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爸爸或者父亲,总之不准叫和母系相关的称呼!”
霍根不说话了,只是怔怔地盯着母亲。一般来说,小机器人的脸因为没有能灵活活动的肌肉,所以别人是看不出它的表
情的,但此时乔伊斯分明看见它脸上的表情透露的讯息——“请心理医师来果然是对的”。
火人勃然大怒。
“放过它吧,它还是个孩子。”拜伦得意地笑道,“就算揍它一顿又能改变什么呢,印痕效应不是那么容易被改变的。
”
“只要它还想跟在我屁股后面,就得学会禁口!”乔伊斯斩钉截铁道。
“我才不跟在你屁股后面,我跟在爸爸屁股后面,妈妈你要改改自己的脾气,虽然火人的脾气无一例外都很恶劣,但你
怎么说也是个母……”
愤怒的火人一伸手想抓住敬酒不吃吃罚酒的魔方人,谁料小魔方往上一跳,竟然飞向了空中,而它原本骑着的海鹰利索
地往旁边一跃,躲过危险分子的抓捕。
“妈妈我才不怕你呢!”霍根叫道。
难怪它突然变得这么有主见,原来是在自己脑袋上安装上了一个小螺旋桨,螺旋桨快速转动发出嗡嗡的声音,方向盘毫
无疑问在魔方体内。它灵活地在母亲面前滑着曲线像个大苍蝇一样飞来飞去,显得欢快极了。它八成现在就开始幻想以
后即可以不听话又能轻易逃脱家暴的美妙生活了。
没头脑的小家伙,它难道不知道越是脾气暴躁的人越受不得挑衅吗?
房子没有隔音设备,尼克能隐隐听到屋内的声音,听到儿童的声音时他的脖子伸长了些,屋子里头的那对夫夫似乎在跟
小孩交谈。记得在电话中,那位霍根小朋友的声音脆生生的,好听极了,那一定是位可爱懂事听话讨人喜的小男孩,亚
德里恩夫妇……亚德里恩先生和约瑟夫先生如果不好好疼爱孩子,那可太过分了。
尼克渐渐感到不耐烦,身为七七里镇上最具权威的心理医师,一向是病人等待他而不是他花大把的时间——也就是金钱
等待病人,这对夫夫未免太大牌了。
美丽的丽丝姑娘还等着他回去给她做心理辅导呢。
房门终于打开了,那位大块头在玄关对他说:“请进。”
房屋的外表看着就很破旧,进到里面去这感觉更甚,老式到不能再老式的石墙让人有一种回到了蛮荒时代的错觉,房里
有两张窄床,床中间有一张木头桌子,除了进出的门另外还有一扇连接其他房间的门,没有窗户。
金发蓝眼的大个子在一张床的边沿笑着招呼,而那位从一开始就一副不好惹姿态的黑发黑眼男子正在桌边把玩着一个魔
方,不知为何,此时他周身的气息更加冷冽,手中的魔方正冒着烟。
尼克皱着眉,在桌边的床沿上坐了下来,房间里的气氛很怪,让他感到不舒服。
“人都已经来了,就这么叫人回去多不礼貌。”拜伦对还在生气的火人说,对方冷哼了一声,将魔方往桌上一扔,大步
走了出去。
冰人好脾气地耸耸肩,“能现在就开始心理……”这个该叫什么来着?他可不想说什么“医治”。
“不用紧张,就当平常朋友来探望你就好。”尼克摆出“我很专业”的姿态,将黑皮箱放在一旁,“好朋友尼克同时还
是来帮你解决难题的,有什么心事尽管向我吐。”他一边说,一边从黑皮箱里拿出记录本和笔。
“非常好,我现在难题可多了。”拜伦来了兴趣,如果眼前这位心理医师能说服乔伊斯甘愿被他上,那该多美好。
“不急,慢慢来,问题会一个一个解决的,就像戳破气球一样。”尼克幽默地说,“我想最大的气球应该就是你和约瑟
夫先生之间的相处问题。”
“是的,他总是很暴躁,非常容易发火,像到了更年期似的,他一发火我就得遭殃,你有办法能让他乖顺点吗?”
“噢呵呵,听起来是位火爆的情人,会有办法的。”其实他认为约瑟夫先生更适合冷酷这个词,不过再往前想想刚见面
时对方的凶恶言语,似乎火爆这个词和对方也挺搭配。
“亚德里恩先生,请用一些你认为最贴切的形容词描叙一下约瑟夫先生。”巴克一边记录一边说,“请放松,将你心里
最想说的说出来。”
“纵火狂,破坏狂,恐怖分子,战斗疯子,人格不健全。”
尼克忽然抬起头,和对面的大块头大眼瞪小眼。
半响他才推了推眼镜,严肃地说:“这就是你认为最贴切的?”
