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还是定格在其中一辑。他想起早前的那一通电话,想起吴水牛承诺给熬的粥,口腔内唾液加速分泌,他忆起了绵绵软
糯的米粥,也想到那张充满得瑟笑容的脸,不禁失笑。为什么呢?有时候他也想不透,从燕十六手中接过食物,他会感
谢,从吴水牛手中接过食物,他却会感到幸福。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因为外表?真是这样吗?但过去他找‘朋友’的
标准分明是身材正点的大胸脯女人,不是吗?那小子哪有这些。
这么一个小小的问题再次让刑侦队队长脑筋打结,他无法理清这一切,到了这年纪才为情所困,即使阮元沛有着精明的
头脑也派不上用场。
渐渐地,笑靥又掺上愁绪,既痛苦又甜密的叹笑爬满阮元沛成熟俊朗的脸庞。
唇枪舌剑中的俩人猛地顿住,死死瞪着他们的队长,一脸见鬼的目瞪口呆模样。
“哇哦!这甜得发腻的笑容是什么?大嫂准备聚媳妇了???”朱飞低哮。
孔繁旭不予置证,只是眼中洋溢的狐疑是怎么也掩不住。
阮元沛虽然有烦恼,却也没有忽略队员的情绪变化,他脸色一整,习惯性般隐藏真正情绪,同时也收拾心情,暂时搁下
关于吴水牛的想法。
“如果你们还想要月末奖金,就立即通知埋伏点的伙伴们,准备狩猎。”阮元沛扬颌比向光源处,有两辆货车悄悄驶进
工业园,朝受监视地点靠近。
刚才还轻松谈笑的组员们立即端正态度,严阵以对,哪里还有半分闲散慵懒。
“那个穿西装的,是黑狗吗?”孔繁旭语调因为兴奋而微微上扬:“他真的来了。”
朱飞一边检查枪支,一边磨牙:“哼哼,感谢线人,这一次非把那狗东西煮了,给老大坟前搁一碗狗肉。”
等目标人物进入仓库,阮元沛握住对讲机的手指瞬间握紧,他尽力维持语调平静,简洁地发施号令:“行动!”
各方位埋伏的警力悄悄潜近目的地。
未几,炸响声此起彼落,火光乍现,代替天上繁星点缀这夜晚,硝烟在这样的夜里持久不散。
“你真的要回去吗?”燕裘第六次发问,语气不舍。
吴水牛打玄间里抬头,眉头不展,对儿子的挽留既高兴又为难:“是呀,今天大夫人出任务,我准备点吃的,等他回来
有东西填饱肚子。”以他的经验,出任务归来,还是有点热食下肚子去才是最幸福的事。
然而燕裘并不能理解,他不是不能理解吃什么才好,他知道,过去他也会给爸爸准备食物,准备洗澡水,甚至床铺,让
这个将精力耗费在任务上头的男人好好休息,可是:“过去他没有你,也过得很不错,他会照顾自己。”
被这话一堵,水牛真有些招架不住。对于阮元沛这副手的私生活,他过去从不会八卦地深入探讨,因此燕裘或许没错,
他的确多管闲事,但他有自己的思量。以前他们是队长和副手的关系,现在是合作者及养父养子的关系,责任都不一样
。
“球球,我不认为照顾养父的责任还需要找一堆理由来推搪,我还是会回去。”
“你!”燕裘气结,脸色深沉得差眯跟玄关里摆设的青花瓷花瓶有得一拼,可也就是一瞬间,燕裘终究还是控制住脾气
,理智回笼。他想,吴水牛会说这种话,会有这种想法,他实在不应该感到意外,毕竟这强烈的责任心是他最喜欢的其
中一点。他不想,也不应该要求这个人变成一个没有原则、没有责任心的人。这般想来,燕裘长长叹息,心情终于平伏
,也变得豁达:“我知道了,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你回去吧。”
儿子这样通情达理的一面让水牛心中一热,跳起来就是大大的拥抱:“球球,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燕裘一愣,眉头聚起,唇角却忍不住上提,笑靥染满无奈。他着实拿这人没办法,总是这样,把他惹恼了,又哄回来,
太狡猾了。可是既然这是吴水牛喜欢的方向,那他何不争取些加分呢?
