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鬼拍档——绯叶

“这——”

“怎么了？”肖扬和高诚同时看过去。

“就是觉得很突然。”

“我也觉得有点突然。”高诚也说。

“反正家里没有别人，过来坐坐吧。”肖扬再次邀请。

“那……好吧。”陈家明答应的不算很自然。

“家里没别人，那我是谁？”高诚反问，结果被肖扬狠狠瞪了回去。

“我只坐一会，我住的公寓，晚间进出盘查的比较严。诶，这是我的，我自己来付。”陈家明急着掏钱夹，这边肖扬已经把钱

付完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

肖扬把口袋放进车后座，啪的关上门，“小意思。来，坐前面。”

看前面两个家伙系好安全带，高诚只好委屈窝在后座，不停朝着驾驶座挥拳头。

第七章：肖扬请客

肖扬系着围裙，一个人在厨房忙活，嘴里不知哼着什么。陈家明本来要一起帮忙，愣是让他按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

高诚贪婪吸着盘子里飘出的味道，称赞，“手艺没退步，以后法医幸福了。”

肖扬回头，见陈家明专注看电视，连手中端了很久的可乐也忘记喝，苦笑，“真生活在一起，有的累。”

高诚目光转向灶台，“那也是一种幸福。喂，鱼要糊了。”

肖扬大惊，赶紧关了天燃气。盛出煎鱼，庆幸说：“还好有你。”

高诚垂下眼睑，转身出了厨房。

切好佐食生菜和餐后水果装盘，特意设计了下餐盘的摆放位置，全部收拾完毕，肖扬解围裙时叫客人准备就餐。

“陈警员，请把电视静音或者关掉。左边玻璃门进去是浴室，靠外侧有洗手盆。架上有洗手液，绿瓶里是水果香型，紫色瓶里

是薰衣草香型，你自己选择。放在上面蓝色的毛巾是新的。”

“好的。”陈家明按下遥控器电源扭。

“这是什么？”陈家明指了指不锈钢小锅。

“牛丸汤面。平时做这个多，比较拿手。”

陈家明：“肖警官，看不出，你还会下厨。”

肖扬托着玻璃瓶，紫红色的液体缓缓流进琥珀色的酒杯，“过去一直和阿诚在一起生活，总是要学下怎么收拾房间、收拾自己

，怎么解决自己的肚子问题。”杯子递给陈家明，肖扬很随意地说。

陈家明举起手中的杯子，对着灯光照了照，好奇地问：“杯子的造型很美观。”

“那是仿琉璃杯。阿诚旅游时带回来的，据说是当地的东西。其实，就是玻璃。来，先干。”给自己倒好了酒，肖扬举杯。

第一杯酒喝完，陈家明不等肖扬动手，自己拿起酒瓶。先去给肖扬倒酒，“肖警官，谢谢你平时对我的照顾。我给奶奶打电话

时说过，在你手下做事，很有成就感。”

肖扬嘴角溢笑，动手夹鱼块，陈家明又说：“我会很努力的工作，争取能像拉拉姐那样，做一个出色的法医。”

肖扬的笑容僵在脸上。

沙发上，高诚拍手，幸灾乐祸。他知道肖扬在等着陈家明说什么，但是他的话，始终没从小法医嘴里提过一个字。目前为止，

陈家明的情商依然没有得到有效的开发。

“吃吧，鱼最好不要等到凉了吃。”肖扬又尴尬又无奈，“工作中的事情，到警局去说。”

“嗯，味道很好。”陈家明大块朵颐起来，不时称赞晚饭好吃。

肖扬瞄了沙发那边一眼，放下筷子，“如果觉得味道不够，这边调味瓶里有，自己酌量添。从会下厨房那天开始，我做吃的东

西都是很淡。现在阿诚虽然不在，这个习惯却改不过来。”

陈家明：“高警官喜欢吃清淡的食物？”

