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物语（四）——夜之蔓

就算爷爷恢复了易天昕的参考资格，在凌宸心里造成的重创再也无法修复。那道旧伤口深深的烙在心里，每每想起都会滴血的痛疼，而这痛疼一直告诉着他爸妈的过世，还有易天昕所出的出祸。

横在他和凌爷爷之间了是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静静的病里，传来窗外树叶发出的沙沙的声响，阳光透着树枝渗进了屋里。随着风左右晃动……就像他们的心。

“还痛吗？”透过厚厚的绷带，凌宸可以想像因手术留在易天昕手上的疤痕。

“一点也不痛了，可能是因为昏迷了两天的原因，病的感觉在那两天都已经消磨掉了，只是醒来觉得全身像散了架一样，就是没太大知觉。”怕凌宸担心，易天昕尽量避重就轻的说，他不想凌宸把车祸的事全都归罪在自己身上。“不过……现在好多了，妈妈也问过医生了，说是一个月以后就跟以前一样，你看我还可以动……”

易天昕刚想做动作给凌宸看，好让他放心却被凌宸喝道。“别动——”

“不要动，我知道了。”知道易天昕是怕自己担心才故意说得这么轻松，凌宸温柔的抚着易天昕的右手轻声的说。“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你就接受我的道歉吧，你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为我着想，是我的贪心反而害了你。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躺在这里，都是我太任性了追着爷爷，甚至还把他也……”

“不要再说了。”捂住凌宸的嘴，易天昕不想从凌宸的嘴里听到他想对凌爷爷所做的事。他怕凌宸说出来以后，会更加后悔。

才短短两天凌宸变了好多，眼眶发红，应该没有睡好，是不是又在做噩梦了。脸色也苍白了不少，看上去十分憔悴。明明可以轻松的拥有亲情，却因为十几年前的那场事故，把他和凌爷爷隔在了两个世界。

在天上的凌爸爸和凌妈妈也十分心痛吧。

“嘿嘿……我现在很好啊，既可以明正言顺的翘课，又可以躲过你逼着我学钢琴知识，我不知道有多开心，还因此看到了五年未见的爸妈。你说，我是不是因祸得福，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说实在的要不是因为这场车祸，他还真没想到能这么快见到爸妈。

“说得也是，我也因此得了一个爸妈。”凌宸扬眉一笑。

“咦？你是说……？”

“你爸妈不是已经把你许配给我了吗？难道你还想赖帐。”想起刚才的情景，凌宸就忍不住发笑，也正因为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才会成就易天昕这样的性格。要是自己的家人能这样就太好了。

“许……许配？你……，嘶……”易天昕一激动扯动了伤口，痛得他嘶嘴咧牙。

易天昕痛苦的表情，吓得凌宸赶紧将他扶正，正色说。“？我开玩笑的，别再动了。有没有那痛？”

“没事，没事。我只是没想到你居然也会跟着老妈她们吓闹。”

“难道说你不愿意？”凌宸又故意试探起易天昕对些事的态度。说实在的他没想到易妈妈和外婆会对他和易天昕的事这么上心，并没有因为他把易天昕带上歧途责怪他，反而像对待家人一样照顾。

说什么愿不愿意，在易天昕的心里是很高兴爸妈能认同凌宸。但现在的他们还有太多的事要做……

“……”

“……呵呵，我就随便问问，你还真在认真考虑啊。”易天昕认真考虑的表情令凌宸笑出声来，其实他心里很开心，至少证明易天昕是真的在考虑他们的将来。

“啊——，凌宸，你怎么跟她们一样老是喜欢捉弄我。亏我还在认真考虑。”

“知道了，知道了，我不再问就是了。都叫你别动了，你看把他们送来的东西都开了一地，明煊那小子也真是拿一大堆来，他是喂猪吗？”整理着堆在易天昕床上的东西，凌宸念叨着。

“你才是猪，凌宸别拐着弯的骂人。”不满着瞪了一眼凌宸，易天昕随手拿起施明煊送他打发时间的书。

看封面还是挺有趣的，不知道里面的内容怎么样，就施明煊的品位，易天昕还是很难认同的。不过看在他的好意份上，易天昕也就没有深究那些，使打开一看，不看还好，一看到那书上的画面，易天昕顿时就僵住了。

“喂，你怎么了。”见易天昕表情不太对劲的僵直着身子，凌宸担心的推了一下他。

被推醒的易天昕机械的回头看向凌宸，眼睛里蒙着一屋水漾的光晕。“这……这个……它……，怎么办？”

“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吓成了这样。”凌宸拿过易天昕手中的书一看，脸色立马变得铁青。“你居然看这种书？！”

“不……不是我的，是……是明煊拿来的……”

“施——明——煊——！”

