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情形,你们那边也不是很顺利。而且,据我所知,校长似乎已经跟你下了通牒,积分如果跌破限额的话,会有相当
严厉的惩罚。你也不想……不,应该是输不起吧!”
“你——”
延君眸中的绿光大盛,卷着杀气的强大妖气汹涌释出。
扬手将外袍甩到我身上,炼熠轻松的替我挡住了延君释放妖力时所带来的威压。
“恼羞成怒了?真难看!”
无视延君的怒火,炼熠还在火上浇油。
“别生气,别生气!炼熠他不是故意的,不过是想提醒你现在的形势不容乐观,需要谨慎的抉择。”
黑翎笑眯眯的拉住站起身准备跟炼熠决斗的延君,一副和事佬的嘴脸。
被黑翎一拉,延君冷静了下来,他理了理稍微凌乱的衣衫,讥讽地说道。
“说不是很难,只怕也是粉红级的任务吧!但凡跟那兔老头沾边的任务就没一样能轻巧解决的。而且……你们若是再栽
在那老头手上,怕是也没指望毕业了。”
炼熠身体一僵,金色的眼中瞳孔拉成了一条线。
“所以,大家合作才是最好的方法。”
黑翎拍了拍延君的肩说道。
眯着眼,延君挥开黑翎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们手上有什么筹码值得我们和你们合作?”
“一梦千年。”
62.一梦千年
据《妖界药理志》上记载,一梦千年非药非盅非丹,又是药是盅是丹,乃是丹内以药液浸润眠盅而成。此药食之即睡,
睡梦中仿若历经千年辗转,醒后旧情淡忘,所爱之人化为过往。
“我师娘曾经因为无聊,所以炼制了一炉,师傅觉得那玩意不吉利就全送了我。一炉共三颗,全在我这。”
黑翎左手托着下颚,轻轻的勾起一侧嘴角,笑得一脸奸邪。
“那又如何?”
两眼微眯,延君妖冶的脸上像是罩了一层薄冰。
“明人不说暗话,”炼熠用手指叩击着桌面,说,“那虞夜没了林怀香,不还有一痴情郎叶星吗?林怀香那厮摆明了油
盐不进,否则也不会一拖就是两千年,与其浪费时间等那无情郎回心转意,不如去说服虞夜怜取眼前人来得实际。这千
年一梦,我们给你,至于怎么用,如何用,相信延君你自有盘算。”
“虞夜与叶星吗……”
像是想到了什么,延君冰封的容颜化开了,嘴角浮起一抹淡笑。
“等一下!”桌子一拍,我嗖的站了起来,怒道,“那林怀香呢?虽然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答应虞夜的求婚,但是他绝
对是喜欢虞夜的!”
“那又如何?”偏过头,黑翎反问道,“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是他自己不懂得把握时机,怨不得人。”
“可是,明明是你们……”
看不惯林怀香的嚣张态度,存心想让他不快而已,任务什么的不过是让行为正当化的借口罢了。
“师弟!”
延君一声厉喝断了我的话。他将我面前的茶端起,递到我手中。
“你可还记得你前几日所说的话。”
端着茶碗,我低着头默不作声。
几日前,我也曾盘算过将虞夜和叶星凑在一起,可是今日见过林怀香后,我动摇了。
或许,那两人可以最终走到一起。
初见之时,林怀香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是那么明显,于是我的脑中萌生了美好的期望。
“林怀香或许是喜欢虞夜,但无论他是否意识到了这份感情,他已经伤害到了虞夜。虞夜追求了他两千多年,可他呢?
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就是再痴心的人也经不起他这样的折磨和戏弄。虞夜为什么会定下这个任务?不正是因为她已
经无法再承受被所爱之人当面拒绝的痛苦,所以才不得以只能求助他人吗?换句话说,虞夜她退却了,她在逃避这段感
情所带给她的痛苦。遗忘,只是时间的问题。”
延君的分析很正确,我知道,只是……
“那……那也不该……”
将茶碗放回桌上,我梗着脖子,说不出不该如何来。就像延君所说,遗忘只是时间的问题,他们现在计划的不过是将未
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提前而已,就算是借机报复,但单看结果的话并没有错,可我仍觉得断人姻缘不好,而且……林怀香
很可怜。
延君忽然一击掌,媚眼横扫,调笑道:“小师弟莫不会是被那林怀香给迷了,所以心生恻隐了吧?!道也难怪,那林怀
香虽然脾气差,可那一张皮相倒是生得不错,也称得上是风姿卓越。”
哎?!
我瞪大了眼,腿一抖,差点跌坐下去。
这个推导是怎么出来的?师兄,不带这么栽赃的!
