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惊喜不?璨儿,我亲爱的弟弟,放白焰寄居冯小天体内的是我;安排矮子害皋儿遇险受伤,又结识冯天光的是我;叫
冯小天跳进井里,进入兽仙境的是我;要昊儿依你吩咐潜伏白焰身边,伺机连昼儿一并除掉的是我;下毒让你们趴在这里的还是
我。这把年纪还要忙这些事,真是把我累坏了,你若心疼三哥,就乖乖劝你老公交出狼王密钥,助我打开狼王密藏取出想要的东
西,莫让我再操心劳力,自己索要,伤感情不说,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也禁不住动手动脚。”
黑棘才不穷凶极恶,笑嘻嘻和颜悦色,一副好商好量的嘴脸。
“你做这些怕是要白费心机,压根儿没有什么狼王密藏,又哪儿来的密钥?谣传罢了……”
“好弟弟,能大费周章安排这些事,你三哥我是能被你轻易糊弄的吗?乖,帮帮三哥,大恩大德,三哥没齿难忘。”
“不是不帮,根本不存在的东西,你要我怎么帮?”
“三哥如此低三下气求你也不成?我看你是当久了狼后,兄弟亲情都淡忘了。”
“低三下气……?三哥,你玩笑了。”
“罢。你自小薄情寡性,三哥实不该抱太大希望,我亲爱的弟夫才是热血汉子,想必会帮我,对不?”
遗憾笑笑,黑棘转而朝向狼王,可不见对亲弟弟那般温和客气,抓住狼王头发,逼迫狼王仰视他。
“呸——”
狼王当然也没狼后的温文,一口唾沫正中黑棘脸颊,将唾弃落实行动。
黑棘不似狼王的坏脾气,以袖拭掉唾沫,说话还是很文明的。
“弟夫,只是借用你的钥匙,又不是夺你王位,何必动怒?今日相求,只为拙荆,同样爱老婆,你该理解。密藏内奇珍异宝我碰
都不会碰,仅取秘籍一册,事后,钥匙奉还,亦坚决不会向人透露密藏所在,你大可放心。”
“放你妹的心!老子老婆说了,根本没那玩意,爱信不信!”
“你们真要逼我罔顾亲情,是不是?”
“亲你妹的情!你个老王八羔子有半点亲情,都不能对我们做这下作的事情!老子的大崽子是你个老王八的侄儿,你竟忍心……
忍心……噗——”
提及长子,狼王伤心动气,竟喷出一口污血,染了黑棘衣襟,溅了黑棘一脸。
“弟夫,你这脾气啊……叫你莫动怒,你就是不听,动怒伤身。”
“老子就动了,怒了,怎么地?老子不单动怒,还要吃你肉喝你血啃你骨,给大崽子报仇!”
“啧啧,仇恨满身,你又沦落到白焰那步了。不好,不好……唉,既然你不肯配合,我也只好……啧啧,昼儿已经没了,皋儿若
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是迫不得已,皋儿你要怪就怪你两位父亲不识时务,不心疼你——”
黑棘叹息着,袖中递出一柄长剑,剑身低垂,手轻轻一松,剑尖直直刺入狼崽子右边肩胛凸起下方。
“不要——小黑——”
狼崽子倔强,咬紧牙关隐忍不叫,可有人替代他发出撕裂的呼喊。
“小黑,小黑……黑棘,你个老骗子,你答应我只是让小黑不能行动,不会伤害他,你、你——”
“滚边去,别忘了,你儿子小命还捏在我手里!”
黑棘一脚,炸毛大叔便飞身出去撞了墙。
“嗷——嗷——老王八,你敢伤我老婆?嗷——你最好现在宰了我,不然,我一定撕碎了你!”
