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夜何其 下——顾思乱

青筋跳了一跳。

“你、你在开玩笑吗？”美女的声音明显拔高，但是也很快淹没在音乐声中。

“你说呢？”苏羽反问。

我拍拍苏羽挂在我肩膀上的手：“你不要闹了。” “你们是在装GAY吸引我们吗？”美女们问。

苏羽没有继续反问，而是直接用行动阻止了她们的询问。

女生们尖利的叫声顿时响彻在耳边，我手上苏羽的胸膛内的心跳很明显，嘴唇上湿润的感觉也很明显。而眼前的世界都很模糊，

夜店里的音乐正是淫靡。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突然觉得就这样子混混沌沌的也不错，起码什么都是那么美丽。

这一切发生得那么快，我都还没有任何反应它就顺理成章地发生了。苏羽的脸放大在我的眼前，在星光闪灯的照耀下很是妖冶。

他像希腊神话中的男妖，不，他是诱惑过往水手的海妖，用着惑人的声音和面容。

同样出乎我的意料，美女们竟然没有因为我们的行为而对我们表现出什么反感，相反她们拉着我们两人坐在了一个相对安静的包

厢内。说是包厢，其实也就是周围被围绕了一圈木质栅栏，略显乡村田园风格。

我脑子在之后就一直混混沌沌的，她们似乎一直在问苏羽问题，我听得不是很清楚。唯一听到的就是如下的八卦。

似乎在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苏羽和她们玩得很尽兴。

“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好事者八卦地问。

——“关你们什么事！”苏羽不屑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我觉得他是不记得时间。说完就被灌了一大杯啤酒。

“你们两个真是同性恋？”——“我是，他不是。”苏羽气闷地说，自己灌自己一杯。

“你们谁攻谁受？”——“……”苏羽嚷嚷：“凭什么一直是你们问我，你们是不是耍诈？”女人们哄笑起来。苏羽此刻的脸在

我看来特别的红艳。

后来苏羽竟然被她们激得站起来大喊：“我爱孔言！孔言！孔言！”意识骤然回神，我一个激灵使劲拉苏羽：“你在说什么呢！

苏羽你坐下来！” “孔言！孔言！”他向下看我一眼，甩开我的手双手摆在嘴边做喇叭状大声喊：“我喜欢孔言！爱孔言！”

心跳得不象样子。看到对面的女人都笑得一脸得意的模样，我顿时气得都说不出话来。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样做对她们有什

么好处？！

一把扯下苏羽，我沉下脸不说话。

苏羽蹭过来拍拍我的肩膀，我说：“你不要说了。” “除非你答应我，今天我要在上面。”说完就打了一个带着浓浓酒意的嗝

。气味喷在我的脸上有些不好受，我第一次对他不满：“不要这样苏羽。” “我爱孔言！我——”其实那时我仔细一想，这里

的人根本就不认识孔言是谁。但是我还是记得忙遮住他的嘴巴，拉他下来。

他侧头看我，一脸挑衅的模样，似乎我不同意他就誓不甘休一样。

头疼地揉揉脑袋，我在他即将窜起来的时候吼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好的。” “OK？” “OK.”我瞪向对面的女人们，

这才发现对面的女人们早已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摸摸地离开了。苏羽笑得像偷吃了奶酪一样。此刻的他表现得没有一丝醉酒后

发疯的神情，除了面色更红一些，其他的与常人无异。

我错愕讷讷问他：“你没有喝醉？”他摸了把我的脸，一脸傲气地笑：“没有人可以将我灌醉，除非我打算如此。”说此话的他

那刻的神情简直骄傲的像个帝王，而看我的眼神里满满是宠溺。我忽然觉得，我和苏羽的位置从来没有正确过，我似乎从来都没

有看懂过苏羽。

我拨开苏羽的每一层外套，而每一层外套下都藏有不同的苏羽。而每一个不同的他都让我欲罢不能。

看着睡在我身边的眼睛亮亮的苏羽，我说：“你是不是终于可以解口气了？”苏羽不解。

我解释说：“我在秘密花园听到一个信息：Zero从来不做零号。你现在是不是解气了？”苏羽听了我的话先是闷笑，然后躲在被

子里，被子哆哆嗦嗦地颤抖，然后他一把掀开被子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将近两点钟了，苏羽的笑声被我掩盖在手掌下。他笑得眼

