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没有说话。他也看着我,脸色渐渐的苍白了。“你去哪儿了?”他又问,声音轻了点,有点干涩。
我望着他上挑的流光溢彩的眼睛,心中一直回荡着殷凤翔的那句话:“那双极美眼睛,绝对不会有第二个人拥有!”
是啊,如此美丽的一双眼睛,除了他,还有谁能拥有?
我一定流泪了,因为眼中的他开始晃动。
“商思梨,我问你,你给我老实回答了,你说,你有没有杀我的父母?”我问,眼前的商思梨模糊在一片水色中,梦境
一般就要碎了。
他沉默了,半晌,他开口:“你就这么想报仇?”我几乎暴跳起来:“那是当然!杀你父母的仇人,你会不想杀吗?你
他妈快回答我,快!”
泪暂时流完了,商思梨的脸在我眼中重新清晰起来。然而,刚才那个温柔忧伤的他似乎真如梦境般的碎了,现在他的脸
上浮起一种诡谲陌生的微笑,声音也完全陌生起来:
“那我也想替我父母报仇啊。”
“你,你说什么?”我一时呆住。
商思梨猛地抓住我的长发,用力一推,把我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然后狠狠跨坐在我的身上。
“你知道我有多么恨你娘吗?”他的眼神恶毒冰冷,唇边是嗜血的微笑。
他粗暴的扯掉我的衣服,把我的腿撇开到极为屈辱的角度,我奋力挣扎,可是没有用,他邪恶的欣赏我的孱弱,然后猛
的一撞,进入了我的身体。
鲜血顺着我的腿流下来,我看着疯了一般邪恶而陌生的商思梨,几乎忘了疼痛,我挤出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他又扯起我的长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恶意,那双美丽的眸子中满是嗜血的残暴,“那你给我听清楚了
。”
从前有个小孩子,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让娘亲笑一笑。于是,他竭尽所能做好每一件事情,他自己穿衣服,自己吃饭,还
为娘亲采花,但是娘亲就是不笑。
娘亲身体很弱,经常生病。而爹从来不看娘亲,爹更喜欢梨花,总是在梨花下从旭日东升坐到漫天星斗。
娘亲年轻时有许多湖蓝色的丝绸衣服,可爱又美丽。但是后来,娘亲只穿白色,尽管依旧十分美丽,但却多了一种无言
的忧伤。
娘亲一天天的虚弱下去,她经常倚在床栏上呆呆的看着窗外,窗外是雪白的梨树,而梨树下坐着爹。
有一次,娘亲在发烧,双颊赤红。她挣扎着病弱的身体与爹争论着什么。爹很凶的推了抱住他的娘一下,娘一下子摔倒
在地,爹抬腿就走,娘却一把扑过去,抱住了爹的腿。当时娘的泪水就如同失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滑落……
小孩子曾经问他的娘亲,他应该怎么做娘亲才能笑一笑。娘亲摇了摇头,说,自从他爹爱上梨树以后,她就再不可能有
笑容了。
“你在说什么?这些和我娘又有什么关系?”我问,商思梨凌然俯视着我,身下用力一撞,进入了我身体最柔软的深处
。
“你和你娘一样,都是不要脸的。”他眯起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你还不明白吗?你娘为了得到淡血心经,不惜出卖色相勾引我爹,生生拆散了我爹与我娘!后来,我爹将淡血心经给
了你娘,你娘却立刻打道回府,将我爹抛到九霄云外。我爹一直思念你娘,对我娘不闻不问,致使我娘积郁成疾,在我
十岁那年,就过世了。
