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温开水——粗饭淡茶

活猪被圈在一个简易的圈里，周围的人和商贩商量好了要哪个部分的肉。商贩再用铁钩勾住猪脖子，把活猪吊起来，一

刀下去，热腾腾的血涌出来，有白雾飘在空中。

秦喆向来有些怕这个，躲在秦铮身后，听他跟商贩讨价还价。最后，他们买了一整条猪后肘和一整块猪肝。

“吃的时候也没见你怕，这时候怕什么。”秦铮小声嘲笑他。

秦喆红了脸，却倔强着不肯承认，“谁怕了。”

“那下次让你自己来买。”秦铮笑着调侃，“小时候我在家里杀猪，你吓得哭了一晚上的事不会不记得了吧。”

“那时候我才几岁，现在已经长大了。”秦喆反驳，“他这一阵似乎又长高了几公分，只比秦铮低了两三个厘米，模样

也渐渐有了成熟的轮廓，可是在秦铮心里，或许永远都会把他当小孩子吧。

不是小孩子，会弄混了亲情和爱情吗？

秦铮在心里想，不知怎的，心里竟微微有些发酸。

“哼哼，今年我来杀鸡。”秦喆没看出秦铮的心思，挑衅似的看着秦铮。

“好，你杀就你杀。”秦铮不再说什么。

年三十，秦铮从镇上往家里赶，他放慢了速度，还到商场里转了一圈，买了点鞭炮回家。进院子的时候，他便发现秦喆

正盯着笼子里的母鸡发呆，手里拿了把刀，也不知蹲了多久。母亲似乎不在，想来这个时候，是去别家串门去了。

秦铮没出声，抿着嘴进了屋，拿了一串鞭炮，又随手点了根烟雕在嘴里，抄着手，幽灵似的站在秦喆身后。

小孩子依旧蹲在地上犯愁，过了好久，他才伸手从笼子里，掐着母鸡的翅膀把鸡拎了出来。手中的刀在空中比划了很久

，才慢慢接近了鸡脖子。那母鸡似乎也知道自己的命运，发出咕咕地悲鸣声。

秦喆狠了狠心，一下子划开母鸡的脖子，血流了出来，看得他手中一抖，下一刻鞭炮声在他身后，吓得秦喆“啊”的一

声叫出来，将母鸡掉到了地上。

秦铮将鞭炮扔得远了一点，站在那里，笑得前仰后合，直叫秦喆恼羞成怒，扑到他面前，狠狠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哥

，你坏死了。”

秦铮笑够了，将垂死挣扎的母鸡捡起来，找了个瓷碗将鸡血盛好，又熟练地将母鸡收拾好，一边弄一边给秦喆做着讲解

。

秦喆趁了秦铮两手都忙活地时候，使劲掐了一下他的大腿，刚要逃跑，却被秦铮眼疾手快拌了一下，跌倒了地上，许是

方才动作太极，秦喆感到膝盖一阵生疼，那瞬间竟没爬得起来。

“怎么了？”秦铮下了一跳，忙把手用水一冲，将秦喆从地上拉了起来，坐到一旁。冬天穿的衣服太厚，裤腿根本撸不

上去，秦铮只好把秦喆抱到床上，将他裤子脱了下来。这一次，秦喆摔得不清，膝盖上留下拇指大小的一个伤口，正潺

潺地流着血，周围一片青紫。秦铮没想到他伤得这么重，吓了一跳，急忙去打了盆清水，又找了紫药水来，帮秦喆把伤

口处理好。

“是我没轻没重的，疼不疼？”秦铮将秦喆的伤口处理好，心疼地问道。

“疼~”秦喆撒娇似的撅起了嘴，方才那一下，他是真的疼得厉害，现在伤口也是又疼又酸，但看秦铮紧张他的模样，

秦喆心里却是有点甜蜜的。“亲亲我就不疼了。”他眨眨眼，伸手指了指嘴唇。

说完这话，秦喆就后悔了，年三十的，若是把秦铮逼紧了，这年久不用过了，他垂下眼睛，掩饰自己的后悔。

可下一刻，秦铮却扶着他的肩，将嘴唇凑了过来。这样的亲吻，并不是第一次，只是，这却是秦铮第一次主动地亲吻。

凉凉的有些柔软，秦喆的身体僵硬异常，几乎不敢乱动，生怕随便一动，就将这美梦惊醒。这个吻顶多只持续了五秒，

秦铮便像是恍惚回了神似的将秦喆一把推开，转身便走了。

秦喆躺在床上，想着方才秦铮那模样，噗嗤笑了起来，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将脸埋在枕头里，打了个滚儿，闷笑出

