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了草

“还有这个”姜原亲了一下小川红润的嘴唇，满嘴的苹果香味传递过来，酸甜唇齿。

“真的？”小川瞪大眼。

随着年龄的增长，小川已经开始意识到这些其实是禁忌的，但他过得好好的，也没碍着谁，就象姜原经常提醒他的，低调些就成了。

“很大胆，其实也可能是因为欧洲都更关心自己，不太关心别人”

“咱们这儿也没多少人会关心别人啊”小川的苹果啃得慢了，若有所思。

姜原笑，没有反驳：“这么说吧，你爷爷奶奶不还关心你的生活么，你生病了他们还会赶来照顾你对吧。”

“当然了，我是他们唯一的孙子啊”

“但是我们遇到的一个瑞士老爷爷，一年只有在圣诞节的时候给他的孙子寄张贺卡，电话都没有。老人喜欢自己独自四处旅游”

“再怎么说，这也不说明他们不关心别人吧。”

“你不觉得他们更在意自己的生活，而不是除了自己以外其他的人么？”

“可能有点吧。”小川想了想自己的爷爷奶奶，把营养片给送去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唠叨自己随便收人礼物。跟他俩老说不是别人，他们说再怎么都是外人，搞得他差点就说那是他老婆。

“听说他们那里也有相当反对这样关系的人。也相当的传统。”姜原淡然的给小川继续讲。

小川没有继续吃苹果，空气里显得有点干，让人说不出话。

“那天我在网上看了些东西，给你瞧瞧吧”说着姜原把笔记本电脑抱过来，点开了许多他早就看过的网页。他觉得他有责任让小川真正的了解些事，而不是懵懂的被自己引上这条其实挺难的路。

他反省过自己是否有点想推托责任。

其实在欧洲的这几十天，他有想过继续坚定的走下去，即使有一天小川觉醒到困难，要放弃，他也会继续默默的支持他，快乐的生活真的很重要。

看完那些网上的资料，小川就如他那青春般的年纪一样，相当的执着如熊熊烈火。

“我只要你！真的。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其他的人，无论男女我都不想！你不会想要离开我才给我看这些吧”小川也有点激动，语速很快。

“傻瓜，怎么会！我不要你许愿，我只要你开心！”姜原抱着他轻轻的亲了一下。

“我也是，我最想的事就是能看到你开心”小川说着眼框里水呼呼的。

姜原笑：“你啊，一点不象巨蟹座的”

小川有时会和他讨论星座，普照及姜原的此类知识。

“那你也不象水平座，都没见你掉过泪”

“你就那么想看水平里的水啊，上面是挺少的。”姜原笑着逗他。

“你个流氓！”

“我可没说什么，你自己想歪了吧哈哈哈”

第24章

期中考试在飒飒秋风中结束。

不用预期，姜原知道小川考得并不好。

这天放学已经星月满空，淡淡的愁云悄悄爬上小川的额头，嘴唇也紧紧的闭着。

街上依旧的车水马龙，嘈杂的噪声将城市的天空的沉闷击打得不堪重负。

路过豆浆店，桔色的灯光显得宁静而温暖。

姜原快速的进去买了二杯，追上没有发觉停留的小川，递给他一杯。

是小川喜欢的红豆豆浆，缓缓的水气顺着杯沿滑向空气，小川闻了闻香气扑鼻，浅尝了一口，爽口的味道让人一下觉得很满足，再尝一口，滋润了因为秋天而干燥的嘴唇，轻轻地他弯了弯嘴角，温暖的气息涌上心头。

姜原宠爱的冲他温和的笑了笑，升到高三的他们在外形上都或多或少变得更加阳刚俊朗。

姜原的笑容也越来越令小川所喜爱，身高相差不多的他俩正好可以互相平视。微微垂下眼小川就能看到姜原那明显遗传于姜母的优美劲项，那里不知道印了多少自己的唇印。

想到这些，小川有点觉得脸颊发烫。

姜原喜爱纯色衣装，慢慢的也会选择些学院气更浓的棉格装，今晚他穿着浅黄白条格衬衫，套在呆板的校服里面显得特别精神。他的皮肤由于长常年坚持运动显得有点暗，但毫不影响姜原现在阳光的气质。

