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他这副被宁再晨击败的狼狈模样恰好被他的秘书苟言笑给撞个正着。
顾冰年住的豪华病房里设有一间的看护房,本来累到不行的苟秘书正在房间里睡着觉,却在迷迷糊糊之中依稀听到这边传来的动
静,让他从睡梦中恍惚醒来,跑过来看一看是怎么回事。
没想到这一看,看得他顿时觉得如遭天崩地裂般。
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他家总裁正抱着那个一边哭泣一边不停地捶打着他的少年,一副手足无措耐心而又温柔地哄着那个少年。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难道是幻觉,还是,是梦!?
苟秘书抬手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双眼,又用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好疼!在自己疼得叫出声来之前,他及时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瞳孔顿时放大地紧盯着眼前的这真实的画面。
不是梦,是真的。
他想,天大的奇迹也不外乎如此了。
由此可得出结论,这个名叫宁再晨的少年成为他家总裁联系薄上第一位,实至名归。至少,他跟了顾冰年那么多年,从没有见到
他对任何人如此耐心而又疼惜的样子。
看来,这个少年似乎是他家总裁的软肋呢。
苟秘书看了看那相拥的两个人,打了个呵欠,然后转身回房打算再接着睡。
这世上,一定会有某个人,那个总是让你手足无措的人。
在看到他的笑容,仿佛全世界都变得美好,像是温暖的阳光地照落在身上。
在看到他的眼泪,仿佛全世界都被无尽的雨水淹没,心里疼痛到令人窒息。
第二十五话 绝对不可以让他发现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阴霾的云朵逐渐消散,微凉的拂风透过微开的窗扉轻轻地吹拂着淡绿色的窗帘。
哭得累了的宁再晨总算是止住了眼泪,顾冰年也总算松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到了你的短信,然后打电话给你,是你的秘书接的,他告诉我的。”
说到那条短信,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鬼使神差地发了那条短信,只是当时心里这么想的然后就情不自禁那样做了。现在想来,
还真是任性又坦率的语气。
为什么,自己可以这样毫无戒备的面对这个少年?这是他自己也无法答案的问题。
顾冰年看着宁再晨那哭得肿红的眼睛,脸上的泪痕仍然未干,伸手轻拭着他的脸颊,在心里不由得心疼地叹了口气。
“我其实没什么事。”这样的事,他早已经习惯了。
本来是宽慰之词,可在宁再晨听来却是漫不经心丝毫不重视自己的话语。
“那在你看来,什么才叫有事?非要下病危通知书才要有事么?”
于是,顾冰年又一次刺激得他把心里所想的坦然地说了出来。语气虽然说不上苛责训斥那么严重,但是配上那气极的表情终归是
不客气的言词。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宁再晨同学又是一阵后悔不已,羞愧地拉耸着脑袋,手指不停地绞着自己衣服的下摆,声音远比刚才的音量
小了几倍地说。
“我……不是要诅咒你的意思,只是……为工作而忙碌地生活着,虽然是一种充实的人生,但是,也没必要像机器一样活着呀,
就算是机器都还要休息啊。”
他一面这样解释着说,一面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竟敢这样放肆地和对方大小声。还有刚才也一样,竟作出那样丢脸的事,对
着对方又打又哭又闹的,真是丢脸丢到家了。
怎么办,自己只要一碰到他的事,就会变得如此失常,情绪和行为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
顾冰年看着自己眼前低垂着脑袋害怕自己生气而坐立不安的少年,轻启薄唇,吐出的声音低沉而磁性。
“为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担心我?”
是什么让你对一个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如此担心?
顾冰年很想从少年口中,听到答案。
但是,宁再晨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无法坦诚地告诉对方,他喜欢他这件事。如果说出来,一定会被厌恶的。所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心底这份无望的感情。
空气静默许久,一个在等待着答案,一个却紧闭着双唇缄默不语。
直到,顾冰年的肚子传来饥饿的咕咕咕声,才让宁再晨刹时有大松一口气的感觉。
“我带了夜宵过来,你稍等一下。”
快速地说完这句话,宁再晨便逃也似的从顾冰年视线中走开。
医院的高级豪华病房里设备齐全,应有尽有。会客厅,陪护房,浴室,冰箱、微波炉、液晶电视、真皮沙发、宽带、饮水机、豪
华床,二十四小时供应热水,还有护士随叫随到,完全不亚于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会客厅里宁再晨无力地坐在舒适柔软的沙发上,饭盒正在备餐台上的微波炉里旋转着。安静的会客厅里,可以清晰地听到墙上石
英钟秒针走动的声音,现在已经是凌晨六点钟,窗外的天色已经渐亮。
“叮”的一声,微波炉自动停下来。宁再晨缓缓抬起头,薄薄的樱唇轻启,从他的口中吐出了一句微不可闻的低声呢喃。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他发现。”
我喜欢他,这件事。
如果他知道了,自己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呆在他的身边。
宁再晨端着热好的夜宵重新回到顾冰年的房间,食物的香味充溢四散在空气中。
顾冰年看着宁再晨将食物摆上床头柜上,小米粥,豌豆糕、山药炒玉米,这些看起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对于一个晚上粒米未进的
顾冰年来说,无疑是让饥饿又加重了几分。
看着顾冰年还在打点滴的右手,宁再晨低着头,脸颊微微发烫地说。
“那个,我喂你吃吧。”
顾冰年的唇角微微弯起,淡淡地说道,“嗯。”
宁再晨拿着汤勺舀了一勺小米粥,轻吹了几下,然后再递到顾冰年的嘴边,坐躺在床上的顾冰年看着眼前脸颊微红的少年,张开
了张嘴,温热的粥滑入口腔里。
真是奇怪,明明之前也吃过他煮的粥,但是这一次,好像比之前的更加美味了。
这一顿本来应该是夜宵却已经是早餐的饭,宁再晨喂得很耐心尽责,而顾冰年也吃得十分津津有味。不消一会儿,便已吃个精光
,一点也没剩,还真是饿坏了。
“你明天还要上课吧?”
