大的城市规划，为了应付市里的那些人，有些事还是得这帮有着丰富经验的人去解决。

又是一夜欢畅，酒足饭饱后，邹智像上次一样把人都送上了车后往回走，今天他没有开车，就沿着街道一直走着回去。还没走出两步，就看到有个熟悉的身影垂头丧气的从酒吧的侧门出来，邹智一看，居然又是唐乐！

第三章：无赖不是无赖

邹智没有叫他，就看着那人低着头出来后整了整衣服，拍拍脸，没看见自己，也是沿着街道回去的样子。邹智皱了皱眉：一个还在上学的大学生天天跑到这儿来干什么？还是没学好吗？

借着光亮的路灯，唐乐往前走了离邹智有几十米远，邹智这才也跟着走了上去。“哎呦，哪个家伙那么没公德心，把块石头扔路中间啊？摔死大爷了。”唐乐重重摔了一跤，坐在地上小声骂着。

邹智这时离他比较近了，本来听他骂了一句还有点幸灾乐祸，后来看他半天没爬起来，就只得过去看看。

“怎么不起来？在这儿坐着好玩吗？”邹智走到他旁边蹲下，看着唐乐皱了一张脸正在嘶嘶叫着凑得近近的看着摔破的膝盖。

“你！你怎么在这？！”似乎很不可思议，唐乐顾不上痛，问了一声。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这路是你开的吗？”邹智没好气的说。“怎么样，站得起来吗？”

“当然可以，我只是想歇会儿。你不用管我，快走你的。”唐乐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几乎看不见路的样子。这段路的路灯坏了，因此刚才唐乐就一时看不清脚下有块石头，被绊倒了。

“歇会儿，大晚上的，在这儿？”邹智被气笑了。

“我，我乐意！你别管，快走吧。”唐乐看不见邹智的表情，只一味的叫着他离开。

邹智本来也不是很耐烦，看见他摔了，难得好心来问一下，却是不停地被人赶着，这时仅有的一点好心也没有了，就说了一句：“真是多管闲事。”起身走了。

唐乐听见邹智的脚步声渐远，这次慢慢的扶着墙起来，摸索着一瘸一拐的走。没想到这段路居然坏了两盏路灯，唐乐嘴里还在骂着那块石头，却还是无可奈何的慢慢走着。

“你，看不见？”唐乐被眼前的声音吓了一跳，邹智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没有啊，谁说我看不见的？”仿佛为了证明自己一样，唐乐站直了点身体，两眼直视前方，加快了脚步向前走。

“你急着走什么？前面是垃圾堆！”看着唐乐就要撞上垃圾桶，邹智伸手拉了他一把，唐乐停了下来，看向邹智的方向。

“你眼睛怎么了，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邹智皱眉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没什么问题，可他确定唐乐现在看不到他，至少看不清楚。因为唐乐看向他时使劲眯着眼睛，倒像是个高度近视的人被摘了眼镜一样。

唐乐动了动手想缩回去，邹智才发现自己一直拉着唐乐的手，就放了开。

“我的眼睛一到晚上就像高度近视一样，看不太清楚。其实也只是在没有灯的情况下，有灯的话会好很多。”唐乐觉得没有说谎的必要了，就告诉了邹智，这是唐乐第一个自己想要开口告诉的人。

“什么时候的事？还是一直都这样？”邹智皱眉：难道他一直都这样？

“就几个月前，被小孩用石头砸了下，没几天就出现这种情况了。”

“白天也看不见吗？”

“白天看得到啦，就像是近视一样吧感觉，只是到了晚上就会严重一点。”唐乐不明白他问这些干什么。

“你没去医院看过？”邹智很怪为什么他不去诊治一下，毕竟这是眼睛，搞不好还会失明。不知怎么的，邹智听到唐乐的解释后更加生气了。

感受到了旁边这人的怒气，唐乐实在想不明白，他在气什么？“我去看过了，医生检查了说没事的，过久一点就会好了。”要是邹智知道唐乐所说的医生其实是小区里的诊所医师，所说的检查就是那医师拿着手电随便为唐乐看了看，估计会被气死。

但是显然邹智以为唐乐说的检查是到医院里检查过了，因此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那么担心了，既然医生都说没事，那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吧。只是邹智没想到的是当他发现今天唐乐所说的真正意思时真的被气了个半死又心疼得要命，现在的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为这个人那么心疼的一天。

“来，把手拿过来。既然看不见还大半夜的跑出来野什么？”邹智只当他又是跑出来玩闹，嘴里不自觉的带着鄙夷。

唐乐听出他的不高兴，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只乖乖的把手伸过去，让人牵着走。现在已经很晚了，照自己这么个速度走下去，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回到家，还不如听话点，也能顺便改善下关系吧。要是换到两天前，他都不敢想象邹智居然会说出让他把手伸出来牵他回家的话。今天虽然还是没能找到工作，但是唐乐还是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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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乐平时有一个本子，他没事或者心情郁闷时总爱在上面涂涂画画，他到哪都喜欢背个斜挎包，那个本子就一直被带在身上。有时看到一些好玩的事或者看到一些景物，唐乐也都会拿出来画着，有时上学的路上画着画着就忘了时间，也常常因为这个迟到索性干脆翘课不去学校了。