常常能看到姜原待人时的彬彬有礼，谦逊温和，不厌其烦的帮同学们解答一些题目。

虽然更多的时候，他还是喜欢在课堂上画画，但在同学们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热情认真的对待。

与他相比，小川明显因为长相漂亮，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错觉。

真正交往久了的同学，都知道他其实就是有点情绪化，不是那么活泼也不是特别沉闷的人。

这次期中考试他没有考好，他有情绪也挺正常。

姜原很理解他，加上自己给他看那些关于同志问题的信息，对他这个年纪来说，接受起来肯定会不容易。

虽然他眼泪汪汪的许诺，但这种事换任何人都会觉得是禁忌。

这些上世的姜原早就经历过，看待起来更平淡。

在生活中，姜原没有象小川那样表现得很缠绵，很依赖，但他在心里还是随着日月更迭而越来越喜爱小川。

小川是一个很纯粹的孩子，爱憎分明。姜原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没有出现在小川的世界里，一切又会是怎样。

可惜一切过去的都不能被假设，过去的就是过去了。

只有现在才是最重要的。

他尽全力给小川一个开心的生活。以前不能假设，那么，以后也不能。只是将现在做好。

到家后，小川自觉的找出课本来苦修。

姜原拦下他：“刚考完，换换脑筋”找了本漫画给他。

小川眼睛亮了一下，将书捧在手里，翻看了二页，眼神又暗下去，把漫画放在一旁，继续写作业。

“怎么，这期不好看？租书铺老板说这一辑比上期的更多人租的啊”姜原这还是早早请同学帮忙给租的，否则一般还轮不上这么快。

他不爱看这些，还是将漫画打开独自翻看了起来。

看着看着，还呵呵的笑起来。

听得在旁奋笔疾书的小川那叫一个郁闷，歪歪嘴，心想有什么好笑的，明明是战斗励志的情节。哼了一声，没理。

姜原偷笑的声音渐渐入耳，小川知道姜原那是忍的，咬一下牙还是没理。

直至，姜原再次捧腹大笑，小川才怒气冲冲的把姜原手里的书抢过来，自己看。

不看不知道，看了要笑倒。

原来，因为此季漫画很流行，租借的人多，有人不顾小节，顺手在原书上添油加醋画许多搞笑的内容。

看毕小川突然觉得神清气爽，鼻子敏锐，满屋的小米汤圆味。

那是姜原做的宵夜。

小川一看，姜母在吃，姜原端来时，他的不好意思一下子消散。

姜原待自己如此好，有时他都有点担心自己赶不上，但看到姜母也有份，他倒是有点心安理得了。

似乎越是情深，他越是有压力。

第25章

第二天早晨，秋雨潇潇，天空片片灰白。

上学路上，小川无精打彩，任凭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中午吃饭时，姜原把小川单独叫到人少处，笑眯眯的给了他一叠漫画。

递过来的手指上还留有铅色，准是一上午上课时间画的。

小川翻开，就忍不住向姜原伸出魔掌，一顿狂奏，跟演大鼓似的，乐不可支。

那些画里的小川被夸张的描绘成一只小呆猪，一会儿欢笑一会儿掉眼珠儿，一会儿霸气横行，一会儿骑驴放牧，极为可爱逗趣。

小川都不知道这样的四格漫画，姜原怎么也有兴趣画来玩。

最后一幅是一套奋读的漫画，人物造型可爱逗趣，乐观向上，笔法简单轻松。

但这却一定是姜原费了很多心思的作品，令小川心动不已。

晚上回家自然没有放过这个表面淡然，内心狂野的家伙。

现在，他身上每一分，他都喜欢得不得了。似乎内心里那隐隐的对未来的不确定也少了很多。

少年人的狂枉让他觉得或者他可以一辈子都拥有这样的他。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不是很早，却出奇的冷。

