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道:“酒是喝了,但我们喝酒前还喝了茶,茶中早放了解药。”
“也就是说,你们早发现酒问题?”
“很不巧,我们中刚好有对药物非常熟悉的人,你用这招实在打错算盘了。”落日望向老者白笙,后者抚须而笑。
仇厘咬牙切齿,猛地一翻身,闪过木思的制约,大声道:“小子们,都给我上!反正今天也不能善了了,不如拼他一拼!”
话音刚落,碗飞凳倒,刀剑相交。
局势完全一面倒,尽管独孤落日这边的人数没有对方多,但个个身手不凡,解决对手只是时间的问题。只可怜的是,躲在角落
的无关人士,他们时不时会受到凭空飞来的木板碎片暗器的袭击,有点功夫的还可以挡挡,没有功夫的就只有挨打的份。
解决完这一大群人后,客栈已经面目全非,老板欲哭无泪,根本不敢上钱索赔。反倒是大个子罕陌主动丢了一锭金子给他。
“想不到刚到这里就被算计了,看来我们晚上住宿也不能掉以轻心了。”落日一边将妹妹落月拉进怀里,一边对其他人说道。
“哥,不如换个地方吧?”落月有些担心道。
落日笑道:“除非我们离开地下城,否则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落月不再说话,只是偷偷看了看昊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对她一直很冷漠的少年,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明知道他刻意疏
远,但她却更加想靠近,总觉得,不去了解他,她就会错失什么……
“好了,各位,整理一下,我们回各自的房间吧。”落日转身欲走。
“你们等等!”一声大喝止住了众人的步伐。
转头看去,只见一身体微富,貌似商人的中年人冲过来,怒道:“你们想就这样走了?”
落日以为又是来找昊淼麻烦的人,于是脸色冷漠道:“阁下有何贵干?”
“你们看看!”那中年人一指角落,大声道,“看看我的伙伴被你们害成什么样子?”
落日等人望去,只见墙角边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人,各个脸上带伤,细声呻吟着。
中年人又道:“轻伤的也就算了,我可以不计较。但你们偏偏害离羽公子受了重伤,没有三五个月恐怕好不了了。看,他现在
还昏迷着呢!”
落日等人忙过去查看,果然见一俊美青年昏迷在地,手上脚上都被暗器所伤。那中年人并没夸大,这些伤没有三五个月确实好
不了。
“实在对不起。”落日拱手道,“你们的医药费我们全包了。”
“医药费都是次要的。”中年人火大道,“重要的是,离羽公子是我们彩鎏居为参加这次‘千丝舞’特别邀请的舞者。少了他
,我们彩鎏居的丝绸布匹将大为失色,这是对我们商号名声的一大损失。这些,岂是赔几两医药费就可以解决的?不仅如此,
其他人员也个个带伤,到时能不能顺利展出我们的商品都成了问题。”
落日默然,与其他人面面相觑。
郗然道:“舞者的话,可以到水都再请啊。”
中年人没好气道:“我是风都的商人,在比斗大会期间,是不可能请到水都的艺人的。我们各地商人之间的竞争非常激烈,一
旦有人在特殊时期偏帮外商,那人就别想在自己的城市混了。”
郗然恍然,沉吟了一会,问道:“那么,你想怎么做呢?”
中年人沉默,对着郗然、昊淼、古悲风等人上下打量了好一阵,突然笑道:“要回头再请人显然不可能了,那么不如从你们之
中选一两个,代替离羽公子参加这次‘千丝舞’吧!”
18.国囚
水都,正如其名,宛若一个美丽的水上世界,娴静而优美。那穿城而过的湾湾长河,那宁静清碧的巨大湖泊,那环绕村落的涓
涓细流……轻风拂柳,花绽藤绕,各种房舍商铺林立有序,水上商船连成一片,来往行人辛勤忙碌,熙熙攘攘的为这片美丽的
景色中增添了勃勃生机。
此时此刻,昊淼的心是舒畅的,过去的一切悲伤仿佛都不复存在,胸中有一种极其强烈而熟悉的感觉欲奔跃而出,耳边自然地
流动着似有似无的旋律,手指也忍不住轻动了一下。
是肖松的《音诗》!
神秘而典雅,充满力量和生机,清幽流畅,激情中附有幻想……如果,现在他手中有一把小提琴,那么……可惜,太可惜了…
…
“水都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啊!”郗然的声音突然响起,将昊淼拉回现实。
“用不了一个月,一年一度的‘千丝舞’就要开始了,这次的规模显然不同凡响。”独孤落日接话道。
“那当然。”身后走出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此即昊淼他们在地下城遇到的那位布匹商人徐老,“‘千丝舞’虽然每年
都会举行一次,但每隔五年举行的这一次,无论规模还是影响力都不是平年可比的。”
“呵呵。”郗然调侃道,“难怪我们伤了你的舞者会令你那么生气,感情你把自己的身家都赌在这一次‘千丝舞’上了?”
