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三千(生子)下——风烟幻

作者:风烟幻  录入:01-16

他,就是天云国圣上慕容定祯。

在这一夜,慕容定祯睡梦中的魂魄仿佛飘飘荡荡折回了故土,穿梭过了时光,在一缕晨光之下重新看到了那副自己熟悉

而又陌生,却依然美丽如昔的面孔─他的生母濮阳裳佳,也又一次听到了那声温柔的呼唤:「祯儿……」

乾徽皇宫春风扑面的南苑太液池旁,身着湖蓝色金凤后服的濮阳裳佳正在向他微笑。

「母后!」幼小的慕容定祯松开了奶娘的手,欢快的飞奔了过去,一头扎进濮阳裳佳温暖的怀抱中。

「瞧这一头的汗」濮阳裳佳啜吻着慕容定祯带着发旋,汗渍渍的额头,从侍女手中拿过丝帕轻轻给他擦拭着。

「哈哈……咯咯……」慕容定祯趴在濮阳裳佳怀里不停的直笑,任由母亲为自己擦汗,又伸出肉肉的小手贴上了濮阳裳

佳后服下高挺着的肚子,天真的眨眼问道:「母后,祯儿是不是要有个弟弟了?」

「祯儿想要弟弟吗?」濮阳裳佳即将足月身子沉重,也抱不起来茁壮健康的儿子,只能拉过他的小手,缓缓走到亭台内

凉爽的地方坐下。

「嗯,祯儿想要弟弟……二哥说过弟弟好……」慕容定祯抿了抿润润的唇,又一次蹭上了濮阳裳佳的身子。

「嶂儿这么对你说的?」濮阳裳佳搂住蹭在自己身上的慕容定祯,笑问道。

「二哥说是弟弟就可以一起打仗,妹妹就不可以了……」慕容定祯的小肉手不停触摸着濮阳裳佳高耸的肚子,好像在打

探里面的那个即将成为自己弟弟或者妹妹的小生命,认真的回道。

濮阳裳佳爱怜的一笑,将慕容定祯搂的更紧了,亲了亲儿子,点头道:「那母后就再给你生个弟弟来陪着你,这样祯儿

永远都不会孤独了……」

「嗯嗯」慕容定祯乖乖的呆在濮阳裳佳怀抱中享受着那份暖融融的感觉,他喜欢那个即将诞生的弟弟。

那一日天空是湛蓝高远的,湖水是碧绿澄清的,春风是微拂扑面的,而母亲的怀抱是温暖包容的。慕容定祯望了望头上

掠过的飞鸟,又转头看到太液池旁随行的侍从都在神色柔和的对他微笑,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宁静而温情,小小的慕容

定祯以为这辈子都应该像那一日般度过。

可是不过短短几日,慕容定祯头顶上那片洋溢着温暖与爱意的天空就塌陷了下来,一切从此变得截然不同了。

「皇上,皇后……皇后怕是难产了!」阴沉的午后,坤茗宫正殿内已经跪了一地的御医,这时又有一名身着官服的御医

从内殿快步走了出来,跪下向扶着额头憔悴不堪的慕容瑞昊禀报道。

慕容定祯偷偷藏在厅堂的锦帘后,从昨夜他就听到母后就寝的正殿里时不时传来凄厉的呻吟声,接着就有了许许多多的

侍从和医官陆续来到了坤茗宫内,但慕容定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为了一探究竟他甩掉奶娘从侧殿溜了过来,谁知刚过

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都是些无用的东西!」慕容瑞昊听后暴怒起身,一拳砸碎了桌台上的玉器。

