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空——鸦九君

作者:鸦九君  录入:01-11

“是怕我妈不喜欢你?”林默轻轻松松就替他说了下半句。

唐澈眯起了眼睛杀气腾腾的看他:“我是真的很讨厌你这种笃定的语气……”

林默哈哈大笑,他最近忙的焦头烂额,整日跟一帮老家伙勾心斗角,已经很久没这样畅然的感觉了。

尹宣葬在别墅后面的一片花海里,大簇大簇的凤仙花将中间那座冰蓝色的墓碑包裹起来,阳光下色彩夺目到令人惊叹。

周围寂静一片,林默说尹宣在另一个高档墓地里也有一座碑,那里每年都有奢华的仪式和大批前去拜祭的人,可那座墓

里是空的,尹宣真正的骨灰埋藏在这片她亲手种的花海下。

一支点燃的烟被放在洁净的墓碑前,是尹宣生前唯一抽过的牌子,淡色的烟雾缓缓缭起,掠过墓碑上的照片——美丽端

庄的女人,脸上洋溢着温婉贤惠的微笑,嘴角有着淡淡的酒窝,眼睛不大,但弯起时眼角的弧度很迷人。

直到那支烟熄灭,林默才朝一直安静的站在身边的唐澈说:“走吧。”

唐澈却摇摇头,伸手从他口袋里掏出一盒同样牌子的香烟,又取出打火机,走到墓碑前的小片空地上小心的坐下,然后

冲照片里的女人微笑着说:“伯母,我没抽过烟,等下呛到了您不要笑我。”

说罢他拿出一根咬在嘴里点上,这烟的味道虽然不烈,但他第一次抽还是不得要领,掩住嘴轻轻咳嗽了一下。

林默在后面专注的看着他,唐澈吸得很笨拙,吞云吐雾一点也不潇洒,但他却很认真的把它从头抽到尾,然后把身上的

烟灰笼在掌心里,轻轻的撒在尹宣墓前刚刚燃完的那堆灰烬上。

“我敬您。”他抬手摘掉了落在墓碑上的一片花叶,低声说道,“这种烟的味道,我记下了。”

24.

这起事件的发生是毫无征兆的。

两人下午从凤仙花海回来后,林默就被叫走处理事情了,唐澈则到屋里去欣赏尹宣留下来的画。尹宣是货真价实的名门

淑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喜将凤仙花的花浆捣碎作染料,时间久了那画上便漾起一波细腻的纹理,看上去别有一番

韵味。

临近晚饭时,门被人很有礼貌的敲响了,文雅的侍从推开门笑得很和善,摆出一个恭敬的姿势说:“唐先生,少爷请您

去用餐。”

唐澈认识他,这是一个跟在管家身边勤勤恳恳做事的年轻人,带着一副银边眼镜对谁都温和有礼。

唐澈点点头,小心的卷回画轴放好,跟着他走了出去。那人不紧不慢的在前面带路,在上楼时回身同唐澈说:“前几日

楼上新修好一间餐厅,少爷嘱咐我们今天带您去那里。”

当日自己离开时依稀记得楼上确实在施工,林默也确实说过想在顶层修建一间可以看到天幕的餐厅,当下唐澈也没起疑

,还笑着跟侍从聊了几句。只是走了良久,突然想起自上楼后没有碰到一个佣人,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两人的脚步声,

沿途所有的房间都锁着,一排排厚重的深色门板带出了压抑的气氛。

唐澈微蹙起眉头,停下脚步问:“餐厅真的在上面?”