“你娘练淡血心经,我痴情的爹甘愿服下药丸,为你娘做药人,让你娘在大功告成之日能喝上自己心头的热血。哈哈哈
,多么可笑!我娘阻止他这种愚蠢的行为,但他疯魔了心,丝毫不听,还不顾她虚弱的身体那样凶恶的推开她。”
商思梨一咬牙,又是一阵凶狠的抽插。我的身体在疼痛的剧烈袭击下,本能的勾起来,但他有力的胳膊死死压住了我,
让我动弹不得。
“这就是你娘获得淡血心经的过程,你说她是不是个不要脸的?恩?我娘一定期望我能为她报仇。所以我杀了你的父母
,哈哈哈,报了仇。”商思梨大笑着,从我身体离开,站起来。
我周身赤裸,下半身几乎浸在血泊中,疼痛的几乎麻木,但头脑却异常清晰,冷静的回忆起了很多事。
我娘与我爹的貌合神离。
祝奶奶那句,我早就劝过她……
商老宫主临终前望着我激动的叫出我娘的名字。
还有,就是商思梨从未对我说过爱……
我的头脑很冷静,当我想起最后一点时,心脏蓦然抽搐了一下。
这一切都是商思梨的报复。强大的仇念使他在杀了我父母之后,还要继续折磨毁掉我。他从未爱过我,那些温柔深情都
是最精湛的演技,逼真华丽的为我营造出一个被爱的假象,让我深深陶醉其中。
然后在我以为我就要获得幸福之时,他让我狠狠的从幸福的云端摔下来,让我粉身碎骨支离破碎。
他成功了。赢的彻底而漂亮。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爱上了他。因为我从很早就开始厌恶他与男宠呆在一起。而他抓
住这一点,对我进行最疯狂的报复。
我被暂时软禁在客栈的一个房间里。身下的血干了,凝成血块,没有人为我清理,我自己疼痛的没有一丝力气。于是就
这么晾着,直至身体开始发抖,头脑开始发热,我发起了高烧。
几天的高烧烧的我昏昏沉沉,眼前总是出现商思梨担心的样子,我对他说:“只要你说你没有杀死我的父母,我就相信
你。”
然后,我看见,大颗的泪珠从他那极美的眼眸中滑落。
第十四章
可笑的梦境在我退烧那天终于结束了。我满头大汗的睁开眼睛,听着窗外清脆的鸟鸣,身体宛若重生般的轻松。
看着浅蓝色的帐顶,我的视线逐渐清晰。轻轻转头,环顾四周,我发现自己置身一间小巧干净的屋子内。
我费力的撑起自己,额上爆着冷汗,我歇了一会,然后走下床来。下、身在骤然触地时还是很痛,我咬牙挨到桌边,小
心的坐下。
桌上有一面铜镜,我拿起来,看见自己一张格外苍白的脸,棕色的发似乎更黄了,干燥扭曲的纠结在一起,憔悴丑陋。
门被推开了,来人惊喜的叫我:“小忆,你好了?”
我看见了清霜,他站在门口,浸在温暖的朝阳中,冲我欣慰的笑。
“你终于好了,你烧了多少天,你知道吗?一直昏睡不醒,我都急死了。”他走过来,将手中的莲子羹放在我面前,“
快吃了吧,你需要补充体力。”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我默不作声的开始吃莲子羹,尽管毫无胃口,甚至有呕吐感,但我还是强压下不适,一口口的吞咽。
“我怎么会在这儿?”我问清霜。清霜平和的眼睛中露出愤怒:“那个商思梨居然这样折磨你!把那样的你直接丢在客
栈中,自己走掉。店老板把你扔在门外,我要不是偶然经过,再也救不了你,那你就……”他的眼中泪光闪烁,忙掩饰
的低下头去。
“知道吗?商思梨是我杀父弑母的仇人。”我望着他,冷静而缓慢的说。清霜的脸色倏然苍白:“那么,你想……”
“我要报仇!”我的目光又转向镜子,看到自己一脸平静的决然,唇边慢慢绽开扭曲的微笑,眼中却是深深的绝望,脸
颊十分苍白消瘦,在我看来异常丑陋。
商思梨,你会为你没有杀掉我而感到后悔的。
