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久粗神经的无视了周围人打在他身上“败家子”“浪费鬼”的眼神,眼一闭牙一咬,爽快的付了帐,推着他那一大车宝贝棒棒糖兴高采烈的出了超市门,心里那点积郁都消弭在即将大啖糖果的美好幻想中去了。
在出租车师傅热心的帮忙下,姬久总算是把那堆从超市腐败来的战利品堆到了家门口,喘了口气掏出钥匙准备开门。
忽然姬久后背一沉,猛地一下被人在后方锢住了腰身,惊得浑身一个激灵。钥匙哗啦一下掉在了地上,反手就是个狠劲的肘拐子冲环抱着他的人腰间顶撞了过去。
偷袭姬久的人显然没料到他反应那么快,痛的闷哼一声松开了手,一边揉着小腹一边抱怨:“小斑鸠,许久不见身手快了很多啊,下手真狠。”
低沉悦耳的尾音微微上扬,还叫着他最痛恨的那个绰号,姬久额间一跳,嘴角不由自主的抽了抽,这才转身看向来人,头痛的揉了揉太阳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叫我小斑鸠。”要不是需要这家伙来帮忙,他打死都不会主动跟对方联络。
穿着驼色薄风衣的高挑男人闻言停下揉肚子的动作,直起身来环臂而立,微微掀唇浅笑。修饰的细长漂亮的柳叶眉轻扬,一脸的促狭暧昧:“我可是接了你的电话就立马订机票赶过来了,连点叫你小名的特权都不给么,你好狠残忍啊小斑鸠,我都快心碎了。”说着还捂着胸口忧伤的眨巴着凤眼,一脸的可怜相。
明明是与自己相似的眼睛,可是姬久却怎么看对方那水汪汪的明眸怎么不顺眼,恨不得伸出手指来使劲戳下去。
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扯出个弧度,姬久似笑非笑的瞪着面前妩媚女气的男人,缓缓开口道:“桂老幺,心碎了就赶紧去死。我给你开坛做法,保证你魂飞魄散永不超生,眼不见我心不烦。”
任谁看到一名身高一八五宽肩窄臀的昂藏男儿,顶着一头挑染成酒红色的波浪长发,翘着兰花指,妖娆的扭着屁股,亲密娇俏的靠在颈侧一边磨蹭一边嗲着嗓子撒娇卖乖,都会忍不住想将对方人道毁灭的。
男子娇嗔的跺了跺脚,嘟起薄唇委屈的不行:“桂九玄,桂九玄,人家喜欢你叫我小玄玄么。”修剪的整齐漂亮还涂着枚红色指甲油的青葱玉指挑逗般的在姬久完全笑不出来的嘴角和颈项间不停厮磨,满脸娇羞,媚态横生。
虽说眼睛早就遭受了十来年的视觉摧残理应淡然处之,可是桂九玄永远都能触动到他忍耐的极限,勾动起潜在的暴力欲望。
姬久深吸了一大口气,再长长的呼出来,试图平复胸口那团翻涌的闷气。
忍住,要忍住,他还有求于人,现在不能冲动,决不能冲动。为了和谐为了人民,容忍下这个万恶的孽障吧。
正在姬久不断为自己催眠的时候,身后紧闭的大门忽然一下从里边被打开来。
在姬久闪神后仰的同时,胳膊被人使劲一拽拖进了房间里。
只闻一阵劲风错开他自背后袭来,刚才还羞答答站在他面前的桂九玄就不见了踪影。
姬久略微仰首,错愕的注视着枭湛坚毅地下颚,有些惊讶:“你怎么出来啦?”平日里他不是都待在阁楼看看书练练武能不搭理他就不搭理他的吗?怎么这会又主动跑出来了?
枭湛没理他的话,犀利如鹰隼的视线牢牢地钉在不远处的男人身上,面无表情的将姬久挡在身后,冷冷地低声喝道:“滚!”
早就听到姬久摸钥匙的声音却半晌没见人进门,担心这小鬼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了事这才跑出来看看,谁知道一打开门就看到个不人不鬼的东西状似要掐姬久脖子,怎能不让他恼火。
想在他身边对姬久下手,不论是谁都没这个资格。有胆子挑战他权威的人早已成枯骨灰飞烟灭了。
适才反应迅速躲过枭湛致命一脚的桂九玄踉跄的踩步后退,退离开去后脚底生根似地纹丝不动,疑惑的目光在姬久与枭湛之间来回打量。
家族中分派出来历练都是孤身一人独来独往,选择的居住地也大多是独门独院。
一来是提高继承人的自理能力,以便将来肩负重任时不至于十指不沾阳春水成了个只懂追求巫术而不问世事的绣花枕头;二来也是为了防范家族秘密泄露被外人得知,一代巫术世家的奥秘一旦被不明人士窥探到后果将难以估量。所以桂九玄看到枭湛的第一眼是愤怒第二眼就是深思,怎么小斑鸠家会忽然冒出来个会武的陌生中年人?