“你倒叫得亲,傻侄儿,要不是冯天光给你下毒,你还不至现出狼形躺在这里。他为了儿子,可以毒害你,这是多伟大的父爱。
可看看你这两位父亲,眼瞅我刺伤你,仍是不肯交出区区一把钥匙。比不上一把钥匙,你还真可怜。”
“我要是信你,你是我儿子!冯天光是我老婆,不会害我!你再挑拨,我、我就……”
狼崽子威风没两下,又呼哧带喘趴下,舌头业已紫黑,垂死的样子。
“小黑……我、我对不起你……为了天天,我不得不……对不起,对不起……”
炸毛大叔七手八脚爬回狼崽子身边,拉着狼爪,泣不成声,连连道歉。
狼崽子勉强撑开眼,深望着炸毛大叔,惊讶,失落,伤心……目光转冷。
终至绝望。
61.倒下的起来的
熊熊和金宝宝非狼族,依规矩不得进入狼族宗庙,只得在外观礼,但悲痛的心情不亚于任何一匹狼。
爆炸来时,这一大一小算经过些历练,并不惊慌,却没有按照侍卫的引导融入疏散的人流,兀自行动去与炸毛大叔父子汇合。
因与狼崽子这层关系,炸毛大叔和白馒头身份比较特殊,和黑金昊一起,跟熊熊和金宝宝分开,被安排进姻亲的观礼行列。
逆着人流,几乎跋涉着赶到姻亲所在区域,挨个拨弄也没瞧见炸毛大叔父子,黑金昊亦不见踪影。
如此,这一大一小急了,抓耳挠腮,乱无章法。
忽的,就在错眼的一瞬,两人同时捕捉到高大健硕的黑色身影,鬼魅般一晃,便又淹没于攒动的人群中。
拨开阻碍,两人努力翕动鼻翼抓取空气中他们所找寻的气味,步步紧随。不知不觉,追踪到僻静处。轰鸣仍在持续,但因所处位
置的静谧,显得飘渺许多,面前脑后,恍惚两个世界。
熊熊体壮,感觉还好;金宝宝在追寻过程中便已有了不良反应,头晕乏力,浑身泛软,脚踩在地上,脚像棉花,地如沼泽,碰到
一起,真要黏住了,陷入了。坚持追到这里,全凭精神意志,对白馒头和炸毛大叔真挚的感情。
熊熊发现金宝宝异状,弯腰欲将他扛上肩头。突然,前方灌木丛窸窸窣窣传出骚动,金宝宝立即抛开不适三跳两蹦,钻了进去。
小小的雪白兔尾才被墨绿掩盖,即刻响起惊叫。
熊熊本就紧随其后,听这一声,心头一痛,勇猛飞冲,足有两人高的厚密灌木丛竟被他闯出一个熊形大洞。
谁能料到灌木丛后另有洞天?
一大群和金宝宝差不多的小矮子见闯进熊熊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各个吓变了脸色,凸眼咧嘴歪鼻子,灰色的丑脸更形扭曲,吱吱
喳喳怪叫着做逃散状。
另有几个尽忠职守,合力托举着俨然昏死过去的金宝宝一起逃,逃向那贴服在石头围墙,由爬墙植物的枝叶花朵遮挡住的黑色旋
涡。
不知是漩涡散出黑雾,还是黑雾遮掩着漩涡,迷蒙背后深邃幽长,零星的闪光碎片追着涡旋缓慢转动,仿佛通往神秘的小宇宙。
鬼知道那黑洞会把人带去哪里,熊熊坚决不能让小矮子得逞,呼啸着挥舞熊爪,左边掀翻三个,右边扇倒两个,疯了似的发动攻
击。
受惊又挨打,矮人们似乎狗急跳墙,好像一群发癫的猴子,抓挠撕咬,一拥而上,蹦跳着扑向熊熊,沸腾反击。
熊熊救金宝宝心切,遭遇野蛮阻拦,脾气愈加暴烈,举止愈加凶悍。抓扯撕拽抖动熊身,只要能甩掉扒着他的矮子,甚至不介意
一块一块连毛皮一并掀掉。一边竭力摆脱纠缠,一边艰难迈步,一边嘶吼震慑发泄心情的急躁。
殊不知,危险就在身后,自黢黑森冷的枪口射出,稳准狠地埋进结实紧绷的臀肉。
“嗷——”
熊熊爆吼,狂烈扭动,暴躁的力量将矮人甩飞,远远地,重重地。
紧接着,阴险的枪口再次低沉震响,这次,命中的是熊熊后心。
“嗷——”
熊熊仰天嘶鸣,轰然倒地,全体投地,脸孔激吻草根翻出的土壤。
“时间到了,赶快干活!”
