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先前那平凡到不行,但却让他莫名在意的男子,
竟然是他养的狗!?
上总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可是在被欺骗的滔天怒火中,看着那缩在角落
颤抖啜泣的身影,却又忍不住想伸手去安慰它。
紊乱的心绪中,上总真正的心意是……?
真实身分被上总知道了……该怎么办!?
看着上总满溢怒气的双眼,平既害怕又愧疚,
沮丧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
它多么想跟上总像以前那样相处,开心地生活在
一起……
难道,因为自己是狗,所以就没有爱人的资格吗?
主人与狗之间,令人期待不已的精采结局!
第六话
平仅能缩成小小一团地蜷缩在和室的角落。以户外犬的身分进到屋子里的机会并不多,因此肉掌踩在榻榻米上的触感令
它无法冷静,感到非常不安。然而,稍微动一下就感觉上总凌厉的视线直射过来,仿佛被监视的平身体忍不住僵硬起来
。
他应该在生气。由于太害怕,平根本不敢直视上总。平低垂着头凝视榻榻米的纹理,坐立难安地用前脚抠抓着。听到声
音的上总再次瞪向它。相对于结冻般动弹不得的身体,平的尾巴却任意垂下缩在两只后脚间。
就在数小时前——在男公关俱乐部的小房间,上总难以相信眼前所见地望着平。即使看到化为人形的平恢复成狗的模样
,他仍怀疑自己神智是否正常地眨了眨眼,茫然地愣在原地。
「你——」
他用听起来十分紧绷的喉音低喃,随后似乎太过讶异没有说下去,仅倒抽了一口气,用既像害怕又像试探的眼神凝望着
平。他的神情僵硬,脸上满是警戒,一时间无法将视线自平身上移开。
而平则因目前是小狗模样无法向他道歉,只好强忍想逃走的冲动,四脚使劲踩在地上,用充满歉意的眼神仰望着上总。
它被四散在地上的衣服盖住,不知所措地颤抖着。脸色苍白的上总投射过来的视线刺痛它的身心,它感觉空气越来越稀
薄几乎快不能呼吸。寂静无声的房间内,时间仿佛停止了。
「KAZUSA先生——不好意思,客人们在等了,你是不是该……」
如果带平到店里的守没在门外出声请示,这样的僵局可能还会维持几十分钟甚至几小时。
「我马上出去。」
上总用低沉浑厚的声音威吓似地说,完全不给服务生守有开门的机会,接着终于从咒缚中解脱似地咬住下唇,再次看向
平。他长脚一跨就来到平身边,粗鲁地抓起在榻榻米上蜷曲成小小一团的狗。
「嗷呜……!」
无视忍不住呻吟的平,上总用先前披在身上的衬衫包住小狗,再将袖子和衣服下摆随意绑住。被包在衬衫里只能隔着布
料隐约看到四周景象的平,不由得挣扎起来。但上总却自顾自抓起它,不知要带它去哪里。不一会儿,它听到了刺耳的
金属声响。
平就这么被丢进了一个极为狭窄的地方。由于身上被盖了一件像牛仔裤的东西,它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等到又响起另一
声恼人的啪达声,黑暗便笼罩了它。几秒钟后,它才察觉自己被关进小房间里的柜子里。
「嗷呜——嗯……」
它既畏惧又不安,声音里不禁透着泣音,但是要让人发现店里有狗上总铁定会很为难,只好咬紧牙关拼命忍耐。平很清
楚自己惹上总生气、造成他的困扰,才会被关进柜子里。
平觉得好难过,难过得想就这么死掉。它死心地缩起四肢,闭起双眼屏住呼吸。泪水盈满眼眶,稍梢睁开眼从眼皮的细
缝看出去,只看到一片黑暗,犹如世界的终点。它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脏阵阵抽痛,在无尽的苦痛中只希望心跳能早点停
止。
就在厌世的念头充斥脑袋的同时,平似乎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柜门打开的声音,和连同衬衫被抱起的晃动感才将它唤
