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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话 每天不重样的水果蛋糕
黄昏时的暮色,总是美得如一幅绚丽的画卷。
顾冰年开着辰冬界送的新车开在回家的路上,下班高峰期也是堵车期,走走停停地开着车,等着红灯变绿灯。
看着斑马线前那些人群,有父母牵着背书包的孩子走过,有情侣甜蜜地手牵手的走过,也有三五成群的上班族边说边笑地走过…
…
这一幕幕像电影一样放映在顾冰年黯然的瞳孔里,那是属于别人世界里的情节,不是他所能企及的。
绿灯亮起,成群的车辆向前行驶,他转动着方向盘随波逐流地淹没在一片车海之中。
开车行至小区地下车库时,已经是傍晚七点钟,半个小时的车程却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乘着电梯缓缓而上,顾冰年慵懒地倚着电梯墙,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浑身疲倦到不行。这两天他总是觉得特别累,所以今天他
也懒得呆在公司加班,哪里也不想去,只想回家呆着。
他想,是不是真的年纪大了。
以前的他总是工作到凌晨,那都是家常便饭,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员工的心目中是个工作狂老板,早上八点必到公司,若是没
有行程上的安排他是不到十二点不离开公司的,因为有许多客户是国外的,而顾冰年在国外也有分公司,所以晚上的时间也是分
秒必争。而今天早上,他八点钟才出门六点钟就取消了余下的所有行程下班了。
顾冰年这一举一动,令公司上下的员工都惊讶得以为天要下红雨了,甚至有心的八卦者还议论纷扬地说,顾总是不是谈恋爱了。
而这些个在私底下乱嚼舌根的员工要死不死地被安格斯逮个正着,每人都被扣了全勤奖金,以儆效尤,吓得大家都不敢再乱说什
么了。
设计部总监办公室里,安格斯面色不善地盯着电脑屏幕发呆。
难道,真的谈恋爱了么?对方又是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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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冰年走出电梯无精打采地走到自己家门前时,毫无意外地家门前地上摆放着一个蛋糕盒上,依旧是粉蓝色的蛋糕盒,淡紫色
的缎带系着好看的蝴蝶结,盒上别着一张浅绿色的卡片,却什么也没有写。
顾冰年弯下腰垂手提起那个蛋糕盒便开门进屋了。
他依旧没有看到,角落的楼道里的门半开着,躲在那阴暗角落里的宁再晨,此时此刻眼睛里正闪烁着比星光还要明亮的光芒,唇
角弯成极好看的弧度漫起无边无际的甜蜜笑容,一脸小幸福地凝望着顾冰年的背影,直到顾冰年走进屋内关上门,那充满甜蜜的
笑容都始终挂在唇角。
回到家后的顾冰年照例依旧是先去泡个热水澡消除一下疲劳,然后去厨房泡咖啡和牛奶,然后拿刀叉以及碟子。
看着摆在茶几上蛋糕盒,顾冰年的嘴角不由弯起一抹淡淡的笑,心想,这究竟是哪个白痴蠢货呀,送错了一次没什么,送错了两
次也情有可原,但是连续一星期都送错的话,就太迷糊过头了吧。
这一个星期以来,他每天晚上回到家时,家门口都必定会放着一个粉蓝色的蛋糕盒,而且每回都还是不同的水果蛋糕,周一哈密
瓜,周二猕猴桃,周三水蜜桃、周四樱桃、周五草莓、周六菠萝、今天又是什么?
顾冰年伸出修长而好看的手指将摆在茶几上的蛋糕盒上的紫色蝴蝶结缎带解开并将盒盖打开。只见里面装着一个看起来十分好看
而诱人的黄桃蛋糕,淡淡的香甜扑鼻而来。
虽说顾冰年觉得这个匿名送蛋糕的人实在有够白痴迷糊的,不过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个人做的水果蛋糕每次都出奇地十分对他的口
味,这还真是诡异。
每天都送不同的水果蛋糕,难道那个白痴蠢货打算天天送不重样的水果蛋糕么?这样的话,他要不要留个条子给那人告诉他自己
什么水果不吃?