“嗯,现在也太晚了,我家里还有些食材,要带回去熬粥吗?”
闻言,水牛立即喜上眉梢:“好呀,省得我还要跑去夜市里买东西。”
“等我一下。”燕裘淡淡一笑,转身往屋内去了。
这时候站在玄间被忽略了半晌的两个人终于找到机会现形,林安嘴里啧啧有声,摇头晃脑。
“祸水呐,祸水……”
肖缇斜睨林安,又转正到水牛身上,眉头因为担忧而轻轻蹙起:“这时候够晚了,你还要回家吗?不如也跟我们一起留
在这过一晚吧?我帮你熬粥,早上带回去就好。”
“我答应他要亲自熬呢。”吴水牛瞧一眼明黄色电子腕表,咧嘴祭出一排白牙:“而且才两点多,出不了大事。”
才……肖缇重叹,自觉与吴水牛之间的差距不只简直有太阳系至河外星系那么远,自卑地对起手指来。
水牛困惑地挠着脑门,问林安:“他怎么了?”
“他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生的时候长了些多余的东西。”林安严肃认真地说。
肖缇直接蹲角落去画圈圈了,水牛听的黄段子多去了,能不明白其中意思吗?但这出自一名未成年少女之口,事态就有
那么一点不正常了,于是忍不住将眼珠子吊向梁上,白了林安一眼。
“我不跟你说了。”
“切,谁稀罕。”
绊了几句,燕裘从屋里出来,他将手上袋子递给,温声说:“都有了,回去直接用吧。”
“谢了。”
“不用……明天也是假期,还到我这里补习?”
“好,明天我给带西瓜过来。”
林安表示对西瓜有兴趣:“万岁。”
水牛又给了燕裘很大的拥抱,给肖缇和林安道过别,这才三步一回头地出门。
电召的计程车已经等在门外,肖缇见到车子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也笑眯眯地道别。
水牛一头钻进车厢里,报出地址,就轻松地翻袋子里的食材,心里惦记着熬粥的过程,又不免有些担心今天的任务。毕
竟阮元沛现在是刑侦大队的队长,里面全是自己带出来的兄弟,他能不担心么?就是明白着急也没有用,他决定今天熬
的粥要大锅一点,叫大夫人盛回级里犒赏大家。
正想得入神,两束灯光从对面打来,水牛原本并不在意,却在错身的一刹那看清楚那辆车——加长版礼车,骚包车。
苏卷卷?!
半夜三更的时候,苏卷卷往这方向来,水牛能想到的只有燕家,只有他儿子球球。
护犊之情瞬间点燃热血,水牛一声咆哮:“停车。”
司机猛地踩住脚刹,车身重重颠簸,然而别说收费,乘客未等车子停住已经开门跳出去,身影矫健如豹,疾步追赶加长
礼车去了,司机只能张口结舌。
车子毕竟过长,在小区弯弯曲曲的路上走得特别艰难,因此水牛几乎立即就闪到车子前方,张臂挡住,礼车在他膝前急
刹,他能看见司机双目因愤怒而圆瞪。
然而水牛哪管得住这些,他重重拍打车盖,咆哮:“调头,立即回去,不准去找球球!”
司机这会终于认得吴水牛,才下车来:“是你?吴小哥?”
水牛见司机认得他,立即跑过去:“是,苏卷卷在这里?他要去找燕裘吗?”