泪都出来了。我不解地问：“有那么好笑么？” “好笑。”他揩去眼角的泪花。

我问好笑在哪里。

他摸摸我的脸：“Zero不做零号是因为没有碰到一个可以让他心甘情愿做零号的人。孔言，你是我的一号。” “苏羽，刚开始

接近你只是因为你很温柔，而我对此份温柔无法拒绝。后来接近你，不止是温柔了。你有自己的性格，你是你，就如同对你来说

我是我。我现在喜欢的不只是你的温柔，也有你的固执和偶尔让人愤怒的逃避。

所以，如果出现第二个‘孔言’，请相信，你是独一无二的，你和他定有区别。”这些话最终结束在我们两个人温柔而绵长的吻

中。

他的这些话也许不能够完全让我安全，但是，有了这些话，我就仿佛有了坚强的后盾一样。

糟糕的是第二天早上苏羽离开的时候好似被我爸看到了。

苏羽后来略有紧张地跟我说这事，我在早饭时观察了下发现并没有什么特别。也许是我们多虑了，他们应该也不会想到那个方面

上去。

中午的饭菜很丰盛，而早上因为和苏羽打过球后更显得胃口大开。

饭席间我妈一直给我和苏羽夹菜，我爸看得直摇头，而孔绮有时候因为被抢菜了而愤懑不已。

下午和苏羽逛着我的大学，正指着操场远处的篮球场给他讲我在大学生涯里辉煌的篮球赛历史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这个

时候会有谁给我打电话呢？

我随手接起：“喂。” “孔言，看这里！”对面不远处有一个人对我大摇摆着手。

迅速跑来的人一拳打上我的胸口，震得我踉跄后退。

“好小子，去了A市就一去不复返了？有了爱情就甜甜蜜蜜不管兄弟了！”赵括笑得脸都花了，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身后的女

人慢慢走上来我才看清，竟然是“松糕”.“松糕”原名宋楠楠，因为姓宋再加上一直穿松糕鞋而“闻名”“松糕”.没想到这个

纸上谈兵的赵括竟然可以将我们院院花给追到。

想当初赵括一直在寝室里嚷嚷要追“松糕”，但是一见到了本人就畏头畏尾的，没有想到现在最终还是在一起了。

“有出息呀你！”我也回了他一拳，他转头示意了下宋楠楠就对我嘿嘿笑：“那是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赵括可不一定一直

会纸上谈兵。”赵括用瞟了眼苏羽问我：“这是？”我笑着推来苏羽对他介绍：“苏羽，我在A市的房东大人，外加很好的朋友

。” “孔言，进步呀，都出来一个房东大人了，那你是不是他的奴隶了呀？诶，苏羽是不？我告诉你，要使劲虐这个小子，你

不知道他有多么难弄，当年在寝室里的时候一定会逼着我定期洗袜子，真是个管家婆。”赵括使劲埋怨。

宋楠楠用手肘袭击他：“好呀，没想到你这么不讲卫生。”赵括突然一脸恍然：“唉唉唉，我刚讲了什么？你们听到没有？”我

和苏羽对视一眼暗笑不已。赵括双手合十暗求宋楠楠：“老婆大人，你饶了我吧。我现在讲卫生了，你看，我十天洗一次澡了。

”宋楠楠立即装出要揍赵括的凶样，但立马被赵括给一把抱住。

我和苏羽都在旁笑开了天。宋楠楠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赵括一脸贼笑。

在一家我们当初大学生涯中常来的排挡里坐下点菜，我将菜单交给苏羽：“这里的东西都不错，你随便点吧，今天赵括请客。”

赵括嚷嚷：“孔言这个什么话，为什么我请！你这是羡慕嫉妒恨我有了宋楠楠。”宋楠楠撞赵括：“说什么呢？人家可是有家室

的。” “你不知道，当初你漂亮可是经过了孔言的金口玉言认证的。”赵括摇头晃脑地说。

苏羽斜眼看我：“有你认证的？”我汗颜道：“还不是他们几个一定让我对宋楠楠评头论足一番，然后我就以我的审美标准客观

地评价了。”赵括立马界面：“对，他就说，宋楠楠此妞脸正身材棒，除了爱穿松糕这个癖好太过明显了点其他都可以。”宋楠

楠瞪眼：“真的？” “我怎么可能这么说……”我有苦说不出，“不过大致就是这个意思了。赵括，你真是损爆了。”赵括哈

哈大笑。

气氛活跃了起来，点好的菜也逐渐上桌。吃了几筷赵括突然问我：“孔言怎么不见柳韩大美女呀？” “柳韩，是不是英语系的

那个？”宋楠楠问，赵括补充说：“可不就是那朵英语系的系花么，想当初他们两宣布恋爱时，我们寝室几人还真对孔言佩服呢

。当初两人那甜蜜劲，实在让我们寝室几人对孔言恨得牙痒痒的说。” “真的牙痒痒？那也不见你对我有所行动呀。不过你看

人家孔言，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有身段，追那个柳韩也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哪像你。”宋楠楠说。

赵括不满道：“我怎么了我怎么了，孔言你看看，我真是躺着都中枪，这女人呀。我好歹也算帅的是不是，要算身材，我没有六

块肌肉但是好歹不胖吧。” “嗯，说到身材的话你的真的不错，而且柔韧度也不错。”苏羽对我咬耳朵，咬得我脸热成一片。

我嗔了他一眼，苏羽笑得直将脑袋压在饭盘里。赵括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又问我：“孔言，你家那位呢？” “不就在我旁