嗯，肖扬随意答应着。

以后有了能陪你走完生命旅途的人，慢慢就会改过来。高诚的声音不大，带着一种虚无中的缥缈，从沙发的方向飘过来。

餐桌两边的人不缓不慢的动着餐具。

喝下一口汤，陈家明马上挑起几根面条，又拿小漏勺捞了浮在面汤上的汤菜。

“不用拘束，平时怎么吃饭，还怎么吃。在警局的时候，你不是很随意的吗，还有出去的时候。”

一句话，陈家明放开了，呼噜呼噜吃的满头都是汗。

“给，擦擦，空调开着呢。”肖扬递过去洁白的纸巾。

“谢谢。”陈家明有点不好意思。

“阿诚也是这副吃相。我们就不是绅士，没必要一定学绅士的斯文。当然，餐桌上的礼貌还是要有的。过去有什么事，总是两

个人去分担。现在剩我一个，生活简直就是一团糟。”

陈家明又喝一口汤，好心建议，“会过去的。等你有了女友，结婚了，就不会这么辛苦了。你看起来好像脾气很暴躁，喜欢骂

人，但是我们都知道，其实你是个好上司。我们组的拉拉姐，表面看起来冷冰冰的，不过面冷心热。肖警官，要不要尝试，与

拉拉姐交往下，听说她没男友。”

“靠，小白痴。”肖扬怒从心起，真想把手里的碗丢过去，但是又担心真砸到了他自己心疼，气哼哼的重重放下。

小白痴表情很无辜，可怜巴巴，低头不敢再出声。明明是好意，就是不知道哪里惹了上司不高兴。

沙发上，高诚已经笑得前仰后合。好笑的同时，又有一丝酸涩浮上心头。他很清楚，刚才肖扬是真的在伤感。一半是因为自己

，从小一起长大，彼此产生了一种无形的依赖。自己一死，肖扬的境况可想而知，只能说，比一团糟实际还要糟糕。另一半是

因为始终没有前进一步的渺茫感情，陈家明在感情方面，比白痴还要白。对付这么个小家伙，他也只有继续鼓励的份，要他一

定坚持住了，循序渐进。

显然，刚才陈家明真的说了肖扬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引起他的不快。心想这家伙估计又要彻夜难眠，不是滋味，扭头去看，肖

扬正好夹起一块水果给陈家明放进小碟。

“吃了很多肉，一定要吃点水果。”肖扬面无表情，陈家明也没出声，夹进嘴里囫囵着咽了。

这小子胆子真小，真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撑着胆子给死尸做解剖。肖扬拿他没办法，又担心他噎着，给他碗里添了一勺汤，“就

算是水果，也不能这么吃。”

“谢、谢谢肖警官。”咕噜，那汤一口就喝光了。

肖扬：“……”

“不用你帮忙，去那边休息，我自己来。”肖扬一样样收拾餐具。陈家明答应了，手里拿来纸巾，仔细擦拭桌面。

肖扬嗤笑，“那是桌子，不是女人的脸。”

“桌面的花纹很漂亮，是几何图形。”

“你应该说，那是一种静态的美。”

“静态的美？”陈家明跟着重复。

肖扬正在清洗餐具，哗哗的水声让他有一瞬产生了时间逆流的幻觉。

“……不管做什么事，都要认真对待。”高诚正用百洁布擦拭桌面上的一块不算很明显的污垢。

这是刚买回的新餐桌，几何花纹很漂亮。唯一美中不足就是多了一块污垢，隐在深色的花纹中。他们很喜欢这个餐桌的样式和

花纹，但是重新定做又没时间去等，只好让家具店的司机送上门。高诚尝试了几种去污小窍门，花了将近一个星期的时间，恢

复桌面光亮整洁。那时肖扬用挑剔的目光，俯视桌面看了一遍又一遍，竟然没有找到一丝划痕。高诚正是用了他的实际行动，

实现了他自己说过的话。几年过去，桌面光亮如新，只是一个鲜活的人没了……

“……肖警官，水满了。”忽然被陈家明的叫声拉回现实，肖扬再看洗碗池，水已经快溢出来，忙伸手关掉水龙头。

陈家明已经擦好桌子，正站在桌边，等着他再安排点什么。他后面，是一脸平静的高诚。与他默默对望，一分钟后，说：“你

还是叫我头儿吧，听着亲切。”警官的称呼虽然很正式，但是让人觉得距离遥远。

“好，肖……啊，不是，头儿。”