「皇上饶命!!!」跪着的御医立即全在磕头求饶。

慕容定祯幼小的身子被眼前这一幕吓的发抖,他从未见父皇如此震怒过,伴随着内殿另一侧传出母后越来越大的惨叫声

,他眼中平日里祥和美好的坤茗宫开始变得毛骨悚然。他预感一定是母后出事了,正准备跨步跑向前厅的时候,忽然有

人蒙住了他的眼睛,将他抱了起来。

「定祯。」

慕容定祯永远都会记得那一日、那个声音。

「松开我,松开我……」慕容定祯不断的哭喊挣扎道,只不过眼下在人影匆匆遍地哀号的坤茗宫,他幼小的嗓音完完全

全被淹没其中。

那个人一直将他抱到了侧殿的寝宫,放到了床榻上,才松开了手。

「二哥……」慕容定祯哭着揉了揉眼睛,看清了面前站着的人,那个衣着华贵英武挺拔的少年─他的二哥。

「定祯,别怕」慕容无嶂拿出了袖中的绸缎帕子,为慕容定祯擦干了脸庞上的泪水。

「二哥,母后怎么了?」慕容定祯的身体还是不断的抖动,他真的很害怕很害怕,母后凄厉的惨叫声还是源源不绝的从

正殿那边传来。

慕容无嶂没有回答,只是上前两步坐在了床榻上,掀起了锦被紧紧将慕容定祯包裹住,又环抱着这个年幼的弟弟,轻声

道:「无论皇后怎么了,二哥今夜都在这陪着你,好吗?」

「嗯,二哥你别走,我害怕」慕容定祯挣开了被褥,紧紧搂住了慕容无嶂的脖子,颤颤的道。

慕容无嶂轻轻拍了拍他弱小的肩,挑挑英眉,关切的问道:「饿不饿?二哥还给你带了糕点过来,想吃吗?」

「想吃」慕容定祯摸了摸自己干瘪的肚子,从昨夜起这坤茗宫就乱成了一团,连奶娘也前后进出忙碌着,他整天根本没

有进食。

「那过来,二哥陪着你一起吃」慕容无嶂站起了身,伸展手臂摆了摆,示意慕容定祯要想吃糕点就必须自己下床。

慕容定祯于是马上从床榻上蹦了下来,迈着小碎步追了过去。自从记事以来二哥就是他最崇拜最亲近的人之一,他知道

和二哥在一起总有那么多好玩的好吃的,二哥也总能给他讲许许多多有趣的故事。

慕容无嶂点点头,淡笑着拉过了他的小手,带着慕容定祯走到外厅的圆桌旁坐下。

夜幕低垂,记忆里那是年幼时慕容定祯最为恐慌惊秫的一夜,因为整整一夜在坤茗宫侧殿内还是能听到母后极度痛苦的

呻吟和惨叫声,直到天明才渐渐的衰弱至无声。

但也就是那一夜,有那样一个人,让慕容定祯感受到了世间珍贵的兄弟之情,在他那还并不宽阔坚实的臂膀中,幼小的

慕容定祯度过了人生迄今最漫长的一夜。

「祯儿,你过来」晨曦吐露的时候,坤茗宫忽然陷入了一片深深的沉寂之中,和前两日的慌乱喧嚣有着极大的反差,慕

容瑞昊遣人领着慕容定祯走进了正殿。

「父……父皇」看到殿内的人都在低声抽泣,慕容定祯的心跳加快了许多,不由感觉到恐惧。

「你母后……她走了」身着龙袍形销骨立的慕容瑞昊蹲下了身子,紧抱住慕容定祯,哽咽的道。

即使慕容定祯还小,但他是他慕容瑞昊的儿子,而故去的又是慕容定祯的生母,慕容瑞昊认为还是应当让他的儿子知道

这一切。

「走了?」慕容定祯不解的道,还不大明白慕容瑞昊的意思,他记得前几日母后还答应给他生个弟弟来陪他的,慕容定

祯又眨了眨明亮的眼睛,问道:「那弟弟呢?」

慕容瑞昊颤抖着身子一直在哭,根本无法回答儿子的话。

慕容定祯只有自己摆过眼神望向了房门敞开的内殿,只见内殿床榻上躺着的人被白色锦缎遮盖着,床褥之间到处都是殷

虹的血迹,甚至浸满了床榻前的地板,而从白缎下高高耸起的腹部轮廓,慕容定祯突然意识到,那可能是他的母后─濮

阳裳佳。

「母后死了?!」慕容定祯转过头「哇」的一声大哭道,拍打着慕容瑞昊的肩膀。

