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之剑——庄流

本来打算让烛阴起来做饭，没想到有现成的，小天不甘心地晃到隔壁。这是烛阴的私人厨房，大多时候他喜欢自己做饭。虽然

是二次加工的，可还是这么好吃啊，小天带着圆鼓鼓的肚子满意地打道回府，意外地见烛阴打开灯，坐在床上翻看着什么。“

烛阴你还不困吗？”

“你在厨房折腾得翻天覆地，睡不着了。”热个粥都能那么大动静，烛阴肯定他是故意的，也肯定是有什么事，索性起来等他

来说。

“嘿嘿。”小天爬上红酸枝古典双人床，坐到烛阴右边看清楚他手里的资料后，问：“苟芒又招人了？”

“嗯，一个叫鵸鵌，另一个还没定代号，是叫狍鸮还是猲狚呢？”

“你敢不从《山海经》里取代号吗？多少年了都不嫌俗套啊。”

“你敢不过每年的春夏秋冬吗？多少年了都不嫌俗套啊。”烛阴对应着一字不差地学他的口气。

小天不屑状：“就知道你不敢，所以我才要叫天使，给钟山添点新意。”

烛阴收起资料夹放在一旁：“说吧，有什么事？”要是不把话题引上正轨，以小天那从太阳伞扯到西北人家嫁女儿的功力，这

觉是别想睡了。

“因乎也算是钟山的老人，可你也不能这么纵着他啊。整天混在女人堆里也就算了，不能连正事都敷衍了事吧。”小天想着一

袋子装的全都是废纸就郁闷。

烛阴笑了：“原来是来告状的啊。没办法，潜龙会口风太严，查不上去。”

看来这陆熙华真不是一般人，收买人心到这地步也算是厚黑道行高深，那要杀他就更麻烦了。小天苦着脸：“猪猪，那我怎么

办啊？”

“要人做搭档吗？”烛阴打趣道，笑得更绚丽。钟山的杀手都是情报的人调查清楚之后，让管理的人挑选决定人选，再由外联

的人说服加入，最后烛阴审核通过。杀手彼此之间并不熟知，钟山也无意培养杀手组合，因此临时搭档还不如单独行动。

“当然要啊！”小天却答应得飞快，一扫脸上的阴霾，“我要冰夷！”烛阴顿时收敛笑容，严肃地说：“现在还不行。”

“你又反悔！赖皮！”怒放冲冠地控诉烛骗子。

“我可没说不同意。只不过我同意也没用，有人不肯。”烛阴心道：我就反悔了，你待如何？

小天深叹口气：“哎，你这老大当得可真窝囊，还要被手下的人管着。”语调颇有些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烛阴觉着好笑：“我现在都不急了。十年不都过来了？”头微微后仰，右手抚额搭在眼前，“等着吧，总有一天会解冻的。他

是天生的杀手。”声音不大却语气笃定，小天想起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脾气，是那件事发生一个月之后的一天。

“以后钟山再没有冰夷。”石夷交给烛阴一份除名书。

烛阴一眼也不看，沉着脸说：“你让他自己来跟我说。”

石夷又将医院的诊断书和综合分析的书面报告递给烛阴。

烛阴翻了两下，扔到一旁，讽刺道：“失忆你说给鬼去听，看看会相信吗？”

石夷若无其事地离开。

“站住！你要困他一辈子吗？”烛阴拍桌而起。

“他是我哥。”

“可你在害他！”

石夷也没办法淡定了，铁青着脸：“就算是害他我也不会让他再做杀手！不会让他回钟山！”

“啪！”烛阴不顾忌还有小天和苟芒在场，一巴掌扇得石夷耳膜鼓噪，声色俱厉：“你他妈的给我听着！就算他不做杀手不为

钟山做任何事，钟山还是有冰夷！”

