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10点半,秦阳醒来,下意识的伸手一揽,却没有抱到那个炽热的身体,那一刻他几乎要断定昨晚种种只不过是春梦一场,这样一想,令他不禁清醒了一大半,好不容易睁开厚重的眼皮,却看到了站立在落地窗前那熟悉的身影。
陆非予背对着他站在明亮的窗前,窗外万里如洗的睛空成了少年的背景,如金子般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赤裸的身体上,勾勒出优美的背部线条,形成了一幅美得令人怦然心动的图画。
秦阳不想去破坏这难得的美景,侧着身子默默的欣赏着。陆非予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轻轻的扭过头来对秦阳莞尔一笑:「秦大,天晴了。」
秦阳看着少年的笑容,突然想到了小时候看《悲惨世界》时,所不能理解的情景,「……年青的穷律师在公园里,遇见了美丽纯洁的珂赛特,他的心一瞬间就被俘获了,禁不住呼喊到「噢,我的太阳」……」。他现在终于能理解,当初那自己认为不可思议且稚嫩可笑的激情了。
慢慢从床上起来,秦阳踱到陆非予身边从后面拥住了他,轻轻在少年脸上啄了一下后,心情愉悦的望着天空说:「好漂亮的蓝天。」
「是啊,在南方很少看得到,这么明媚的天空,好像刷洗过一样,那么的干净。」
「嗯……,小予我抱你去洗澡吧。」
「好。」
洗完澡,两个人又神清气爽的吃了午饭,然后秦阳送陆非予去机场,坐在首都机场的候机大厅里,秦阳紧紧的握着陆非予的手,动容的说:
「小予,真的不想让你走。」
经过昨晚的一夜激情,陆非予仿佛从秦阳的拥抱中,获得了一股坚强的力量,让他一扫连日来的挫败和阴霾,他决定不告诉秦阳最近发生的事,而选择自己独自去勇敢的面对。想到这,他反手握紧了秦阳宽大的手掌,坚定的说到:
「秦大,要成为一个好律师,首先应该是一个敢于面对失败的人,对不对。」
秦阳对他这突然叉出来的话,弄得有些蒙,转念一想,马上警惕的问到:
「小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秦大你太敏感了,我只是在向师傅讨教成功的法门而已。」陆非予很孩子气的笑道,让秦阳直接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他拍拍陆非予的手背笑到:
「傻孩子,只要选择了当律师,失败就是常有的事,但也不是每个败诉都意味着没有价值。如果你当初进了法院,当了法官,就无所谓胜败了,因为审判者始终都是中立的。可是当律师却有更多的机会练就一身铜皮铁骨哦。」
「哎,那我想自己的皮一定还不够厚,但是……」陆非予歪着脑袋想了想接着说:「但是我知道有一个人绝对皮够厚。」
「谁?」
「齐远大律师~~」陆非予俏皮的拖长了声音。
秦阳恍然大悟的大笑着点头。两人这样说说笑笑的,等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临登机前,秦阳实在忍不住的再次把陆非予搂在怀中,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失控的在公共场合拥抱陆非予。
旁边匆忙而过的旅客也没太在意,多半认为这是送别的亲友之间难舍的离别之情。
秦阳嗅着陆非予清爽柔软的发丝,说到:「小予,你身上有太阳的味道。」
陆非予依偎在秦阳怀里,觉得自己再这样依赖下去,终会逃不开这个人的温情和保护,这样自己永远不能有独挡一面的那一天。所以,这一次他要自己去面对各种挑衅和责难。想到这,他压抑着心里的情绪,挣开秦阳的怀抱,说到:「秦大,我该走了。」
秦阳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控制了一下情绪,沉沉的说到:「好。」
陆非予坚定的向安检门走去,在越过那道门的时候,他回来头来,向秦阳轻唤:
