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逼自己压抑住心跳,逼自己从容淡定,逼自己不能让身边的下属看出有任何端倪,逼自己冷静下来,却发现如此
难以办到,深深的呼吸,我不难过,因为你比从前快乐。
第十五章:故人
金秋明
我坐在院里的葡萄架子下面的小方木桌边,抄写诗词。这是我真正的喜欢,每当心里感到难过感到空虚,杂乱无章的时候,
我便会静心的坐下,拿起爸爸在我很小时送给我的唐诗宋词,整首整首的写下来,自然而然忘记所有不快。
听得吵闹声由远渐进,似是有人来,便向门口张望,只见林苏和安歌带着一群孩子们归来,好不热闹。我还未回过神,却听
到一个稚嫩的童音响声:“金秋明。” 我大惊,连忙寻找哪位童言无忌的孩子,目光定格后,看到胖乎乎的很黑的一个男孩
子,用水汪汪的眼睛懵懂的看着我。我抬眼看站在男孩身旁的林苏,他无奈的对我笑了笑,用口型说:“抱歉。”我向他摇
摇头,我并不在意,毕竟是个孩子,有何不可?只是突然觉得有些亲切,似曾相识的感觉而已。况且我又不是心肠狭隘的人
。
他们三五人挤在一起坐在我周围,我合上书本,静心聆听孩子们的闲言碎语。虽然说出话让人发笑,可也真是显露出他们的
童真,是我们这些经纶事务的人无法企及的。
我看向林苏,此时正是黄昏,橘黄的光亮,透过彩霞,穿透浮尘,照射在他这些天有些晒黑的麦色皮肤上,显得更加英俊,
柔和的光线打在他充满明朗笑容的脸上,将我的心一点一点的融化,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此时更美好的食物,再也找不出第
二个能够代替的场面,在也没有像林苏这样的人。我出神的望着他,日暮的光把我们笼罩,在这一片动人心弦的时光里,我
们的快乐于渐深的苍穹下绽放。
儿童散去,我们吃完了晚饭,回了自己的房间,而史伯伯和他的老伴出门乘凉去了。我盘腿坐在床上拿手机上网,林苏则双
手抱胸,站在他的床边沉思着。我瞄他一眼,不禁感慨,傻了,这孩子傻了。
而正当我看一篇帖子入迷时,林苏突然来到我身边,二话不说将我推倒,欺身压了上来,手机也在我的惊慌之中掉在了地上
,我有些生气:“你做什么?”他不说话,特别镇静的看着我,而我挣扎着想要抽出身来,却被他压得实在太紧,我无法动
弹。就在这个时刻,倏忽间,突然就有了无能为力的感觉涌上心头,还带有满满的委屈。我难过的咬住嘴唇,别过头,不去
看他。林苏这时轻轻叹了口气,柔声道:“陪我出去走走。”我瞪着他:“你先下去。”他虽放松了力道,却还是原来的姿
势。只是慢慢的低下头,埋在了我的颈窝间。我一下子变的紧张起来,怒气转成了一种我无法辨别的情愫,连呼吸都变得小
心翼翼,僵硬的身体不知该要怎么办才好,只能将头微微的远离林苏湿热的鼻息。
他又按住我不要乱动,那褐色的眸子盯得我心烦意乱,于是我又忍不住挣扎。林苏无奈道:“秋明别乱动了好吗?”“你快
下去。”“那你陪我出去散步。”“你先下去成不?否则没得商量。”于是我看见林苏双手撑着床面,从容淡定的起身,直
到他在地面上站稳,我才迅速的起身,捡起手机,推开门走了出去。
夏日的夜晚偶尔有热风扑面而过,特别是在乡村的夏夜,虫蛙鸣叫,盖满整个田野,一望无际的麦田与黑的天在尽头相接,
苍穹欲坠,还有疏星几点。河流哗哗啦啦的流淌,伴着月亮行走。干净微热的水泥路面,延伸到后山,凹凸有致,左边麦田
,右边,却是高大的白杨树与柳树错落交叉。
我转过身,倒着行走,看林苏跟在我不远处的后面,而他的后面,月亮被稀纱般的云彩遮挡,阴晴不定,时隐时现,不知不
觉,念出一个句子来:“月出于东山之上。”声音不大,林苏却能够听到,他微笑着朗声接道:“徘徊于斗牛之间。”我转
过了身体,又直着走,一边道:“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呃……下来呢?”“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冯虚