“阿啑——”回学校路上的施明煊重重的打个阿啑。

“明煊，你没事吧？”夏蒙蒙关心的拍着施明煊的后背。

“对了，明煊，你给天昕送的是什么书，我怎么看你在店里和那店员有说有笑的。”突然顾子煜想起施明煊在店里挑书的情景，怎么看都觉得那个店员很诡异，再加上施明煊的前科，顾子煜现在担心起他是不是又被店员推荐了什么奇怪的书。

“啊，那个啊，是店员热心跟我推荐的，他说对病人相当有帮助。嘿嘿……我自己还留了一本，子煜你有兴趣要看吗。”得意的拿出书在顾子煜的面前晃了晃。

“免了，我没兴趣。”看施明煊那张笑脸，顾子煜就觉得肯定没好事。

“为什么？你先前不是很有兴趣看的吗？”

“我是怕你祸害到天昕，他现在可是在住院，万一出了什么事，你可要负责任。”

“切——，一本书能有什么事。子煜，你想太多了。”顾子煜没兴趣，施明煊又开始向夏蒙蒙推荐起来。“呐，蒙蒙，你要不要看。”

“一本破书拿来炫耀什么。”

横了一眼施明煊，夏蒙蒙拿过书翻开，打开的第一页后就生气把那本书打在施明煊的脸上。“施明煊——！去死！”

“咦咦咦……，蒙蒙，我又是哪儿惹到你了。”

“我就说这书是……”捡起夏蒙蒙摔掉的书，顾子煜拿来看了一眼，脸就抽搐起来。追上施明煊大吼。“明煊，你就拿这种书给天昕的？”

看了里面的画面，施明煊惨叫起来。“啊……完蛋了。蒙蒙，你听我解释啊……”

“子煜，是什么书啊，你们怎么都这么生气？”好奇宝宝程然把头伸了过来。

“然然你还是看你手上的书，这种书儿童不宜。”把书扔进垃圾箱拉着程然回了学校。

躺在垃圾箱的书上是一个长相甜美，穿着曝露，动作妩媚的女孩。旁边还赫然的写真着：波霸完美女神。

第179话「解心结」

一星期后，易天昕的手伤顺利拆了线，也能自由走动了。差不多有一个星期没有在外呼吸新鲜空气的易天昕在拆完线以后就逼不及待的出去散散心。

由于这一个星期以来，易天昕几乎天天被凌宸逼迫着学习，脑袋都快成了糨糊，今天好不容易拆了线他说什么也要摆脱家人和凌宸在庭院晒晒太阳，呼吸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是住院以来觉得最轻松的一天。

“天昕，你真的没问题吗？”外婆还是不放心的追着易天昕出了病房。

“外婆，拜托你快回去吧，我都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丢不成。现在手也可以抬动不用你们照顾，今天就让我偷个懒不成吗？我保证一会儿就回来。”知道外婆是出于担心才跟着，但是易天昕还是想一个人走走看看，静一静。

“可是……”

“妈，你不要太担心了，就在医院里而已，昕昕都闷了一个星期了，您就让他走走，就不要跟着了。”易妈妈出来接住想跟上去的外婆。“昕昕，你早点回来，不要让我们担心。还有手伤还没有好记得不要动太多，医生说要再等一个星期才可以做大动作。”

“知道了。”笑着跟易妈妈和外婆挥手，易天昕心情舒畅了许多。

初夏的热气夹杂着春末的清凉味道，洋洋洒洒的抚在脸上，清新的空气透着凉凉的薄气。这个季节的花香和草香结合在一起仿佛看到了春夏的季节交替。阳光洒在葱郁的草地上，折射出淡淡的光晕，既不像冬日那么清冷，也不像夏日那样炙热，温和的洒在脸上，像一双温柔的手轻抚过。

偶尔吹过的风带着湖水的气味，淡淡的，幽幽的，令人心静平和。

虽说医院并不是什么值得欢声笑语的地方，但这庭院却朝气蓬勃，多少的的生离死别在这里发生，多少在这里努力的反抗病魔，这里就仿如人生经历的缩影。

果然，晒晒太阳，呼吸新鲜的空气，人的精神都焕发了许多。特别是取掉了手上的绷带后，人变得轻松了许多，照这样的恢复下去，说不定下个星期就能回到学校，再也不用呆在让人郁闷的医院。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但都变得顺利……

选择一块比较僻静的地方坐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易天昕感慨的自语。“还是外面好多了，不但空气新鲜，人也变精神了，早就应该出来了——，啊，真舒服啊。”

医院的庭院就数这颗如花伞般大的黄桷树最吸引人，坐在树下可以看到整个庭院。这颗黄桷树从外观来看已有百余来年，巨大的树干要几个成年人围起来才能抱住，树枝上还挂着一些许愿条，看来大家都把这个树当成了许愿树。

也寄托了不少人的希望。

如果说易天昕有什么心愿的话，那就是希望凌宸和凌爷爷的有关系有所改善，这段日子以来，易天昕也想了许多，凌爷爷也并非是那么狠心的人，在当时被逼急的情况下才会拿凌宸的爸妈出来说事。从凌宸这一个星期的态度来看，他也不是没有冷静下来想凌爷爷为什么会这么做，只是因为这场车祸让凌宸的心里又再生了疙瘩，要再解开心结就更难上加难了。