「秦大,再见。」
秦阳挥挥手,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人海中,心里热切盼望着下周末的快速到来,这样他就可以返回C城与陆非予团聚。如果他知道在这一别之后,陆非予将会遭受到那样的危险和劫难,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会放陆非予离开的,他会把这个自己原来早已深深爱上的少年,牢牢的锁在身边,让他不受一点伤害。
第三十九章:离奇失踪
从法院审判大楼走出来,陆非予远远就看到一架宾利欧陆GT横在车位上,他摇摇头,从容的走过去。
他今天穿着熨烫得十分整齐、直挺的衬衫、西裤,潇洒得体,像一支利剑般冷静的站在法庭上履行着委托代理人的职责,面对己方法定代表人没原则的自认,他没有动怒、也不吃惊,显得非常淡然而镇定。
盛昭辉看到这样站在车前的陆非予,显得有些不快:「想不到陆律师,经历十连败,还能一副如此轻松。」
陆非予淡然一笑,说道:「没有能见到我灰头土脸的样子,让辉少失望了对不对。」
盛昭辉听了,发怒道:「上车!」
陆非予做了个十分不解的表情:「可能是我听错了吧,辉少能来督庭,作为一个初出道的小律师已经很荣幸了,怎么还敢劳烦坐你的车。更何况我有开车来,不必麻烦了。」说着向自己的停车位走去。
「你的车如果今天能开得走,我就不配姓戚。」
陆非予转过身,提防的看着坐在车上的盛昭辉,问道:「你又做了什么事?」
「反正你先上车,不然可别后悔,怪我没提醒你。」
宾利很快开出了城区,在一条越来越偏僻的道路上飞驰,陆非予看着两旁飞速后退的模糊景物,疑惑的问道:「你这是要去哪?」
「其实我很佩服你的勇气呢,陆非予。不知道你是年幼无知呢,还是真的无所畏惧呢!就这样没有任何防备的一个人的,就敢跟我呕出来。不怕我把你先奸后杀啊!」
陆非予侧过头来,对上盛昭辉满是戏谑的目光,他没有说话,只是那双清澈的明眸里全是不服软的硬气。
盛昭辉看着这双黑得发亮的眼睛,突然大笑的扭过头,正视着车前方,他把油门踩到底,疯狂的飙起来,嘴上吐出满是邪恶的话语:「越来越有意思了,哼哼!我现在觉得慢慢玩比较有乐趣。这条路是我们经常飙车的地方,很偏僻,一般不容易打到出租车,待会我会停车把你放下来,不知你这样徒步走上个百把公里的走回家,会怎么样呢~~~」说罢放肆的大笑起来。
「你~~~」陆非予刚想发火,一阵强烈震撼的音乐声从不远处传来,一辆鲜红的法拉利跑车从旁边的山道上急驰而下,迅速开到了他们的车子旁。
「MD,死梁天妖,这个时候来找我晦气!」盛昭辉咒骂道。
果然那辆与他们并驾齐驱的车里,也马上又忍出来放话咒骂、挑衅盛昭辉,陆非予看他们的装束,再听他们的对骂,大致猜出了他们应该是经常一起飙车的无聊公子哥。」
这时红色跑车突的疯踩油门冲上前几个车身位,并有人喊道:「盛炮灰,今天给你来点厉害的!」说着从敞蓬的副驾位抛出一桶油漆,向他们的车泼来。
盛昭辉愤怒的咆哮着,急打方向盘,躲避油漆桶,前面的车看到他们的车速慢下来,又陆续扔了几桶下来,便哄笑的绝尘而去。
盛昭辉吃了大亏,把车子的线路在路面上扭成了「S」形,他看到前面的车跑了更是气愤填膺得分了心神,等他看清了又一只滚落的油漆桶后,慌张的想要避开,却因方向扭得太大,直接冲上了路基,因为车速太快,又在惯性作用下,撞翻了栏杆,冲上了路旁的土坡,并狠狠的撞上了坡上的一棵大树。
由于撞击太大,前排的安全气囊马上弹出,陆非予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其实撞击虽然大,但是车毕竟没有翻,而且安全气囊在关键的时刻保护了他们,没让他们怎么受伤,陆非予的意识在朦朦胧胧中慢慢恢复,却突然闻到一股非常特殊的味道,并感觉旁边的盛昭辉被拖了出去,他好想张开眼睛看看清楚,却在那股味道的熏陶下,慢慢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清晨,照常上课的秦阳,意外的接到莉莉姐的电话:「秦大,不好了,小予失踪了。」