御风。而不知其所止。”我应和着他:“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林苏追上了我的步伐,我们一起欢笑着,一起
并肩走着。
这是我听过最动听的天籁之音,混合着虫鸣的伴唱,我将它印在脑海,填满灵魂,就算今后再也没有能够欢喜的生活,我也
必然满足,因为我还有美好的回忆伴着我。
杨子樱
第一,今天我倒霉,第二,今天我迟到,第三,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他奶奶的就点名叫我出差?好吧,我认了,虽然十分
的不情愿,但领导都在,当着他们的面也不好有意见。于是就一直笑啊笑,假惺惺的笑的我的脸都抽筋。
散会以后,我回到办公的地方,大呼上天不公啊,为啥不让宋琳去啊啊。我极其痛恨的回了家,收拾了衣物,明天出发。
现在这拆迁呐,搞着还真不是说话那样轻松。“钉子户”你怕不怕?上访,告状,玩自焚,耍跳楼,真是连命都不要了。这
次的任务,便是走访各地区,寻找钉子户做采访,回来弄专题。
这几天里,我碰上了形形色色的人,不同的人,不同的言语,诉说不同的苦楚,背后却是同一的辛酸。我也会为他们难过,
为他们生活的艰难,宅基地的消失,没保障的住房而感慨不已。我用心去听,用录音笔去记下哽咽的音调。有时看到老妇人
,肥胖的身子,在炎热的天气下,泪水和汗水交流而下,我不忍心看到她们这个样子,总是轻轻的别过头去,使鼻头的酸酸
的感觉缓下去。
其记忆最深刻的,便是一位而立之年的年轻男人,他说祖上就留下这一片地方,生的长得,如何舍得令人强拆?屋子塌了,
可以重盖,房顶漏了,可以再补,地皮没了,让我们活在何处?只靠那百平米的单元房?你想是我们亏了不是?一块地皮可
以盖五六层的楼卖出去,我们赚多少钱?而一栋五六层的楼换一套的房?值不值?他说道动情处,居然有晶莹的泪花挂在睫
毛,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可见政府逼得他们这样的难以安定。突然很想哭,或许我已经在心里流泪。
在坐飞机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在想,在来机场时路上遇见的一个人。我闭上眼睛,让脑海浮上那个无比熟悉的身影,搜索
着他的眉眼,音容,竟像极了那个我曾经深深伤害过的人。忽然记起刚刚遇见的那人的手腕处得一点黑痣,也忆起于温相同
地方的印记,我恍然大悟,痛苦的流下泪水,顺着眼角,滑入鬓发,那个人就是于温啊!他怎么忘记了我呢?不过,现在的
我还有什么权利去约束于温的记忆?破镜难重圆,谁能告诉我他是怎样忘掉的?我犹记得刚才那一幕,由于奔跑,脚踩高跟
鞋,自然不稳,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幸而有路过的人手疾眼快的扶住了我的小臂,这才避免了狼狈。“姑娘,小心。”我
不好意思的看向他,他温和的笑着,双眸明净纯然。我不动声色的挣脱了他的手,说声谢谢便疾步离他远去。
而直到上了飞机,我才有空静下心去想那熟悉的眼神。原来真的是于温,这么多年了,他的眼眸还是纯净如水。
第十六章:初醒
林苏
夜晚归来,已经灯火无阑珊,夜深人静,偶尔听的鸡鸣犬吠。我和安歌偷偷进门,小心翼翼的在黑灯瞎火的屋中行走,生怕
发出动静,吵醒安睡在家里的人。安歌和我各自回房,在我经过秋明的床铺时,“你吃饭了没?”他突然的说,吓得我瞬间
六神无主,好久才回过神来。我摇了摇头,但立刻意识到黑暗里他什么也看不到,于是开口道:“没有。”秋明不说话,翻
身下床。我准备去点油灯,却被他喝到:“不要灯!”我也停下了动作,看他穿好衣服后,悠悠的叹了口气:“走吧,我给