算了,如果一直没有回应,谁会对一份感情一直执着下去。
在他看来,这世上哪会存在什么无条件付出的感情,即使是满腔的热恋也总有消殆的那一天。不过,这关他什么事,既然有蛋糕
从天而降,那么他只管负责接收就行了。
和小猫七月分享完那个黄桃蛋糕后,顾冰年就抱着吃得圆鼓鼓的七月回房休息去了。
这一夜,窗外又下起了倾盆大雨,电闪雷鸣。
躺着宽大的床上的顾冰年因为疲倦很快就睡熟了,床边不远处沙发上的小猫七月也睡得很甜美。
这时候,只有楼下2002号的那个送蛋糕的笨蛋宁再晨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浮现的全是顾冰年的脸。
原来,恋爱才是最好的咖啡,比什么都让人精神百倍,难以入睡。
从喜欢上顾冰年的那一天开始,宁再晨原本平静的世界早已经全部崩塌倾倒。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中毒了一样,中了一种名为顾冰年的毒。让他的心被蛊惑着,被牵绊着,完全不受控制地为顾冰年所主宰。从
此以后,他世界里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只心系于顾冰年。
第十一话 谁都会有脆弱的时候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顾冰年第一次早上睡到九点钟才醒来。
浑身软绵无力的顾冰年勉强坐起身来,摸索着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一开机便看到无数个未接来电话,全是他的秘书打来的还有
设计部的安格斯。
在连续一个星期打喷嚏之后,即使是工作能力再强的顾冰年也始终撑不住一场愈渐加重的感冒。所以,他不得不回电话给他的秘
书,让他取消他今天的所有行程。
“顾总,您要不要紧啊?吃药了吗?上医院了吗?医生怎么说……”
关心则乱,电话那头秘书连珠炮式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好似顾冰年得了癌症一般严重。本身就头痛欲裂的顾冰年再不想听到任
何噪音,直接挂掉电话,然后关机。
由于一个星期以来顾冰年一直强撑着,现如今已是强弩之末,病来如山倒,虚弱到不行。
昨天还想说买点药吃,后来竟给忘得一干二净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现在这样难受,还是下去买点药吃的好。
换上了身衣服的顾冰年拖着又饿又晕沉沉踏着软绵绵的步子出了门。
而这一头20楼的电梯门口,上午没课的宁再晨同学从六点钟等到九点钟还在坚持奋战着他的“守株待兔巧遇计划”。
奇怪,怎么今天九点了都还没下来?今天不上班吗?可是今天不是才周四么?是不是他下午才去公司?
突然响起“叮”的一声,打断了宁再晨迷惑不解的思绪,电梯门缓缓打开。偌大的电梯里只有一个人,那人慵懒而优雅地倚着电
梯墙,只消看一眼,一个侧影便让宁再晨马上认出来。顿时,他的心如擂鼓却又要面平如湖,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进电梯里,但其
实脚步有些不稳的步子已经泄露了他难以平息的激动情绪。
电梯门缓缓在关闭,四面透明如镜的电梯墙面让宁再晨不用回头就可以毫不掩饰角度极好地看着顾冰年。
看着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令他朝思暮想的面孔,冷峻的英眉,狭长的凤眼,高挺如玉的鼻梁,弧度优美的薄唇,只是那棱角分明英
俊绝伦的面容却苍白如纸,憔悴得令人揪心的疼。
是生病了么?这样还能去上班么?身体要不要紧呢?吃药了吗?有上医院去看病吗?医生怎么说?……
此时此刻的宁再晨和顾冰年的秘书一样关心则乱,脑海中飘过一连串的关切疑问。
要不要开口询问一句半句?反正之前在地铁站也见过一次面,算起来也算是认识的人,不会显得太唐突吧?