醒。
「KAZUSA先生,那是今天客人送你的吗?看起来挺有分量的,要不要我送你?放在计程车上实在——」
「明天吧,明天再说。」
面对店员的询问,上总极为冷淡地回答后,立刻将包着平的衬衫夹在腋下。被包在衬衫里的平感觉上总迈步向前走时,
便听到店里的领班还是其他男公关同事故意大声嘲讽。
「这样就叫准备充裕的生日派对啊,连个第二摊也没有。」
「咦,你拿的是什么?宁愿先不拿礼物,也要带着换洗衣物回去啊?」
深知对方充满责难的话是因自己而起,满是歉意的平在衬衫里越缩越小。
「KAZUSA先生,那个……」
大概在快走出店里时,守急着辩解似地冲过来,但上总却冲着理应有好感的他冷冷地说。
「给我让开!」
就这样,平被上总带回了公寓。就算包在身上的衬衫在和室里被解开了,它也没有回到平常的栖身处,也就是外头的楼
梯下,而是沦落与上总两人——不,是一人与一狗相互对视的窘境。
起初,上总一脸凶恶地望着外型是狗的平。他原本就细长的眼角气愤地上扬,充血的眼瞳闪着锐利的光芒,嘴唇扭曲似
乎正咬牙切齿。
「你、是一只狗?」
呻吟似的声音仿佛在地上爬行般低沉,实在难以辨识。
「你之前都是在骗我!?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变成人的,但你以为只要外型像就可以当人类?」
上总说得恶毒但他本身也不好受,仿佛嘴里含着苦涩的东西般嘴唇微微颤抖。
「……呃!」
不断射过来的沉痛话语令平缩起身子,快要哭出来。它的心脏就像坏掉似地失控狂跳,喉头紧缩、脑袋晕眩不已。平无
法回视上总,在小狗的眼里看来房间的天花板高得像要压垮它,不只是上总还有整个人类世界都好可怕。
不会说人话的平连回答都办不到,但可以说话时它又无法解释自己的身分,所以它觉得现在会被骂也是应该的。
「明明是狗却假扮人——」
尽管平已有让上总骂到消气的心理准备,他仍咽下了到嘴边的话。上总闭上不断吐出气话的嘴,膝盖靠着榻榻米,弯身
就近凝视平。
「你真的……是平吗?」
他一定难以相信刚刚看到的一切。他叫唤的明显是人类的平。
困惑与迷惘取代了原本占据上总的眼中的愤怒。眨也不眨的眸子宛如生病般地发热,且写满了不可置信、希望平否认的
讯息。
然而事到如今,平已不愿再睁眼说瞎话了。
「汪!」
平轻声回应,用力点了点头。见他听懂人话的动作,上总不禁瞪大双眼受伤似地倒抽了一口气,而平依然低垂着头不敢
抬眼看向他。
预料中的追问并没有出现,上总没再继续责备平。他似乎觉得跟狗讲话太愚蠢了,便将视线从平脸上移开坐在榻榻米上
,打算当平不在这儿。
不过,上总绝对没有原谅平。
证据就是只要窝在墙角的平稍微一动,两道锐利的视线便射过来,想装没看到也不行。上总的表情依然恐怖,眼里燃烧
着冰冷的火焰,让可说是自作自受的平胆怯不已。
隐瞒身为狗儿的秘密确实不对,被上总责骂和讨厌也是正常的。
不过,在浅田医生提出忠告前,它并没打算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所以第一次变成人时,才什么也没想地报出平这个名
字。就算那时候说:「我是你养的狗,平。」上总一定也不会相信的。自己养的狗突然变成人类,一般人吓都吓死了,
哪可能还会信他说的话。
平真心为自己变成人感到高兴。能跟上总说话,能用双脚站立、双手紧紧抱住他……真的很美好。虽然极度厌恶男人的
上总曾经拒绝过平一次,但当他顺着当下的气氛触碰自己时,一股麻痹般的强烈愉悦便令平的身体不住颤抖。
「啊啊……上总先生,我喜欢你。啊……真的好喜欢——」
被上总拥抱感受着他的体温,边忘情地亲吻他。极端舒服的感觉令他的大脑无法思考,仿佛喝醉了一般、宛如在天堂般
幸福。在上总怀中的平,觉得自己比当初被捡回去时更加喜欢他。
「——呃!」
这时,平突然发现一件事。
上总生气的主要原因,该不会是自己只是一只狗却爱上了他吧?