一阵死寂，连呼吸声都听不到。

烛阴平时的生活像个小老头一样，练练字浇浇树，打打拳看看书。别说扇人耳光，连生气都少见，这次动怒就显得莫名其妙地

让人不知所措。苟芒谨遵“非礼勿视”的箴言，让自己不存在。小天快憋不住喘气时，石夷松开了紧攥的拳头：“我知道了。

”他走到门口，手停在门把手上，“我没忘。”

小天第一次知道还有笑容能温暖明媚得让花都开了，也是唯一一次，因为烛阴再没有这样笑过。就算长得再好看，笑得再好看

，眼睛却是寂的，只有这一次亮了，晃得空气都亮了。

虽然知道钟山是烛阴和石夷、冰夷始建的杀手组织，即使石夷沉闷、冰夷神秘，看不出三人的亲昵也能料想他和这对兄弟关系

匪浅。只是，深厚到什么程度，他们在烛阴心里究竟是什么分量，对钟山又有多重要才能让烛阴说出这样的话？小天不知道。

既然冰夷不做杀手了，那我来做，就算是还你的人情。没有这个传说中的杀手，会给你添不少麻烦吧，我能代替他，“天生的

杀手”吗？小天忍不住问：“那我呢？”

“你？你从来就不该做杀手。”

你终究不愿让我做杀手呵，可当初还是在我的坚持下让步了呢，说是要帮你，其实是你又一次的容忍吧。小天自嘲：“问你这

个可真是自取其辱啊。”

烛阴看他难得正经，拍了拍小天的脑袋，却不想再说这个话题，问道：“想好了怎么完成这次的任务吗？”

“你又不给我冰夷，就凭因乎那点东西，杀得了他么？”小天埋怨，别扭地玩手指。

“我这里有个消息。”小天一听立刻睁大晶亮的眼睛，烛阴不由发笑，果然是为了情报来的。唉，一回来就让人不得好眠。“

陆熙华喜欢男人。”

喜欢男人？所以才风评极佳却还是单身？但是“可靠吗？”小天要的是准确的消息。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次要用美人计吗？”老神在在地摸着没胡子的下巴作了然状，突然，小天哭丧下脸，扑到烛阴身上开始嚎：“猪猪啊，挣

这几个搏命钱我容易吗？没日没夜地累死累活工作不说，现在居然还要牺牲色相，卖艺又卖身啊！”

“生意你已经接下了，加钱别想。”烛阴一口气把话说死。

“哼，万恶的资本家，就知道剥削手无寸铁的劳动人民。”小天手一撑，跳下床，身手矫捷。回房间的路上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果然还是烛阴的消息更灵通。

“Lu lu lu……能给人们带来幸福的花儿啊，你在哪里悄悄地开放，我到处把你找，脚下的路伸向远方。”迷迷糊糊摸到手机

，小天将醒未醒：“嗯？”

“小天，主打歌决定了吗？”

“啊？”小天发现自己忙着做任务，结果把这事忘得干干净净了。新专辑的九首歌都录好了，但是迟迟决定不下主打歌，经纪

人周维之前也催过几次。无论《非分之想》还是《仅仅而已》，《终场》或是《无题》，其实都可以表达主题，可是。“抱歉

，我还没有想好，能不能再等几天。”

“没关系，不过如果这周之内你还没有决定主打歌和专辑名，公司可能就要指定了。”公司预定今年三月发行他的新专辑。

“嗯，我知道了，这周一定会给你答复的。”

“这我就放心了，作为fans我也希望主打歌是小天你自己决定的。”虽然这是小天签约羲声唱片公司之后的第二张专辑，但由

于第一张《黑翼》是在签约前已经制作完成的，这张新专辑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张。签约前小天一直是独立音乐人，粉丝们