但不管怎样，易天昕都希望凌宸和凌爷爷合好，恢复最初的时候。

想到这些易天昕唉声叹气起来。“想归想，可要怎么制造契机可是个难题。”

正当易天昕苦于找不到机会时，一阵小男孩的哭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顺着哭声，易天昕看到两个小男孩因为抢玩具一时起了争执就大大出手，哭的那个让他想起了自己上幼稚园那会也是经常被人欺负，后来要不是遇到凌宸，也许到现在他都还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弱男孩。

易天昕想起身去帮忙，却看到一抹熟悉的人影快他一步。

“小朋友，怎么哭了，跟爷爷说说。”

“呜呜……，他抢我的玩具，还打我，我再也不跟他做朋友了，再也不跟他一起玩了。”小男孩带着稚嫩的声音边哭边说。

老爷爷拉着两个哭得像花猫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耐心的说。“原来是跟朋友打架了，朋友之间要友好相处知不知道，你不跟他玩，他一个人会很可怜，再说他也知道错了，要不爷爷让他给你道歉，玩具给他玩，你们两人一人玩一会儿好不好。”

两个小男孩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爷爷这有两块糖，你们一人一块，以后不要再打架了，拉勾勾。”

“嗯。谢谢爷爷。”两个小男孩破涕而笑，谢过之后跑远了。

“凌爷爷——”

“天昕！”

车祸以后，这时他们俩第一次见面，自从凌爷爷恢复了他巴黎音乐学院的考学资格后，凌爷爷都未曾出现过。

两个人坐了下来，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

“对不起……”首先凌爷爷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这一点和凌宸一样。

“凌爷爷，您不用道歉，谁也不愿意发生这样的事，这都是意外。”其实，凌爷爷看到易天昕心里也很难过，要不因为过于执着，也不会导致事情这样，最后，还跟凌宸反目成仇，在谁的心里都不愿意看到这场车祸。

“没想到你还愿意叫我凌爷爷，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叫我校长。”凌爷爷自嘲的说。

“怎么会呢，我知道在您的心里都一直很疼凌宸，只是有的时候，您认为对的事，对凌宸不一定是好的，所以才会背道而驰。如果您真是那么心狠的人也不会帮我向巴黎音乐学院那边说情，也不会帮刚才那两个小男孩了。”私心作祟总是会让我们认为错的事认为是对的，凌爷爷也只不是想让自己的孙子留在身边，在他的保护下成长，可他没意识到的是凌宸已经长大了，不需要他的保护。

在某些时候保护反而成了伤害。

“……呵呵……，你总是把人想得太好了，也难怪小宸会选择你，有了你我也放心了，看到刚才的两个男孩让我想起了小宸和小枫小的时候，虽然小时候很顽皮，但至少那时候的他们都是尊敬我，喜欢我，而不是像现在离得近，心却隔得有千屋远。也许就正如你所说的那们，是我把他们一步步的推开，现在又有什么资格得到他们的原谅呢。”

凌爷爷是真的后悔，他憔悴的双眼也失去了锋利的光芒，剩下的是一个老人渴望亲情的悲悯。

“凌爷爷……”

“天昕，今天我是特意来找你，以后凌宸就拜托你了，继承人我也会别找，我没能做个合格的爷爷，但希望今后无论他在那里都能过得很好，这是我唯一的心愿，你能答应我吗？”

面对凌爷爷诚恳的请求，易天昕又怎会令他失望呢？

“既使您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但是……，凌爷爷，你真的不想跟凌宸再谈一次吗？给您和他一个机会，不要再这样敌对彼此，其实凌宸是真的很渴望这份亲情，不然他也不会会……”

“或许吧……”凌爷爷叹气，脸上带着一丝苦涩的笑容。

“你知道小宸的爸妈是怎么过世的吗？”幽幽的目光望向远方，凌爷爷回忆起尘封了十几年的故事，眼神变得哀伤。

“不是因为车祸吗？说是因为处理工作晚回家的途中……才……”难道事情并不是这样？凌宸没有对他说实话，还是隐瞒了其中的重点？

“那是我一手造成的。”凌爷爷娓娓道来。“当年要不是我固执的将他留下来继承家业，也不会发生车祸。小宸的父亲是在我的威逼下继承了家业，可他并不快乐，整日郁郁寡欢，工作也不上心，也浑浑噩噩的过了六年。可是他最终还是受不了跟我提出要辞职，我不答应。后来，因为一场商业事故要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并还着小宸他们离开凌家，我派人追他们，才导致了车祸的发生，当时小宸亲眼看到他的爸爸妈妈倒在血泊中，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回忆，从那时起他就很少说话，只会对着钢琴发呆。小宸一直以为我不知道他瞒着我学钢琴的事，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