前方的侍从也顿住身影,侧过身子垂头道:“是的,少爷正在上面等着您。”

唐澈瞥见他眼镜下面闪烁着莫名的光,心里一寒惊觉不妙,转身就跑。

谁知从侍从身后突然蹿出一道身影,速度快得好比捕食的猛兽,眨眼功夫就逼近了他。唐澈咬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

准机会手在拐角处的墙面上一撑,压低身子转身就是一计侧踢,林默教他这招果然管用,那一脚笔直的踹在对方的腹部

,也顾不得会不会摔伤,十几米的台阶他三步两步的跳了下去,起身狂奔,瞬间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不料腿间传来一

阵钻心的疼痛,整个人脚下一软摔倒在地,鲜血顿时染透了身下的浅色地毯。

被人从后粗鲁的拽起来,还未来及呼救嘴上就蒙住了一条白色的手帕,上面的药物明显效果很好,即便唐澈屏住了呼吸

,但挣扎了两下还是昏了过去。

这人身材不算高大,看着也不够健硕,却轻而易举的就把唐澈扛到肩上,路过侍从时将装上消音器的枪塞回腰间,腾出

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最好现在就跟我走,不然再脱身就难了。”

侍从俊秀的面容狠狠扭曲了一下,看了看昏倒的唐澈,又看了看地上那摊刺目的血迹,转身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拉开窗户

,目光阴沉的对那人说:“你先下去,我在上面帮你。”

“再说一遍!”

林默在接到消息时啪的折断了手里的签字笔,身旁的路危立马甩开椅子走了出去,他在道上的人脉比较广,打探消息最

在行。

“在家里还能被人劫走?你们做事还真是尽心尽力——”林默眯起的眼睛里酝酿着暴风骤雨,下面的一干人等胆战心惊

,面面相觑。其中有一人咬牙站了出来:“秋亦南那小子是内鬼我们确实没想到,办事不利,还请少爷责罚。”

“责罚?把人找回来才有资格说这话。”

林默压住心头的火,挥手让他们下去,自己静静的在脑海里过滤得罪过的对手,现在急躁也没有用,这明显是个蓄谋的

圈套,只有等着别人来谈条件。

路危办事效率果然惊人,在外面打了几通电话就进来说:“秋亦南不久前账户上汇进一笔不小的款额,追踪过去发现时

齐家一个很私密的账户,这事用不用询问一下齐天薇?”

林默略略吃了一惊,齐天云被他前一段里应外合打击得不轻,按说当务之急应该是急速挽救他那些濒临破产的地盘,不

应该腾出余力出来还击才是。但瞬间又有些了然,以他那种鲁莽的性格,目光短浅根本不知轻重,逼急了来绑架唐澈也

不是不可能。

林默这边还未表态,齐天薇的电话已经打了进来,自从这个女人发誓要提兄报仇后,手段狠毒本领通天,让林默都略略

有些忌讳,眼下她开门见山:“怎么搞的?你的人居然也能被绑架?”

“真是齐天云做的?”林默皱起眉头。

“除了他,还有谁会做出这种狗急跳墙的蠢事。”齐天薇在那边冷笑。

“你知道他的目的吗?”

“还能是什么,让你无暇分心再去打压他,或者是扰乱你的思维反过来威胁,再白痴点还可能让你交出手里的几桩生意

……”她嘲讽的声音猛然一顿,凌厉的问,“林默,你不会真的跟他妥协吧?”

林默无声的勾起唇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双方静默了片刻,他问:“能不能查到人关在哪里?”

齐天薇在那边沉重的呼吸了几声,压住情绪说:“我尽量。”

一桶冰水迎头浇下,里面还带着细碎的冰块,唐澈在昏沉中打了一个冷颤,吃力的睁开眼睛,睫毛上沾着水,视线中的

几个人影模糊成道道波纹。

“就是这小子?没抓错吧?”下巴突然被人攥住,力道大得几乎可以捏碎骨头,耳边传来一个男人暴躁的声音,“这样

的人能让林默当宝贝似的捧在手里?谁信啊!”

“云哥,肯定是他,没抓错。”旁边有人上来解释。

“我操,他那些夜店里多少千金一夜的红牌放着不要,居然看中了这种货色,姓林的眼睛瞎了不成!”齐天云甩开唐澈

,接过一条崭新的毛巾擦着手上的水迹。

唐澈双手被绑在身后,脚腕缠着沉重的铁链,腿上的伤好像被人撕扯过一样,冰碴扎进去冻住了里面的淤血,疼得眼前

发晕。刚刚被那人丢回去时后背又撞到了尖锐硬物上,他闷哼一声,却低低的笑了。

周围顿时寂静下来,齐天云慢慢转过身,拽着他的衣领把人揪起来问:“你笑什么?”