“糟糕。”陈家明看了眼电子钟，开始皱眉。

“怎么回事？”肖扬彻底从厨房解放，不解的问。

“十点多了，我要打的士回去了，不然来不及了。”说完动手收拾东西。

肖扬看看时间，咳了声，“今天晚上留下来吧，这里有空房间。我喝了酒，不能开车送你。”

陈家明和高诚同时一愣。

“不用了，打的士来得及。”陈家明抓紧时间收拾。

“确实是很晚了，外面不一定就有现成停泊的的士。”

“呃？”陈家明知道，上司说的是实话。

肖扬恢复了顶头上司的气势，“好了，就这样。现在，陈警员，你先准备下，去浴室冲凉，我给你收拾房间。”取出一套洗的

很干净的衣服，又说：“别介意，这是阿诚的。衣服是那年新买的，没有穿过。我洗好了，一直收着，平时晒过阳光。”

高诚跑过来，绕着肖扬来回转，盯着他手中叠的整齐的黑色睡衣，大声抗议，“喂，不可以这样。我将近190公分的身高，他那

副小排骨怎么穿啊？”

陈家明有点为难，没有去接，肖扬直接放他手上，“上衣是短袖的，可能有点肥。裤子会长点，挽起来就行了。只能穿这个，

我的尺码虽然比这件小一点，但是没有新的了。”

“好、好吧。”陈家明迅速冲进浴室。

肖扬不理会高诚喋喋不休的警告，推开他房间的门。

高诚忽然意识到什么，想过去拦，但是迟了，肖扬已经扯了床罩。他的房间，肖扬每隔几天会打扫一次，每次高诚会乐享其成

的在一边看着他进进出出的忙碌。显然今天，他不欢迎他。虽然他想帮他达成心愿，但他没想过要在自己的房间。一阵蛋疼，

扑上大床，叫道：“喂，这是我的房间，你留他过夜，也应该在你的房间对不对？”

肖扬不理他，继续整理，“只是太晚了，让他临时住一晚。别那么小气好不好，你不是这种人。”

高诚并不喜欢这个时候的恭维，反问：“他在这里休息，那我一会去哪。”

“沙发。”肖扬连眼皮也没有抬，说。

高诚大喇喇往自己床上一躺，“没有前途的挽留。”

“可能是吧。”肖扬说，仍然没有抬头。

“你需要往前迈一步，那白痴的脑袋里别的东西装的满满的，唯独没有感情两个字。”

肖扬冷冷的说：“会装进去。”

高诚不愿和他再继续斗嘴皮，出门前，说：“等你的头发白了，就装进去了。好了，祝你们两个春梦了无痕，我出去啦，明天

见。”

第八章：一梦无痕

夜幕下的蓝湖城，静谧美好。

带着咸湿味道的海风自海上袭袭吹来，拂过城市的每一个角落，清凉、舒适，顿时缓解了一天的闷热暑气。

肖扬家还亮着灯，淡淡的橘色灯光在静夜里，柔和中多了一分妩媚。

肖扬这次提前抢占沙发最舒适的位置，打开电视，看起了多年前一部关于断背的老片。凄美的背景音乐，灰暗的电视画面，男

主角抱住自己的爱人，为死去的那份爱情而哭泣。除了躺在男主人公怀里的逝者头上流淌的血液，保留了艳丽的眼色，整个画

面，再找不到一丝色彩。

高诚在沙发另一边劝，“太伤感了，以后别再看这个片子了。”