你做饭。”我无言,跟在他的身后,进入厨房。
在黑暗里双眼已经得到了习惯,于是能够模模糊糊的看清一些摆设。我坐在木制的椅子上,支着下巴,看秋明怎样在无灯的
情况下给我做饭。我忽然想起一事,问道:“你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着?”“我等你。”我撇了撇嘴,但心里还是止不住的
感动在生长。我看他纤细的背影在黑暗中仅有一个轮廓,忙碌的正在为我做饭,眼眶便有些干涩了。我走上去,从背后拥抱
着他,虽然明显的感到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子,但我假装不在意,将头埋在他的颈窝,双手叠在他的腹部。
此刻的我,难以表达心中的情感,仿佛这一刻我等了长达六年之久,仿佛这一刻就是把二十三年用来做铺垫,仿佛这便是我
一生所追求的事务,全然已在我怀里,无任何的后患之忧,叫我怎能不流泪,叫我怎能忍心放开他?秋明秋明,我此生只要
你一个,任天崩地裂,任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我只要你一个。六年来,自当我们在十八岁相识,度过了四年最疯狂日月,我
以为,毕业后我们还能相互扶持,却不曾想你突遭变故,消失两年。现在想想七百三十天的日夜我究竟是怎样熬过来的,在
我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你却又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欢喜。自从我们再次重逢的时候起,我的心,悄悄的将我们的友情
变成了不知名的感情,直到此时,我才觉悟,林苏的这颗心,早已属于你,再也没有人能撼动你在我心中的位置。秋明,原
来我苦苦等了二十三年,只为爱上你。
“林苏?你做什么,怎么哭了?”我摇摇头,放开秋明后,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释然的笑道:“我饿了。”秋明得意的
道:“我做好了!”转而蹙眉说道:“嗳,安歌也没吃饭吧?你把她叫来一起吃。”我有些不情愿的敲开安歌的门,叫她一
起吃饭。当安歌看到桌上摆好的饭菜时,惊呼:“秋明原来会做饭?天啊,我先生还不会呢!”我和秋明相视一笑,他去摁
开了电灯,然后洗了手说:“你们吃吧,我早先和伯伯一起吃过了。”我虽然舍不得他走,但也找不出留下他的理由。秋明
刚踏出门,又拐回来,从嘴里蹦出四个字:“林苏洗碗!”“好好好。”我连声答应了他。
确定秋明真的走了,安歌感慨道:“诶,谁要是嫁给秋明,那真是有福气。”我不假思索:“他一辈子就别想娶妻。”呃,
我愣了之后看见安歌还在愣,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打圆场:“别,别放在心上,我随便说说而已。”“奥。”她于是
低头吃饭,我也这样做,然后争分夺秒的吃完,洗碗,回房,却睡不下,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李月凯
如今我过的安分守己,可还是不明白他们为何还要逼我?而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女孩儿便是我妈妈儿媳的心仪人选。我笑
,他们活动的未免也太快了些。“月凯,总不能这样一直闷着啊。”夏青雨抱怨起来,我却依旧沉默,打量着她。
青雨有一头瀑布般的秀发,黑色的大卷将脸蛋衬托的尖尖,她和子樱共同有着相等的身材,中等。只不过青雨看上去比子樱
高上几公分,皮肤是小麦色,不似子樱凝脂般的肌肤,五官很是精致,却算不上极品,细细看来,颇具有韵味,家世也好,
是门当户对。就这样吧,我也不想多说什么。既然爸妈愿意,我再怎么也是无意。
