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这辆御车,华丽舒适,做工精美,车身用的是檀香木,不用焚香,就有隐隐香味持久不散。特制的小几上摆着盛茶
点的银制碗碟,虽经颠簸却不滑落,想是下面有磁铁。精巧的架子固定在车身,陈设着书籍珍玩,矮小的家具,躺靠用
的铺陈,脚下软厚的毛毯,无不舒适到极点,真不知道是打仗还是游玩来了。
昭华默不出声望向窗外,看着外面行进的大军,远处望去是绿油油的农田。
文康见他不说话,以为他生气,道:“生气了吗?难道怪朕没有早告诉你,可是你昨天醉得那么厉害,叫不醒。或者怪
朕锁着你,锁着你是为了防你不知好歹企图逃跑,被侍卫砍了。”
“陛下言重了,我是什么身份,哪里敢生气,更不敢有逃跑的念头,只是不愿见到杀戳而已。”昭华淡淡地说着,两眼
仍然望向窗外。
侍卫送上点心茶水。文康端起一只碗,道:“你还没用早饭,这是你喜欢的酒酿汤团。”
“不用劳烦陛下。”
“这一路上,你都要被朕照顾了,快张嘴。”
昭华看看被铐在一起的双手,皱皱眉,只得让他摆布了。
喂完酒酿,文康又拿一只蜜饯小枣喂进他嘴里,却不把手指抽出,昭华试图用舌头把侵入的手指推出去,结果软软的舌
头在他指尖舔来舔去,文康只觉一阵酥麻直透脑门,下面的兄弟不争气的翘了起来,恨不得立即进入怀里人的温热体内
,一路上看他的毫无防备的睡态已经让他难以忍耐,现在更是忍不住。只是身上的盔甲太重又碍事,他索性脱了盔甲,
把昭华压倒,怕他叫出声来让车外的军士听到,用帕子塞住他的嘴。
昭华抗拒不得,心里一阵悲哀,只觉得自己好象一个供人随时泄欲的器皿,或是被人玩弄的玩具一般,没有丝毫自由和
尊严。
一番云雨过后,文康命人送水进来,亲自为昭华擦洗了,他自己却懒得穿回盔甲,只穿了一件宽松长袍。
到了晚间,全军安营扎寨,埋锅造饭,用完晚饭,文康又在御帐中压着昭华胡闹一番。
第二天,两人仍在御辇中。只是从早到晚,昭华极少说话,整日面无表情,只看着外面。
文康扳过他的脸对着自己,不高兴的说:“外面有什么好看的?一天到晚你绷着脸好象朕做了对不起你的事似的。你是
怪朕没有早告诉你要出征,还是怪朕强行把你带在军中?可是朕不把你带在身边,你有性命吗?上次朕只是出宫半天,
你就差点死在皇后手里,这回朕出征一个月不回,你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了。”
“多谢陛下想着保护我。”昭华叹口气。“我只是担心,一旦兵败如山倒,陛下自顾不暇,哪里还能护着别人。”
“什么?才出征上路第二天,你就诅咒朕兵败,看来好久没挨鞭子你皮痒了是吧。”文康怒吼,竖起剑眉,握起双拳又
忍住。
“跪下,你凭什么认为朕会兵败,不说个几条道理来朕治你蛊惑军心之罪。”
“陛下。”昭华起身跪好,从容而言。“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必得千般小心,万般谨慎。不可轻易
大动干戈,出征之前,君主要沐浴斋戒,敬告列祖列宗,祭天地宗庙以示敬畏之意,祈神灵庇佑以求征战顺利,可是陛
下直到出征前一天还在饮酒作乐,这分明是对军事的不重视。”
“朕派了左相国替君祭拜。”文康也知君主不亲自祭祀缺乏诚意,却仍然强辞夺理。
“再看这支军队。”昭华不理会他的强辩,继续说。“陛下身为主帅,出征前不勤勉统筹,却整日游玩。出征后白日宣
淫,晚上也不与众将士谋划军事,反而躲在御帐中,肆意取乐,太过轻慢。”
文康不服,道:“齐国才灭燕国,正是威慑四方之时,对付小小卫国,何须天天小心谋划?”