肖扬没有理会，等结束音乐放完，终于换了一个台。马上，电视里传出劲爆鼓点，一群少年正跳着动感十足的街舞。

“把音量关小一点。”高诚提醒，扭头看看电脑桌边的陈家明。好像，他没被影响到。

肖扬又换个频道，是军事节目。电视里，上天入地，处处烟尘，各种武器令人眼花缭乱，缤纷亮相。红蓝双方开始呈胶着态势

，军事演习进入白热化。沙发上一人一鬼看的津津有味。

“明天周末，计划去哪里？”高诚懒洋洋问。

“没想呢，也许去游泳馆。”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和鬼说话，忘记家里有客人，急忙回头看了一眼。似乎，陈家明打单机太专心

，并没听到。

快一点的时候，陈家明还在沉迷打点击，肖扬实在看不过，倒杯冰水送过去。跟着他看了不到一分钟屏幕，只觉一阵眼花，用

手揉了揉眼睛，才说：“很晚了，喝点水，等下先睡。”

陈家明局促接过水杯，笑得傻乎乎，“改不了，玩起来总是不看时间。”

“明天有什么安排吗？”肖扬把高诚问自己的问题，原封不动，转移到陈家明身上。

“明天？”后者想了想，摇头说：“不知道。可能，会睡觉吧。”

某人哭笑不得，进而做出邀请，“我明天去游泳馆，要不要一起来？”

“游泳馆？好啊，可以放松一下。”这次，陈家明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了。

一点半的时候，肖扬家最后一盏床头灯熄灭。

“还是躺在自己家里的床上舒服。”肖扬并没有睡，枕着胳膊，目光投向天花板。高诚总是喜欢背贴着天花板俯视自己，有时

候，真的很担心，担心自己不被人知的脆弱在暗夜中，暴露在他眼前。挥挥手，故意说：“你不睡啊？你不睡，我可睡了。”

高诚闷笑，“你睡吧，我去对面看看。”

“别过去。”肖扬腾地坐起来，着急着说。

轻轻落在床上，高诚盯紧了他的眼睛。伸手，很想去摸他，然而手总是会穿过他的身体，无法与他产生真正的接触。尝试过多

少次，最终在一次次失败中决定放弃。人鬼殊途，成为横在他们之间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浅浅叹息一声，说：“既然明天要

一起出去，这时睡不着，就想想怎么和他表白下。总这样下去不行，爱他，就和他说咯。”

肖扬也伸了手，在虚无中，拍拍好朋友的肩膀，“也许，我现在真困了。”

高诚：“……”

可能是很多天没有好好休息的原因，肖扬这次躺下，功夫不大，就睡着了。

高诚在他身边默默坐着，眼睛与窗外夜空中的星星同步，一眨一眨……

对面房间熟睡中的陈家明忽然翻个身，睁开了有些干涩的双眼。适应了下房间的光线，一阵犹豫后，缓缓掀开薄被下地。拖鞋

也是当初高诚的，脚下是柔软的泡沫凸起，可以刺激足底穴位，起到缓解疲劳的作用。没有开灯，轻手轻脚，踱到门前。喉结

一上一下的跳着，舔了舔薄薄的下嘴唇，努力平复下自己的紧张，推开门。

房间过道的声控壁灯啪的亮了，柔和的光线投在墙壁上，映出消瘦的身影。几秒钟后，壁灯灭了。

肖扬睡的很熟，丝毫不觉有人打开他的房间门。薄被被掀开一角，可能是夜风的缘故，不由自主蜷起身子，一只手下意识拉被

子。一只手握住他的手，阻止了他，跟着温暖的身子钻进被窝。就在这时，肖扬翻了身，把不速之客搂在怀中。陈家明躺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