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大侠N多年 上——李少秋

作者:李少秋  录入:04-12

反正我皮糙肉厚,他咬他的,我干我的。我拖着他走了一阵。

那孩子看我无动于衷,眼圈儿就渐渐红了。

红有屁用!

……我才不会心软!

我真的不会心软!

一天之后,我们重新回到了那块好地方。美女的尸体还躺在地上,没被拖走。因为我把那群人的手都砍了。

小孩儿又开始抽抽搭搭。我安慰:“没关系,反正都死了,埋了就行……”

小孩儿狠狠给我一个白眼。

凶什么凶?小心老子揍你!

小孩儿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啧,这个惹人疼爱的小模样儿。

“娘……”小孩儿跪在地上朝尸体磕了三个响头,真怀疑会不会把他的头磕破。

“你放心,我一定会杀了他们,为你和爹报仇!”小孩儿哭了一阵,擦擦眼泪,狠狠地说到,小小的脸上,闪过浓重的杀气。

我站在一边摇摇头,就这个小样儿,还报仇呢。怎么和话本上一样啊,没点儿新意。

接着他站了起来,开始挖地上的泥土,试图抛出一个大坑来。可是这里泥土挺硬的,不知道会挖多久。

我看得直打呵欠,看天色不早了,便催促他快点儿。

他不理我。

我只好坐在一边等他。看那样子,估计还得挖很久,于是,我倒在一片草地上闭着眼睛假寐。

估计等不了多久,他就会来求我帮他忙。

我等着他来。

我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在荒野上睡觉,我已经习惯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突然睁开了眼睛,就看到天蒙蒙亮……居然到第二天了。

我一翻身坐起来,转头看到那小孩儿还在那儿挖坑。挖得不深。这是自然的。以他那个力道,能挖到现在就不错了。

我走过去,站在坑边。他没看我,表情很专注。

他不会就这样挖了一晚上把?

我注意到他的手已经出血了。

我恍然,这孩子还小,武功低微,这里的泥地还是挺硬的,挖了一整夜肯定会出血。是我疏忽了。

“要不要我帮你?”我淡淡出声。

他顿了顿,继续挖坑。

我耸耸肩,这么倔,吃亏的是谁呢?况且,为什么一定要埋了?反正都会化为尘土,不都一样吗?

我又看了一会儿,实在看不下去,俯身将他从坑里拎了出来。

小孩儿怒瞪着我,似乎我打断了他很伟大的事业。

我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将他的手上的泥土擦干净。他一双乌黑的眼睛盯着我。一言不发的。

这么小,装什么深沉?跟那人一副德行。

我嗤笑一声,将脏抹布扔掉,走到一边四下看看,终于找到了铁锈草,采了一些,一回过头,又发现那孩子跳到坑里去挖坑了。

啧!真不听话。

我慢悠悠地走过去,从后面拎着他的后领将他提出来,一把扔在地上。这次我可没有怜香惜玉……好像这个词不对……不管,反正这次没有很疼惜他,估计是摔结实了的,看他痛苦的表情就知道。

“要听我的话知道吗?我为你甚至撕掉了我的衣服,我不喜欢我的成果被浪费掉。”我蹲到他身边,很认真地对他说。他那双乌黑的眼睛盯着我,满含怒气。

“你故意的!”他说。

“对,我就是故意扔你,你又能怎么样?”我笑吟吟地说着,“伸出手。”

小孩儿倔强地不肯。

“你不伸手是吧?那好,我马上把那具尸体扔得远远的。”我威胁。

“不要。”他惊叫一声,连忙伸出手,眼睛里满是惊慌。

这招果然管用。

我看着那双手,很幼小,十指沾着血迹。我盯着看了一会儿,轻轻地拿过他的手,撕下一块布轻轻地擦了擦,看他的表情,应该没弄痛他。

他盯着我。

我低下头将他手重新擦干净,然后拿着那堆铁锈草放到嘴里咀嚼了片刻,吐出来放到他的手指上。他一脸恶心,神色一晃而过。但是还是被我看到了。

我猛拍了一下他的头,“你敢嫌弃?”

他不敢吭声,只是用愤怒的眼睛盯着我。小孩子就算愤怒起来,也是非常可爱的。

我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

他更愤怒了。

我从身上撕下一块大的布片,跟他细细的包扎上。然后拍拍他脸,威胁到:“如果我发现你敢拆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他咬了咬牙,估计在心里已经将我咬得粉身碎骨。我嘿嘿直笑。

我站起身,走到那具尸体身边,看了一眼。这样一个美人,暴尸荒野,确实挺可惜的。

于是我走到那个未完成的坑面前,伸手如爪,在小孩儿的目瞪口呆中很快地把坑挖好了。

我得意地对他笑。他哼了一声,转过头。

我耸耸肩,从坑里出来拉那具尸体。

“你干什么?”小孩儿跳得八丈高。

“干什么?”我挑挑眉,“当然是埋了她。”

“我自己来。”小孩儿蚱蜢似的蹦了过来。伸手去抬那具尸体。被我一掌打开了。

“我警告过你不要把它拆了。”我指着他手上的布片,“我不想再撕衣服。我的衣服有限。”

他咬牙,“不用你管!”