可是,之前是因为不知道他是顾冰年,也不知道自己喜欢他,所以才可以毫无顾忌地上前和他说话。但是,现在他是自己喜欢的
人,光是站在他的身边他就觉得紧张到不行,又怎么可能像对待其他人一样正常地和他交谈。
宁再晨完全沉浸于自己的犹疑和苦恼中,不知不觉电梯已经停在了一楼。
从始至终都没有注意到他的顾冰年拖着虚弱的身体,轻踩着软绵无力的步子走出电梯。只是他前脚才走出电梯门,还走没几步就
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软,整个人无力地向后倾倒。
幸好,这时候已经回过神来跟着走出电梯的宁再晨及时从背后扶抱住了顾冰年。
“你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
宁再晨顿时一下被惊吓得手足无措,连声音里都带着点哭腔。
手轻抚上顾冰年的额头,一片滚烫灼热。
“啊……怎么办,好烫啊。”
“我送你去医院。”
宁再晨心疼又焦虑地扶着顾冰年,打算赶紧送他去医院。
顾冰年虽然现在浑身无力,却并没有失去意识。他看着眼前这个从天而降及时扶住自己的少年,清秀俊美的面容,一双温润透澈
的眼眸写满了心疼又焦虑。他记得他,是那个在地铁站里遇到的那个曾好心帮助过自己的少年。
通常他不太记得人的面孔,如果不是见过五次以上的人,他的大脑会自己过滤屏蔽掉不熟悉的陌生人记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只见过这个少年一面,却一眼就能认出他来。
“不去医院。”
顾冰年语气淡淡却十分坚定地吐道。
“可是,你看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不去医院怎么能行?难道工作比身体还重要么?让我送你去医院,好不好?”
此刻的宁再晨简直比自己生病了还难受,眼眶有些泛红,鼻子一阵酸涩,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顾冰年看着少年一副担心得快要哭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某个地方似乎有一股温暖流淌而过,让他觉得很安心。
如果是换作以前,此刻的他会毫不犹豫地冷漠地拒绝和推开对方,因为他不想依赖任何人,哪怕只是一秒钟也绝不可以,他也绝
不允许自己将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更抗拒着自己的脆弱杜绝它的出现。但现在,他的脆弱却已经变得如此的强大,强大到将
那些平日里叱诧风云的魄力和决断力击溃得荡然无存。
这个时候的他,比任何时候都极度地渴望着温暖的光临。
顾冰年的唇角弯起淡淡的笑,安抚着面前焦虑不安的宁再晨说道, “没有那么严重,只是有点感冒发烧,吃点退烧药就好了,
用不着去医院。”
看到顾冰年的笑容,宁再晨变得有些安心,情绪也渐渐有些缓和地说道。“那,我先扶你回家,然后再去给你买药。”
顾冰年依靠着宁再晨,淡淡地回道。“好。”
他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在自己需要帮助的时候,这个少年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许,是上天派他来的吧。
即使命运只手就能遮去你整个世界里的无边光明,但它也总会从那指尖不经意漏下一缕光芒,那温暖的光芒能够穿透满是尘埃的
双眼和照亮灰暗无光的心。
这一刻的顾冰年,无论如何都不想再推开这份温暖,长久孤独坚强的他也渴望着被温暖所围绕,渴望着在生病的时候有个人陪伴
在自己的身边。
就算这样的自己太过脆弱了也好,就算这份脆弱暴露在人前也好,但谁又能没个脆弱的时候,即便他是外人眼中的建筑界天神顾
冰年,也不会例外。
第十二话 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
顾冰年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会如此脆弱地依赖着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
宁再晨从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他会如此接近如天空般遥不可及的顾冰年的世界。
宁再晨扶着虚弱无力的顾冰年乘上了电梯,本能地伸出手想去按楼层号,但是伸出去的手将要按上那楼层数字键时却突然地僵停
在半空。
顾冰年看到了宁再晨的这个动作后,随即磁性的声音轻低地响起,“21楼,01号,这是钥匙。”
宁再晨这才刹时回过神来,接过顾冰年递过来的钥匙然后按下了21楼的键号。心里轻吁了一口气,好险,差点就自己先按了21楼
,好在急时停住了,不然,就太可疑了。
电梯缓缓上行,宁再晨的目光不敢看向顾冰年,生怕从自己的眼中泄漏出一丝的情愫被对方所察觉到。他只好双眼直呆呆地望着
透明如镜的电梯门,视线中的电梯门墙上清晰地倒映着自己和顾冰年身影,顾冰年的头枕靠在他的肩,他的双手则扶抱着顾冰年
,如此亲密的拥抱姿势,令他的心一阵忽上忽下的紊乱不安地跳动着。刚刚是因为事出突然,他是出于身体的本能条件反射地冲
过去抱住了顾冰年,所以根本来不及多想只是下意识地作出了这个动作,但现在等他回转过神来时,心悸已经翻腾如海浪,一浪
高过一浪地向他覆没而来。
此刻,他怀里抱着的人是顾冰年!是他最喜欢的顾冰年!