“青雨,你别嫌我说话难听,第一,对我爸妈要好,第二,尊重我姐姐,第三,对我的往事不要问,第四,你做什么与我无
关,不必向我汇报,第五,希望你能够做到身为一个妻子应该有的本分,第六,女子无才必是德。”她瞪大了眼睛:“你这
是做什么?”我趴在她耳边,低声说:“娶你。”青雨红了脸颊,但仰起了脸,认真的对我说道:“要是我不嫁呢?”我离
开她耳边,没趣儿的说道:“那得了,我自作多情。”青雨沉默,她低头思索,而慢慢的抓住了我的手,凝视着我的眼睛,
轻声道:“你让我猝不及防。”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身披落寞,带走所有朝气,真是善变,开开心心的来,深深沉沉的
走,罢了,让她考虑吧。
而此时,我想起了子樱,不知她过得是否怎样?我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古代男人都能忍受自己与不相爱的女人共老,为何
我们就不能?委曲求全我都懂,只是可惜了子樱,委屈了青雨。到此为止吧,我想我和青雨能够日久生情。
第十七章:同爱
于温
这些年来,我过得一直很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一个相爱的妻子,她能够在我下班之时,摆上一桌的好菜,等我回家吃
饭。她会在我疲惫的时候,帮我揉捏肩膀,使我解除一天的劳累,这是我梦寐以求的安逸生活,却唯恐被打乱。
有一天,我遇到一位外地女子,她很美丽,也很面熟,但终究一时记不起来。回到家后,便总是心不在焉,吃饭时,我和妻
子也没有了你侬我侬的情景,逐渐被沉默代替。我还是慌张的工作,一有空闲,便思索那女子的面容。
而不久后,爱妻就跟我闹,起初,我也会耐心的哄她,可是直至有一日,她拿出一张相片,摔在我身上,那照片落地的同时
,我看清了内容,是我和杨子樱。对,子樱,就是杨子樱。七年来,我用四年的时间忘记她,三年的时间未曾想过她的名字
,如今,却突然跳出脑海。又想起那位女子,让她面容与子樱的重合,得到了一个我想哭的结果。
那是子樱啊,我那些年月朝思暮想的人啊!我忍住泪水,抬头向上,拉过妻子,拥在怀里,沙哑说道:“珊儿,请别无理取
闹,请不要多心,那只是我的一位高中同学。”她推开我,大声咆哮:“我无理取闹?这张相片我都帮你保存了快一年,你
看看你这几天的样子,怎么叫我不起疑?当年我们搬家时,我去整理你的书籍,却从中掉出一张相片,我觉得它肯定对你很
重要,于是便收藏起来,没舍得仍,怕你埋怨我,可现在呢?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想笑,却笑不出来,伸手擦去她的眼泪
,解释道:“并非你想的那样,七年前,我确实喜欢过她,七年后,我跟你在一起,结局已定,一张相片不代表什么,你清
楚的,我是一个怀旧的人,只要拿到手里的,都舍不得丢掉。所以,那些瓶瓶罐罐的小东西你也心疼它,要是这张相片使你
不舒服,那我们就烧了它,好吗?”说罢,我拿起身边柜子上的打火机,捡起地上的相片,不着痕迹的摩擦着子樱当时的脸
,摁住打火机,让那水滴般的火,落在相片上,燃烧开来。她从身后紧紧的抱住我,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轻叹着掰
开她的手,关怀道:“很晚了,睡吧?在哭就伤着孩子了。”我伸手向她小腹温柔的抚摸,一手揽过她,亲吻着她的耳垂:
“那张体检表我已看过。”她诧异之后,垂下眼眸,身体的重量已经全部交给我。
林苏
终于要结束这个漫长的暑假了,夜幕降临时,我在屋里盘点总结这次收获,本来是有电灯的,可我非要点油灯,秋明也就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