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有恶犬 上——禾韵

作者:禾韵  录入:01-08

坐在他身边的陌生少年朝他举着酒杯,紧张的面红耳赤,几乎到了坐立不安的程度了,谢启诧异有人会想听他过去破过

的凶案,于是口气自然好的不行。

“可以,你想听那部分?”

楚湘见有人与谢启搭话,十分开心,便介绍道:“之承,这是顾御史家的小公子,十分好学勤奋,你教教人家吧。”

原来是顾御史家的公子,谢启了然,顾御史也算朝中少有的正气官吏,刚正不阿,于是对顾小公子又多了几分好感,有

人肯向他请教,他都会毫不吝啬的倾囊相助,特别是对后辈,他一向很大方的。

因为他太明白每个人在最初的摸索阶段,能有人帮一把是何其幸福的事。

顾小公子听得入神,还适时提出疑惑和自己的猜想,逻辑分明,思路清晰,真强过如今他手下许多人,他顿生了惜才之

意,想到如果自己走之后刑部能有这种后生,那日后必是国之栋梁。

这样的话,就太圆满了。

谢启一时激动,便单手握住了少年的手腕,顾小公子正说的激昂处,一下子瞪大了眼,“谢大人?”

“你有没有兴趣……以后来刑部?”谢启不善交际,对笼络人的话更是一窍不通,只是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诚挚道

:“你是……很好的人才,非常好。”

顾小公子吓了一跳,抓抓头,腼腆笑:“我……我吗?可是我爹都说我是没有用的废物啊。”

“不是的,你想事情,很细致,很适合。”

“真……真的么?”

顾小公子年轻俊秀的脸似有光彩,还欲再说什么,却听圆桌那边传来打断话语的声音。

“襄玉,你别老烦着谢大人。”

顾小公子哽了一下,讪讪嗯了声,依依不舍的从谢启那里收回视线:“知道了,樊大哥……”

原本酒桌上热闹非凡的气氛又冷却了一下,罪魁祸首犹然不知的给自己斟满了酒,谁都不瞧,俊眉冷冽,煞气重重的模

样。

有人打趣道:“阿林,你去训了几天兵,还真把咋们也当成你手下了?”

“哈哈,那以后你若真的出去带兵打仗,回来谁敢跟你吃饭啊,家襄玉难得遇一次谢大人,你吼人家做什么?”

谢启也觉得青年这做法太没风度,刚刚心里还夸青年长大了,有进步了,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

“你要学的话,若愿意,就来我府上好了。”

顾小公子胆子似乎不大,偷偷瞄了眼还在喝酒的樊林,赶忙点头,生怕谢启反悔似的:“好,好,那会不会烦着谢大人

呢……谢大人不是不喜欢……别人去你府上吗?”

不是他不喜欢,而是根本没人愿意去,以前愿意去的,不是来行贿就是来结党营私的,他拒绝一次,拒绝二次,之后就

再无同僚愿意来他府上多坐一刻。

楚湘忽的正色建议道:“既然你和顾小公子那么投契,不如就把人收了做徒弟吧。”

然后又以只有谢启能听到的声量,嘀咕了一句:“想办法收了吧,真是嫩啊……”

谢启忍不住就低骂了一声:“你再乱说!”

顾小公子脸一塌,可怜的垂着眼帘:“谢大人不愿意么?”

谢启连忙转过头来安慰,“不是的,不是说你……”

周围的人便开始起哄,一个劲的煽风点火,甚至有人提议不如就今日搞个拜师仪式,好完了顾小公子长久以来的夙愿。

谢启已经很久没被人这样起哄过了,耳朵嗡嗡直叫,在茫然间,从一开始到现在都没有多说一句话的青年终于放下了酒

杯,以平淡冷漠的语调说了句。

“不合礼数吧,襄玉以前已经拜过师傅了,林老太傅,你们忘了吗?”

第二十七章

“不合礼数吧,襄玉以前已经拜过师傅了,林老太傅,你们忘了吗?”

众人齐齐哀号一声,都抱怨青年太会坏气氛,存心让人不快活,顾小公子只好埋头吃菜,头越埋越低,耳根子都红了。

谢启因为青年这种蹊跷的态度而感到万分困惑,甚至产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动摇,脑中也不经意的划过类似,对方其实还

是在乎自己,但只是没有发觉而已这种自我侥幸的想法,不过很快就被他严厉否决了。

大概只是年轻人多余闲置出来又没地使的霸占欲而已。

“之承,你难道得罪过樊家那个大少爷?”

