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圆是他喜欢的花生芝麻馅儿,徐墨楷怕他吃不下还在碗里加了冰糖。
木制勺子在碗里搅了两下,羽清虽然实在是没胃口,但还是勉强咽下了三四个汤圆。
“这就不吃了啊?”徐墨楷忧心忡忡。
“不吃了。”羽清把碗推开,感觉胃堵得慌。
“你才吃几个啊?这还一大碗呢,”徐墨楷抄起碗,碗里的汤圆舀一个送到他嘴边,劝,“再吃几个好不?”
羽清看一眼徐墨楷又看一眼勺子,虽然很不愿意,还是没办法的张开嘴。
之后连吃了五个,羽清摇摇头,抿着嘴歪到一边。徐墨楷看他实在是吃不了,叹口气,自己把剩的汤圆收拾了,端着碗进厨房
。
正洗碗刷锅呢,就听客厅羽清踉踉跄跄跑着冲到了卫生间,下一秒就听见他好像是吐了的动静。
心里一惊,徐墨楷匆匆忙忙冲去手上的泡沫跟过去,就看见羽清趴在马桶边上。
——才吃下去的东西就给吐了个干净。
“怎么回事儿啊这……”徐墨楷连忙弯腰的给羽清顺气,看他吐得浑身发颤心里也跟着疼得要死。
羽清手里攥着徐墨楷递过来的面纸,胃里一阵发抽,稍微缓了些,他擦去眼泪和嘴边的秽物,缩在那里完全不想动弹。
“去医院吧去医院吧,”徐墨楷把羽清抱在怀里,扶他站起来,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小爷我都难受死了……”
39度2。
小区社康医院,徐墨楷看看躺在床上昏睡的羽清,再抬头看看头顶的吊瓶,一想到那个数字就叹气。
“好端端的怎么就发烧了呢?”他伸手理了理羽清额前的碎发,又叹了口气。
——会吐估计是胃受凉了。
医生的话在耳朵边上一圈一圈的打转,徐墨楷思来想去半天只觉得自己昨天夜里根本就不该给羽清喂冷水。
生病难受的是羽清,可他在一边一样是心肝发颤。
输完液,把羽清带回去,听医生建议到厨房煮姜汤。
羽清精神稍微好了那么一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美剧。
浓浓一碗端过去,羽清就算再鼻子不通也嗅到了那股味儿。
“没加糖,”徐墨楷挨到他身边,“加糖效果就没那么好了。趁热喝。”
羽清犹豫的盯了黄色的汁水一小会儿,皱着眉头接过,一气儿灌下去。空碗递回去,人被辣得话都说不出。
徐墨楷连忙往他嘴里塞块大白兔,摸摸他皱成一团的脸,叹气:“你忍忍吧,这东西还得喝两碗呢。”
羽清艰难的咽口口水,说:“……下次稍微淡点吧,实在受不了这味儿……”
“行,”徐墨楷松口气,又忍不住心疼埋怨,“你说你怎么回事儿?自己的身体都不好好照顾,搞成这付德行。”
羽清笑笑,说,不是还有你吗?
不是还有你吗?
不是还有你吗。
徐墨楷自己都察觉到,他脸上变热了。
这种话,羽清之前从来没有没对他说过。
徐墨楷很是尴尬这种莫名其妙的害羞,于是他慌慌忙忙地站起来,说:“我洗碗去。”
羽清看着他的背影,看他发红的耳根,轻轻笑出了声。
Part 11
羽清一病四天,等病好了人也瘦了一圈。
病一好就要上班,徐墨楷看着重新投入战斗、忙得跟个勤劳小蜜蜂似的羽清,不由生起闷气:“你就不能消停会儿?真当自己
超人啊?”
羽清颇具安抚意味地摸摸他的头顶,说:“大人做事小孩子就被瞎操心了。真想让我舒服,就好好的考研,到时候出息了别嫌
弃我就成。”
“谁嫌弃你啊?”徐墨楷听他这话干脆闹起别扭,“懒得跟你说了,你就哪天等着过劳死吧!”
话说完了就书包一提出门上学校。
羽清啼笑皆非,跟着追他下楼:“等等,我送你。”
听徐墨楷说起刘可然和夏天的近况,似乎很是不妙。
“虽然这俩以前经常三天一吵五天一闹的,可也没见这样啊,”徐墨楷圈着羽清窝在沙发上发感叹,“我看他俩这回是真悬了
。”
“到时候再说吧,这种事说不好。”羽清胳膊肘顶顶徐墨楷,让他松开点,自己调整了一下姿势,好靠得舒服点。
“到时候真要是失恋了多可怜啊。”徐墨楷又叹道。
羽清听他语气觉得好笑:“你这话说得……怎么,你就没失恋过?”
“没。”
羽清嗤之以鼻:“我才不信。”
“真的,”徐墨楷一本正经道,“之前都是我甩人家,这哪有失恋的道理?”
羽清看向徐墨楷的眼神很是多了几分玩味。
之前都是啊……
徐墨楷未发觉,扭头自顾自看转播的网球赛,嘴里嚼着薯片,说:“再说那会儿可不是还小嘛,高中谈过一阵儿,高二时候散
了。不过那会儿是挺好玩儿的,啥都不懂,现在想想挺有意思的。”
“大学呢?”