唐澈呛了水,小声的咳嗽着,眼睛挑起来看他,面色平静:“没什么,只是最近经常听人说这种话,都快听烦了。”

“啪”的一巴掌抽了过来,右颊立即火辣辣的肿起,齐天云又凶狠的在他左边补了一下,恼火的说:“在我面前耍个性

没你的好处!有这个力气还不如想想他什么时候派人来救你,当然,你最好祈祷自己有这个价值!”

这两下打得力道很猛,唐澈耳边嗡嗡作响,对方嘲讽的话他根本没听清,但还是冷冷的扯起嘴角回了一个轻蔑的笑,这

使得整个人不仅被丢回地上,而且腹部还被踢了两脚。

“你想死?我偏不成全你!”齐天云发泄够了,用鞋尖勾起唐澈的下巴,缓缓扫视着他血迹斑斑狼狈不堪的身子,说,

“我会给你找全市最好的医生,用最贵的药,让你活着见证自己是如何被林默抛弃的,让你生不如死!”

真幼稚,难怪人人都说你不如你弟弟,也难怪没人相信你能杀了他。

唐澈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用力咽下喉间涌起的血腥,他浑身骨头像断掉一般动弹不得,索性就保持着姿势闭上眼睛。

齐天云嚣张了一阵就走了,进来的人半跪在唐澈身边把他扶到墙边靠住,用刀子划开他的裤腿开始清理那道血肉模糊的

枪伤,好在子弹是穿透而过的,只是旋转间带出了肌肉和大量的血,并没有伤到筋脉和骨头。

唐澈一张脸惨白发青,额头全是冷汗,咬着牙微微的抽着气,他的目光在那人身上转了一圈,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医药箱

,突然笑着问:“你就是全市最好的医生?”

那人静静的看了他一眼,手里的棉签用力往伤口里一杵,唐澈嘴角的笑容扭曲,头后仰着抵在墙上,忍不住低骂起来。

“乖一点不就好了吗?”那人放轻了上药的动作,“他们都知道林少护你护得紧,你只要听话一点,问什么就答什么,

多交待一些,他们也就不好下狠手了。”

“他们?我以为你应该将称谓换成‘你们’……”唐澈闭着眼睛,凝在下颚处的汗水猛然滴落。

那人笑了一下:“我只是跟他们各取所需,算不上是同伙。”说罢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银边眼镜戴在脸上,用指节推了

推,再抬眼时俨然恢复了林家那个和善侍从的模样。

25.

接下来的几天里齐天云偶尔会过来发泄情绪,他以为林默会因此忌惮他,谁知对方根本变成了赶尽杀绝,以至于开始怀

疑绑架唐澈是不是一个无用之举。不过他就算再鲁莽,也心知唐澈现在是手里唯一的筹码,所以再气愤也只是踹几脚打

几拳,没敢下手杀他。

秋亦南每天都会出现,以一个医生的身份检查唐澈身上的伤,给以前的治疗,给新增的上药。唐澈也不理他,皱眉坐在

那里忍着痛,有时故意被他用力按住伤口也不出声,默默的把自己嘴唇咬出了血。

秋亦南的工作还包括帮唐澈清洗,每天都会把人丢到浴缸里折磨一通,浸了水的伤口像是被谁撒了一把盐,或是被谁用

锉刀在里面轻轻的划来划去,唐澈每次从浴室里被拖出来都去了半条命一般,比被齐天云拳打脚踢之后还要虚弱。

“你好像一点都不好奇我的身份?”秋亦南扬着一张斯文的脸,慢慢的解着唐澈胸前的纽扣,突然问道。

唐澈双手后撑住浴缸,勉强站稳了身子,听后淡淡的说:“该知道的,总会知道,我既然有耐心去等,你又何必提前告

诉我。”