“嗯。”
顾冰年卧病在床,他怎么还有可能安心上课,其实在来医院的车上他就已经打电话托人给他请假了。
但是,他实在说不出口,说自己为了能照顾他已经请了假。
这样招人怀疑的话,他无法说出口。
“可不可以麻烦你请一下假,我秘书要回公司上班,恐怕无法照顾我。”
换作以前,这样的话是绝对不可能出之顾冰年的口中。但是现在,他却脸不红心不跳地一脸淡定从容地说出这句话。
(某人还真是睁着眼说瞎话,需要人照顾的话,有大把大把的人排着队等着过来照顾,竟然把自己说得那么可怜的样子来博取同
情,当真是无耻至极呀。)
“好。”
宁再晨的脸上自然是带着无比喜悦的神情地回道。
“那麻烦你了。”
顾冰年望着一脸高兴的宁再晨,唇角不自觉上扬弯起一个好看的笑容,
宁再晨刹时怔怔地看着笑容如此好看的顾冰年,他感觉自己为了这个笑容,可以付出一切,在所不惜。
雨下过以后,便是明媚的晴天。晨曦的光芒柔和地折射进来,一室的温暖明媚。
顾冰年看着眼前怔愣的少年,唇角又是弯弯一笑,伸手轻揉着少年的头发。
并不是没有人照顾,也不是有多么需要人照顾,只是,希望这个人呆在自己的身边而已,此刻的顾冰年心里只是这么想着。
第二十六话 谁才是真正的白痴笨蛋
苟秘书一早就被顾冰年命令式地驱离了病房,如果没有宁再晨在,他无论如何都会厚着脸皮留下来照顾他家总裁,但是,一想到
他之前看到的那个画面,他的心里就放心多了。
谁都会希望被自己在乎的人照顾吧,在这个人的面前,不用强撑着故作坚强,不用掩藏自己的软弱。他原以为,这顾冰年的世界
人绝对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但是,这世上有什么事情是绝对的呢?人生正因为无法预料才变得有趣,不是么?
豪华病房什么都好,但唯独一日三餐让顾冰年极其不满意,这也是他讨厌医院的原因之一。
八点钟的时候,护士推着餐车送餐了。
因为两个小时前他已经吃过东西了,所以以不饿为理由让护士推回去了。
正巧,来顾冰年房间检查的主治医生段泽在走廊看到护士原封不动地推回去的餐车时,不由得蹙了一下俊眉。
推开门,一脸不悦地走了进来。
“说了多少遍了,医院不是酒店,嫌东西难吃有本事你别要死不活地躺进来。”
这是宁再晨第一次见到态度那么差的医生,也是他第一次见到长得那么好看的医生。白色的长袍穿着他那媲美模特般身材的身上
,简直有种天作之合的感觉,那张比明星还好看的面容,如果忽略此时正紧蹙的俊眉,如果此时恶语相向的嘴巴能弯起微微一笑
,估计大概,来看病的病患们会在看到这个人之后,病就会马上好了三分吧。
“那就出院吧。”反正他也不想呆在这里。
顾冰年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立即招来两个人同时异口同声的反驳。
“绝对不行。”
宁再晨和段泽顿时怔看了对方一眼。
段泽快速地上下打量了宁再晨一眼,看起来是个学生的模样,以前没见过,也没听顾冰年说起过?
“医生你好,我是他的邻居,我叫宁再晨。”宁再晨十分友好地面带微笑着向段泽作自我介绍。
邻居?这个比自己还冷血的人,竟然会跟自己的邻居有所交集?段泽心里诧异地想道。
见对方一脸冷淡丝毫没有回应的意思,宁再晨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道,“那个,请问,他的病严重么?要多久才能复原?”