你居然如此的轻视我,连杀我都不屑,那么,好的,我一定会让你不得不重视我。
我得到了淡血心经,是清霜给我的。他是从殷凤翔那儿得到的。
殷凤翔失踪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儿。清霜带着淡血心经逃走,全武林都在通缉他。我们每天都在转移,都在改装。
我疯狂的练淡血心经上的武功,清霜没有阻止我,只是默默的为我创造练功的条件。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资质愚笨若我,竟然也将淡血心经练成。
一切事情,当你真正想去做时,你都会取得成功。
淡血心经并非什么神秘的武功。它只是旨在激发人类内在的潜力,尤其是精血之气。让内力以血气为本,成倍的疯狂增
长,突破自身极限,达到巅峰。但是人类的感情,尤其是情爱之情却使得气血不甚精纯,所以淡血心经一再强调断情的
重要。
我在练功初期还没有什么反应,但在练至后几重时,却在每次练完功后,都会吐出大量的鲜血。
我总是赶紧将血处理掉,但是有几次还是被清霜发现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的替我处理那些血迹。
“我来吧。”我抢过他手中的抹布。他拦住我的手,抬起头来看我,那双善良可亲的眼睛那么的悲伤。那中悲伤仿佛已
经镌刻在他的双眸内,融合的完美无缺。
我觉得麻木的心脏抽搐了一下,唏哩哗啦仿佛淋下了一腔鲜血,但我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点头,就上床睡觉了
。
我命已经不长了,又何必再让清霜哥为我难过。
武林中出现了一个练成淡血心经的魔头。传说他杀人无数,引起无数武林正派的愤怒,他们意欲联合了淡血宫剿杀这个
魔头。
淡血宫本可以拒绝,可以置身事外,但是这个魔头早在一年前就单单向淡血宫下了战书,约定于来年腊月初九那天来取
宫主商思梨的人头。
诸武林正派在暗自松一口气的同时,纷纷仗义的说愿意相助,但是却被淡血宫拒绝。淡血宫声称对付这种人,淡血宫的
实力绰绰有余。
腊月初九迫在眉睫了。初八那天在客栈,吃着腊八粥的一群武林中人兴奋的议论着明天的大战。
有人说一定是谭忆胜,因为淡血心经的威力至今还让许多武林中人心有余悸,一年前在武林大会上由殷凤翔完美展示的
淡血心经至今依旧被人议论着。有人则对谭忆不屑一顾,坚决认为商思梨会赢。双方各执一词,争论的颇为热闹。
“你们懂个屁,谭忆和商思梨的关系,你们知道吗?”一个看似包打听的年轻人睥睨众人。
“知道,谭忆是商思梨的杀手嘛。”有人说。
“嘿嘿,更深一层的关系呢?你们晓得吗?”年轻人笑的得意,露出金黄的门牙。
众人默然,茫然的相顾摇头。
“你们啊……”年轻人很鄙视众人的无知,“谭忆以前是商思梨的男宠啊!”
众人惊了一下,然后哄堂大笑。一些人猥亵的鬼笑:“哦,原来是老情人啊——”
“肯定是当年商宫主抛弃了谭忆,谭忆恼羞成怒,练了淡血心经,找商宫主争风吃醋去了。”
“怪不得淡血宫不当一回事啊,区区一个男宠罢了,被男人一插就好了啊,哈哈哈哈。”
“老兄说的有理啊!这种男人,你杀了他父母,他都不会怎样,顶多红着眼圈,粉拳在你胸前敲鼓,说你‘讨厌。’”
“哈哈哈哈。”
我走出客栈的时候,天空开始飘细碎的雪花。冰冷的风略扬起我的面纱,我寂寂的走着,很远了,还依旧能听见那帮乌
合之众的笑声。
第十五章
腊月初九的清晨雪停了。
我站在淡血宫入口处,静静的等待,远远看见冥灯领着一群宫中杀手走了过来。
冥灯依旧是一身单薄的黑衣,站在寒风中,竟给我一种瘦弱的感觉。他看了我一眼,眼中空空,他开口,声音冷的如同