听出枭湛话中的威胁之意,桂九玄有恃无恐的踱步走回来。要不是刚才枭湛突然发难他也不会猝不及防躲得如此狼狈,要是正面交锋还指不定谁躲谁呢。
不服气的撅嘴靠近挨得极亲密的两人,结果桂九玄还未近姬久的身就忽觉一股劲风扑面而来,立即反射性的闪身一动,堪堪躲过枭湛一记刚猛的重拳,刚才还婀娜动人的摇曳身姿顿时被散的七零八落没了仪态。
警告的一击之后枭湛就停下动作,收拳垂在身侧,利眸微沉,声线愈显阴森起来,“想要活命就赶紧滚。”眼下他身份特殊,不宜招惹祸端。换做往常,眼前此人早已被他毫不留情地立毙刀下了,哪会如像现下这般浪费诸多唇舌。
桂九玄喘着气,灵动妩媚的丹凤眼怒瞪着骤然出现阻碍他跟姬久亲热的枭湛,气得柳眉倒竖,气愤不已的紧咬唇瓣,噘着嘴极其不高兴的质问道:“小斑鸠,这丑鬼是谁?你还让他搂着你,你……你……你气死我了!”姬久虽说懒散但是对近身之人总是防备多过亲近,不从不爱与不熟悉之人靠得太近,就连他都不能跟他粘得太紧。但是如今姬久竟然安然的靠在这个臭男人的身边,让他这个自诩为小斑鸠最亲密的青梅竹马情何以堪。
看戏看得无聊,姬久直接把装棒棒糖的箱子抠了个窟窿,挖了根荔枝味的就塞在嘴里,脸颊鼓囊囊的一团。要不是实在受不了桂九玄投射在他身上愈演愈烈的怨妇目光,他真想装傻到底,让枭湛干脆把这死人妖灭了算了。
桂九玄熟稔的口气显然与姬久相识已久,枭湛有种莫名被人忽悠了的感觉,心中一凛,清冷锐利的视线直直的朝身后装无辜的小鬼看去。
枭湛无言的威胁对姬久总是屡试不爽,刚刚还试图蒙混过关的小屁孩儿连忙扯出谄媚的笑,也不敢贴在枭湛身边了,后退开去乖巧的眨了眨眼,尽量笑得一脸纯真,“鬼爷,这是我表哥桂九玄,你可以叫他桂老幺。这趟赶来是专程来给我们帮忙的,大家是自己人,嘿嘿。”
看姬久无视他的怒意只顾着讨好枭湛,桂九玄嫉妒的火焰高涨。几个箭步冲过去,拽出站在枭湛身后的姬久抱了个满怀,殷红地唇毫不客气的对着姬久惊愕的嘴狠狠的亲了上去。
在姬久震惊的没能回过神来的时候结束了强-吻,桂九玄霸道的对一脸淡然的枭湛怒目而视,“我不仅是小斑鸠的表哥,我还是他情人。你给我离他远一点,他是我的。”他与姬久可是从小一块儿长大,连开裆裤都穿过同一条,奶嘴也含过同一个,凭什么他的宝贝儿要那么便宜的跟外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谁挖他墙角他就掘谁的坟,哼。
眼前一张浓妆艳抹的美人脸偏偏一副男性的嗓音,原该气势凌然的叫嚣顿时生出几分滑稽之感,就像一只聒噪的火鸡正鼓动着翅膀在身旁跳脚。
枭湛沉默须臾,确定眼前此人对姬久无生命威胁,立刻扭身回屋,眼不见为净。
在桂九玄看来,枭湛此举无疑就是自愧不如不敢与他争抢姬久的表现,登时放下一颗担忧的心喜上眉梢,抱着早已石化的姬久一个劲的啄吻,吧唧吧唧的声音不绝于耳,“小斑鸠,你真乖真可爱,我的,我的,就是我的。”姬久的脸蛋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滑嫩香甜,怎么亲都不够啊,真幸福。桂九玄开心的都快飞起来了。
沉浸在被人夺走初吻的震惊中良久的姬久总算是被脸颊上一阵湿润的触感惊醒,眼前一张放大了的人妖脸惊悚可怕。
还未来得及思考,姬久直觉性的一个左勾拳冲那张碍眼的脸揍了过去,之后才醒觉他被桂九玄这个家伙调戏了的事实,恼羞成怒之下彻底爆发了,下手再不余地了。拳打脚踢,抓挠啃咬,无所不用其极,怎么泄愤就怎么来。
桂九玄痛得嗷嗷叫唤却没敢还手,想要躲开又舍不得软-玉-温-香抱满怀,美艳的脸上顿时被打得青紫一片,藏在风衣下的身躯更是惨不忍睹。
后来桂九玄实在是扛不住暴走的姬久,连忙抱头鼠窜奔进了房门,嘴里还一个劲的讨饶,“小斑鸠,打人不打脸啊,我们如此的恩爱你怎么舍得伤我?难道你就不会心痛吗?嗷!”