徐老没好气地回道:“那当然!苍国的布衣界竞争非常激烈,我的布坊目前毫无名气,资历又浅,不靠‘千丝舞’打响名号,
那么就不单只是折损钱财的问题了,更关系到我布坊将来能否生存下去。所以,此次大会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昊淼淡淡地扫视了一下徐老,对他将来的成就倒是不予置评,但仅凭他敢在见识了古郗独孤等人的本事之后还讨价还价的这种
勇气,就值得让人敬佩了。说好听点是胆大心细,说难听点是要钱不要命。
“徐老,我相信你必然会在这场盛会上脱颖而出的。”独孤落日笑道。
“在此之前,我确实信心百倍。”徐老森森道,“但在你们弄伤我重金请来的舞者之后,我就对此深表怀疑了。”
“我说徐老,”郗然一手勾住徐老的肩膀,笑道,“别这么悲观,不是还有我们鼎力支持吗?”
徐老一听此言,脸色更差,哼哼道:“确实,你们个个相貌不凡,但说到跳舞嘛……我至今还没发现你们中谁有这种才能。”
郗然不在意道:“跳舞不也就是为了吸引众人的注目吗?只要我们有办法达到这个目的,那又何必拘泥于跳舞呢?”
“但愿如此。”徐老喃喃道,“起码昊淼公子那把奇特的乐器应该会引起一些人的兴趣。”
说到这个,众人都望向昊淼。在场之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但他们中却无一人识得昊淼不久前请求徐老制作的那把乐器。
犹记得当时昊淼无意间见到徐老用来当坐椅的上等红木时,所表现出的那种关注,大异与平常的淡然,平静的眼中仿佛注入了
一道活力,泛起点点漪涟,令人见之难忘。
能让向来平静的昊淼热切想得到的到底是一种什么乐器呢?
昊淼在心中回道:“那不是一般的乐器,那是我一半的生命,我曾经轻易地遗弃了它,现在,我想重新拥有它。”
为此,他不惜以在“千丝舞”上为布坊演凑一曲为条件,来换取制作小提琴的材料。
如今,那把小提琴即将完成,不仅昊淼期待,其他所有人也都非常期待。
再游览一番之后,一干人浩浩荡荡地聚集到一家酒楼歇脚用膳。
“昊淼,待会吃过饭,我带你去买几套衣服吧!”郗然突然提议道。
昊淼不置可否,倒是他身边的独孤和古悲风同时看了看一脸殷情的郗然,心底涌出一股怪味。
郗然继续道:“看你换来换去就这几身粗质衣服,你穿着不难受,我看着都难受。况且‘千丝舞’在即,各商铺的布料都很便
宜,置办几身好衣服也花不了多少钱的。”
昊淼没有回应,但神色稍动。无可否认,外表看似大咧的郗然比其他人都要细心,起码曾对昊淼告白过的古悲风和以保护者自
居的独孤就不曾注意。这个发现令此二人心中都有或多或少的不舒坦。
正当此时,酒楼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
众人寻声望去,只见一群大汉正围着一个衣着破烂的少年踢打,嘴上还骂着难听的话。
被围打的少年卷曲着身体,不吭声也不反抗,任他们欺辱。
“好胆!竟然敢在大庭广众之下打人?”逐狂拍桌而起,带着他的契约兽就冲过去。
“哥。”移玉忙紧跟其后。
他们两人这一动,让落日、狄夜和木家三兄弟也都跟了上去。两方人马一言不合,立马开打,结果可想而知,一般人哪会是他
们的对手,不消一会,那个被打的少年就被救了过来。
昊淼仔细看了看这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一身褴褛,脸上青肿看不出原来的相貌,但是,这少年身上却拥有驾驭火系契约兽
的条件,体内隐藏的力量不可估量。
“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被那群人欺负?”郗然问道。
少年瞥了他一眼,冷冷的没有回答。
独孤落日道:“这个少年是国囚。”
一听“国囚”,众人都明白了,而那个少年却全身一震,脸上露出愤恨痛苦的神色。
唯一不明白的昊淼问:“什么是‘国囚’?”
众人对他毫无常识的问题已经见怪不怪,古悲风回道:“所谓‘国囚’,即犯过大罪的人及其家眷。比如通敌叛国、贩卖人口
、泄露机密等,这些罪都是不可饶恕的。一旦触犯,身上将烙上‘国囚’的印记,有这种印记的人,在苍国是不受欢迎的,任
何商铺和村庄都不会雇佣和救济他们,他们被人任意欺负也都不会有人来帮忙。”
昊淼皱了皱眉,看这少年的年纪,能犯什么大罪啊。
郗然解释道:“这少年可能是犯人的家属,虽然不用被关在天牢,却也难在苍国生存。”
少年垂下眼,眼泪止不住地掉下来。
这种律法未免太过分了。被烙上那种不可磨灭的痕迹之后,在苍国还有立足之地吗?