“可我偏偏想告诉你。”秋亦南刚刚动作温和,眼下却突然扯开唐澈的衣衫,凶狠的扒了下来。唐澈手上撑不住得一滑

,狼狈的跌倒在地,骨头磕在瓷砖上钻心的疼,他把脑袋仰靠在浴缸边缘,喘息急促。

“疼吗?”秋亦南本想去脱他的裤子,转眼看到他腹部有几处青紫的淤痕——这是齐天云皮鞋踹上去的结果。他蹲在他

身边,笑得很温和,手指却毫不留情按住一道伤痕,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瑟瑟颤抖,“很疼吧,我这样对你,你应该恨我

才对——就像林耀行害死了我母亲,所以我恨他一样。”

唐澈已经把几颗牙齿咬得有些松动了,抽气间隙咧出一个冷笑:“那他害死的女人还真不少……”

秋亦南停了手,怔怔的看了他一会儿,幽幽的说:“可我却只有一个母亲。”

唐澈张张嘴却沉默了,秋亦南站起来,开始往浴缸里注入热水,室内很快就弥漫出浅白色的蒸汽,他伸手试了试水温,

转过来去脱唐澈的裤子,然后把这具一丝不挂的身体丢到水里,开始了新一轮的折磨。

“他有什么好?上次被人威胁要切掉一根手指都不肯讲账户密码,林家有的是钱,还需要你为他省那九牛一毛吗?”浴

室本来就不大,秋亦南的嗓音在水汽里回响着,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唐澈抵抗着身上的疼痛,半晌才皱眉说:“我是真的不知道。”

“嗯?”

“他从没给过我信用卡。”

秋亦南惊讶的瞪大眼睛:“不会吧,他就这么养你?”

“谁用他养了!”唐澈疼得有些怒起,眼前的白雾让他头晕脑涨,一手挥开秋亦南拿着淋雨喷头的胳膊,冲刷的水被打

偏了方向,溅到墙壁上反弹回来迷住了两人的眼。

“让我起来。”唐澈想趁着自己还有神智的时候离开这里。

秋亦南关了水,用大到夸张的浴巾将唐澈整个人裹住擦拭,然后拿起准备好的干净衣服给他换上,常年在林家的工作让

他做起事来得心应手,细致入微的好似真的在服侍人一样。

他一边扣着纽扣,一边说:“我若是你,趁早把所有事情都招出来,或者跟云哥他们演出戏,反正林默也救不出你,来

的人都被打了回去。”

“有人来救过我?”唐澈突然抓住他的袖子,皱眉问。

秋亦南缓缓看了他一眼:“来过好几批都没冲到这里,层层守卫重火力看护,林家又没有带着大队人马来火拼,自然打

不过。”

“拿着刀互砍,你死我死血流成河,他要把事情做得这么难看就不是林默了。”唐澈放开他,垂下了眼睛。

“说的真好听,明明事实是林少洗白了死活不肯再染黑!”秋亦南冷哼一声,手脚麻利的给唐澈穿衣服,“我要是你早

就背叛他了,为这种人死值得吗?根本就是个脆弱的人,晕过去给你擦伤口时都呻吟喊疼,怎么醒了就如此倔强?”

“你说得对,我很懦弱……”唐澈突然笑了笑,他面容苍白,唇上更是没有一点血色,这一笑有点空洞恐怖,他看着秋

亦南,慢悠悠的说,“我认为得罪他的人都应该立即去上吊,所以你很勇敢。”

“你在讽刺我?”秋亦南停了手,淡淡挑起眉眼。

“没有。”

“那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秋亦南的神色凌厉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将人拽到眼前,恶狠狠的掐住他,唐澈被折腾的每

天都会虚脱,整个人瘦得几乎就剩一把骨头,秋亦南的手指捏在那纤细的脖子,好像一使劲就能折断他。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神经质的重复着,“他们害死了我母亲,害得我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推书 20234-01-12 :后海前沿——坊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