“嗨,别提了,我告诉你啊,大一时候我追一学姐,到手了我宿舍哥们儿崇拜我崇拜得是五体投地,结果我俩在一块儿就好了
……”说着说着忽然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徐墨楷警觉回头对上正羽清目光,直被看得后背起毛,舌头硬生生一打转改了话头,
“我也就高中和大一那会儿谈过,你千万别想多了。”
“你接着说啊,”羽清支着下颌看他,目不转睛,“我这正听着呢。”
“……我不说了,你都生气了。”
“没啊,”羽清笑眯眯,“我这不是听你过往三千红尘吗?”
说着就站起来,正眼都不带给人家的,进书房了。
徐墨楷欲哭无泪:“我和那学姐是和平分手啊喂!是她主动提的,才不是我甩她!”
十二月十二日那天Charles和小珊结婚了。
本来说是要国庆结,可Charles觉得那两天扎堆结婚的人太多,而且十二月十二号那天又刚好是小珊生日,倒不如来个好事成双
。
羽清想想,和徐墨楷商量了一下,两个人一道去了。
婚宴请的人挺多,满满当当一大厅,西装笔挺的Charles满面红光迎过来,徐墨楷叫一声“老板”,三个人寒暄几句,Charles
叫人把他们带过去和相识的坐一桌,自己接着在门口迎客。
桌上有软软和几个熟人,软软正和人胡侃,嘴边瓜子皮翻飞,羽清听了,无非也就是小女生常谈的衣服、鞋子、包包一类物件
。
软软新做了指甲,亮闪闪煞是精致好看。
“哟,又换手机啦?”徐墨楷和软软混得熟,看她掏出手机跟人发短信时候笑说一句。
软软“嗯?”一声,回头看见他俩,眼睛不由得瞪大,显是意外。
“诶,小墨,你怎么来啦!羽清哥也来了呀!”她脸上笑意满满,指指边上两个空座,说,“快坐快坐!我好久没见你俩了!
”
软软是个很热闹又会说话的女孩子,一张嘴巧得很,叽叽喳喳说了半天还不停。徐墨楷嫌吵让她“少说两句,话多的女人没人
要”,却被她一个眼神瞪回去。羽清微笑着听她讲最近发生的事,说酒吧差点惹上事,说新来的服务生才来了两天就被吓跑了
,说自己最近试做的酒很不错巴拉巴拉……
软软讲得口渴,喝一口水,神秘兮兮瞅瞅羽清和徐墨楷,凑近了小声问:“羽清哥,我听老板说你俩……?”
“我俩怎么了?”羽清看着她化了漂亮妆容的脸,故意问。
“真在一起了啊?”软软忍不住叹气,眼神变得可怜兮兮,“这年头好男人都在一起了可让我怎么活啊?”
羽清安慰她,说:“没事,你的高富帅正等着你呢,姑娘别急啊,再说你不是不愁没人要吗?”
软软急得要跺脚:“呸呸呸!我看你们都一对对了我这心里着急啊!再晚点我就真没人要了!没人要我妈就该天天逼我相亲了
!……高富帅?我去你的高富帅!我成天看见的都是一群gay fool shy好嘛!”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默默听完全部对话的徐墨楷终于忍不住大笑,一口茶水险些喷出。他伏到羽清肩上笑得一抖一抖,指着软软又说不出话。
羽清笑得无奈,伸手去推徐墨楷。
两个人的手腕上不经意露出同款墨晶手链,软软看见了,偷偷捂嘴笑起来。
当天的婚礼很是隆重,羽清看着小珊,打心眼里觉得她真的是自己看见过的最漂亮的新娘子。
Charles当天很激动,小珊的脸即使化过妆依旧看得出来红了很多。
羽清又想起Charles和小珊求婚的那天。
Charles那天早上故意跟小珊说那谁谁啊经历了八年爱情长跑啊,终于要在一起了啊,今天下午就求婚啊,就在哪哪儿啊,我说
媳妇儿你下午千万别到处跑啊,我接你过去咱俩一块儿凑热闹啊。
有热闹的地方小珊当然义不容辞的要去,忙不迭点头答应了。
可到点的时候Charles没来,来的是羽清。
“他临时被人拉去壮胆了,”羽清笑得很温和,“让我送你过去。”
“哦。”小珊不疑有他,乖乖跟羽清上了车。
等到了酒店,小珊却傻了——
站在大厅里头捧着大束花的不是Charles还能是谁啊?!