腊月的寒风:“请跟我来。”
淡血宫中依旧满是梨花,点缀着昨日落的雪,雪映梨花,格外明媚动人,真是难得一见的仙宫幻景。
依旧是雪白孤傲的宫殿,偶尔看见几个穿白色狐裘的宫女踏雪穿花。一年未见,淡血宫本就稀薄的人丁似乎更加少了。
我取下头上的斗笠,冥灯看了我一眼,略有些发怔。
“你变了,瘦了,脸色很差。”他继续向前走,闷声说。
我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在那株异种梨树之下,那株我以前常在下面吃早餐的梨树下,我看见了商思梨。
冥灯回首,“你怎么不走了?宫主在前面等着呢。”
我看着商思梨,他垂着眼睛慢慢的从树下的石凳上站起来,依旧是一身如雪的轻衣,倾国的绝美。
我向他一步步走过去,他一直低垂着眼帘,当我在他面前站定时,他慢慢抬起眼眸。那双美丽的眸子平静若水,大而妩
媚的上挑,流光溢彩,美的夺人呼吸。挺秀的鼻尖,那颗极小的痣,颜色极淡。
“你来了。”他说,平静的口气,陌生的客套:“谭公子。”
“你,你的头发……”我竭力使声音平静。
一阵寒风吹过,扬起商思梨如雪的长发。是的,没错,那头原本乌黑柔亮的长发全部变成了梨花的颜色——雪白晶莹的
令人凄怆。
他轻轻扬起嘴角:“谭公子,你今日是来取我项上人头的吧,至于头发,似乎并不重要吧。”
我轻轻咬住了下嘴唇,没有做声,眼睛依旧失神的盯住他雪白的长发。
“全武林都知道我是你杀父弑母的仇人。”商思梨平静的看着我笑。
我定了定神,握紧了腰间的佩剑:“那就开始吧。”
他缓缓拿起他那柄放置在石桌上的佩剑,慢慢将长剑抽出来,我也抽出长剑,剑光缭乱的映在我们的脸上,相对行了一
礼后,我们的决斗就开始了。
长剑相撞的声音清冽的如同泉水。我们在雪白的梨树之下轻盈的腾跃,树上的雪絮与花瓣缓缓的落下来,落在我们身上
。
我飞快的舞着剑,脑海中忽然浮现了当年的画面,那年也是腊月初九,我第一次见到商思梨。
我的少主披着雪白的狐皮披风,看着我,小脸冰冷,眼神却很温柔,紧紧盯着我。当年他只有十四,五岁,却学着大人
的样子拿腔作势的讲话,但其实很脆弱,那看我的眼神分明就是依恋。那时候我心中忽然冒出一个可笑的想法,我要保
护他,把他重新变成一个孩子。可是,这么多年,扮演孩子角色的人似乎一直都是我。
我的心一颤,堪堪避过一剑。商思梨眼睛一弯,不无讽刺的看着我:“你在开小差吗?”我心中一紧,就听他继续说:
“你记住了,我杀了你的父母。”
淡淡的血腥登时充满了空气,我运起内力,腾跃而起,在空中轻轻的旋转,剑速飞快,我没有时间思索,在冲下去的一
瞬间,我好像听见冥灯冲我喊着什么。
长剑受到了巨大的阻力,淡淡的血红蒙住了我的双眼,我只是本能的加重手中的力道,让剑冲破那层阻隔。
淡血心经的内功,来的快去的也快。当我再次看清这个世界的时候,只剩下满目的苍白与艳丽的鲜血。
商思梨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哀伤,他望着我,问我:“你真的练了淡血心经?为什么?”
“不练,怎么杀了你?”我踉跄的向后退,丧失了一切感觉,耳边鸣叫的厉害,我看见冥灯疯狂的冲过来,扶住商思梨
,嘴张的很大,应该是在惊叫,但是我什么也听不见。
“你不练,我也会死在你手上的。”商思梨说,在一片嗡嗡的背景音中,他柔和的声音似乎有穿透力,在我耳边清晰的
响起。我看着他缓缓软倒,胸前的鲜血印记晕染开来,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