“陛下这态度已种下必败之因。齐国这几年,先灭陈国,同国,又灭燕国,魏国,师老兵疲,不知休生养息,反而继续
向外扩张,将官疲惫,兵士思乡,战意不强,斗志不扬。而且征讨卫国又师出无名,陛下如此骄傲轻敌,好大喜功,安
能不败?”
文康说不出话来,两眼冒火。
“再看将领,为贪图安逸,居然弃马乘车,而且不穿重甲。当然,这是上行下效。”昭华语带讽刺,看看被文康扔到一
边的盔甲和车内舒适豪华的铺陈,又说。“再看普通兵士,步履不整,行列散乱,行进间说话聊天,嬉戏打闹,实属行
为不端。打仗是国之大事,纪律不严安能成事。更有甚者,行进间不避禾苗,随意践踏农田庄稼,军纪败坏,如此扰民
,怎能不败。再者,军队驻扎时本该击刁斗巡夜示警,枕戈待旦,可是昨晚一片安静,巡哨的也不多。如此轻慢大意,
实乃自取死路。”
(作者插嘴:刁斗就是行军时煮饭的锅,晚上用来击敲巡夜。如果偶没记错的话。)
“砰……”文康摔了茶杯,昭华侃侃而谈,有理有据,他无话反驳,只好摔东西出气。
“陛下,迁怒于人或物,是缺乏控制力的表现。被陛下摔坏的东西累积起来可以买两座城池了。”昭华面不改色,不紧
不慢地来了一句。
“你……你……”文康红头胀脑,额冒青筋,气得说不出话,想给他一顿鞭子,又正如他所说迁怒是缺乏控制力的表现
。大喘几口气,恨恨道:“今天暂且记下这顿刑罚,等凯旋回朝,朕再治你妄言之罪。”
“谢陛下恩典,只是陛下别忘了曾许诺要保护我的安全,若是我在乱军中被砍死,陛下回去又惩罚谁去?”昭华微微一
笑,好象认定齐军必败。
文康气得直磨牙,也不理他,自己盖了狐裘小睡,到晚间安营时,昭华忍不住出声:“陛下,还要我跪到什么时候?”
文康冷哼一声不理他,径直下了御辇,巡视一回军营,才命人把他带下车,送入御帐。板着脸说:“你说朕轻慢军事,
朕方才巡视了一番军营,也没什么大不了,巡与不巡没什么两样。朕也下令不得毁坏庄稼,其实,打仗靠兵强马壮,又
不是靠庄稼。”
“陛下这样认为,我也无话可说。”昭华不想和他斗嘴,文康灭燕之后,骄傲自负之心极度膨胀,把谁都不放眼里,这
样的人不吃点苦头受点挫折,不知道忠言可贵。
这晚,文康赌气不理他,不照顾他的生活也不搂他睡觉。
昭华在御辇内跪了好久,没穿氅衣受了寒,还没吃上晚饭,夜里春寒料峭,又不敢和文康这个人形火炉挤一个被窝,只
得在他脚下蜷缩着过了一夜。
第三天,大军开拔,过了一夜,文康消了气,给昭华吃早饭,才发现他额头发烫,似是受了寒,急命随军太医熬药端来
。
昭华罗列一堆理由,什么一点小病就吃药,不利用身体自身抗病。什么吃了药就没胃口吃饭,不吃饭体力就不好不利调
养等等。最终,文康说不过他,一天三次服药改为一次。
第四天,昭华的风寒还是没好,怕把病气过给皇帝,要离开他身边。文康只得把他搬到另一辆车上养病,命苏送爽照顾
他。昭华偷偷把药倒掉,不好好吃饭,晚上又蹬掉被子。
第五天,大军行到平安县,昭华病愈发重了,浑身发烫,骨酸筋软。文康不到晚间就下令扎营,把他带到御帐照顾。
第六天,皇帝命令大军原地待发,御帐内燃起火盆取暖,昭华又咳又喘,文康不停地给他喂水喂药喂梨汤。
第七天,大军还驻在原地。新任不久的大将军公孙昌进谏,要求大军即速开拔,不要耽误行程,以免对手多做准备。文
康自负齐国大军战无不胜,不予采纳。