落日突然从口袋中掏出几两银子递到少年面前,道:“这些钱给你去买点药,好好调理一下身子,以后尽量别把身份暴露在人
前了。”
少年咬了咬牙,瞪了落日一眼,然后在众人讶异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好个倔强少年!”郗然赞许地笑道,“可惜是‘国囚’。”
“是啊。”落日收回银子,遗憾道,“如果不是‘国囚’,我都想收他做徒弟了。此少年的资质非常好。”
“哼,白救了。”逐狂一脸不悦。
对“国囚”,即使是豁达如落日等人,也不禁有些轻视。毕竟“国囚”之法已经确立上百年,早在苍国人心中变得理所当然,
自然无所谓正不正确公不公平。
昊淼却突然道:“连乞丐也没有的苍国,竟然有这种没有犯过任何罪却被剥夺生存权利的‘国囚’。”
众人霎时无语。
19.千丝舞(一)
“千丝舞”在即,水城云集了来自各城的商人和旅客。到离盛会开始只剩七八天时,水城内所有客栈、旅馆包括风月场所都人
满为患,晚来的人只得挤在寺庙、或者空地打地铺。
不过,这并不影响苍国人对这次盛会的热情,他们无不兴致高昂地做着各自的赛前准备。
“千丝舞”不同于“奇花赏”,它的胜负直接关系到某些商家的利益,所以从开始的预选到最后的决赛都非常受到重视。取胜
的关键取决于布料的质地、韧度、色泽及百姓的支持等方面,想要取巧是很难的。
历年的“千丝舞”都是在天镜湖上举行的,湖面上有一个巨大的露天平台——称为天丝台。在大会开始前,这里只开放给参赛
的商人,他们一般会提前三天做好装点和摆设,之后就是宣传和等待大会正式开幕。
当其他人都准备妥当之时,尚有一人焦虑万分,那就是还没预备好节目的徐老。
“天啊!都这时候了,你们到底想好表演什么没有?”徐老急吼道。
古悲风笑着喝了口茶,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落日望向窗外作沉思壮;郗然与逐狂等人正谈的起劲,压根没听见;其他人也都
各忙各的,充耳不闻。
徐老气炸了,他冲到昊淼面前,质问道:“你的东西准备好了没有?”
昊淼淡淡道:“你也看到了,我的乐器还没做好。”
徐老来回走动,急道:“唉!就算你的乐器好了,光靠你的表演也不行啊!‘千丝舞’的比赛一共三场,我们总不能从头到尾
都一个样吧!我原来请回来的舞者可是歌舞琴三绝,你们……”
也许是看徐老实在可怜,郗然走过来安慰道:“徐老,别担心。其实节目我们早准备好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的。”
徐老眼睛一亮,忙问:“什么节目?”
“到时你就知道了,呵呵。”郗然装起神秘,只把徐老恨得牙痒痒,偏偏现在又只能相信他们。
其实徐老尚不知道自己有多幸运,以古悲风、郗然及独孤他们的身份和名气,徐老的布坊想不出名都难,更何况还有一个尚属
未知数的昊淼。
“千丝舞”正式开幕当天,天镜湖可谓人山人海。在天丝台上,铺放着各种颜色和质地的布料,多而不乱,错落有致,看得人
赞叹不已。
大会长老在讲完开幕辞之后,正式开放天丝台,百姓们纷涌而入。
各商家立刻使出浑身解数,拿出节目吸引众人的目光,一时间湖面上歌乐四起,热闹非凡。
萧声响起,接着古筝和鼓声也加入进来,一阵优美的旋律缓缓而出。
一条红色的绸缎划过天空,落在人们眼前,随后一个玲珑有致的身影跃出,和着优美的节奏,踏着轻盈的步伐,舞出一个个灵
动妖娆的姿态,令人移不开视线。
“那个……那个吹箫之人莫非是紫凰佣兵团团长独孤落日?”突然有人惊道。
“确实是独孤团长,他身边弹筝和击鼓的就是白笙和罕陌。”
“天啊!竟然在这里遇到紫凰。”只要在江湖上行走过半年以上的人都会知道,紫凰是受到所有佣兵团仰慕和尊敬的。它不是
最强,但绝对是最好。它所接的任务没有完不成的,它所赚的佣金,几乎全都用来为百姓修路架桥;它被誉为佣兵团之引,是
所有佣兵效仿的对象。
“紫凰竟然会为这个小小布坊做表演,这个布坊什么来头?”有人好奇。
“看那女子身上的布料,确实上乘,难怪会受到紫凰的青睐。”
“能让紫凰支持的布坊能差到哪里去?”
“恩,有理,我决定投这一家了。”
“我也是……”
……
表演结束,徐老简直欣喜若狂,他没想到独孤他们会有这么高的名气,请他们真是请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