“那个……不是……我没有……”
“脑子又不大,不要总想些有的没的。那林怀香是咎由自取,用不着你替他难过!”炼熠蛮横的将我拉坐回凳子上,拿
起自己的茶碗递到我唇边,一副恶狠狠的样子说道,“坐下,老实喝茶!”
哀怜的瞄了眼自己仍一口未动的茶,我认命的闭上了眼,老实的就着炼熠的手,喝了他的茶。
“小域域,你吃着碗里的,惦着锅里的,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还记着那野地里没熟的,你……你……你太过分了
!”
噗——
我一口茶没喷出来。扭头看黑翎弃妇似的撩起袖子,擦了擦什么都没有的眼角,只觉得一股恶寒窜起,让我从头凉到脚
。
“那谁是碗里的,谁又是锅里的?”
延君的眼睛弯成了月牙。
“自然……”黑翎偷瞄了炼熠一眼,说道,“自然我是那碗里吃过了的,炼熠是那锅里还没盛的。是吧,小域域?”
吧你个头!
我气得直抽抽。
“黑翎,别玩了,正事要紧。”
炼熠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总算是堵住了黑翎那没遮拦的嘴,将跑题的话题又扯回了中心点。
三妖神色一整,就合作事项的细节展开了热烈到几乎掀桌的讨论。
被延君和黑翎这么一闹,我没了脾气,乖乖地坐着喝茶,也不想去理会那三妖的谈判了,反正延君和我无论讨论的结果
如何,横竖都不吃亏。
晃了晃手中的茶,我凝视着杯中舒卷的茶叶。
只是……这样真的好吗?
63.虞夜的决定
炼熠他们争执了很长时间,我因为抵不住疲劳最后干脆趴在石桌上睡着了,醒来时人已在虞夜家的客房内。洗漱完毕出
门去寻延君,路过前厅前的花棚恰好看见叶星坐在那。
“胥公子。”
叶星朝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叶前辈,什么事?”
我上前招呼道。
“胥公子喊在下叶星即可。在下的修为尚不及延公子半成,不敢妄称!胥公子可是在找延公子?”
我点点头,耳根有些发烫,感觉自己像主事的一不在便不知所措的小喽喽。
像是没有注意到我的窘迫,叶星翻手一招隔空取物,凭空抓出一碗稀粥和两碟小菜,摆放在桌上。
“延公子有事与夜姐姐商议,此刻正在前厅里,一时半会怕是不会出来,我怕胥公子你找不着人着急,便自作主张备了
早膳在此等候,还望胥公子莫见怪。”
我挠着头连声说不会,之后又客套了两句才坐下用早膳。
米粥是用糯米加点小米熬制而成,大概还加了什么花露,米香中带着一股子好闻的味道,入口唇齿留香;小菜虽是寻常
的萝卜条和不知道什么瓜在姜醋中浸泡腌制成,却爽滑清脆,加上酸中带辣的味道,格外的开胃引食。
不知不觉中已经三碗下肚,我不好意思的冲叶星笑了笑,又要了第四碗。
“饭菜很好吃。”
虽然有为自己夸张吃法开脱的嫌疑,但我还是忍不住夸赞道。
“谢谢!”
将第四碗粥递给我,叶星笑了,一股浓郁的麝香顿时扑鼻而来。
“叶星,是不是所有的鹿精身上都有麝香的味道啊?”
一闻到那股麝香味,我忍不住放下碗问道。
“只有雄性身上才会有。怎么,太刺鼻了吗?对不起,我现在还不太能控制。”
说着,叶星红着脸低下了头。
“不,不,其实还好啦!”我连忙摇手解释说,“没有那么浓烈,还挺好闻的,只是你身上的味道跟林怀香的似乎有点
不太一样。”
“那是当然的。每只雄鹿都有它独特的麝香味,我的带一点秋桂的味道,而林怀香的则是麝香加玉兰。”
“这样啊……”
我点了点头。
“哦~看起来很不错嘛!叶星,麻烦也给我一碗。”
不过眨眼的时间,延君就出现在了我对面的位子上。
夜星很从容的递给了延君一碗稀粥,那平静的表情就好像他从一开始就坐在那里一样。
不适应的只有我。
咬着筷子,我按住胸口,胸腔内因为惊吓而搏动过快的心脏的咚咚声震得耳膜发疼。
——“师兄,你就不能用一点正常的出场方式吗?”
我非常想这样抱怨,但是作为一个妖怪,这样的出场似乎才是正常的方式。
“夜姐姐她……”
望着前厅紧闭的门,夜星秀气的眉轻颦。
“大概还需要一段时间吧!毕竟有些事情不是那么容易想明白。”
延君仰头喝掉碗中的粥。
“碰——”
前厅内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夜星顿时神色大变,飞一样的窜了出去,就在他手要碰到前厅的门的时候,被延君拦住。
“让开!”