姜家那被姜原修整过的门窗，也挡不了多少寒气。

姜原不舍得小川在这里继续苦读，高考也越来越近，他赶着小川回自己家住。起码那里还有很好的供暖设施。偶尔姜母还会咳嗽，也非常影响小川学习。

小川自然是十万个不乐意：“要不咱们一块搬我家住去！”他指的是姜母也一块搬过去，反正也不是没有房间。

姜原摇摇头，笑道：“我妈不会离开这里的”

小川撇嘴：“她肯定也冷的，你听她晚上咳得那个厉害，我都觉得难受。”

姜原无奈的拍拍他，看看姜母说：“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妈，但这里到底是她一手建立的家，她也习惯这里，等我再多赚些钱，会想办法改善这里的。”现在他手上的钱，还不够对家里进行居住改善。

身为学生，也确实有很多事不能办到。

但是这个社会如果连一个最基础的学历都没有，也是不易生存的。

他不能贸然扔下在姜母看来最重要的学业，虽然这份学业于他可有可无，他仍得坚持取得一个好的成果安慰姜母的辛劳。

小川没有依姜原的搬回家住，而是坚持着等待严寒的过去。

紧张的学业，常常令他体力有所不支。姜原心疼，劝他还是回自己家住会好很多。

实在没办法，只有陪他回家住二天，可心里还是有点放心不下姜母。

与姜母一块生活了三年，感情也越来越浓。

于是，他俩就这么二边住。

跨过2004年的元旦，期末考成绩出来时，小川的自信多了不少，他考得还算不错，心情也开朗起来。

这天晚上，姜原有事被校长叫去帮忙，让他先回自己家烧上热水器，好好休息。

刚到家里楼下，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高高大大的人，象个小孩似的在寒风中给墙角的流浪猫喂食。

想避开的小川，瞧他在那里手脸冻得通红的，又有点于心不忍。

听邻居说他学校里有学生来喂小猫时，他还没在意。

今天看到，脑子里那个凶狠的形象和此时爱心十足的温和完全让小川有点莫明其妙，脚步也随之慢下来，没有急于进楼回家。

他走了过去，景亮并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专心的观赏着小猫们的抢食。

路灯下，那件穿在景亮身上的明显比自己合身的校服，此时看来倒很有意思。

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考虑的，给学生订的全是同一尺寸的校服，似乎担心每一个人都能长得和景亮这般高大，而不够穿。

难怪邻居会明显分辨出不是他在喂猫，而是他的同学之类的。

想到这些，小川无声的笑了笑。

“笑什么？”那个越来越象石膏似的人突然开口。

“没什么，咱俩的校服挺逗的”小川轻快的回答他，想着姜原曾说，这样一模样长短的校服也不错的话，如果想从一堆人中找出个别化，还挺难。如果谁干好事，没准也能让所有着同样服装的人共享荣誉，当然反之亦然。

“这有什么逗？”景亮不知道他心里在想着姜原跟他开的玩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轻笑仍然留在脸上的小川，漂亮的脸颊隐在昏暗的灯光里，哪怕看不清，景亮也能分毫不差的用眼睛描摹出他的脸部每一根光影线条，心里又不可救药的悸动了。

“走吧，上我家坐坐呗”小川瞧他喂食得差不多，干脆好事做到底，喝口热汤的礼貌还是要有吧。不知不觉中他从姜原那里感染来了许多。

直至跟到那个人来到他熟悉的房间，他都有点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景亮没想到，他曾用尽全力也不能获得的东西，竟会因为自己一个执着的举动而获得。