平微微转身,前脚内侧不小心摩擦到榻榻米,虽然见上总不悦地挑起眉毛,但在体悟到这件事的瞬间,打击远远超过了
原先的抱歉跟畏惧。
「明明是狗却——」
刚刚上总不也这么说吗?分明只是条狗却不顾自己的身分爱上主人,并希望能更加亲近他。若就人类来看,这样未免太
厚颜无耻。或者该说太激进了?
觉得无地自容的平坐在榻榻米上往后退,不小心踩到自己的尾巴。但它仍继续后退只求能离上总远一些,并蜷起身子企
图让自己隐身房间角落。它的鼻子朝向榻榻米,茫然地凝视上头的细纹。
因为能变成人一时之间兴奋过头了。能说话、能跟人对话,和上总说话并得到他的回应,只要能这样就该感到满足的。
「呜……」
紧咬牙关以免喉头发出的呜咽从嘴里溢出。
可是——有了能与上总相互拥抱的身躯并被那双手抚摸后,哪可能只跟他说话就满足。不仅如此,还变得越来越想要他
,想跟他深深地结合,被他拥抱就欣喜地几乎飞上天。
身分不同就不该恋爱!上总分明没这么说,平却擅自曲解他的意思并落入深切的哀伤中。心里认定只有喜欢上总这件事
最重要的平,在误认为自己遭否定后,便觉得自己变成一只没人要的弃犬。
从那天以来,上总就不再对平说话。以前只要天气变冷或变热、心情懒散或要抱怨工作时,都会摸着平的耳后或脖子跟
它说话,不过现在上总似乎觉得跟狗讲话很蠢,不然就是觉得没必要跟它说话了。
「啊,我今天很臭不要靠过来。那些女人香水擦太浓了。」
「如果不想再被轻视,最快的办法就是存钱。」
以前上总都会像这样经常对平吐露真心话。由于他对神出鬼没的人类平问的总是身分来历,平才会觉得当狗时比较常跟
他说话。
不相信他人的上总少有亲近的人,所以听他说最多话的应该是自己了。这样想的平心里不禁闪过一丝喜悦。
如今上总几乎不对自己说话,顶多只在吃饭时说:「喂。」然后端出饲料盘和新的饮用水。
不过单就狗主人来说,上总倒是挺照顾平的。除了按时喂饲料跟水外,他也跟以前一样带平去散步。
「走吧。」
简短的一句话是平能听到上总说话的鲜少机会之一。每当这时候,平都会从房间角落冲向他,让他为自己绑上狗链。或
许是习惯被养在户外的关系,走出公寓外,一呼吸到外头的空气便觉得松了一口气。
原本因忧郁而沉重的脚步在持续前进中渐渐变得轻盈,几乎快变成小跑步。到了常去的公园,上总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解
开狗链后,平便四脚用力一蹬冲了出去,在广场上尽情奔跑。
光是跑步就觉得好快乐,有时还会遇到认识的狗或人以及守他们。当满足的平怀着愉快的心情跑回上总身边时,却看到
他的表情仍跟在公寓里一样恐怖,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让平每次都会想起被他责骂的情景。
「……」
原本快乐的心情总是在看到上总的表情后消失无踪,尾巴也可怜兮兮地垂下。这时它都不敢看上总的脸,只是沮丧地低
着头叹口气然后回家。
每天一回到公寓,上总便解开狗链让平爬上楼。进到家门后,便用湿抹布将平的脚擦干净。
上总似乎打算监视平。他不再让平回到原本的楼梯下,开始将平养在屋内。所以平不再有机会在其他房客出入时与他们
互动,只能跟犹如陌生人的上总在令人喘不过气的空间里生活。不晓得是因为这样,还是上总工作时,它都独自待在家
里等待的关系,它觉得无比的寂寞……
明明能二十四小时待在最喜欢的上总身边,但因为觉得上总对它的态度仿佛不希望它留下来,这让平每天都好痛苦。变
成人跟上总在一起时,总觉得这房间十分舒适,不但随时都能看到他,只要伸出手就能触碰到他,但此刻平却觉得自己
被关在一个无形的牢笼中。
望着近在咫尺的上总背部,平深切感受到自己被拒绝,泪水不禁盈满眼眶。
「呃……」
平紧闭双眼,不让泪水落下。不能哭!他这样告诉自己。
要是这时可怜兮兮地哭,就会变得像是上总在欺负它。这是它的错,不能让上总变成坏人,绝对不行!