这是梦,还是现实?如果是梦,这感觉未免太真实;如果是现实,这一切又那么不真实。
正当宁再晨分不清梦与现实之际,叮的一声音,电梯门打开了,已经到了21楼。
宁再晨扶着顾冰年走出电梯,假装是第一次来这里的模样去看电梯出口处的指示牌,然后顺着指示牌的方向‘找’到了顾冰年的
家。拿着顾冰年给他的钥匙,他一手扶抱着顾冰年,一手打了房门。
刚一进门,顿时有一团灰白相间的毛绒绒的东西以快速飞跃的姿势向顾冰年的脚下扑来,抱着他的脚一顿乱蹭,惊吓得宁再晨手
上拿着的钥匙都抖落在地。
“喵喵喵喵……”
以为顾冰年出门去了的小猫七月见顾冰年去而复返,一阵欢喜地扑在顾冰年的脚边撒欢。
此时因生病而虚弱的顾冰年轻弯了一下腰,伸出一只手将脚下的七月从地板上捞起来抱进怀里,轻揉了几下七月毛茸茸的脑袋,
唇角弯起淡淡的笑容。
宁再晨看着这美如画卷般的一幅完全惊呆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病的原故还是因为这只突然冲过来的猫,此时的顾冰年看起来
比初次见面时冷若冰山的面瘫表情要柔和了许多,好像变得有点温柔。
他很喜欢猫么?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宁再晨的心里竟涌出一丝酸涩的苦味。
他有点嫉妒这只猫,可以名正言顺地陪伴在顾冰年的身边,可以得到顾冰年这样美好的笑容,可以看到顾冰年不为人知的温和的
一面,总之,此时他的心真的好酸涩。
天呐,我究竟在干什么,竟然在吃一只猫的醋?
宁再晨稍稍恢复一丝理智的连摇了摇头,想甩去自己这可笑的想法,现在最重要的是顾冰年的病。
“那个,我先扶你回房间休息,好不好?”
“嗯,左手边第一间。”
顺着顾冰年所说的方向,宁再晨小心地扶抱着顾冰年走进了顾冰年的卧室。
天蓝色的素雅墙纸,纯白色的雪纱窗帘,浅绿的大床,浅橘色的书柜,米白色的书桌,淡紫色的沙发,整间卧室大而整洁,简单
而淡雅,看起来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让宁再晨一瞬间联想到了,蓝天,白云,草地,夕阳,薰衣草。
宁再晨小心翼翼地像呵护着珍贵的易碎品一样轻轻地将顾冰年扶到床上,此时顾冰年已经有些困意地眯了眯眼睛躺在了床上。
宁再晨将天鹅绒被轻轻地盖在顾冰年的身上,并细心地掖了掖被角,然后轻声地对着床上的顾冰年说道,“你先休息一会儿,我
去买药很快就回来。”
顾冰年看着宁再晨没来由地一阵心安,点了点头说道,“好。”
明明眼皮已经沉重得要死,但顾冰年还是强撑着一直睁着双眼目送着宁再晨离开的身影,直到宁再晨轻轻关上房门他才疲倦地合
上双眼。
在闭眼的那一瞬间,在沉睡前的一秒钟,顾冰年的心里想的是,他从没有想过,他会如此脆弱地依赖着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