我挑眉,“我现在是你师父,怎么会不管你?”

“我是被逼的。”他咬牙切齿。

搞得我像是强抢民女的霸王一样。挑挑眉,“我既然答应了,你就是我徒弟。”

“你……”他恨恨地盯着我。

喂!你的仇人又不是我。况且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好不好?

我不跟一个才十三四岁的小孩儿一般见识。我走过去抱着那具尸体轻轻放到了坑里。然后在小孩儿的注视下将她埋了。

“没有木头,立不了碑文。”我拍拍手,对他说。

他只是盯着那堆泥土,眼神哀伤。

“走了。”我看了看沙漠那边,估计会有一场大风沙。

小孩儿只是呆呆地看着,最后是我拎着他走的。他还在空中手舞足蹈地挣扎,一边嚷着:“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我无视了他。

我将他扔到那头公牛背上。他战战兢兢地坐着。

“别怕,我在身边。”我说。他立马说到:“我才不怕!”然后做挺直身体昂然状。

我伸出手指一戳牛屁股,公牛嚎叫一声,飞一样往前跑去。小孩儿吓得惊叫了好几声。

哈哈!我在后面得意地笑,看你还装深沉。

第四章

日子飞快地流逝,好像两个人一起过是要比一个人快很多。

以前一个人的时候,觉得人的一生为什么会这么长呢?这么长的时间,该怎么打发呢?

我为此愁眉不展、愁得吃不下饭过。可是有了两个人,时间真的就很快。

其间,第一头小牛终于生了下来。我高兴异常,他不屑。

于是,我让他天天抱着小牛跑十里路。让他和小牛培养出深厚的感情。

他一开始根本抱不动,但是他一抱不动我就揍得他满地找牙,又教了他点儿心法,渐渐地他就抱得动了。于是我又让他抱着牛上十里路外的草地上去吃草。他开始不愿意。但是两人在一起,谁拳头硬谁就是老大。他不得不屈服。

他就和牛一起慢慢长大。

两个人,矛盾非常简单。

那小子真的喜欢气我,我让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不过最终都以被我暴打一通为终。我慢慢地很期待他的反抗。因为我就有理由揍人。

后来他慢慢长大,也明白了硬碰硬他永远也打不过我,就渐渐收敛了性子。

这段岁月里,我的牛生了小牛,不过还没有生小小牛。牛群成了一个庞大的族群。

我不得不杀掉一些来维持平衡。我们终于过上了有肉吃的生活。以前最多喝牛奶而已。

幸好营养跟上了。小孩儿长得结结实实的,眉眼也展开了,估计到武林去,又是一排得上号的美男子。

这两年,我开始教他剑法。

其实我最擅长的是刀法。可是他非要学什么缙云剑法,他身上带着那本破剑谱,一有空就拿出来看。

用刀多好,学什么剑?死样子!

但他就是这里倔得要死,我把他揍成了猪头,还让他跪在外面三天不吃不喝,差点儿死掉,但他就是不松口。我实在没办法,只能依了他。

我不管他,让他自己学去。

可是他一小孩儿,根本就不懂什么。有时候急得扒耳搔腮,模样挺有趣儿的。我就在一边或者躺着或者半躺着看他。

他跟我倔了好久,最后还是不得不来找我讲给他听。

这时候我就是最享受的时候了,什么事情一吩咐下去,保管马上做好,一点儿也不会对着我干。

我们住在山洞里,做着活生生的山顶洞人。但是这么多年,那孩子还是讲究得很,打扫得干干净净,收拾得整整齐齐。我很乐意。

名师出高徒,在我这样的名师下,小孩儿自然成了高徒。举着剑穿着衣服的样子还挺翩翩公子的。

为什么一定要加一个穿着衣服呢?那是因为他逃到这里的时候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套衣服。我们这里有了无人烟,我的衣服又不多,所以,他经常是裸着半身。

就我们两个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开始他不习惯,后来就习惯了。

只是又有了新的问题出现——他开始逃跑了。大约是两年前,他练成了缙云剑法,大吵大嚷着要去报仇。结果被我暴打一顿扔在山洞外面让他好好反省。

过了一天,我发现他不在,连忙追了出去,才发现他已经跑了大约几百里远。我当然逮着他,将他拎了回来,一气之下还差点儿把他的腿都打断了。结果还是我照顾了他好久,可是他一副死样子,更确切的说法,是恨。

那次估计下手狠了,我照顾了他整整半个月才好起来。

可是这人好了伤疤忘了痛,过了不久,又跑了。

第二次下手分寸些,他受的是皮肉伤。可是他越来越恨我。经常在某个角落或者趁我不注意瞪着我,一脸扭曲的,像是便秘。我都知道,但我装着不知道。

再后来,他就老老实实地呆着了。

其实我是为他好,他在我手下还走不过十招,以他那种水平,又和我两个人在一起没见过什么人情世故,出去也是别人的下酒菜,除非武功出类拔萃,什么阴谋诡计在他面前都无用的情况下,我才敢放他出去。否则,我辛辛苦苦养了他几年,出去就被人宰了,我面子也挂不住啊。

真是不懂高人心啊……

这天我就站在一块岩石上做高人状,看他在下面练剑。

突然间,那小孩儿就倒在地上浑身抽搐。我一惊,连忙跳了下去。一探他的脉息,脉象紊乱不堪,有入魔之相。

“怎么回事?”