“如果他还敢这么挑食不吃饭,我保证他会死得很快。”段泽段大医生依旧是冷得要死的语气。
宁再晨闻言,顿时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个人说话还真是又冷又恶。长得那么好看的一个人,说话怎么这样?病人没病死也会被他
活活骂死吧。
“医生,他真的已经吃过了,我保证,今后会让他好好吃饭的。”
宁再晨那真诚又恳切的话语顿时引来了段泽诧异无比的目光,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后他的目光不屑地瞥了宁再晨一眼,冷声
嘲讽道。
“哼,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保证,他要是做得到,我也不用一年到头在医院看见他。”
对方的话语让宁再晨顿时如被兜头泼洒下一盆冷水般,从头顶凉到了脚心。
是呀,他凭什么保证,自己又不是他的什么人。但是,最让他介怀的并不是这个,而是那一句‘我也不用一年到头在医院看他’
,一想到这个,宁再晨的心就好痛,痛得难以呼吸。
“你的救死扶伤就是用来恐吓病人的?医术再好没有医德,也是庸医一个。”
除了建筑设计对什么事情总是一副没兴趣的样子,也从不来曾在意任何人说什么的顾冰年,现在,居然生气了?!
明明以前他说过无数句比现在更不中听的话,那时顾冰年从来都是充耳不闻当他是透明,连反驳都懒得去反驳,实在烦了就直接
下逐客令让他走人,但是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仅反驳了,而且还如此不客气地反骂回来。这实在是,太叫人意外了。虽然他
心里也忍不住有些高兴,高兴顾冰年总算有点正常人类的样子,但是,他竟敢说自己是庸医!这对他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就在段泽正欲开口反驳之时,顾冰年那森冷如霜的目光宛若利箭般快狠准地向他飞射而来。
“出去。”
段泽被顾冰年的目光震慑得双脚不由自主地走向门外,从来不生气的人倘若一生气起来,定是可怕至极。他可不想留在这里,无
缘无故地被当成出气筒。
下一秒,顾冰年转过目光看向宁再晨时阴沉的脸色已经转晴,看着眼前的宁再晨俨然一副像个做错事挨老师批评的学生一样低垂
着头站在那里,不由得英眉一蹙,伸长了手一把拉住宁再晨的手腕将他拉近到自己的面前,修长的手指轻抬起宁再晨尖细的下巴
,映入眼帘的是宁再晨那红红的眼眶里泛着朦胧的水汽,顿时英眉又深蹙了几分。
“就当他是疯狗乱叫好了,不要哭了。”
顾冰年一面体贴地轻拭着宁再晨脸上未干的泪水温柔地哄着他,一面在心里叹气地想,这孩子怎么那么爱哭。
顾冰年的这句话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刺激得宁再晨一头扑向顾冰年的怀里,雨点般的小拳头轻
打在顾冰年的胸口。
“你这个白痴……笨蛋,怎么可以这样……”
怎么可以这样不爱惜自己,怎么可以这样不在意自己,真是个笨蛋,宁再晨觉得段医生真是一点也没有骂错他。
这是已经是顾冰年今天第二次被骂白痴笨蛋了,在过去的二十几年里从没有人这样骂过他也没有人敢这样骂他,但他却丝毫不觉
得生气,相反心里的某个地方却觉得格外的温暖愉悦。
如果说他是个不懂得照顾自己的白痴笨蛋,那么与之相比较,他怀中这个为了白痴笨蛋的他而难过哭泣的人,谁才是真正的白痴
笨蛋?
虽然顾冰年在心里一面高兴于宁再晨如此在意自己,但同时,他也无比憎恨段泽那张该死的破嘴。
顾冰年一只手抱着怀中的少年,另一只手温柔地轻揉着他的头发柔声哄道。
“我保证,会一日三餐按时吃饭。”
这句话一说完,宁再晨果然没有再闹腾了,脸上带着无比喜悦的神情地回道。
“真的?”
顾冰年望着一脸高兴的宁再晨,唇角弯弯一笑,伸手轻揉着他的头发说道,“绝不食言。”
站在门外的段泽看到眼前这惊人的一幕时,恍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邻居?同居还差不多吧。
第二十七话 令人心烦气燥的午后
中午的时候,顾冰年果然没有食言。在宁再晨手把手喂饭下十分配合地将午餐吃得一干二净,丝毫没有任何挑食的举动。以至于
护士来房间收餐车时,看着空空如也的餐盘惊奇诧异得仿佛看到六月飞雪,天下红雨般。
因为顾冰年要住院一个星期,所以这一个星期内宁再晨都要在医院照顾他。于是在顾冰年配合地吃完午饭后,宁再晨这才放心地
回去拿顾冰年的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还有自己的。
午后的阳光,明媚地照射在城市的上空。坐在公交车上的宁再晨看着前天才还给顾冰年的那把银色的钥匙现如今又揣在了自己的
手心,心里满满的都是难以言喻的高兴,仿佛手上的这把钥匙能够打开的不止是顾冰年家的门,还有属于顾冰年的世界。
宁再晨走后,躺在病床上的顾冰年倍感无趣至极。上午还觉得有趣的书现在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打开电视又是按着遥控不停地
换台最后干脆关掉,想工作手提电脑又没带,总之,顾冰年现在感觉十分莫名的心烦气燥,却不知这情绪从何而来。最后,放了
些轻音乐想缓和一下自己的情绪达到催眠的效果,但是,时间分分秒秒的过去了,他还是毫无睡意。耳畔清晰地听到窗外的鸟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