平使劲摇摇头,睁大眼睛不让泪水流下。为了让心情平复,它开始将鼻子凑进空荡荡房间里仅有的家具嗅闻。当它探头
进电视柜背面时,赫然发现那里露出四角形的纸张一角。
平咬住纸张角落,试着将它拉出来。没费太大功夫拉出来后,才知道那是个相当厚实的信封。
从敞开的封口还可看见一叠纸钞,所以绝对是上总的薪水。男公关俱乐部的薪水原则上都是采现金支付,身为No.1的上
总每个月都会拿到大量成束的万元钞。尽管老把「钱是万能」挂在嘴边,但处理钱的方式却很随便,经常随手一丢就忘
了拿到银行存。
「汪!」
平叫了一声,衔着薪水袋来到上总身边。虽然几张没用束钞带掴住的钞票从敞开的袋口掉出来,大部分还是连同信封交
到上总手上。
「啊——这是……我的薪水啊?什么时候的?」
上总自己似乎也忘了这包被乱丢的薪水袋,从信封里拿出成束的一百万元后,不禁对这叠意外出现的钱露出笑容。
「干得好,平。」
上总似乎忘了之前发生的事,笑着抚摸平的头,并抓住它的脖子打算揉蹭脸颊似地将它拉近。
「汪!」
然而那仅持续了几秒,当平回应般地开心叫了一声后,上总立刻回过神地抬起头,冷酷地将平推开。即便如此,暌违已
久的上总体温残留在肌肤上,再加上被称赞,仍让它的心雀跃不已。
上总向来极端厌恶男人又不相信女人,总是把「这世上能相信的只有钱!」奉为圭臬。但这样的他却为了钱当男公关,
跟一群讨厌的男人们一起服侍完全不肯敞开心房的女客。
所以,如果平拿钱给上总,就能得到他喜悦对待了?说不定他就会像刚刚那样称赞自己。
平的心里燃起了一丝希望。虽不知道身为一只狗该怎么拿到钱,但它却拼了命地思考着。
被养在房间的平,沮丧到连旁人都能轻易发现。原本光泽度就不够的毛发更显干燥,一双眼睛没了生气,总是望着墙壁
或榻榻米。当然,它也不会在狭小的房间里跑跳,现在的它已逐渐失去之前元气饱满的模样。
虽然狗没什么表情,或许该说极端缺乏,但当平双眼低垂头部往下时,跟垂头丧气这形容词真是如出一辙,就算不是饲
主也能感觉到它的消沉。明明是只狗,却摆出了一脸悲伤的表情。
拉上窗帘睡觉时,也曾听到微弱的啜泣声醒过来。当上总微微睁开眼睛,便看到蜷曲在和室一角的平低着头猛吸鼻子。
它在哭吗……?
瞬间,他忘了愤怒打算从棉被里伸出手,下一秒却又紧握拳头忍下来。他好想抚摸平的毛发叫它不要哭,但想到自己会
如此愤恨就是因它而起,要是那么做就等于原谅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