司机一脸为难:“吴小哥,你就不要问了,让我们过去,我们急着去找燕少爷。”
“不!”水牛也不是好说话的主,他既然见到了,就不可能让人去骚扰他的儿子,特别是这样的危险人物:“我不让,
你们快点回去,不然我揍氓你们。”
司机都快急死了,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这位小哥的拳头,当下左右为难。
水牛知道他也就一打工的,为难他没用,干脆跑到车子边上,用力敲击墨色的车窗:“苏卷卷你给我死出来!!出来!
!!!你不出来,我砸了你的车子。”
说做就做,水牛左右看看,掀了下水道井盖,一把举起,气吞山河般冲向加车礼车。
司机哪见过这阵仗,当场吓懵了……井盖有这么容易徒手掀的么?
就在国产铁饼将要敲上进口名车,车门咯地一声,开了一条缝,水牛也急刹,但仍然井盖高举,狂牛还在喷着气刨着腿
,随时准备攻击任何胆敢染指他儿子的混账。
车门霍地打开,苏奕雷那张斯文却略显傲气的脸首先吸引去别人所有的关注,因为那笑容半点也不符合苏奕雷平时给人
的印象,不张扬,不傲慢,不骄躁,就是一种近乎于可爱的灿烂笑容。
水牛的脑袋有些当机,有些困惑,想了又想,却记得这种笑容是有见过的,很多很多年前,他们还上山下川去玩儿的时
候,一旦玩得愉快,一旦给了那四白眼小海带足够的快乐,就会见到那小鬼真正讨喜,真正符合年龄的可爱笑靥。
而机会总是十分难得的。
可为什么苏奕雷现在会这样笑呢?
水牛困惑,打量了半晌,终于发现那双墨黑的眼睛竟然像蒙了一层薄雾,黯哑的,迷离的。他不禁狐疑,暗忖这家伙是
不是摔坏了脑袋。
苏奕雷却突然伸出手,一把扣住水牛的腰带,拽拉:“哥,你回来啦。”
犹如五雷轰顶,吴水牛一脸受惊样,手中井盖戏剧性般给地面砸下裂痕。
“苏卷卷!你退化了?”
哥?多少年没听过的称呼。
第二十九章:五个
“苏卷卷,你有毛病呀!放手!”水牛要掰开扣在腰带上的手,可苏奕雷却执着地抵死不从,狠命抓紧不放。当然,要
弄断这只手的办法不是没有,但有必要吗?水牛再次抬眸对上迷离的双目,费一番功夫观察,不得不承认对方的确处于
神志不清状态。别说下毒手,吴水牛心中更是塞满了惊讶,他迫不及待要弄清楚情况:“你真的生病了吗?”
话落,手掌已经探向对方额上,手下温度的确稍高,却不至于令头脑不清醒,再吸吸鼻子,他并没有嗅到任何酒汽。
“哥,我们去抓鱼,你别跟那老头走。”
吴水牛一时不察,腰就被两条手臂狠狠箍住,仿佛想要挣脱就非得将这人揍死,是那般的执着。这下可叫吴水牛为难,
他既狠不下心,又莫明其妙,只能极大限度地扭腰回身,瞪向那木头般忤在一般发愣的司机,质问:“我靠,你倒说说
这是怎么回事呀?!”
“啊?啊!”司机如梦初醒,仓皇地扒着发,解释:“那是……那是五少爷老毛病犯了。”
“老毛病?什么老毛病?”水牛彻底懵了,他想不到会给蒙对了,但这答案他不乐见:“什么病?说清楚!”
苏奕雷看似失神,却也听见了他们的讲话,当下扳应是搂着吴水牛的腰晃了一把,蹶着嘴抗议:“我没有生病,不要吃
药。”
“……”
吴水牛年轻立体的五官在这冲击下多了几分憨厚乃至于让人怀疑智商的愣怔,渐渐地唇角就开始抽搐,落了一额黑线。
苏奕雷这把年纪也三十好几了吧?长得再俊俏,嘟个嘴都能赶上西伯利亚寒流了,怎么能叫他不惊怵?!