楚湘找了个空闲的时机,想寻根问底一下,谢启闷声闷气的啊了声,“我怎么知道。”

“也是,你怎么可能知道……”

畅饮一番后天色也已经晚了,出了酒馆后大家就相继告别,谢启原本与楚湘来时是同坐一辆马车的,如今楚湘又勾搭到

了合口味的美人,便二话不说弃友奔色而去,谢启不由感叹一番果然男人的义气在色字当头前,就是刀下嫩豆腐,一切

就碎垮成渣。

“我送你回去吧。”

樊林一边从房内走出来,一边对独自站在酒馆门口的谢启说道。

“顺路而已。”

青年解释了一句,便瞥开了眼,避嫌一样。

因为都快入夜了,吹来的山风都是湿冷冷的,酒馆大门建在风口的位置上,就算披了大衣还是觉得冷,谢启不想在这种

时候刻薄自己,头不由缩了缩。

“那就麻烦樊将军了。”

武人的步子就是大,以前还没发现,现在青年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一前一后的距离便越拉越大,谢启看着暮色中那个急

冲冲的挺拔的背影,也不禁生出点赌气的意思来,便停止了小跑,甚至还刻意的放慢了脚步。

明明是没有回头,可青年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在他拖慢步子的时候,还不断的催促快点,最后终于不耐烦的停住了

,转过头来时的表情像是在生气,可头还是昂着的,就显得有几分挑衅的意味了。

两人因为还保持着一定距离,面对青年忽然的停顿,谢启一下子没了设防,在稍微退后一步后,扮作坦然自若的对樊林

说道:“樊将军若是赶时间,就先走吧。”

“我走了你怎么回去啊?”

樊林的表情虽然看不清楚,但光听口气就是一副很火大的样子,上前用力拖住他的手臂,往前狠狠拉了一把,谢启吃痛

,就步伐不稳的跟着往前晃了几步。

“那个湘王名声很不好,你跟他混在一起做什么啊。”

又是这种口气,若是以前他或许还觉得贴心受用,想着自己还是被关心注意着的,可如今这种情况又算什么呢?

不是说了要对秦敛一网情深下去的吗,还管他做什么。

顺带的东西肯定都是廉价的,肯定都是,绝对不会有例外的。

谢启不得不调整了一下呼吸,控制住恼火,“樊将军多虑了,说名声,我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带坏你。”这话说的毫不犹豫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考虑就脱口而出似的。

谢启愕然,他都三十岁的人了,如今才被人用交友不慎这个借口来指责,是不是太姗姗来迟了些呢?

因为没法挣脱开来,谢启便放弃了挣扎,反正樊林的马就在前面不远处,很快就可以摆脱掉。

“樊将军说笑了,我与湘王之间不存在谁带坏谁的问题,而且再怎么说,湘王他是我好友,你这样说,太失礼点吧。”

樊林瞪大眼,不可思议道:“是你好友?”

那火焰般的视线,差点在他脸皮上烧出两个窟窿,谢启状似很随意的嗯了声,“是啊,我与湘王投契的很,十分之相见

恨晚。”

“今天房间那个人是他介绍给你的?朋友——我看是拉皮条的吧?”

怒咆声一阵阵的袭来,谢启晕头转向的抬眸,对上青年的眼,这是一张足以让他沉醉的面容,比起小书生精致的脸,他

还是觉得樊林好看太多了,无论哪个角度都很好,有时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微笑。

要割舍是很痛的,特别是对着自己如此喜爱的人。

有时他也会怀疑自己到底看上樊林哪一点,相貌的话,从来都不是他惯有偏好的那种,没有细腰,没有温雅的性格,性

子不好就算了,能力也不出挑。

跟之前那个他迷恋过的人相比,眼前的人真是没有太多可以拿出手的东西。

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让自己念念不舍呢?谢启认真沉默下来思考了这个问题,未果。

就算谢启没有回答,樊林还是在一边犹自不停的发飙着,猛的把自己的马拉了过来,马通人性,大概也觉得不服气,就

冲青年嘶叫了几声。

“对不起。”

青年咬紧了自己的下唇,处处透着股可怜劲。

谢启咽了咽口水,他好像从樊林这里,已经得到了很多次道歉了,每听到对不起之类的话,左胸就难以忍受的作痛。

好像就是被人礼貌的扇了一巴掌,因为别人是谦谦有礼的,所以自己也要做出大度的样子,连痛都要小心遮住,就怕万

一露出一点不满就会被归到小气这个范畴里。

“回去吧,天都凉了。”他笑了笑。

因为是两人共骑一匹,不可避免的他的后背就靠在对方的怀里,这马似乎性子很烈,不习惯又有人坐了上来,便在原地

愤怒的后踢起来,谢启哪里见过如此悍烈的马,吓得手都僵了,幸好被后面的人稳稳固定住,这才没有掉下去。

“别怕别怕,这是野马,我刚驯服不久,还有点脾气。”

举鞭一挥,马似飞腾,谢启还没坐过这种速度的烈马,寒风刮在脸上,在紧张中就不由就扯紧了青年的衣袖。

路边景物迅速变化,等变成他熟悉的侍郎府的时候,他几乎全身的力气都耗在了紧绷下,百无一用是书生,原来真是太

高估自己了,虽然最后是被樊林几乎以抱着的方式下马,可腿都是在暗暗打颤,弱鸡一样的动作,甚至把最后一点男子

气概都给抖没了。

“谢启,我不该那么说你朋友,对不起啊。”