声。

“你给我盖上被子，小心冻着！”两分钟以后，秦铮的声音传来，秦喆才感到有点冷了起来，他把棉被往自己身上一盖

，觉得心里暖烘烘的，再也没有比这更让人高兴地事情了。

第 32 章

年三十的夜里，鞭炮声响彻了上半夜，外面熙熙攘攘着，秦家却多了点清冷。因为没有男主人，又是孤儿寡母，到了这

样的节日，来秦家拜年的人总归比别家少些。

秦铮和秦喆倒是乐得清闲，凑到一处做了年夜饭，与母亲一起吃了，期间说些心里话，并无外人打扰，倒也自在。吃过

了团圆饭，秦铮带着秦喆拎了些年糕鱼肉去给村里同族的长辈拜年，自秦喆考上大学以后，村里那些叔叔伯伯之类的对

他们兄弟温和了许多，这一次见了他们，更是给足了压岁钱。

这样的村子，一年下来，也不过能正经考上三五个大学生，秦喆这年更是少，除他以外只有一个复读生，因此他如今在

村里也算是小有名气。人人都知道，秦家那个在外面偷生的小儿子考上了大学。有好事的人在私下里感叹，这城里媳妇

儿就是比农村媳妇儿生的娃有出息。

这样零零碎碎地话，秦铮自然早已听过，只秦喆却第一次知道，脸色越发暗了下来。

“哎呦，小喆以后就是城里人了，和咱们可不一样啊。”

“是啊是啊，等秦喆大学毕业了，可就发达了。咱们秦家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小喆，等你赚了钱，可别忘了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啊。”

这些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话让秦喆越发厌烦。在家里最困难的时候，这些人可曾帮过他们一把，那时候他虽然年纪小，

但却仍然有些印象。秦铮为了生计而辍学打工的时候，他们甚至不敢经过他家门前，生怕被母亲拉去借钱。

这些人如今看秦铮的表情越发轻蔑，连高中都没有毕业，年近三十都没娶老婆的男子在他们的眼里是如此的卑微而渺小

，让他们几乎不愿多看一眼，只一个劲儿地拉着秦喆说话。

看着秦喆不答话，秦铮悄悄掐了一下他的手背，秦喆这才回过神来，与这些亲戚们虚与委蛇。直到出了门，脸色才彻底

黑了下来。

“怎么了？”秦铮看着秦喆的模样，有些意外地问。

“真不要脸。”秦喆小声说道，“以前对咱们可没这么热情。”

“有什么好生气地。”秦铮笑起来，“如果不喜欢，就别在乎。”

“等我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就把你和妈都接过去。”秦喆抬起头来认真地看着秦铮，“不要再留在这里。”

秦铮看着他认真的表情，笑得越发无奈，“其实在哪里都一样，你觉得开心就好。”

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响，漂亮的烟花划破夜空，在空中绽放出各色花朵，火光明灭之间，照亮了秦喆的眸子，亮亮的，过

了一会儿渐渐有了些湿意。“哥，对不起。”

秦铮愣了片刻，莫名其妙的问，“你和我说对不起干嘛。”

“如果没有我……”秦喆哽咽了一下，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渐渐长大，知道自己的存在给秦铮增加了多么负担，不负责

任的父亲和孱弱的母亲以及年幼的弟弟，这一切逼得秦铮在那个时候做出了辍学的决定。如果没有自己……如果没有自

己……秦铮一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说什么傻话呢。”秦铮摸摸他的头，“行啦，快把眼泪收起来，大过年的，妈在家里等着呢。”