拜伦思忖了会儿,说:“是的,大部分负面形容词都和他很配衬。”
他说得活像乔伊斯是个社会害虫似的。
基本上这位大块头方才说的那些不是形容词,但也足以让尼克知道他对约瑟夫先生的感觉了,看来这对夫夫之间夹着严
重的感情危机。“难道他在你心目中就没有好点儿的形象吗?”他接着问。
“你要我用美妙的形容词来形容一个恶魔?……好吧,他很美丽,魔鬼通常都具有让人自甘堕落的诱惑力,否则我怎么
会忍受他的脾气这么久。”
第十七章:一对儿沙猪
他听到了什么?居然有人说那个冷酷的男人很美丽?
尼克严肃地直视大块头,不太肯定地问:“美丽?你确定?刚才离开的约瑟夫很美丽?”
“嗯……某些时候他还很妩媚,闪耀到让人移不开目光。”拜伦永远记得初见乔伊斯的第一眼是多么惊艳,当时耀眼的
火人让他一见钟情。
尼克在记事本上写下“他的审美观异于常人”后抬头继续询问:“还有其他方面的形容吗?例如性格、习惯等等。”
“他的性格坏透了,相处这么久从来都不肯让我干一次。”拜伦语气里带着满满的埋怨说,“他总是和我针锋相对。”
尼克感到自己发现了问题的中心点,“你们多久没做了?”他直白地问。
“二年整。”
“你们竟然都忍得住?”
“我打不过他,当然他也打不过我。”
“明白。”医师了然地点头,两位先生相互想干对方却不想被对方干,这在夫夫家庭之间很稀奇,因为大多数夫夫双方
都能达成相互做的共识,很少有两个都只想当一的,他没处理过这种事务,但他相信自己能胜任。
夫夫双方二年整没有发泄过欲火,家庭会和睦才怪,他得先说服其中一方主动当下方,这不是什么难事,眼前这位大个
子看起来就挺好说话的。
医生尼克自信满满。
“很显然这是你们之间的一个大结,你很想和他做爱,他也很想和你做爱,结的中心就是你们都不愿意当下方,为什么
你不愿意被约瑟夫先生上?能告诉我吗?”他的语气放柔,尽量让对方感觉不到任何压迫力,虽然实际上有压迫力的是
他。
“为什么?”对面二米高的壮汉很吃惊,“你居然问为什么?”身为男人不想被插屁眼难道还需要为什么?他不过在海
上漂游了不到三个月而已,这么快就和世界脱节了?
“我是男人。”他严肃地说,“我用来做爱的工具是阴茎不是肛门。”
这是位纯一,纯的一般都有点难办,尼克心道,面上和蔼地说:“男人的后面也是能获得快感的。”
“你被男人干过吗?”
“当然没有。”尼克迅速否认。
“那么你的话不可考。”
尼克虽然在大城市里只算个半吊子,但在七七里可从来没有被人否认过,他一时没反应而愣了下,一会儿后再郁闷道:
“亚德里恩先生,医师这个职业是神圣的,身为神圣职业中的一员,我不会对病人说无法保证的话。”
“我不是病人。”不过就是一个医生吗,拜伦想。
“好吧,心理辅导对象。”
“就算用屁股做爱有快感,我也不会那样做,我是一家之主,那样做太掉面子了。”
“一家之主?在如今就算是夫妻家庭也不流行这个,更何况是夫夫家庭,米国的人人平等制度一直在实施。”
“夫夫?不,乔伊斯是我的妻子。”拜伦不容置疑地说,“我是丈夫。”
“妻子?约瑟夫先生是男人。”
“当然,虽然还没正式嫁进来,但我已经认定他是妻子,为什么丈夫要给妻子上?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拜伦理所当
然地说。
在床上他从来都是主导,无论对象是男人还是女人。
这不但是个纯一还是个纯得掉渣的沙文主义者,尼克可讨厌这种人了,“亚德里恩先生,女性是需要爱戴、呵护的,身
为男人我们应该把她们捧在手心上,而不应该用高高在上地……”他忽然灵敏地反应过来不知道为何从上下问题转到女
性身上去了,立即严肃地加上一句,“乔伊斯是正宗的男人,他是你的丈夫,你是他的丈夫,不应该有什么‘一家之主
’。”
“丈夫,妻子,孩子,这才叫家庭。”硬汉说,“我当然懂得呵护爱戴女性,我会尽心呵护乔伊斯,只要他不跟我我争
地位。”一副“我头头是道,我说的是真理” 的自然表情。
他看起来是把沙文主义当成人生信条了,尼克真想翻大白眼,眼前这个男人表面上是个和蔼的大个子,其实是块臭不可
闻的大石头。
他们接着交流了许久,心理医师一直在试图让硬汉先生理解,一个家庭中是没有所谓地位之分的,双方是平等的,而对
方则一直在强调,自己不会让出一家之主的位子,同样的,男人干自己——没门。
三个小时后,尼克终于忍不住,举手作暂停状,摘下眼睛,从黑皮箱里拿出眼镜布擦拭,同时他一边眨眼、轻摇脑袋,
以清醒头脑。
“亚德里恩先生。”他重新戴上眼睛,说,“你今天的辅导结束。”语气里透着无奈、疲累、有气无力。
“噢,我去叫乔伊斯过来。”拜伦轻快地说,这一次突兀的心理辅导在他看来像平常的聊天,只是没有美酒咖啡点心什
么的,聊的也都是些没营养到极致的话题。
“谢谢。”医师头痛地扶额,或许是预感到接下来的男人更难搞,“为了家庭和睦,我还是劝你别这么……固执。”
拜伦不是太在意地耸耸肩,临走时还带上了桌上的破烂魔方,没过多久乔伊斯就气势凌人大步走了进来,一坐下就问:
“怎么样,他愿意让我上了吗?”