黑金昊从灌木丛后站出,凌厉的眼神划过矮人们,沉声命令。
矮人们看看黑金昊冷酷的黑脸,又看看黑金昊双肩背负的几挺机枪,稍作权衡,识时务地放弃对趴地的熊熊为所欲为大肆报复的
欲念,吱吱奸笑着涌出灌木丛,狂奔入接连爆炸带来的死寂。
为了能够与爱妻长相厮守,黑棘一直没有放弃钻研如何延长爱妻的寿命,与他一般长久,如他这样青春常驻。
其实,美丑不过一副皮囊。黑棘活了两千年,多丑多美都见过,根本不在乎。但女人不同,女为悦己者容,天底下哪个女人能够
容忍自己鸡皮鹤发,又老又丑之后,所爱的男人英俊不改,青春依旧?说不在意,心里总归是悲伤的。
黑棘怎忍心任妻子难过?这个不忍心敦促他无所不用其极,走了偏激。盗取千叶朱心果是一例,如今又是一例。
千叶朱心果发挥的效用,黑金昊只坦白了一部分,隐瞒的那部分内容是:
黑金昊的母亲当时怀有第二胎,经过那样一番折腾,胎死腹中,未足月产下一枚发育尚不健全的死婴,那死婴便是白焰。此后,
黑金昊的母亲每年春天都会像蛇那样蜕皮,过程极为痛苦,可算死去活来。
若是到了特定时候没有蜕皮,浑身就像套上小了不知几号的紧身衣,紧绷得肌肉骨骼快要扯破皮肤冲突出来。爆裂的疼痛过后,
蜕不掉的老皮会迅速粗糙褶皱,活似沙皮狗,整个人苍老得可怕。
这时候,就要想办法使老皮蜕掉。一般的去死皮膏肯定不行,用特殊的药水高温泡澡,同时以粗盐磨搓,起效后,再一点点将死
皮剥掉。
于是乎,等于痛苦加倍。
再说死胎白焰。
孩子是两人爱情的结晶,不幸夭折,黑棘自责且心痛,不忍将那小小的尸体埋葬进漆黑冰冷的地下,将其养了起来,就像是养小
鬼。
天长日久吸收许多灵气,那充满怨气的死灵有了生气,能够与黑棘讲话交流,继而表明身份。
白焰何许人,黑棘自是记得的。起先想,不该留给这怨灵留生机,趁其虚弱不成势该立刻除掉才对。眼瞅要动手,心思稍稍偏颇
的活络一小下,决定留下其日后利用。
又过了许多时候,白焰的怨灵已经不满于附在死婴之上,委屈的蜷缩在注满灵气营养水的容器里。他要鲜活的肉体,要可以活动
的四肢,可以施展的力气,要切实的生。
偏巧,黑棘听闻炸毛大叔前妻怀孕,便借用黑金昊与炸毛大叔的知交友情,邀请小两口来家做客,名义上为其庆贺沾染喜气,实
际迷晕包括他妻子在内的所有人,将白焰的怨灵送入努力成长的胚胎里,为他日后的计划打下基础。
那时,黑棘还没部署好后来的计划,也没设想周全白焰一旦降生后事如何。故而,黑金昊并不晓得白馒头还在母亲子宫里游弋的
时候,就被做了手脚,会拿千叶朱心果救白馒头纯属好意,也是凑巧。
当黑璨联络黑棘,要将次子送入人世躲避继承权纷争,托他照顾时,黑棘明白,机会来了。
从狼崽子被矮人诱骗吃下过期巧克力,到被炸毛大叔搭救,再到回狼王宫,一步一步全在黑棘的棋盘上,由他操纵行走。
不过,狼崽子和炸毛大叔互生情愫,不在黑棘预料内,却让他的阴谋更加可行,成功率更高。
不管人还是其他,最怕动情交心。
少狼不识愁滋味。
才学会忧愁,便害了伤心。而且,不是一星半点。
狼崽子的心,仿佛被他自己的狼牙棒痛击过,千疮百孔,滋滋喷血,还捶得扁平、稀烂,丁点儿活分劲儿无有。嗖嗖的,就叫唤
疼,哭号冷。
冷是一定的,也是彻骨的,骨髓都成了冰渣子,丝丝往外冒寒气,更把他自己冻得哆哆嗦嗦,抖如筛糠。
什么叫失望,什么叫绝望,狼崽子体味到了,尝苦了。苦得他想哭,可身上实在太冷,心实在太疼,不够温度酝酿,不够力气制
造,半滴泪也挤不出。
泄气地想,哭什么呢?有什么脸哭?