一向对他避之如蛇蝎的姬久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召唤他过来,难道不是两情相悦的表现么?现在怎么又对他痛下杀手了?还专门朝他爱之如命的脸上出拳头。桂九玄很郁闷,相当的郁闷。情人的心就是六月的天,说翻脸就翻脸啊。
痛扁桂九玄一顿也难解他失去初吻的悲痛,姬久瞪着桂九玄青肿的跟调色盘似地脸怒火再起,要不是手臂累得抬不起来,他还真想把这混蛋往死里打,干脆弄死算了。
此刻他才明白枭湛平日里恨不得捏死他的感觉是从何而来了,遇到个贱-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个贱-人没脸没皮之外尼玛他还有文化。
第七章
盘踞在一整张长沙发上的枭湛悠闲自若的品茗香茶,时不时将搁在膝上的书翻到下一页细细地看,浑然无视屋内持续压抑了许久的诡异气氛。
而两张相对的单人沙发上,一人期期艾艾的捧着雕花铜镜细细检查脸上的瘀伤,另外一人则是怒火滔天不断散发欲将人除之而后快的暴戾气场。前者是哭丧着脸活该被杀千刀的桂九玄,后者则是一心想把亲表哥往死里整的姬久。
桂九玄小心翼翼的在肿胀的脸颊上涂抹着化瘀止痛的香膏,确保每一处不完美的地方都被照顾周到后才敢透过铜镜的边缘瞥向面黑如碳的姬久,正巧与姬久冷若冰霜的视线相遇,登时浑身打了个寒颤。
乖乖,果然是应了那句老话,平时脾气好的不能轻易招惹,一旦下黑手触到对方底线那就是疾风骤雨来临。
“那个,小斑鸠,你别生气啊。我知道没有经过你同意就亲了你是我欠考虑,但是既然我们是情侣,那接个小吻也不算什么嘛……”桂九玄心尖抽痛,难道小时候约定长大了就要相亲相爱一起牵手走向礼堂的誓言不算数了吗?他的小斑鸠不爱自己了吗?他们以前可是最最亲密的一对呐。
不提还好,一提姬久立马就炸毛了,一掌拍在茶几上,顿时化身咆哮教主,“情侣个毛,谁要跟你乱-伦啊。你这死人-妖还我初吻,还我初吻啊!”他守身如玉十八年,就期盼着他日跟心上人天雷勾动地火来个滚烫热辣的纯洁亲吻,没想到今朝竟然毁在这个无赖表哥手上,让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桂九玄被姬久吓得缩进沙发里窝成一团,擎着铜镜的手指细细的哆嗦着,可怜巴巴的眼角噙泪,犹豫了一下才壮士断腕般的悄声提议,“小斑鸠啊,我说个提议好不好,我……我……我的纯洁后-庭花还含苞待放着,要不……我拿它给你抵债?”他完全无法明白姬久为何恼怒,不就是唇碰唇吗?他都没来得及伸舌头啊,压根就不算是个吻。
姬久只感觉两眼一抹黑,血脉愤张,呼吸停滞,气得脑门上一整片的星光璀璨。
这世上还有比桂九玄还不要脸的人吗?还有吗?这货已经超出正常人理解的范围了。
就在姬久摇摇欲坠气得快要呕血的时候,枭湛翻过最后一篇纸筏,轻巧的阖上书壳,爱惜的摆在手边,这才将注意力集中在上演闹剧的两人身上,淡淡的开口问道:“小鬼,你请你表哥前来所为何事?”