好好的,怎么会入魔?

而且,居然还有一股奇怪的脉息在搅动,这股脉息非常暴躁,没有深厚的内力,很难压抑住。但是凭我的经验,这股内息很强大,当他练成的时候,就是我也必然败在他手下。

他在练别的心法。

这是我很快得出的结论。

我非常吃惊,我教他不管是心法还是招式,都非常小心,不会出错,这里又荒无人烟,他怎么会有别的心法?

难道是自创的?那也太天才了吧?不可能!

小孩儿痛得五官扭成一团,额头上直冒冷汗。

虽然心中疑惑,但是看他情况不对,连忙将他搬到洞里,将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试图压抑住那股内息。

那股内息突然变得无比强大,再这样下去,他的经脉就要被废掉了。我不再犹豫,连忙催动全身内力输入,试图压抑他的内力。

“师父……”这小子平时根本就不叫我师父的,现在快没命了,懂得叫师父了?

“别乱动!”我警告他,“我现在在为你压制这股内息。你告诉我,你练的是什么心法?”

小孩儿痛得要死,我知道他很痛,因为他的那股内息加上我的内息,两股巨大的力道在他体内交战,不痛才怪。

“是……烈火心经……”他低声说到,接着痛呼一声。

“烈火心经?”我大为诧异,这是门早已失传的心法,稍稍用不好,极容易走火入魔。他怎么会烈火心经?

“你从哪里找到的?”我不得不问到。

“是……羊皮纸……”他闷哼一声,说到。我微微一愣,羊皮纸?那上面不是什么也没有吗?

当年他老娘单千婵给我的时候,我看上面什么也没有,也无心去追究那个东西是什么,就随便放到一处了,没想到被这个小子找到……

现在已经无暇顾及上面到底有没有东西,我对烈火心经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确切的应对方法,只能勉强运功压抑。

不知道运功多久,我觉得自己都快虚脱了的时候,那股内力终于平息了下去。好霸道的内力!

我喘了口气,心里微微一松,可就是在我松口气的刹那,在我前面的人突然出手如电,狠狠地点了我身上七个大穴,我还没收功完全,猝不及防之下被偷袭得逞。心里顿时火冒三丈。

我盯着他。

臭小子脸色还有些苍白。他从地上站了起来,脸上带着笑意,“百里无赦,我终于赢了你。”

我瞪着他,这算是赢吗?无耻地偷袭。还有,我不叫百里无赦。

似乎知道我的想法,他笑了笑,眉眼弯弯的,笑容轻轻浅浅地蔓延开来。我突然发现,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居然已经长成了一个成年的美男子,我居然还一直把他当成个孩子!

我懊恼得要死。

他凑近我的脸,他发现,他的轮廓长得很深,风吹日晒的,却不是很黑,很健康的颜色,皮肤很细腻,眼睛很深邃,里面隐藏的东西如同黑夜的星空,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我第一次这么细细地打量他。原来他的变化已经这么大了。

“师父,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赢了你,我就可以离开。”他笑眯眯地说,轻轻地拨开我的头发。

这么想着离开?这么想着找死?

估计是我的眼神太过不屑,他有点儿不高兴,沉下脸说:“不管什么手段,只要能赢就好!”

其实这个说法也不错。我突然放开了一些,他和我想象中不一样。我原以为,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外面的世界他并不知情,我想当然地认为他应该是傻乎乎的,现在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

我总是一厢情愿。

“师父,对不起了。我知道你的苦心。可是,这个仇,我无论如何也要报。”他的眼中有淡淡的哀伤,“我忘不了我娘的尸体躺在地上的样子,我忘不了我父亲最后血淋淋的样子,师父,我每晚都看到他们……”他说着,眼泪就一颗颗地流了下来,晶莹的,透明的。

我知道的。你每晚都做噩梦。很多次一靠过去,就紧紧地抱着我喊娘喊爹,死也不松开。

但是……那毕竟是梦而已。只要自己放开,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对不起,师父,我真的放不下。”他擦擦眼泪,这么多年,除了他埋他娘尸体那次外,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流泪。我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怔怔地看着他。

“对不起。”他轻声在我耳边说着。我想其实放他走也没有关系,不用一再说明。

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接着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

我相信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那股吸力很大,我发现我的内力在源源不断地流了出去,照这种流失速度,我很快就会成为废人!

好!很好!

我居然教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狼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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