屋内痛苦的嘶吼声和器具破裂的声音让夜星急红了眼。
“这是她必须要一个人想清楚的事情,你帮不了她。”
“你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林怀香。”
仅仅三个字就让夜星颜面上血色尽失。
“我给了她一个可能,一个拔掉这根心头刺的可能。”
“你这是要她的命!”夜星哭喊着扑了过去,一把揪住延君的衣襟吼道,“喜欢那个人,默默的爱着那个人已经是她生
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了,你要她如何拔掉?失了那个人……失了那个人的话……夜她……”
像是要将什么甩出脑袋般,夜星用力的甩了甩头。
“你给我让开!”
夜星如同疯了一般拉扯着延君,延君却纹丝不动的站着,就连表情都没有一丝波动。
“你确定你要进去吗?要进去断了你最重要的人的惟一生路吗?”
被延君严肃的口气震慑住,夜星停止了动作。
“……你……你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不是吗?知道如果在这样继续不死不活的纠缠下去,虞夜迟早有一天会……”
“不会——夜她不会的!只要林怀香还活着,夜她不会舍得离开这个世界的!”
“看吧!你果然很清楚。已经看到了征兆不是吗?那不时会出现在虞夜周身的那一缕死气。”
这是延君给夜星的最后一击。
夜星在延君说完就像是被抽光了力气般瘫坐到了地上,低垂着头,默默的哭着。
屋内那撕心裂肺般的嘶吼声和夜星颓然的样子让我一下子胃口全失,就连已经吃到胃里的东西也开始止不住的上涌,堵
在嗓子眼处。
“走。”
拽住我的胳膊,延君拉着我要离开。
“师兄,夜星他……”
我指了指仍瘫坐在地上的夜星,有些担心的说道。
“不用管他,他要是一时忍不住冲了进去,以后后悔的也是他自己。”
延君拉着我,头也不曾回。
我清楚的看见,夜星抖了一下,就在延君说完。
回到客房内,延君躺到了榻上,一口一个吃着果盘中的野果。我站在屋中央,觉得胸口堵得厉害,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
在了上面一般。
“是真的吗?”
“你指的是什么?”
“死气的事。是真的吗?”
“嗯。”
“为什么你没提过?”
“为什么要提?”
延君直直的望着我,像是我问了什么愚蠢的问题一样。
“还问为什么?虞夜她想要寻死不是吗?”
“那又如何?”延君将手中的果子重新扔回盘中,拧着眉厉声斥责道,“且不说这是她命中劫数,旁人不便插手,光是
她自己想要放弃生命这一条,就足以。”
“可是……”
可是为什么现在又要插手呢?
“本来我不打算管,但是却偏偏那么好巧不巧的碰到了那两个家伙,又那么碰巧的他们的任务对象也是林怀香,而且那
只麻雀手上还刚好有‘一梦千年’。这么多碰巧撞在一起,我也只能说合该那虞夜命不该绝了。不过最终如何,决定权
还是在她自己手中。”
摇摇晃晃的跌坐在凳子上,我吐出了仿佛憋在胸口的气。
“师兄,虞夜前辈为什么想要轻生?”
“我哪知道为什么?”延君没好气的说道,“你那么想知道不会自己去问她本人啊?不过,被同一个家伙用那种蹩脚的
理由拒绝了两千年,会有一些这样那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换作是我的话……”
“换作是师兄的话,如何?”
“换作是我的话,可没虞夜那耐心,早给那林怀香下药了。我就不信一整包‘春暖花开’下去,那家伙还能维持那副道
貌岸然的恶心嘴脸。等到人吃到嘴了,估计也就没那么执着了。”
看到延君一脸正经的表情,我满脸黑线。
“春暖花开”是在《妖界药理志》也有记载的超强梦幻春药,药名取的是“春情勃发,温暖湿滑,花开堪折”之意,大
约3克左右的量就能让一头大象做到马上疯。
一包的量……大概吞下去的瞬间就能爽到见阎王吧!师兄,你这不是下药求欢,是挟私报复。
低下头,我偷偷咽了口口水,不敢再提任何相关话题。
一直到了傍晚时分,一只传信的纸鹤飞到了房间里,却什么也没说。延君抬头一看那青色的纸折成的鹤,顿时笑了。
“走吧!她已经决定了。”
见延君笑得仿若迎春般俏丽动人,我便猜到那纸鹤的意思,重重的点了点头。
前厅有若台风过境一般没有一样家具是完好的,墙也塌了一面,夕阳的余辉几乎没有阻隔的洒落进了屋子。虞夜披散着
头发坐在废墟的正中央地面上,手拨弄着趴在她腿上像是睡着了的夜星的头发。
不知道是我的心理作用还是夕阳造成的幻觉,如此狼狈不堪的虞夜竟像是在发光一般让我觉得有些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