都希望他即便是签约了，也还能继续做自己的音乐。某百科这样介绍他：

齐小天，华语流行歌手，籍贯沙城市，1985年6月19日生，身高172cm，体重52kg。2003年，凭借翻唱《一直寂寞着》在网络上

一炮走红。《一直寂寞着》是白桑的遗作，将白桑歌曲里特有的绝望情绪发挥至极，是与《黑色星期天》媲美的死亡之作。但

齐小天修改了几个调的翻唱却变成了一首粉蓝纯净的歌曲，那宛如天籁的嗓音空灵剔透，让百万人领略了地狱到天堂的一线之

隔。

2004年，齐小天的音乐主页上不仅有翻唱和改编，还出现了原创歌曲，包揽了作词、作曲、编曲、录音、混音等全部工序。“

静静的/我笑得很轻/怕悲伤受了惊，答应的最终还是不行/承诺以什么之名/谁能是谁永不变的确定”一首《静静的》引发收听

下载狂潮，媒体也开始关注这个显露音乐才华的年轻人，齐小天却低调地拒绝邀请只在网上更新着自己的音乐主页。

2005年，独立制作的第一张专辑《预言》发行，一个人完成制作全过程的齐小天依旧低调，唱片没有mv也没有照片。齐小天用

他干净的声线演绎地中海风情，海天一色的蓝，纯美自然的浪漫。其中却又不乏现实色彩，主打歌《预言》映射当年全球各地

小规模战争不断。没有唱片公司的宣传，媒体也无从得知，但歌迷们的热烈响应使得专辑迅速卖断货。

2006年，齐小天是法律系的大三学生，备考九月份全国司法考试，网上也不常出现，但《预言》经过口口相传为更多的人熟知

。2007年，大学毕业后重新出发，第二张原创专辑《空城》以古风为主，除编曲有和朋友一同完成外，独立制片更加专业成熟

。其中《花凤词》引起网友猜测，讲述的是《陆小凤传奇》同人中陆花CP的故事，得到齐小天的证实，他坦承自己是双性恋者

。一时之间，满城风雨。

2008年，一反往常作风，齐小天高调出版写真集《齐天小剩》，原因写在序言里：“遇阻时不该躲避，流言应迎头痛击。”书

的内容是从他大学毕业后写的照片日记里节选出来的，展现了现实生活中的齐小天，日常有点小迷糊，对音乐认真到可爱。真

实的个性得到歌迷的理解，甚至佩服他出柜的勇气。

2009年，齐小天签约羲声唱片公司的发布会上发表新专辑《黑翼》，主题是魔幻风但却巧妙融合了其他元素。主打歌《黑翼》

最后一句“江南三月花开早/流水过屋前/烟雨朦胧织成檐下愁”用昆曲调子恰到好处。年底全国巡演结束时，齐小天表示要休

息一年专心创作，因为签约时说好公司只负责发行推广，专辑还是由他自己独立制作。

周维的电话挂断后，小天打给因乎，要他发来陆熙华在未来三天内的行程表。先不急着下手，熟悉路子了再说，小天发现今天

晚上就有个合适的party，在邀请名单挑中了邱泉实。“泉实，好久不见了，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今天晚上吗？真不巧，我有约了啊，明天我请你吧。”邱泉实惊喜地接到久未联系的朋友电话。

“这样啊，明天那就算了，吃饭只能下次再说，我还以为能在忙起来之前见一面。”

“新专辑终于要出了吗？”

“嗯。”

“哈哈，恭喜啊。”

“嗯，谢谢。”

邱泉实听出小天语气里的低气压，问道：“我晚上要去的party是商业性的，你要是愿来，咱哥俩能喝上一杯。这个聚会邀请的

人不多，一般人也不能进场，你不用担心曝光。”

“不会耽误你生意上的正事吗？”

听这话似乎是愿来，邱泉实马上劝说：“不会不会，我能有什么正事，还不是老头子非要我去。”