听到枭湛的询问,姬久才勉强压抑住翻涌的怒焰,尽量语气和缓点的解释道:“你这具身体在档案上已经被列为失踪人口,不能贸贸然出现在人前,所有我让桂老幺来给你整整容,顺便给你改头换面造个假身份,以后出门办事什么的也方便点。”
桂九玄一听就不乐意了,扔下铜镜,修长的双腿交叠着摆在茶几上,环臂冷哼,“想让我给这个丑鬼帮忙,门都没有。”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虽然看枭湛的条件跟他天差地远,但是他可没忘眼下这个男人正与他心爱的小斑鸠你侬我侬的同居着,单凭这点就足够他眼红不已了。
额间青筋微挑,姬久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狠狠地朝桂九玄砸了过去,桂九玄机灵的一躲,杯子摔在地上碎了一地,“我说的话你都敢不听了,活腻味啦?”说他欠收拾还真是一点都没错。
这下桂九玄是真委屈了,泫然欲泣的盯着姬久,就差咬衣袖了,“小斑鸠,你真的不爱我了,居然为了个外人冲我吼吼。”小时候的姬久多可爱啊,浑身上下粉粉嫩嫩的,想抱就抱想揉就揉,还会追在他屁-股后头奶声奶气的叫他小九哥。谁知道如今长大了却越来越别扭,他炙热的心都快跟那个悲催的杯子一样碎成渣了。
枭湛平淡的睨了桂九玄一眼,转而看向姬久,恍若无意的停顿在姬久自然微翘的唇角须臾,又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淡淡道:“此人是否可靠?”虽然心知人不可貌相,但是对于打扮妖孽举止诡异的桂九玄,他是打心眼里排斥对方。隐约感到对方已经侵-犯到了他的领地,心火骤起,有点按耐不住想要杀人的冲动。只是面上还是一贯的冷凝自持,毫无破绽。
被人质疑的桂九玄拍案而起,怒指枭湛,瞪大了美眸,妩媚的嗓音登时尖锐起来,“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我是不是?”
平生他最得意之事,第一件是曾与姬久同塌而眠还有幸共浴戏水;第二件就是被誉为‘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一手变脸绝技。即使外表再妩媚动人,姬家血脉中刻在骨子里的高傲都是不容置疑的。所以桂九玄想也未想就投掷出指尖贴身暗藏的薄刃,目标直指枭湛致命的咽喉,出手疾如闪电。
事出突然,姬久连阻拦的话都没来得及说,眼睁睁地看到桂九玄对枭湛动了杀机。
只见冰冷的银光一闪,枭湛身形未动,甚至连呼吸都未曾凌乱分毫。锐眸微沉紧盯着冲他而来的暗刃,手腕微微翻转,稍一探指,闪动着锐芒的暗器就被轻巧的夹在指间,止了攻势。
枭湛不屑的将桂九玄深以为傲的薄刃抛甩到茶几上,专门打造的防身之物顿时就成了一块废铜烂铁。
轻蔑地轻扬唇畔,枭湛讥讽啧道,“愚不可及。”身为朝中第一武将,又身居高位多年,此等投放暗器的小伎俩无异于班门弄斧。即使转换了肉-身,烙印在根骨里置身于炼狱中残酷磨砺淬炼出的本能反应依旧不会随着死亡而丧失。对未知的人贸然出击着实欠缺考虑,除了蠢这个字外,他对桂九玄的冲动无话可说。
虽然枭湛意态安然闲适的坐在沙发上,而他挺直了脊背昂然而立,可是桂九玄却分明觉得枭湛正居高临下的睨视着他,眼底眉梢毫不掩饰对他挑衅的轻视与鄙夷,就像注视着一个试图浮游撼树的跳梁小丑般含着几分讥讽与嘲弄。
“你……我跟你拼了!”桂九玄不管不顾,甩开姬久焦急上前拉住他劝慰的攀附,把贴身的护命薄刃一股脑的射向枭湛。一次比一次使力,角度也选得极为刁钻古怪,都是坐姿的枭湛不易闪避开去的部位。
飞刃的速度快的让旁观的姬久都感觉眼花缭乱,这还是他头一回见着这个娘气的表哥动了真怒,眼下看来,他跟枭湛的梁子彻底结大了。
铺天盖地投掷而来的夺命兵刃让许久未曾真正出手的枭湛萌生出几许兴味来。桂九玄的飞刃疾射而来的速度越快,他眼底的亢奋就愈发浓厚起来,十指捻拿摆动更是迅捷如风,薄刃被摔在茶几上的叮当脆响不绝于耳。