慕容瑞昊通红着眼眶抬起了头,轻轻抚摸住慕容定祯小小的柔嫩脸庞,就那么怔怔的望着濮阳裳佳留给他的这个唯一骨

肉,俊朗面容上痛彻肺腑的眼神渐渐模糊放大了起来,似乎可以吸纳住人的魂魄,任凭多少年时光的洗涤也不曾改变过

「呃……」这一夜,床榻上的慕容定祯就在父皇这样的眼神之中午夜惊醒,心跳剧烈猛的坐起了身子,随即感到腹中极

为疼痛,慕容定祯喘息着用手托住肚子,在锦帐中极低的唤道:「来人……」

「皇上」殿内的宫侍听到后连忙掀开了帐子,近来慕容定祯身子有孕虚弱,曾钦格特意派遣每日两名宫侍,在夜间无休

的值守内殿服侍慕容定祯。

「皇上您怎么了?!」两名宫侍看到冷汗淋漓,撑在床榻上托着圆隆腹部的皇上都惊道。

「宣……御医……快……」慕容定祯咬着唇低低的道,他能感到腹中胎息大乱,心中顿觉不妙。

「是,是皇上」一名宫侍马上跑了出去,另一名宫侍连忙拿过了枕垫放在慕容定祯身下,扶着慕容定祯躺好。

「呃……」慕容定祯剑眉紧蹙,双手捂着腹部,只觉得圆挺小腹抽搐般的压抑疼痛让他极为难捱,缓缓的侧了侧身等待

着御医来为自己诊治。

很快,当夜在宫内守值的薛承远火速赶了过来,乾玄殿内也已经点起明亮的灯火,皇上午夜突发不适胎息紊乱,没有人

敢怠慢耽搁。

「皇上,臣来晚了」薛承远来的时候看到慕容定祯全身的亵衣已经湿透了,长发披散的躺靠在软枕上,脸色苍白若雪,

薛承远不再多言立即为慕容定祯切脉诊治。

「承远……朕到底是怎么了?」慕容定祯难耐的蹙眉询问道,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怀胎六月有余一直悉

心安胎,却还会如此疼痛。

「皇上您先服药,将胎息安稳下来,再让臣仔细诊治」薛承远利落的打开药箱,拿出了两瓶早已备好为了急用的安胎药

剂,曾钦格也端过来了热水,薛承远坐上床榻扶起了慕容定祯无力的身子,谨慎道:「现在首要的是为皇上您止痛,至

于是什么原因在今夜引发如此痛感,臣还需要详查。」

「嗯……」慕容定祯有孕的身子此时实在疼的难以忍受,也不再多问,将药剂兑水服下,只期望能迅速缓解下体的疼痛

服过了药,薛承远扶着慕容定祯重新靠回了枕榻上,为慕容定祯盖好锦被,起身清洗了双手,擦了一些润滑的药剂,才

又一次坐下将手撩进了锦被内慕容定祯的亵衣下,贴在慕容定祯已经膨胀挺立的肚子上,沿着慕容定祯柔滑紧致的肌肤

仔细检查着胎儿的胎位。

慕容定祯深陷在枕榻中,艰难的气喘吁吁,等待薛承远为自己诊治查探。

「疼吗,皇上?」经过一阵摩挲,薛承远探触到了胎儿的轮廓,轻声询问道。

「不是这里……」慕容定祯扶着腰,低声道。

「那是这吗?」薛承远又探进去另外一只手,在慕容定祯的肚子上仔细寻摸了一会,问道。

慕容定祯闭着眼,虚弱的摇了摇头,这几处地方虽说也疼痛,却感觉都不是最为要害的部位,不过他现在腹内有着一片

疼痛过后的麻木,也着实说不清刚刚哪里才是最痛的地方。

「皇上,臣认为您今夜腹痛应当是胎位不正所引发」不久过后,薛承远经过详细的诊断,伸出了手,对床榻上侧身躺着

的慕容定祯回道。

「胎位不正?」慕容定祯心里一震,知道这是非常不好的讯息。

「对,皇上腹内胎位不正」薛承远肯定的道,脸色非常沉重。

「那会怎样?」慕容定祯忧心的道,难道这次又无法平安产下腹中的胎儿?是否天意如此?

薛承远望着床榻上焦虑虚弱的慕容定祯,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若是不能及时矫正,皇上临盆时定会难产。」