喝着很久没喝过的热汤，他的心速不自觉的加快，有一种按捺不住的喜悦。

第26章

那天晚上，直至地面铺上一层雪白，姜原才赶回小川家。

姜原并没有反对小川与景亮来往。

上次就听小川说牛奶喂猫的事，姜原心里对景亮自然存了份宽容。

看到景亮这么晚还在，虽然不悦，但并没说什么。

第二天，衣装不够保暖的景亮，添了件姜原他们给的毛衣才去上学。

当然衣服是小川给他的。他心里也觉得和姜原实在无关。三人相处相安无事。

姜母近来身体不适，姜原发现了，要带去就医，偏姜母就是倔强的要省钱。

春节过完了，还没大好，姜原实在不能再听母亲的了。

面色越来越差，完全不再似简单的咳嗽。

姜母却象早已知病原似的，硬挺着不去就医。

直至完全难受得不能上班了，姜母才被小川和姜原抬去了医院。

姜母虽不会说，但和医生比划的模样，象是就病就医一般，拿了些药就回了家。

姜原这时才发现原来还真没注意过姜母的健康问题。问医生到底怎么回事，医生只是摇摇头说好好照顾她让她多休息，姜原听了，深感自责。

整个寒假都守在姜母身边侍奉左右，姜母却不断地动手赶姜原去学习，她心里清楚高三对于苦读的学生来说有多重要。

小川也由此懂事不少，春节时还从爷爷奶奶那里拿来补品给姜母。

开春的时候，姜原的股票已经累积到一万元。

他全都清算了出来，非让姜母到医院治疗。姜母万万不同意，觉得他是浪费钱。

俩人争得不可开交，小川看到了，姜原只得和他说，姜母是肺癌，得化疗，吓了小川一跳。

药物口服控制完全不能象原来那么管用。

以前，姜原都没注意她在偷偷的吃药。现在看来，拖得久了。

但完全不治疗，令姜原相当的心痛。

于是，小川也加入劝慰的行列，好容易将姜母送进了医院。

每次姜母都苦苦的用完全听不清的哑音比划着，让他俩一定要好好学习。

姜原眼里泪光闪闪，非常无奈。

那是小川第一次看到自己那么依赖的人，眼中含泪。

看在眼里，小川的心也跟着疼。

和家里爷爷奶奶说，要借钱给姜原帮姜母治疗，却非常不幸的得到拒绝。

小川恨得大为冒犯爷爷奶奶说：你们良心让狗吃了！

气得爷爷奶奶把他爸妈也叫来打电话骂他。

姜原知道小川的善意，但不能因此而破坏掉小川与家人的关系。

拦着他向家里要钱：“你不要这样，他们有他们的难处！”

“难什么，有的是钱，赚那么多钱，现在借给咱们，咱们以后还啊！”

姜原抱住小川，心道傻瓜这不能怪他们：“你别这样，咱们可以渡过难关的，医生说这不是一天二天的事了，你还是要以学习为重！”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学习，瞧着姜阿姨疼得难受，我也安不下心啊”小川眼泪顺着心事全流了下来，难怪姜母那么赞同他们在一起。

一个很普通的劳动者，没有什么文化，却比什么都清楚明白。

一万块花得很快，姜母也哭着闹着要出院。

姜原坚决不同意。

癌细胞变化得很快，不出三个月，就转移至脑部和肝脏。

在春暖花开的时候，坚持不住的姜母被病魔击倒。

学校里获知此事，号召同学们互相支持帮助姜原渡过难关。

姜原很冷静的处理了所有的后事，到姜母的单位办理了各项事务，从民政局领到了以月支付的补助款。

姜家突然冷清起来。阳台上姜母最喜欢的葡萄藤缺了护养，生长得分外残缺。

小川一直都陪伴在姜原的左右。

这是第一次，小川在他的生命里经历一个熟悉的人永别。

看着那黑框里的姜母，那点点音容笑貌全都从记忆里跑出来，令他觉得异常心痛。

他依赖的姜原，虽然忧伤，却并没被这一切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