第八天,昭华身体好转,为避免颠簸劳累使病情反复,文康又命大军在原地停了一天。
第九天,大军终于开拔,重新朝目的地行进。
第十一天,大军抵达齐国和卫国边界。
第十二天,攻下开战以来第一座城池,守护卫国大门的永昌城。齐军欢天喜地,迫不及待摆下庆功宴,大将军公孙昌还
保持头脑清醒,命令将士不许多饮,并妥善安排巡夜岗哨,彻夜巡查营盘。
第十三天,齐军又攻下一座城池,几乎没遇到什么象样的反抗。
第十四天,齐军趾高气扬,一路高歌,势如破竹,不几日又占领卫国重镇彭州,至此,拿下卫国都城指日可待。
文康喜不自胜,果然如他预计那样,半个月内攻下卫都梁城,灭亡卫国。
“陛下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难道梁城已经攻下来了?”昭华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文康朝他不怀好意一笑。“朕现在想的是凯旋回师后用什么法子惩罚你,得想个新鲜点的花样
来治你的罪。玩点虐的如何?”
不待他回答,文康又兴致勃勃地说:“宫里有专门对付男宠的蛇皮鞭,抽上去感觉奇特,如果把你的眼睛蒙起来,你的
触感会更灵,会愈发觉得又痛又痒,再辅以滴蜡,又热又痛。或者在鞭上沾着一种特制的药物,你全身都发热发红还有
酥麻之感,所谓痛快,就是又痛又快乐。这种感觉你没尝过吧?还有角先生,羊肠圈,木马,你尝过没有,青楼里用的
,还有个好办法,就是在你那里面放条小蛇。放心,拔掉它的牙再用布袋装着,咬不着你,只会在你那里面蠕动……”
“你兴奋的太早了点,若是我们有命回去,你才能治我的罪。”昭华懒懒地说道,打个呵欠,缩在狐裘中只露了小半个
脸。
他自幼就牢记凡事不要高兴太早的道理,辱要忍,喜更要忍,现在还没开始攻打卫都,文康就喜形于色,得意洋洋,这
让他很是不屑。
这时,公孙大将军进帐禀报,说明日可达卫国都城梁城,各军已经做好准备。
文康兴奋地一拍桌子,道:“先围而不攻,下令他们投降,朕是仁德之君,总要给对方一个挣扎考虑的机会嘛,如果不
降,再攻城也显得我方师出有名。哈哈。”
回头一看,昭华已经蜷成一团睡了过去,文康气得拿起茶杯要扔过去,咬咬牙又轻轻放下。
第十八天,齐军耀武扬威的抵达卫都,安营扎寨,皇帝下书令卫国国君投降。
然而,卫君回书痛责齐国行不义之师,欺凌同姓宗国,违反天理,不合道义,必遭天谴。齐皇荒淫无道,穷兵渎武,残
忍暴虐,不配为君等等。文康气得暴跳如雷,下令三更造饭,四更攻城。
裹在一团毛皮中的昭华慢悠悠地说:“人家就拿准你这暴躁脾气,挖个坑激你出手,你还往下跳。”
“这话怎么说?”
“两军交战,实力说话,在国书上斗嘴皮骂人,有什么用,无非是激对方发怒,失去判断力罢了。现在齐军才安下营盘
,立足未稳就急着攻城,明显处于不利。”
文康不同意:“我军乘胜而来,士气正旺,此时攻城,正是一鼓作风拿下卫国的好时机,若是休整两天再攻,对方也做
足了准备,延迟攻城反而不利。”
“得了吧。人家要做准备还争这两天吗?齐国灭燕之后,为各国侧目,象卫国这样与齐国接邻的国家早就对齐国心存疑
惧,做好了战备事宜。更何况齐军一路招摇,瞒得过谁?”
“话虽如此,卫国做好准备又如何,还不是一路溃退?”