“我靠,你生个病都特别傻的。”吴水牛禁不住低喃。
然而就在他分神的这一刻,司机却意识到这冲动小哥的功用,当下眼冒星光,兴奋至极:“这是吴小哥你也成?哦,菩
萨保佑,小哥快快把五少哄回车里,咱们找医生去。”
“我不去!”苏奕雷断然拒绝,还孩子气地将脸撇向一侧。
吴水牛张了张嘴,又阖上,瞅一眼听说要看医生以后脸露苦相的苏奕雷,又瞧瞧手上两袋食材,最后一咬牙:“这车里
最好有冰箱,不然闷坏了我的食物,我明天就把你的骨头给折了。”
“有有!”司机赶紧将小冰箱里的酒水给弄出来,帮这位大爷供着食材,这才敢出言催促:“吴小哥,我们这就走吧?
”
水牛看一眼电子腕表,也不想再担搁下去,就带着苏奕雷一起坐进车里。
“我不要去。”
“闭嘴!”
一声低喝,企团讨价还价的人只好闷闷不乐地端正坐姿,大气都不敢这一口。
这模样怪可怜的,水牛怕软的人,如果苏奕雷继续闹下去倒好,这种反应就叫他没辄了。
车子已经发动,水牛大可以对这男人不加理会,直接掂到医生那里搞定就好了,可他始终不能狠下这心,特别是小心翼
翼地窥探他的举动,怎么还能憋屈成这样?
“干什么?我就是凶你一句,用得着吗?”水牛失笑。
苏奕雷眉间依旧不舒,很是委屈:“你要是生气了,又要丢下我一个。”
“啊?”水牛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甚至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但,生什么病能让人变得这么多呢?吴水牛实在想不清楚,苏奕雷张扬跋扈的一面仍历历在目,与现在的,根本是南辕
北辙,岂只差一点,简直像是另一个人。相信问当事人是不会有答案了,水牛干脆打开隔离玻璃,问驾驶座上的司机。
“苏奕雷生的是什么病?”
透过后视镜,水牛对上司机微愕地圆瞪着的眼睛,从中读到了疑惑,相信这司机也不清楚,他就换一个问话方式。
“他这病犯过几回了?”
“哦,有七八回了呢。”顿了顿,司机又补充:“在我任职的四个月内。”
对此,水牛并没有概念,却也觉得次数有那么点太多了,而且产生另一个疑问:“那之前他也这样随便搂着人叫哥的吗
?”
他才不相信苏卷卷有这么神,认出他的真身来了呢。
他确信这家伙是胡乱认亲的。
“不……五少一般不听任何人劝,就只有燕家那位小哥来,五少才愿意听话。也不知他与五少说了什么,五少总会愿意
看病去。”
“哦……嗯。”说了什么呢?水牛也十分好奇,但司机应该是不知道的,他将主意打到这明显有些呆的苏奕雷身上,抱
有一线希望,他特意轻声问:“嗯,之前燕裘都跟你说什么呢?”
“他?”此时苏奕雷显得有些尴尬,犹豫了好一会,才说:“他说如果我听他的,就把你带来,原来他真的没有说谎。
”
什么意思?水牛完全懵了,脑海中一堆打结的思绪。
这时候车子终于停下来,他们没有去医院或者诊所什么的,而是到了一处高尚住宅区,水年压住心中疑惑,听司机报备
说要找方医生,他心里想到一个人,直至到达停车场,在那里看见一身睡衣,神态焦虑的方鸽,他终于确认。
明显方鸽见到吴水牛也是很惊讶的,脱口就问:“燕裘呢?”
“没有来。”水牛撇撇唇,不甚满意儿子被利用。
方鸽不瞎,看见苏奕雷竟然巴在这小子身上,当然感到万分惊讶,但下一刻他将这情绪深埋:“哎呀,先别说了,都上
我家去,来。”
话落,一扭一扭地率先走进电梯。
水牛翻了记白眼,但也不计较太多,带着人就往电梯里走去,司机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