这两个男人生活的重心难道就只有做爱吗?!噢,他们两年没泻火,这么期待也是难免。
“他有一点点软化,不过还需要你们多相让、多沟通,我毕竟是一个外人。”尼克委婉地说,做医师哪能不对病人有点
儿隐瞒呢。
“太好了。”乔伊斯很高兴,来到这个村子里头一次这么高兴。
“请平复一下心情,现在我得问一些问题,跟我说说亚德里恩先生在你心中的形象可以吗。”尼克说,着重加了句:“
褒义的。”
英俊的火人想了下,说:“肌肉男。”他此时因为心情愉悦,整个人看起来都和善了不少,这让对面的医师没感觉到太
大的气势上的压力。
第十八章:我才是丈夫
“没别的了吗?比如说性格方面。”听到这种形容不算意外。
“性格很烂。”
“褒义的?”尼克耐心地提醒。
“我只对他很烂的地方印象深刻。”在乔伊斯的心里,只要是能让自己感到不愉快的那就都是“坏”,例如拜伦总是不
肯让他干,那是坏性格;拜伦勃起时有22cm的老二,那是坏家伙。他对所谓“好”没有什么概念,谁对他好他浑然不知
。
“难道他就没有做过一点让你感动的事吗?”尼克继续问。这两个男人的性格都很烂,看得出都有以自我为中心的毛病
,而且很严重,他们一开始是怎么参合到一块的?
“当他愿意让我操他,做爱时我会很感动。”乔伊斯说的是真的,到那时他一定会感动得脑子里容不下其他任何东西。
“那种情绪人们称之为激动而不是感动。”尼克无奈地说,锲而不舍接着问:“在过去,亚德里恩先生从来没做过让你
感动的事吗?”
乔伊斯直直地盯着对面的人,盯得对方背脊发凉,良久才皱着眉头说:“你先说感动是什么玩意。”
噢,狗屎,这个男人看样子对感动缺乏认知,甚至有可能对很多情绪缺乏认知,他难道从来没体会过“感动”吗?还是
说从小接受杀手式非人教育?别开玩笑了,这里不过是个贫穷的小渔村。
“感动就是……例如他人的一个帮助、一次鼓励,让你怦然心动,内心被触动而引起反应。”
“这里的‘你’听起来像个少女。”乔伊斯说。
“谢天谢地你还知道什么叫少女情怀,不过感动可不是少女独有的,每个人都会有这种情绪。”
“那为什么我没有?”
在海上漂移数月那算是受到帮助,但他除了觉得自然而然没有其他的感觉,夫妻相助这不是很平常的事吗,拜伦有难他
也绝不会袖手旁观。
除非是自己想让对方受点儿苦头。
尼克摘下眼镜,手指捏了捏鼻梁,他感到身心疲惫。从来没有一个人让他感到这么……无处下手,辅导对象居然问为什
么自己没有这种情绪,难道他来这里开导一对夫夫和睦相处,还从教导婴儿一样教导其中一方学习认知情绪、教导另一
方从沙猪蜕变成绅士开始?
七七里来这儿可有好几天的路程,这里也没有旅馆,他不想借住在村民的家里,因为那毫无疑问都很破烂。他才不要为
了这对夫夫的相处问题在这种艰苦的地方长期抗战,他们肯定付不起昂贵的费用。
乔伊斯抖着二郎腿看着对面的白袍先生,不是很有耐心地等着,丝毫不觉得自己的问题多么为难人,相反还因为眼前医
师又是抓头又是捏鼻梁的动作和苦恼的表情,认为需要去就医的是对方。
“好吧,我们从另一方谈。”巴克终于不再折腾自己的头发了,他重新戴上眼镜,炯炯地看着辅导对象,说:“能告诉
我为什么你不愿意让爱人上自己吗?”
“我没有不愿意让他上。”乔伊斯说。
这一刹那,尼克脸上出现一丝惊喜。
“是他不愿意让我上,既然他不愿意让我上,那我干嘛要给他上。”他接着说,“拜伦是只大沙猪,总把自己放在一家
之主的位置,他从来没打赢过我,所以我才是丈夫。”
“丈夫这个位置难道就那么吸引人吗?”尼克抓狂一般大叫。
“你说什么呢?”乔伊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男人不做丈夫难道做妻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