秦喆不知秦铮是否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只是拉着他的手往家的方向走去。冬天夜里风大，秦铮总是喜欢快走几步，帮

他挡风。只这一日，秦喆却不愿，他和秦铮并排走着。他们慢慢往家的方向走着，屋子里灯火通明，电灯发出橘色的光

芒。

“小喆，无论如何，我从来都没觉得你连累了我什么。”快进屋的时候，秦铮突然转头对秦喆说道，他的眉眼间有温暖

的笑容，就和过去无论什么时候一样，刹那间温暖人心。

这个新年比秦喆想象的要好得多，虽然除了那个吻，秦铮再没做过暧昧的动作。过完年，秦喆也歇够了，便到秦铮的工

厂去打短工，一天三十块，也算价格公道。

秦铮一开始不太高兴，只后来秦喆一直坚持，才勉强同意，只说如果他觉得累了，随时都可以回去。秦喆哪里愿意，每

天和秦铮吃住都在一起，他求之不得。

新年刚过，订单还不是很多，没太有加班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是六点下班。两个人去食堂凑合着吃了点，便没了事做

。以前，秦喆不在时，秦铮常去和工友们一起出去喝酒，只秦喆在这里，他不愿弟弟接触那些糜烂的东西。

两个人窝在宿舍里没事做，秦喆干脆教秦铮用电脑打游戏。

“呐，就是这样，把豌豆种上，就可以打僵尸了。太阳花可以生成太阳，其他的有提示啦，你按照提示来玩就好。”秦

喆把鼠标递给秦铮。

秦铮瞅了半天，慢慢明白了游戏的意思，手指不断按动鼠标，很快便将僵尸打死。“很简单嘛。”秦铮有些小得意的说

。

“开头简单，后面就越来越难了。”秦喆解释。

后来的那几天，秦铮便迷上了游戏，渐渐到达了废寝忘食的地步，每天下了班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扑到秦喆的笔记

本电脑前，开了机打游戏。

秦喆渐渐成了第二位，连个电脑游戏都比他有吸引力。

“哥，别玩了，陪我说说话吧。”秦喆摇了摇秦铮的胳膊。

“别动别动，跳舞僵尸出来了。”秦铮急忙说道，鼠标飞快的在屏幕上飞舞。

“不许玩了，你好几天都不和我正经说话了。”秦喆有些失落的说，心里后悔至极，早知道，他绝对不会让秦铮碰电脑

。

秦铮正到了关键时刻，根本没听到他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让人眼花缭乱的屏幕。

秦喆气得要命，跑到一旁，拿被子蒙住了脸，直到秦铮关掉了电脑，都没再说一句话。秦铮见此，只好过去哄他。

“行啦，这又是闹什么别扭，”秦铮伸手将被子扯开，看着秦喆一脸怄气的表情看着他，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都十

七了，还小孩子似的。”秦铮伸手点了点他的鼻子，又低头在额头上亲了一口，“行啦，哥给你赔罪还不行吗？”

秦喆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理他。

“别闹脾气啦，就这么点小事。”秦铮低头嘟囔着，把秦喆往里推了推，也躺到了床上，伸手把秦喆怀到怀里。“还说

不像小孩子。”

秦喆听了这话，突然转头，恶狠狠地将秦铮拉到眼前，稳吻住他的唇。他趁着秦铮吃惊得瞬间，将舌头挤进他嘴里，疯

狂地席卷秦铮的口腔。其实吻上秦铮的那一刻，秦喆感到脑子一阵发热，随后像是爆炸了一般一片空白，带他气喘吁吁

得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了床上，而秦铮整个人压在他身上，亦是脸色发红。

“哥，你还敢说我是小孩子。”秦喆看着秦铮迷乱的模样，嚣张的笑了起来。

第 33 章

心脏跳动得厉害，秦喆的脸一片潮红，可仍然倔强得握紧了秦铮的手，不让对方有一丝退缩的机会。

他看着秦铮的眼睛渐渐恢复了清明，对方的脸色微变，迅速翻身下床。他心里有些失落，也只好跟着坐了起来，秦喆方

才明明已经感觉到秦铮的那处已经起了反应，一瞬间他几乎认定了秦铮也是爱着他的，可是此刻，他又有些迷茫。

秦铮背对着他，站在屋子的中央，紧紧攥着得手微微有些颤抖，过了许久，他才哑声说道：“你再……让我……想一想

。”