文康不以为然,照原计划攻城。
旌旗烈烈战火起
第73章:败绩
战鼓响起,旌旗遮盖日月,齐国大军已经集结,团团围住梁城,长矛剑戟,在阳光闪烁寒光。大将军拔出宝剑指向梁城
,号角吹响,杀声震天,齐军攻势凶猛,利用各种方式试图攻破梁城,士兵们用云梯爬上城墙,在鹿角车掩护下用檑木
重重撞击着城门。
喊杀声、惨叫声、撞击声、金铁相击声,伴随战鼓号角,整个战场惊心动魄。
卫国人毫不畏惧,将士齐心,死守国都,用弓箭还击,用长竹竿推倒齐军云梯,用滚木、擂石、火油打击登城齐军,甚
至石灰粉,大锅开水齐齐上阵,再加上箭如雨落,直杀得城下哀声遍野,血流成河,最后,齐军久攻不下,大败而退。
攻城
齐军这几年来未尝败绩,征讨卫国一路行来更是一帆风顺,正得意间遭此重创,士气低落,全军沮丧。
“可恶。”文康气得摔东摔西,骂个不停。见昭华一副看戏的样子,怒道:“你别幸灾乐祸,齐军败了就拿你出气,朕
若死了拿你殉葬。”
昭华好气又好笑看着他:“赢了你要治我妄言之罪,败了你要拿我出气。齐军胜败在于将帅,关我什么事,先前你还不
时提醒我的身份只是个奴隶,现在你自己倒忘了我是谁?”
“朕倒忘了你是谁。”文康忽然展颜一笑,捉住他的手腕,道:“朕其实心底一直未把你当奴隶,时常嘴上提及,只是
提醒你要安份,同时提醒自己不要与你太近。朕知道你是与北骁嬴奉明,西楚李元昭齐名的燕国太子,文武双全,智谋
多端。”
“我是陛下手下败将,被陛下俘虏沦为阶下囚,当不得如此夸奖,如今战事胶着,我也没办法。”
“呸。朕哪里是叫你想办法。”被他说中心思,文康恼得胀红了脸,用力捉住他的手腕。“你一直心怀叵测,假意敷衍
,心里巴不得齐军大败好出胸中一口恶气,最好是亡了国更如了你的意,所以你不肯献计。”
昭华手腕剧痛,额头冒出冷汗:“陛下冤枉我了。我哪敢不怀好心,如果齐军败了,我现在军中,也会遭池鱼之灾啊。
”
文康冷哼一声,放了手。
昭华揉着手腕说:“卫国国小力弱,不可能对抗齐军,现今如此强悍,只怕是有外援,若果真如此,我也想不出好法子
。”
“嗯,说得有理。”文康沉思起来,在帐中踱步。“看卫国这架势,只怕有外援相助,会是谁呢?”
昭华给他分析:“六大国十五小国之中,卫国只与三个国家接壤,北面的齐国,南边的西楚,西边的留国。现在受到攻
击,能帮它又肯帮它的,只有西楚和留国这两个国家了,西楚强大,向以卫国保护国自居,留国弱小,素来与卫国相助
相依,都有可能支援。”
“西楚与北齐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他应该不会与齐国作对。倒是留国与卫国唇齿相依,有可能助他。”
“陛下别忘了,去年冬,李元皓来齐国游历,以重金买我,被你拒绝了,李元皓怀恨在心,听说不久前他已经登基为帝
,趁此时出口气也不是不可能。再者,齐国这几年太过猖狂,灭了陈、同、燕、魏等国,早就让西楚看着不爽了,借机
教训也是可能的。”
昭华本来还想说他得意易忘形不知收敛低调,遭忌是迟早的,想想他那么死要面子,话说重了又要恼了,所以忍住没说
。
文康心烦意乱,命大将军设法探听卫国虚实,经探查,果然,西楚国为卫国提供了精良武器,并派了数千经验丰富的精
兵帮助守城。留国则派了王军支援,正在路上。等留国军队一到,将与梁城的卫国军队联合对齐军形成夹击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