边吃饭么。”我下意识出口。

四个人一下子都怔住了。

“孔言，你现在也学会开玩笑了？不过我问的是柳韩。”赵括哈哈笑，“你不是去A市追她了么，怎么现在不见她人影了？肯定

是她嫌弃你俗不要你了，哈哈哈。”我点点头：“被你说中了。”赵括一口水喷了出来：“什、什么？你开玩笑的吧，你们真的

……”宋楠楠急忙找纸巾帮他擦，他一把夺过胡乱擦了一口继续问我：“你别又开玩笑吧。真的，这个可不好笑。” “我什么

时候骗过你？”我反问。

他瞠目结舌：“这……啧，这是什么情况？”我随便搪塞个理由。

他听了说：“哦……那也好，也好。那你还在A市？”我笑着说：“还不是因为房东大人的魅力足，将我绑在A市了。”苏羽也被

水给呛着了。

赵括哈哈大笑：“平时老听人说什么基友什么基友的，现在总算见识到了。孔言，不要告诉我你是被柳韩刺激到喜欢男人了。”

“哪里？”我笑着举杯。

第三十一章

傍晚早早地吃完了晚饭就回A市了。

一路飞驰的路上苏羽站在车子上的天窗位，他大张着手臂高呼了几声，吹了会儿风就钻下来。

“舒服么？”我问。

他抚平额前的乱发：“一个字，爽！” “刚吃完饭就吹冷风，小心着凉。”我笑着说。

“你在饭桌说的是不是真的？”他亮着眼睛问我。我想了下自己在家里的表现问：“我没有说什么话呀？”他摇摇头：“不是在

你家，而是在你那个老同学面前。”我再想了下，笑着说：“我什么时候不说真话了？” “无论是‘我家那位在我身边’还是

‘被房东大人的魅力绑在了A市’，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如有虚假则让我天打雷劈。”我笑着做誓言。

他躺在座椅上，一脸我不知该如何形容的表情：“那么就让老天将你给劈了算了。” “不要吧，你那么狠。”我笑着看了他一

眼。

他在旁眯着眼睛笑得话都没有出口。

“其实，”过了一会儿，我斟酌了些话开口：“我爸爸也许对我们两个人的关系有些感觉。” “啊？”他愣了下，“那怎么办

？”他被我的语气给带走了思路。

我忽然一笑：“我以为你会说，知道就知道，有什么关系呢？” “经过了你妈电话的那事，我可怕死你了。”他白了我眼，“

如果被你爸发现，你还不灭了我？” “我有那么可怖么？”我无辜道。

“就有。”苏羽哼了声。

我转头看他，他靠在车窗上，抬手支撑着下巴。最近他似乎总是有些累的样子，眼睛下方也有了隐隐的青色，下巴愈发的尖了。

好不容易从画展过后养回来的肉又这么莫名其妙的没有了。我有时候问他肉长什么地方去了，他会理所当然地说：“我在一直锻

炼身体，肥肉当然就变成肌肉了呀。”高速公路旁的电线杆在窗户可见的范围内迅速后退，一根连着一根，好似后面有一个人在

快速地拉动一条绑着每一根电线杆的绳子。

忽然有些恍惚，仿佛我也是那电线杆中的一员，苏羽同是。我们的身边也有其他的电线杆，我们的身上都捆着一根绳子，绳子拉

着我们，让我们的举止都在束缚下变得端正。

摇摇头，我将视线拉回来，落在苏羽身上。

而他的视线则一直笔在右前方。

我收回目光：“我爸在吃饭前让我去书房见他，他跟我说——你长得有点像他某个故人。”余光中看到他迅速转过头看我：“故

人？”我点点头：“你父亲。” “……哦。”过了一会儿，他说。

“其实他只是说，你这个朋友长得跟苏东城有点像么。我爸当年很欣赏苏东城的画作，他作为一个商人，但是还是喜欢画画音乐

的。”说到这里我想到了当初他逼着孔绮学钢琴时，两个人剑拔弩张的形势。

“哦？”他讶异地回了一声，过了一会儿他转过身子对我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爸爸知道苏东城与我的关系，那么，

他会不会同意……？”他一脸严肃的样子跟他平时的表现完全不一样，但是这样的他却似乎是我意识中存在的。

看了他几眼，我推进CD对他说：“我试试，只不过你要剪头发了。” “啊？” “额前的刘海太长了，眼睛都遮住了。”我留出

一只手划过他额前，然后回过头专注地盯着前方的路。

前方路还很长，夜里的风从车窗缝隙中渗透进来，带着马路上独有的气味。手指尖上还残留着苏羽额前的温度，它在湿冷的空气

中渐渐而缓缓地褪去。

但是，它的温度已经像那风的气味一样深深地渗进了我的心。

我想，我确实该去争取。

孔绮和她那个小男朋友都在争取了，苏羽已经越来越不是他自己了，那我为什么还不争取呢？难道就真的这样得过且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