上午十点多的金诚所,是一天忙碌的开始,外面阳光灿烂,让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格外的愉快。可是突然归来的秦阳,却让这热络的气氛降到冰点,大家都有二十多天没见他了,难免客气的打个招呼。他却完全视而不见,虽然早已习惯了他的冰冷,可是,就连一般人都觉察得出来,在那冷峻的外表下,压抑着一团不同寻常的雄雄怒火,令人远远的躲开去,不敢轻易靠近。
秦阳低气压的坐在办公室里,听着莉莉姐、廖燕、吴茵三位助理叙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的拳头慢慢收了又紧,紧了又松,心里泛起阵阵抽痛,回忆起那晚在他身下喘息的少年。自己果然是太大意了,那个孩子连夜坐飞机跑来找他,自己就应该有所警惕的,这个乖巧懂事的孩子一定是受了委屈,才会这样跑来向他寻求依靠,可是愚蠢的自己却被欲望冲昏了头脑。
想到这,他猛的把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吼道:「来了那么多奇怪的垃圾安,这么不正常的情况,分明是有人找茬,你们怎么不向我汇报。」
负责陆非予那边的助理吴茵,第一次看秦阳发这么大脾气,吓得声音都颤抖了:「是,是……阿予不让我们说,说不让我们打……打扰你培训……。」
「废话……」秦阳气得眼睛都发红了。
莉莉姐也震惊于秦阳的怒气,帮着解释道:「我们开始也没想到会……会有问题,昨天下午小予去开庭就一直没回来,后来晚上曾祺打电话来说,看见小予的车一直停在她们院里没开走,还……还被人划花了,我们开始紧张起来,打他手机关机,家里也没人接,到今天只好跟你说……」
泰阳不想再听下去,他「嚯」的站起来,拿起电话,拨通号码,对接听的人吼道:「泊宁,马上让盛昭辉交出小予,否则我立刻报警。」
20分钟后,张泊宁赶到了泰阳办公室,三个站得已经僵直的可怜助理,如获大赦般的离开。张泊宁一上来就担忧的说道:
「阿阳,你先别着急,现在连小辉都不见了。」
「那就更应该报警,让警方全面介入。」泰阳凌厉的说。
「阿阳,我现在已经调动了所有盛家的人在全力寻找。」
泰阳怒不可抑,激动地吼道:「到现在你还维护盛昭辉,在你眼里就只有他是块宝,小予就什么都不是!你不要忘了,如果当初不是你反梅,现在陆非予才是你的妻弟。」
「我不是那个意思,阿阳,我一直也当小予是自己的弟弟来看待,我这样做是为了……」
「为了稳妥,为了不让事情闹大」秦阳狠狠地打断他的话,「为了不影响盛氏的名声,为了不影响盛氏的股票,为了让盛昭辉万一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能留一条后路,」说着,他把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扫下地,冲上去,抓住张泊宁的衣服说道:
「泊宁,你到底还是不是我认识的张泊宁,难道你已经没有心了吗?我走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向我保证要保护好小予的?十连败啊,难道你都没有发觉,他盛昭辉,想要至我于死地,随时都可以来,但我只要求他不要伤害小予。」
张泊宁看到好友痛苦的样子,也心痛不已,他踌躇万分,最后低下头说道:「阿阳,我们报警吧。我也不想小予有什么危险……」泰阳脱力的放开他,转过身去撑住桌子,坚定地说道:
「如果小予有什么事,我也一定不会放过盛昭辉,不惜一切代价。」
张泊宁听了,身体摇晃了一下,他不敢再去想后果,也不知该怎么安慰泰阳,他落寞地掩上门走了。
泰阳在办公室里从早上待到下午,没有一个人敢进去,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变成了无辜的炮灰。
天色渐渐的暗了下去,办公室的门慢慢打开了,齐远走进来,抬眼看到的是满屋的狼藉,泰阳垂着头挫败地坐在脏乱的地上。