怪自己傻,涉世太浅,单纯无知,所信非人,所爱非人。
人,是不可信的,不值得爱的。
爱什么呢?他一个屁都不懂的半大小子,还没历练出识人的慧眼,有什么资格爱?傻了吧唧爱了,就是自讨苦吃,自作自受。
以为终于灵肉结合,敢情是以色麻痹。
谁让他春情泛滥、色欲熏心?天下没有白吃的肥羊,就一个字——该!
然而,哀伤沉痛不足以摧毁狼崽子意志,反将他的自尊心、荣辱感刺激得更高。牙关紧要,哪管黑棘的剑锋是不是在他背后的伤
口里碾转搅动,倔强不肯发出一声灭自己志气的哀鸣。
况且,跟他心里的伤痛相比,这点疼痛简直小儿科到可以忽略不计。
“求你放过小黑吧!这样都不肯张口,一定是你误会,根本没你要找的东西。他是你侄儿,你的血亲,你不会真的忍心见他痛苦
,要他命,对不对?你就是一时冲昏头脑,冷静下来,一定会后悔。
求你放过小黑吧!他还小,还未成年,还是孩子,受不住你这么折磨。求你,求你!”
炸毛大叔没有狼崽子的狠心,黑棘的剑在狼崽子背上搅动一下,他的心便扭转扯痛一下,一下接一下,缓慢的,钝刀子凌迟一般
,疼到指头尖都软了。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如果黑棘肯住手,他愿意抱他大腿舔他鞋底。
是他自私,坑了狼崽子,因为他要保护自己的儿子,逼不得已。
他是叛徒,背叛了狼崽子的信任,没有资格恳求原谅。可无论如何,他想补偿,竭尽全力;也想保护,真心实意。哪怕于事无补
。
“昼儿也是我的侄儿,我忍心要我儿子宰了他,轮到皋儿,出于公平,我也不能不忍心,不是?我可以住手,但也要他和他两位
父亲有所表示,不是?
我真心诚意求他们,他们却当我是傻子哄,我很伤心,很失落啊!”
黑棘的伤心失落是从后槽牙里挤出来的,透着阴狠。脸上的冷笑,透着奸佞。手底下的折磨,透着残忍。
一个血肉模糊的破洞不能表达他的伤心失落,更换地方,再戳下另一个。在狼崽子腰眼上方,距离肾脏如此微小。
不,或许已经划伤肾脏,谁能保证这一点点生与死的误差?
光看脸,就知道狼崽子已经疼到不行,俊朗的狼脸扭曲狰狞到脱了形,黑狼的皮毛全部竖立,浸红的狼眼散了神魂。
“黑棘!擦你XXOO的祖宗!要杀要刮冲老子来!老子儿子有个三长两短,老子要你全家陪葬!”
“冲你,你不会心疼,不会说实话啊!”黑棘轻轻笑着,话是颇有道理。
“老子说的就是实话!从来没有什么狗屁宝藏,你就是把老子骨头拆了,老子也变不出狗屁密钥!”
“我不拆你,拆你儿子,你总能变出来了吧?”
黑棘手腕轻提,抽出剑,剑锋贴着狼崽子后背,缓缓游移,琢磨那块地方讨他喜欢,诱他刺入。
终于选定狼崽子后心窝,虚点两下,似在评估下去几分几毫,能要狼崽子小命,又不让他死得太痛快。
一点一滴磨死他,耗死他。一点一滴要他俩爹血流感,心停跳。
“三哥,我还叫你三哥,我不会骗你,千真万确。”
“唉……让我看看你们的嘴是不是真的死了也这么硬。”
黑棘眸光一凛,剑身寒光一震,微微提起,再稍稍落下,锋利的尖端便没入……
“啊啊啊——救命,狼来了——吃人的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