「难产……?」慕容定祯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这次怀胎之后他一直很注意。

「嗯」薛承远应道,他不愿意欺瞒慕容定祯真实的状况。

「怎么朕想带一个孩子来到这世间,竟会这么难?」慕容定祯消沉的感慨道,又联想到今夜梦境中的片段,心里顿时有

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开口问道:「承远,今年是什么年?」

「皇上,是昭远七年。」

慕容定祯不堪的苦笑,伸手抚摸着自己的锦被下怀胎的肚子,沈声叹道:「朕的母后就是在永宁七年难产而亡的,恐怕

这一次朕也是凶多吉少。」

「皇上,您可千万不能这么想」曾钦格一听慕容定祯这么说,瞬时哭着跪在了床榻前。

「皇上,姑母睿静皇后当年如何薨逝臣并不清楚,但只要臣在,就会为倾尽毕生所学为皇上寻求安产良策」薛承远望着

眼前十分脆弱又孤独的慕容定祯,很希望能够安抚慕容定祯的心绪,毕竟现在身怀有孕的皇上和以往在身体和情绪上都

是不同的。

「是否能为朕在产前矫正胎位?」慕容定祯思索了片刻,也觉得自己实在不应当有如此心灰意冷的想法,毕竟腹中的胎

儿现在还活着。

「现在胎儿还未足月,一定能够矫正,即使臣一人之力无法为皇上医治,还可以遍请天下名医,皇上绝对不能放弃」薛

承远坚定的道。

「朕不会放弃,就按你的想法来为朕医治,朕信任你」慕容定祯缓了口气,轻轻转过了头,对着薛承远声音沙哑的道。

薛承远沉默着抿唇淡淡笑笑,肩负起了这份慕容定祯赋予他最重的信任和嘱托。

第六十九章

昭远七年 天云国北疆 锡尔勒郡

天云国北疆幅员辽阔,在一望无际浩瀚苍茫的草原上,山丘连绵云淡天低,处处可以看到成群的牛羊和游居住于此的氏

族部落。

草原平坦笔直的商道上,来往的商队车马络绎不绝,由于近年以来天云国与大梁国商贸交往渐渐繁盛,在利益的驱使下

很多商队千方百计的运送各种丝绸、茶药、瓷器以及其它只产于天云国内的稀有物品来到这里,在天云国与大梁国交界

的锡尔勒郡进行交易贩售以换取贵重的黄金。

经过几年的经营和悉心打理,昭远六年汪氏商行已在锡尔勒郡设立了直署的店铺,专门负责接洽生意。

昭远七年,年关过后不久,那支年前远赴大梁国行商的汪氏商队一行车马终于折返回天云国北疆的锡尔勒郡。

「少爷,您可回来了……」这日午时,库德城内人流往来的街道上,站在汪氏店铺门前几位掌柜和伙计穿着的人见到从

远处行来的一对车马,立即迎了上去。

「嗯」领头骑在黑鬃烈马上,身披墨缎斗篷腰系佩剑的独臂男子收紧马缰,一跃下马轻轻点头应道。

「少爷,自从您离开库德城后,我这心就一直悬着,盼着您早点平安回来」一位看似四十有余,身穿蓝色长袍的男子跟

着迈步走向店铺内的卓允嘉说道。

「康掌柜,吩咐下人将银车和货物都拉到后院,将银箱妥当收纳好」身材高大的卓允嘉褪去了斗篷,英挺的眉目上泛着

难以遮掩的疲惫,转过身在内厅的檀木椅上坐下。

「是,少爷」康勤盛恭敬的道,转身出去交代下人几句之后,才又端着热茶走了进来,为卓允嘉倒满热茶,递了过去,

探问道:「少爷此次出行大梁国,一切可好?」

「还算顺利,将药材都按时押送到了」卓允嘉握起茶杯,啜了几口热茶。

「我原本担心这一次药材既是大梁宫廷预定的,也许会百般刁难少爷你们一行人」康勤盛听卓允嘉这么说,也终于松了

口气。

「没有人为难我们,倒是在清辽城听说纪连启瑛病重,宫内急需这批药材为皇上治病,因此这次就连货金也给的格外多

」卓允嘉淡淡的道。

「我曾听说这大梁皇帝纪连启瑛是个出了名暴虐无道的人。」

「你不过是道听途说罢了,又怎能信以为真?世上之事但凡亲眼所见,还常常难以轻信,又何况只是传言?」卓允嘉伸

手理了理袖袍,漠然的回道。

「虽是这么说,但当年乾徽与大梁相战在这草原上是何等惨烈少爷未曾一见,如若不是之后这些年庄王一直驻守着北疆

各郡,想来这边界之地也是永无宁日」康勤盛深深叹息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多想无益」卓允嘉起身顺手拿起了桌台上的几封书信,随意翻阅了几份,问道:「我走之后兰汀城

推书 20234-05-02 :天师执位Ⅱ之八 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