邹智这天忙活了一天终于将手头上的事情暂时告一个段落，就换了衣服到外面走走。出了小区没多远就看到唐乐拿着个本子在画着什么。邹智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以前躲都躲不及的人现在怎么自己还往上凑了。

邹智走到他身后，看见唐乐拿着炭笔在纸上快速的瞄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前面不远处在一起玩的正欢的两父子，那个孩子才两三岁左右，拿着个皮球当足球在踢，父亲则在一旁笑看着，时不时说声：“宝宝，好样的！”一脸的温慈。

邹智也不知道怎么了，就那样安静的站在唐乐身后看着，而唐乐也一直专注地看着，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站了一个人。终于，过了十几分钟后，唐乐画好了把本子收起，一回头就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邹智，被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唐乐问。

“十多分钟前吧。这个本子，能让我看下吗？”邹智指指唐乐手里的本子问道。

“这个啊，可以啊。”唐乐把本子递给他。其实唐乐心里有点紧张，本子里都是一些自己随兴画的东西，还没给谁看过。

突然唐乐想起里面还有几张邹智的素描，唐乐后悔的想抢本子回来，却发现邹智已经翻到那几页了。没敢看邹智的表情，唐乐心有点虚，一直低着头。

“这些都是你画的？”邹智看他。

“是的，怎么了？”

“没什么，画的挺不错的。”邹智是设计师，在画图上很是懂一些。唐乐这些画的都很好，可以看出在画画方面上唐乐很有天赋，要是能继续深造下去，应该会有所成就。就随口问道：“这些你学了多久？”

唐乐摇摇头：“我没学过，只是兴趣来了就画画而已。”

邹智惊讶，从没学过就能画得这么好，要是有人专门指导，进行专门学习的话，可能今天就不止会画成这样了，虽然这些在他这个算是半画画的人来说也是很好的了。

“那你现在学的是什么？”邹智奇怪，明明在画画上有天赋，为什么不继续发展下去？

“工商管理，妈妈希望我学那个。”唐乐有点不好意思，他真的不懂那些，对那些也没兴趣，但是他又不能让妈妈失望，所以填志愿时虽然犹豫了会，他还是报了工商。

“哦，”邹智听他这样说，心里还是可惜了下，唐乐一看就不像是学工商管理的料，看他经常一身破破烂烂风格的衣服，倒还跟那些疯子一样的艺术家挺像。

突然邹智也仿佛想起了什么，“那前几天，你说要请我吃饭，还有偷偷爬到我家阳台上是因为我会画图？”前几天唐乐趁着他上班时偷偷爬上三楼的自己住的地方，没想到被回来拿图纸的自己当场捉住，邹智当时只是狠狠骂了一顿他居然敢爬楼，真是不要命了。现在想想，莫非是……

唐乐脸有点窘迫，“我在网上看见过你的设计图，所以想亲眼……”

邹智曾经以真名参加过一些大型的设计比赛，网上会有他的作品流传并不稀奇。邹智惊讶的是这人居然为了看自己的图不要命的爬上三楼，莫名的觉得有点火大。

唐乐看他脸色像是生气了，以为他是想起了自己以前做的那些事而生气，不敢说什么。邹智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气些什么，想半天理不出个头绪，就把画本还给唐乐，转身回家去了。剩下唐乐傻傻的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邹智回到家又洗了个冷水澡，静下心来想想，忽然发现自己最近莫名生气的时候有点多，而且大多是跟唐乐在一起的时候。抹了把脸，邹智决定等工程到了自己满意的那步就立刻离开。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个小孩计较什么？邹智没意识到自己刚开始对唐乐的厌恶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些他自己也说不上的感觉，等他某一天终于发现，想要阻止时，却已是无能为力了。

第四章：从路人到熟稔

“走！这次你非得给我到警察局去。年轻时候不学好，以后出去了也是个祸害社会的东西！”

“我说了不去！我说了我只是一时看不清楚门牌号，不小心弄错了而已，你要我去做什么？！”

邹智这天晚上突然灵感来了，就想着进行下一个设计，拿出烟盒一看发现烟没了，就想出去买包。谁知一出门又看到了这么一出。

隔着几米远邹智就看着一个中年男人，也是小区里的住户，粗鲁的揪着唐乐的衣襟，气势凌人的对着唐乐吼。唐乐长得本来就瘦，平时看他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刮跑似的，现在被那男人一提，得踮起脚尖才勉强站的稳了。邹智看他正艰难的想要挣脱男人的手，被那男人勒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邹智刚想走过去，门里一个妇女窜出来，对着唐乐的脸重重的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唐乐的脸被打得歪向另一边，邹智看得眼睛一跳，心在一瞬间竟然有些抽疼。

看着女人没有罢手还想再给唐乐一巴掌，邹智一股怒气上来，顾不得许多就冲上扯开那女人，再拉开男人还揪着唐乐衣襟的双手。邹智从小就练习拳道，身手好会使巧劲，力气也大，那男人被他双手一钳，就痛得哇哇叫着赶紧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