“那好啊，晚上见。”小天嘴角噙着一丝笑，眉眼弯巧。

Chapter3匣贱帷灯

小型的餐后酒会，无所谓是以什么名义办的，小天身穿休闲西服一派悠然自得，眼神四处溜达。尽奢极华是谈不上，但对普通

人来说也算贵得吓死人了，呵，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这种地方呢。置身熟悉的场景，小天略有些恍惚，忽然之间那些早就

忘了的光影蜂涌而出。“下雪了。”邱泉实的话暂停了脑海里翻滚的画面。

齐小天看向窗外，下雪了，那天晚上也是。愿做我的弟弟吗，深蓝色二折伞下的那人问。自己立刻扑上去叫哥，那人身体一僵

，随即拍拍我的脑袋：“乖，我们回家。”然后便是，一入钟山深似海，从此奢华是路人吧。其实钟山里的东西价值也不菲，

一棵树往往要上百万，但是看起来没有富贵之气，不像这里处处仿欧的中世纪风。正事吗？没忘。陆熙华不是被个老女人缠住

了吗。等了老半天都没机会上去搭讪的小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自问自答。

那女人并不能算老，处在小天所说的男人的黄金年龄，保养成三十岁上下的样子。既然是商务上的又很小型，酒会没有安排场

地跳舞，女宾客寥寥无几却都有些来头。小天知道她就是于艳，阳虎帮的老大，在黑道上虽稍弱于潜龙会，白道生意却无人能

与之争雄。她和陆熙华凑一块，其他人就算好奇也不能上前一步，这种时候应该识趣点。好不容易陆熙华去洗手间了，小天跟

过去，走到门口时不防被侍者推过来的餐车撞到脚后跟。“对不起，对不起。”侍者连忙道歉。

小天正要躲闪，一股大力把他拉到一旁。只见一个飞踢，将侍者刚掏出的手枪扫落在地。

“抓住他。”身影一闪而过，是陆熙华的贴身保镖吧。飞踢的瞬间小天已经看清拉自己的人是陆熙华，他应该是正巧从洗手间

出来。

“没事了。你不用担心，他是冲我来的。”陆熙华以为杀手瞄准的是小天身后的自己。

不是的。小天清楚地知道，侍者要杀的人是自己。就算陆熙华不拉开自己也能避开，因为清楚地看到要朝着我的哪里开枪。只

不过，有人要杀我？那只有许家的人了。他们知道了说明消息泄露了，有内奸吧，回去要告诉烛阴。等等。

突然记起一件事，出门前烛阴帮自己整理衣领扣紧领带，认真地说：“一路小心。”我说呢，什么时候烛阴这么温柔了，还会

作出这么有“母爱”的举动，原来他知道许家的人要来杀我。也就是知道有内奸了。他都知道。

我居然还想提醒你，哼，真是狗拿耗子了。你不告诉我，是怕我知道了不接这桩生意吧。是，你想得没错，我就是胆小怕事！

我不想和黑道有半点关系了。你为什么还非要我接？

陆熙华看他沉默不语，不知道是怒火中烧，还以为没缓过神来。被人用枪袭击对普通人来说的确冲击太大，这种情景大概他只

从电影电视上看过。是叫齐小天吧，和邱泉实一起进来就注意到了。那个纨绔子弟把这当成酒吧了吗，带明星朋友来玩？不过

齐小天还真是嫩，大学都毕业了却还像个高中生一样，倒不只是因为他身材纤细，奈何气质就如未长成的样子，不经世事。远

看时只觉得弱冠之年，相貌清秀，近看时更是单纯年少，眼眸澄澈。“吓着了吧。”陆熙华问。

“啊。”小天低呼一声，脑袋反应过来，打哈哈道：“呵呵，有点。”迟钝地呆笑起来，俩小酒窝平添几分傻气。“对了，还

没报警。”小天说着话，掏出手机。

陆熙华按住他的手：“没必要，我的保镖会把他送到公安局。”

“哦。”小天收起手机，顺带把之前编辑好的短信发送出去，“我叫齐小天，您是我的大老板陆董吧？您好。”羲声唱片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