秦喆低下头，嗓子里发出一声模糊地“嗯”声，只是多少有些不情不愿，直到秦铮转过身来看着他。

灯光从秦铮身后射过来，在秦喆的身前投下一片阴影，他抬起头来，发现秦铮的脸隐在一片昏暗之中，看不真切。

“小喆，你才十七岁……”秦铮嘶哑着声音，微微有些颤抖的声线显示着他压抑着的感情。他并没有再说下去，秦喆却

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怕自己年少无知，以后会后悔吧。他在心中苦笑，嘴角亦轻轻勾起，“哥，我十六岁的时候就

已经高中毕业了，你十六岁的时候就在养活我和妈了，年龄这种东西，算得了什么？”他轻轻叹了口气，“哥，你先告

诉我，你喜不喜欢我？”他问。

秦铮怔了片刻，却终究没有说出答案，只低声说：“小喆，现在你还是个学生，你要做的事好好读书，等你十八岁了，

再来想这个问题。”

“十七十八有什么不一样。”秦喆撅着嘴，有些不满地嘟囔着。

“你到时候就懂了。”秦铮没敢告诉他，在自己眼里，秦喆永远还是那个没长大的孩子，他伸手揉揉秦喆的头，心里有

些酸楚得难过，突然想再抱抱秦喆，单纯作为一个兄长，而没有那些复杂的事。

秦铮心里隐约明白，自己对秦喆也是抱了那样的心思吧，只是秦喆才十七岁，正是少年血气方刚，最没定性的时候，他

哪里敢随便与他纠缠，生怕以后会耽误秦喆，或许让他留下阴影。

与其那样，倒不如此时狠心一点，这样以后，当秦喆渐渐没了心思，两个人还可以像普通的兄弟一样把这些事当做秦喆

年少时的一个小笑话和插曲。秦铮这样的心思，秦喆自然不懂，他只是对秦铮仍然把他当做小孩子而愤愤不已。

“好了，今天也累了，早点睡吧。”秦铮让秦喆去洗漱，自己则躺在床上，回忆起方才的那个吻，轻轻磨蹭着自己的唇

，轻轻叹了口气。

有了秦铮的承诺，秦喆总算安分了许多，不再做出格的事情，只是静心等待十八岁的到来。他等了那么多年，不在乎一

年的等候，秦喆有的是时间，和秦铮耗下去，他有这个资本。因了心思笃定，等待的日子好像不再变得那样难熬，一个

假期很快就过去了。

开学以后，他回到学校，将这进展告诉宁川，宁川听了噗嗤笑了出来，“这是缓兵之计，笨蛋。”

秦喆却是摇了摇头，“不会，我哥一向不会骗我，他说了再等一年，那么一年以后，他就一定会给我一个答案。”

或许有了这样的承诺，秦喆放下心来，那一年暑假的时候，他咬咬牙，干脆没有回家，留在学校里打工赚钱。他知道秦

铮仍然把他当做小孩子，因此耿耿于怀，下决心要做出点成就来。

这样的想法给了秦喆一些难得的动力，加上宁川的帮忙，给他介绍了一个电脑公司的临时工作，工资低廉，秦喆学得那

点知识自然也不够用。大多数时间，他都在公司里帮人发传真、打印文件、端茶送水、打扫卫生……

负责带他的人是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大叔，以为他是公司哪个高层的孩子，来这里混实习经验，因此只把他放在一旁贡着

，根本不正经教他东西。

秦喆心里憋屈，干脆报了个夜校班，白天打工，晚上就去上课，夜里回到宿舍仍然坚守很久，如此过了两个月，秦喆终

于可以对电脑上满屏幕的程序说上几句话，让带他的男人另眼相看起来，才开始正经教他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