谢启偏头看去,心头微乱,就一时无法从樊林的脸上看出这话有几成真心,他没法从这张脸上找出端倪来,可能是关心

则乱的缘故,他丰富的识人技巧总是在这些人面前变得一无是处。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冰凉凉的回了一句:“下次注意点就好了。”

樊林点点头,烦躁不安的牵着马,也没有走的意思,现在他这府邸可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门前是全部装缮过的,门柱

都是大红的吉利颜色,府里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这些面子工程给了谢启无穷的底气和信心,以至面对青年黑漉漉的视

线都可以平静回视。

樊林仰高了头,欣赏一样上下看了一遍,眸里难掩好奇,道:“你府上变得好热闹啊,我都快不认得了。”

“嗯,朋友来的话,太寒酸也不好,墙啊什么的都重新修了一次。”他用微微苦恼的语气说道:“以前的确是太不会做

人了,朋友还是多点的好,你说是不是?”

他希望在樊林眼里,自己是过得比以前更好,就算樊林晚上不偷偷跑来,他府上也不会冷清。

青年的头顿了顿,慢慢在门前踱了一圈后,才叹息似的嗯了声:“是,修修也好。”

墙的确是重新修过了,可当初青年来他这里必钻的那个洞还是没让人补上,感觉一补上就什么痕迹都没了,谢启分析不

太清楚楚自己这是什么心态。

如今光线是好,可照在青年的脸上,就莫名显得黯淡无光起来。

“谢启,我想呢……等从岭山回来后,就去边疆那里驻守几年,你觉得怎么样?”

樊林在小心翼翼地征求他的意见,谢启有些哭笑不得。

被当作了询问的对象,原来他们之间的牵绊原来还是在的,是类似朋友的立场。

他便正色道:“是好事,你就是缺乏磨炼最多就会纸上谈兵,哪个带兵打仗的人没受过苦?就算你爹,当年也是在战场

上九死一生才有今天的地位的,况且去了这些地方,就不要老想着自己原来的身份。”

大概是语气过于严苛了点,青年头垂的有些低,低声应道:“我知道。”

“这么重要的事,还是去和你爹商量吧。”

“可是去了大概就很难回京城了,回来也呆不了多久,除非有显赫的军功……可现在四海升平,哪有那么容易立功,到

时候去了说不定十年八年都没法回来。”

“想建功立业只有这条路,除非你满意现在挂着的空名。”谢启眯眼道:“樊林,做什么事都要一步一步来,没有那么

多一步登天的事,如果你自己又怕苦,那我奉劝你最好一开始就别打这个主意。”

青年的嘴角像是在笑一样微微颤动,可谢启知道那根本不是愉悦的表现,只听樊林低声说道:“我不是怕苦……只是去

了就会很难回京城。”

谢启皱眉怔怔想了一会,忽然就明白过来青年到底在迟疑些什么了。

去了边疆可能可以建功立业,早日升迁握有实权。

可那那里没有秦敛,而京城有。

于是所有的困惑和犹豫就都在情理之中了,谢启忽然觉得胸口偏左的那个地方又隐隐作痛起来。

“你现在这个岁数,这是男儿为国效力建功立业的最好时候时机,儿女情长什么的还是先放一放。”

“啊?”

青年的表情有点惊讶。

他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正严明:“我认识秦敛比你早多了,他大概会比较偏爱有上进心又有能力的人,以你现在

的状态,他怎么会对你青睐有加呢?想别人多看你几眼,好歹让自己也得有本事。”

这当然只是客套的安慰而已,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个理由就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什么其实都只是借口而已,比如才学不如对方,地位不如对方,容貌比不上……都只是不喜欢的附加理由而已。

他见青年蹙眉沉思,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便适时拍拍对方肩头,“没事,你还年轻。”所以还有大把的机会可以错

失,还没到连后悔都觉得吃力的年纪。

“我会改的。”青年这样承诺着,“真的,你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

看着青年那么认真的表情,谢启都有点动容,“这个……”

“今天从你房间的跑出来的人,也是你朋友吗?”樊林表情有点尴尬,像是斟酌了很久之后才开口:“我感觉那个人不

是很正派的样子。”

“……”

“如果说错了我道歉,我真不是有意想贬低你的朋友……我说话是欠考虑了。”

“没事,只是大家刚好看对了眼而已,正不正派其实无所谓,男人之间只要开心就好了,不过还是多谢,你有心了。”

其实自己也就说的是事实,虽然这样说出来是有点自虐的意思,不过在看到对方脸上情绪微微变化的时候,自己心里居

然还有点爽快感。

天太冷了,又在外头说了那么久话,谢启看到樊林紧握马鞭的手上青筋尽出,都冻紫了。

“要进来喝杯热茶吗?”

他平稳的开口,越是寒冷的的天气,心就越发硬不起来,好像被哈一口热气就可以融化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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