布置了缎带、气球、蜡烛、花瓣的大堂,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的朋友,Charles又是期待又是紧张的站在对面,小珊完全不知所
措。
Charles把手里的戒指戴到小珊手指上的那一刻小珊哭了,稀里哗啦的,但是异常幸福。
事后羽清和一干人问起她当时的感受时,小珊脸红红的,笑得很娇羞,说:“我当时边哭边想,还好我眼线防水,不然准难看
死了。”
《结婚进行曲》听过很多次,但是没有哪一次有今天这么悦耳。
八年,真挺不容易的。
羽清这么想着,眼角余光却一不小心瞥见红了眼睛的软软。
“小珊姐好幸福啊……”软软看着红毯上的新人,嘴巴扁了扁,满眼的艳羡。
徐墨楷也注意到了。他往后仰了仰,绕过羽清的背,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软软回神看他。
“想哭我可以借你肩膀的哟~”
“谁要你肩膀啊!”软软狠狠瞪他,“我的眼线又不防水!”
羽清听了两人对话无奈何一笑,随着司仪的话站起身,内心祝福着为不远处的新人轻轻鼓掌。
春节是在二月份,徐墨楷回家九天就回来了。腊月二十七到正月初六。
“我要考研啊,”他说得倒是一本正经,“我可是要考研滴!”
可转脸就到羽清身上蹭啊蹭,说:“我要吃好吃的我在家没吃够本你那么会做菜我要吃要吃你要负责养我~”
羽清嫌弃啐他:“考研的人里头有像你这么没出息的吗?”
“吃货和考研没出息是两码事哟亲~”他涎着脸开菜谱,“我要吃蛋黄狮子头梅菜扣肉蓑衣丸子贵妃鸡翅宫保虾球可乐饼水煮
肉片糯米蒸排骨鸡米花……”
结果被羽清糊了一脸准备做饺子皮的白面。
“我觉得我在数学这门深奥的学科上果然少了不止一根筋……”
小学五年级的数学拔高题,徐墨楷一筹莫展。
——今天羽清办公室的同事开完家长会带回来一张孩子的数学试卷,其中有几个题相当刁钻,当时整个办公室没人能写出来。
羽清剥个橙子拆开给他递过去,看一眼让徐墨楷内牛满面的试题,笑:“你一个大学学高数的怎么连这点小case都对付不了?
”
“可我每次考试都是擦着60分低空飞行过去的啊!”徐墨楷抓心挠肺,“我小学四年级以后最怕的就是数学!”
羽清“扑哧”一笑,把作业拿过来看了看,笑容愈发扩大:“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墨楷,你毫无悬念的就是奇葩里的霸
王花啊!”
继而他脸上又显出担忧之色:“这题要用拉格朗日求极值,可你这都不知道怎么写。没几个月就要考研了,你打算怎么办?”
“去你的!”徐墨楷把暑假作业从羽清手里夺回来,翻个白眼,“你会吗?我记得你们学法律的不带学高数。”
羽清笑,把橙子塞他嘴里,说:“小朋友,永远不要低估长辈的对于往事的记忆力。”
三分钟以后,羽清顺利解决了那道让徐墨楷纠结了近二十分钟的数学题。
“我们老师的确是不教,可我自己会看书啊。”
徐墨楷吐血,用颤抖的手指无声指责羽清的万恶至极。
羽清笑眯眯地摸他的后脑勺,好一会儿才放手。
“你干嘛呢?”徐墨楷看着羽清,觉得奇怪。
“头骨没少长啊,”羽清笑,“可怎么就不会做题呢?”
徐墨楷忿忿不平又自知肯定说不够羽清这张嘴,索性直接露出牙齿给了羽清一口:
“欺负晚辈会遭报应的!”
有些时候,羽清不得不承认,徐墨楷当真长了一张乌鸦嘴。
可是又不是那么准。
报应确实是来了,只是没报应在羽清身上。
有些地方把正月十五当春节的最后一天,可在那之前刘可然和夏天就完了。
没了夏天的刘可然确实消沉了一段时间,但终究不至于失魂落魄。
“没了就没了吧,‘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缘分到头了谁也留不下来。”
刘可然抽完最后一点烟,随手把烟屁股按到烟灰缸里,长舒一气:“这烟吧,当初我抽起来是因为她,现在我正式宣布,哥们
儿戒了!”
——周三下午,许愿大巴,听说消息的徐墨楷坐在刘可然对面,看着好友看似豁达实则悲凉的举动内心里不禁唏嘘,一时也不
知道那什么话安慰,只能赞许的点两下头,说:“哥们儿祝你今后道路越走越远,早日实现开连锁店的梦想。”
“借你吉言。”
“那就恭喜你分手快乐?”
“成。”
“走,”徐墨楷站起来,一拍刘可然肩膀,“喝酒去!”
“走嘞——!”
当晚,下班回家很久的羽清扫一眼电脑屏幕,已经十一点了。
徐墨楷还没回来。
和小胖子在大排档吃东西也不至于吃到这个点吧?
羽清探手捏捏酸痛的后颈,心想。
手机拿起来正要打电话问,却听到家里大门被打开的声音。
徐墨楷轻手轻脚的进了门。
听声音是进了卫生间。
开了水龙头,水声哗啦啦,估计是又让小胖子吐了一身。
羽清叹口气,出了书房往卫生间走。门是关着的,羽清隔着门问一句:“怎么?又喝了多少?”
徐墨楷正专心致志洗着衣服呢,冷不丁被吓一跳,整个人登时一僵,下意识赶紧把手里的衣服往水里按,接着他结结巴巴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