齐远来到他的面前,关切地问道:「还没有消息?」
泰阳默默地摇摇头。齐远伸出手搭在好友肩上拍了拍,正想着说些安慰的话,却被泰阳一把抓住了手掌,齐远震惊地看着好友抬起的脸。
泰阳仰起头,完全不顾满脸狼狈的泪水和悲怆的笑容:「阿远,我爱他,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是那么的爱他!……我是不是会失去他了,小予……他不是我的床伴,不是我的下属,也不是我的男佣,他是……他是我爱的人。我好害怕,第一次知道什么是害怕……」
这个一直强硬不已的男人,第一次不顾尊严的痛哭流泣着,一股难言的痛楚在空气中慢慢扩散。
冷清的道路上,行驶着一辆不起眼的中型货车,它装载着满车蔬菜在夜色中快速行进。开车的人看了看车上的时钟,把车慢慢停了下来,他观察了周围的动静,确认安全后,下了车打开上了锁的货厢门,又挪开一箱箱的西红柿,露出了躺在厢内的两个人。
陆非予神智恍惚的觉得有人走近他,并在他身上摸索,他不喜欢这种陌生的触碰,想要去抗拒却又全身无力,只能开口微弱的唤道:「不要……不……」意识又慢慢的沉向黑暗,他在心里叫出了那个名字:
「秦……大……」
第四十章:杀机
凌晨,秦阳从恶梦中惊醒,他冷汗涔涔的大口吸着气,把十指胡乱插进头发里,懊恼的在心中默念道:「小予……小予你到底在那里,千万……千万不要有事……。」
这时在薄雾缭绕的乡间小路上,那辆运果蔬的货车正驶离大路,向树林深处开去。车厢内的陆非予慢慢苏醒过来,四周漆黑一片,他活动了一下四肢,发现双手被捆绑住,但双腿还是能正常的活动,从摇晃程序来看,他猜想自己应该是在车上,正想着,突然听到了旁边传来一丝呻吟:
「嗯……」
他警惕的屏住呼吸没有出声,却听到了接下来的声音:「MD,这什么鬼地方。」
陆非予断定是那个人的声音,但还是有点迟疑的问道:「是,是辉少吗?」
「咦~~~是你。MD,谁把我的手绑起来了。这是哪里……」
「不知道。」
正说着,车似乎停了下来,陆非予没再跟盛昭辉说话,他借助手肘和脚的力量,一点点撑着坐起来。有人在车厢外准备开门的声音,「哗!」的一声,门大开了,几缕晨光透了进来,车里的两个人都下意识的抬手遮挡了一下光亮,等眼睛适变后才好好看清楚来人。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粗壮的男人站在车厢口,他皮肤黝黑,相貌平平,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没有什么太突出的特征,是那种掉进人堆里就再也找不出来的类型,可是那双平凡的眼睛却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光,他沉默的盯着车厢内的两个人,确切的说,是盯着盛昭辉,陆非予感到那眼光里居然包含了刻骨的恨意,让他心惊不已。
盛昭辉却不以为意,他测过头低声咒骂了两句,讽刺的看着那个男人,嘲笑的说道:「你绑我来,到底想要多少钱,开门见山的说个价吧。」
这句话激怒了那个沉默的男人,他快速走上前,狠狠的给了盛昭辉两拳。
盛昭辉直接被打倒在车板上,他双手被绑着,只有双脚可以暴怒的乱踢,从小到大他哪里被人这样打过,自是异常愤怒的大声咆哮反抗。
那男人也被激怒,抽出一把枪顶住盛昭辉的额头,吼道:「再叫,我现在就崩了你!」
陆非予就坐在旁边,清楚的看到了那把枪,虽然对枪械不是很熟悉,但他还是能认出这是一把自制土枪,使用时虽然常会卡弹,但还是很有威力的,至少以血肉之躯是无法抵挡。看来,事情绝对不会是绑架勒索钱财这么简单,他皱了皱眉,轻轻喝止道:
「辉少,别骂了。」
盛昭辉也被顶在额头上的土枪,吓去了一半的威风,他不甘心的收了口,极愤怒的盯着那个男人,心里盘算着等自己脱了身,一定要千刀万剐了这个可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